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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刘非喜欢他?

奸臣他又美又癫 长生千叶 8219 2024-12-19 10:24:45

梁翕之其实见识过刘非和梁错亲吻的场面,在升平苑的千秋宴那日,他远远的隔着湖水看到的。

但那时天色昏暗,距离又远,所以看得并不真切,一切都影影绰绰的。

眼下不只亲眼目睹,而且近在眼前,冲击力不可谓不足,吓得梁翕之呆若木鸡,险些捂住自己的眼目。然,他便算是捂住眼目,也能听到刘非若有似无又旖旎无限的吐息之声。

梁翕之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羞耻感。

刘非则是一脸平静,甚至整理了一下衣襟,道:“继续启程罢。”

马车粼粼的入城,众人要赶回丹阳城去,因此不便在此地久留,如果快马加鞭,今日便能抵达丹阳城,只要进入丹阳宫,便可粉碎典军将军的诡计。

晁青云驾着车,突听马车中传来一阵惊呼,他立刻停下马车,道:“郎主,可是发生了何事?”

刘非手心里都是血迹,面色难得划过一丝慌张,道:“快找落脚之处,夫人的伤口裂开了,发热严重。”

梁错的伤势十足严重,之前一直在荒郊野岭,没有任何医治的条件,晁青云稍微懂得一些歧黄之术,为梁错拔了箭镞,包扎止血,也是因着梁错底子好,若是一般人受此重伤,恐怕立刻便要不治身亡。

马车颠簸,完全无法与御用的辒辌车相提并论,梁错刚上马车,其实伤口便抻裂了,但因着赶路,一直忍耐着没有说出口。

这会子他只觉得浑浑噩噩,已然不是疼痛的问题,意识渐渐模糊,愈发的不清楚,咕咚一声靠在刘非的肩头上。

刘非感觉到一股火热,梁错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额头,竟然如此的滚烫,仿佛燃烧的炭火,他伸手接住梁错,登时发觉掌心一片温暖——是血!

梁错发热昏迷过去,已然不省人事,伤口又裂开,饶是他身子骨再好,也必须立刻找大夫来医治,否则凶多吉少,根本赶不到丹阳城。

晁青云动作很麻利,找了一家客栈,帮着刘非将梁错背进了屋舍,又叫来了大夫,让大夫给梁错医治。

大夫也从未见过这么重的伤势,给梁错开了退热的汤药,又给他开了一些消肿止血的外敷伤药,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刘非亲自给梁错换药,将染血的衣裳褪下来,换上干净的衣裳。

他起身想要将手上的血水洗掉,刚一动,昏迷中的梁错似乎感觉到了甚么,挣扎着一把抓住刘非,轻声梦呓:“不要走……不要离开朕……”

刘非被他拉住,又重新坐回来,轻声道:“陛下,臣没有走。”

“不要……”梁错仍旧在梦呓,迷迷糊糊的摇头,出了一身的冷汗:“别走……”

刘非干脆重新坐下来,握住梁错的掌心,梁错似乎感觉到了刘非的体温,渐渐的安心下来,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梁翕之在一旁抱臂看着,口中埋怨的道:“他这样昏迷,咱们甚么时候才能回到丹阳?”

他虽这般抱怨,却浸湿了布巾,递给刘非擦手。

晁青云很快回来,将熬好的汤药端过来,刘非又亲力亲为的给梁错喂药,梁错还在昏迷之中,喂药并不顺利,不过刘非动作细致小心,并不觉得厌烦,还是将一碗药全部喂给梁错。

梁翕之蹙眉道:“太宰中意他甚么?”

中意?刘非奇怪的歪了歪头。

梁翕之道:“难道是因着他的脸长得好看?那我也很好看。”

刘非挑了挑眉,道:“陛下的胸大。”

“胸……”梁翕之一阵语塞,这一点他根本无法反驳,梁错的胸肌是梁翕之不能比拟的,都是习武之人,这会子便看出习武之人的参差了。

刘非若有所思的道:“陛下……哭起来很好看。”

梁翕之:“……”???

梁翕之揉了揉额角,道:“若是此次咱们能顺利回宫,孤定要请天底下最高明的医士,为太宰诊治眼目!”

刘非:“……”

夜色深沉,梁错还未醒来,刘非需要守在梁错身边,以免半夜发生任何事情。

梁翕之打了一个哈欠,趴在旁边的案几上,道:“不行,我先睡了。”

为了安全起见,众人都住在一间屋舍之内,锦被只有一床,晁青云便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披在梁翕之的肩膀上,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梁翕之道:“你去何处?”

晁青云道:“明日还要用马车行路,那马匹还未喂草料,晁某去喂马,侯爷歇息罢。”

梁翕之听了点点头,道:“快去快回。”

“是,侯爷。”晁青云轻声推开房门,很快离开。

屋舍中只剩下刘非、梁翕之和昏迷的梁错三个人,梁翕之睡着了过去,梁错又在昏迷,屋内一点子声息也没有。

渐渐的,刘非眼皮沉重,席卷而来的困意是那么的熟悉,就好似……预示之梦。

刘非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陷入了梦境之中。

【嘭——!!】

【“果然是反贼!给我拿下!”】

【客栈的舍门突然被踹开,一伙犹如山匪般野蛮的官兵冲进来,手执长刀,呵斥道:“就地正法,一个不留!杀!”】

【官兵突然杀进来,梁翕之从睡梦中被吵醒,大喊一声:“太宰小心!”】

【一抹银光朝着刘非刺来,刘非向后退了两步,嘭一声撞到了榻牙子,身子一歪直接倒在榻上。】

【嗤——!!】

【一声闷响,温热的血迹喷洒在刘非的面颊之上,却意外的没有痛苦。】

【刘非慢慢睁开眼目,对上了梁错一双赤红的双目。梁错的心口被长刀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当胸穿过。】

【“快走!”梁错艰难而沙哑的挤出这两个字,一把推开刘非。】

【“想跑!?全部格杀勿论!”官兵大喊着,想要斩草除根。梁错却一把握住那官兵的刀刃,不让官兵将刀刃抽离他的胸腔,死死抓住,呵斥道:“刘非!快走!”】

【滴答——滴答——】

【那是梁错的血迹,敲击在屋舍地板上的声音……】

“嗬!”

刘非猛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沉睡昏迷的梁错。

四周寂静无声,客栈的屋舍中,燃烧着微弱的烛火……

刘非立刻站起身来,拨醒梁翕之,道:“快起来!典军的追兵要来了!”

“甚么?!”梁翕之倏然清醒过来,睁大眼睛:“追兵?!在何处?!”

刘非来不及解释,也无法解释,道:“快,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追兵马上便到,咱们必须立刻离开。”

“可、可是……”梁翕之着急的道:“晁青云还没回来!”

刘非艰难的背起昏迷的梁错,道:“先下楼。”

因着刘非的语气十分笃定,梁翕之没来由的深信不疑,立刻帮助刘非背起梁错,二人快速下楼,正好在楼梯拐角遇见了喂马归来的晁青云。

“郎主?”晁青云奇怪的看着他们。

刘非言简意赅的道:“快走!”

晁青云没有多问,众人一并来到马厩,将梁错扶上马车,晁青云赶车,干脆利索的离开了客栈。

嘭——

他们前脚刚走,还未走远,便听到一声巨响,光火冲天,一队官兵破开客栈大门,大声呵斥:“捉拿通缉反贼,谁也不许动!反抗者格杀勿论!”

“搜!”

“去楼上,给我仔仔细细的找!”

“见到反贼,立刻就地诛杀!”

马车粼粼的离开客栈,梁翕之打起车帘子,惊讶的道:“追兵还真的找来了?可他们是怎么找来的?咱们分明已然乔装改扮,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刘非眯了眯眼目,没有说话,道:“快些赶路罢。”

众人没有再找落脚的地方,天明一开城门,立刻便离开小城,横穿而过,直奔丹阳城去。

梁错的发热慢慢退去,幽幽转醒,道:“朕……这是在何处?”

梁翕之道:“你醒来的还真是时候,都不知昨晚有多惊险!”

他又蹙眉道:“典军的追兵咬着咱们不放,你说丹阳城门口会不会也设下关卡,若是仔细盘查,咱们根本进不了城。”

他的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梁翕之打起车帘子,道:“怎么不走了?”

晁青云道:“郎主,前面城门盘查的很仔细,咱们怕是进不去丹阳城了。”

“甚么?!”梁翕之定眼往前一看,还真是,盘查的十分严密。

梁错沙哑的道:“乌鸦嘴。”

梁翕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梁错虽然醒过来,但十足虚弱,似乎觉得有些疼痛,但没有吭声,一直强忍着。

晁青云道:“郎主,如不然先到晁某的住处歇脚,晁某的茅屋虽然简陋,却在城外,无需进城,距离此处也不远。”

刘非看着梁错惨白的脸色,点头道:“好罢。”

晁青云驾车,没有进入城门,而是调头往远处而去,很快便来到了茅舍附近,他的茅舍设有奇门遁甲之术,便是典军的追兵找过来,也需要一段破解阵法的时间。

马车刚到茅屋前停下,众人还未来得及下车。

“郎主!”

一声清脆的嗓音传来,夹杂着浓浓的惊喜。

刘非打起车帘子往外一看,是方思。

“方思?”刘非道:“你怎么在此处?”

方思之前跟着刘非来过这里,因此记得路线,他小跑过来,激动的道:“郎主!方思终于找到你了!”

方思一时间没看到梁错,因此也没有顾虑,一头扎进刘非怀中,紧紧抱着刘非的腰身,道:“郎主!典军的人一直在找郎主,丹阳城里也布满了他的眼线,方思知晓郎主根本无法入城,便在这里等待郎主,想要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叫方思等到了郎主!郎主你没事罢?受伤了没有?”

刘非笑了笑,轻轻摸了摸方思的头发,道:“无妨,没有受伤,只是陛下……”

一说起梁错,方思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但又不舍得放开刘非。

“咳咳!”便在此时,马车传来一声做作的轻咳,紧跟着打起了车帘子,梁错挑眉道:“原是刘卿的随侍啊。”

方思没想到梁错也在,赶紧松开手,道:“拜见陛下。”

方思是从城中来的,肯定很了解城中的情况,梁翕之道:“奔波了一路,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咱们快进去坐一坐罢,累死孤了!”

方思却着急的道:“不能进去!”

“为何?”梁翕之奇怪。

方思方才见到刘非,一时欢心,竟是将正经事儿给忘在了脑后,连忙焦急的道:“典军的兵马,还在追查陛下与郎主,我出城之时,便见到他们的人马也在城郊搜寻,很快便会找到此处。”

梁错冷笑一声:“这典军,怕是要置朕于死地。”

刘非蹙眉道:“城中严防死守,城郊也不安全,看来依现在的处境看,咱们是无法入城的。”

倘或梁错没有受重伤,或许还可以硬碰硬的入城,但如今梁错重伤在身,绝对不能和他们硬着来。

梁翕之道:“那可如何是好?这个典军,奸诈的紧,他怕是早就料到了咱们要入城,所以故意设局等着咱们呢,可若是不入城,羣臣只听典军的一面之词,孤反叛刺杀的罪名,岂不是、岂不是坐实了么?”

刘非眯了眯眼目,似乎在寻思甚么,沉默良久,突然对方思道:“方思你过来,帮我办件事儿。”

方思立刻上前,刘非对他耳语了几句话,方思不疑有他,点点头,道:“是,郎主,方思这便去传话,一定将郎主的话带到。”

刘非道:“路上小心。”

方思不敢耽误,道:“郎主保重。”说完,立刻离开了茅草屋。

梁翕之疑惑道:“你让你随侍去做甚么了?”

刘非却没有说出来,而是道:“等待时机成熟,侯爷自会知晓。”

梁翕之道:“那现在如何?城郊便这么几处茅舍,典军的追兵很快就会找来。”

刘非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要尽快离开。”

众人再次上了马车,晁青云赶车,道:“郎主,可要往丹阳城而去?”

梁翕之道:“你傻啊,自然不能自投罗网!”

刘非幽幽的道:“不去丹阳城,咱们往北去。”

“北?”

“北……”

梁翕之和梁错异口同声,梁翕之满脸惊讶:“再往北?咱们不入丹阳,还要往北?”

刘非点点头,笃定的道:“往北。”

梁错眯起眼目,道:“听刘卿的。”

晁青云道:“是。”

马车粼粼滚动起来,绕过丹阳城,并没有入城,而是从城郊取道往更北的地方去。

黄昏之时,马车绕到了丹阳城的北门,梁翕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孤知晓了,太宰是不是觉得,从皇陵回丹阳,必定经过南门,所以典军的爪牙会在南门严密盘查,而北门的守卫相对松懈很多,所以我们……”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晁青云轻笑两声,抬起马鞭虚指丹阳城的北城门,道:“看来侯爷猜错了,无论是丹阳城的南北还是北门,盘查都十分严密。”

梁翕之定眼一看,可不是么!典军的爪牙何其小心谨慎,北门也设下了关卡,重重盘查,甚至还有绊马索,生怕有人会硬闯城门。

刘非眯眼看着北城门,道:“咱们不进城,继续往北走。”

“甚么!?”梁翕之震惊:“还往北?再往北,咱们要走到北燕的地界去么?”

北梁的丹阳城并不在北梁的腹中之地,而是偏北端,越过北端几座边陲小城,便会与北燕接壤,按照刘非这个行路的法子,不日便会出境。

城门是进不了的,晁青云只好驾车,按照刘非的说辞,继续往北而去。

晚间众人没有找露宿的客栈,而是谨慎的住在马车里,将就一夜。

刘非前些日子一直奔波的寻找梁错,昨夜又为梁错守夜,后半夜一直在逃跑赶路,已然疲惫的透支,脑海中浑浑噩噩的,实在抵不住困意。

梁错见他迷迷瞪瞪的模样,轻声道:“刘卿若是困了,靠在朕的身上。”

刘非拱手道:“臣不敢越钜。”

梁错轻笑一声,道:“更越钜之事,你还少做了?”

他说着,扶着刘非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说实在的,靠在梁错的身上,比靠在硬邦邦的车壁上强得多,刘非干脆一歪,直接靠在了梁错的怀中,避开梁错肩膀上的伤口,枕着梁错的胸肌,高度正合适,这不比头枕要舒服么?

刘非蹭了蹭面颊,喟叹了一声,安心的闭上眼目,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梁翕之看到二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酸涩,很嫉妒,他说不出来嫉妒梁错甚么,或许是嫉妒他有人可以依靠,那种感觉,一定很温暖,很舒心罢……

“侯爷?”晁青云的嗓音打断了梁翕之酸溜溜冒着泡的心绪,道:“若侯爷想要依靠,晁某的肩膀可以借给侯爷。”

梁翕之一愣,下意识看向晁青云的肩膀,不像一般的书生那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反而很是宽阔,给人一种安全感,若是靠上去,肯定很舒服罢?

“咳!”梁翕之咳嗽了一声,道:“谁稀罕?”

翌日清晨的阳光,薄薄的洒在梁翕之的眼皮上,他微微蹙眉,慢慢挣开了眼目,便见自己枕着晁青云的肩膀,而晁青云还未醒过来,紧紧蹙着眉,似乎睡觉也不安稳。

梁翕之的目光转动,刘非也还未醒来,面容平静的依偎在梁错怀中,梁错微微垂头,正在偷偷搞小动作,竟亲吻着怀中熟睡的刘非。

“你……”梁翕之刚要开口。

“嘘!”梁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别吵醒他。”

梁翕之下意识闭嘴,哪知梁错状若无人,又低下头来亲了亲刘非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过刘非的额心鼻梁,甚至还在他的耳根处亲了亲。

梁翕之生怕吵醒了刘非,做着口型,哑声道:“不、要、脸!”

梁错挑唇一笑,示威一般,当着梁翕之的面,又亲在刘非柔软的唇瓣上,下一刻,梁错得意的笑容突然干涸,再也绷不住,因着刘非醒了。

刘非正好睁开眼睛,把梁错偷亲的恶劣行径抓了一个正着。

“咳……”梁错装作一本正经的道:“刘卿,你醒了?”

刘非坐起身来,因着堪堪醒来,还有些懵懂迷茫,一脸呆呆的,揉了揉眼目,十足困顿的模样,嗓音软绵绵的道:“继续赶路罢。”

晁青云驾车,继续赶路,他们一连赶了两天路,只有后半夜才会停下马车歇息,眼看便要抵达北梁与北燕交界之处。

梁翕之打起车帘子,看着外面的光景,光秃秃荒凉一片,和南面的水乡不同,北面的边镇极其荒凉。

梁翕之眯着眼睛,遮挡着吹来的风沙,道:“孤听说北疆的小镇常有马匪出没,咱们不会遇到匪贼罢?”

嗖——!!

哆!

梁翕之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突然射来,狠狠击打在马车的车窗上。

“当心!”梁错断喝一声。

梁翕之反应迅捷,歪头躲过,吓得呼呼喘着粗气,扭头一看,天地交际的地方一团团尘土飞扬而起,仿佛海浪一般,滔天卷来。

伴随着“踏踏踏”的巨响,分明是马蹄声。

梁翕之震惊的道:“还真的有马匪?!”

梁错蹙眉道:“乌鸦嘴,快把窗子关上。”

随即又对晁青云道:“快驾车!”

晁青云回头看了一眼,马匪扬着尘土,绝尘而来,疯狂的追赶而上,晁青云眯了眯眼目,立刻甩下马鞭,呵马快跑。

“哈哈哈哈——!!”

“又来了肥羊!”

“给老子把他们的马车射穿!!”

“一个也别想跑!哈哈哈——”

嗖——

嗖嗖嗖——

箭矢铺天盖地飞扑而来,幸而马匪所用的弓箭张力不足,大多数弓箭没有打在他们马车上,便算是打到马车上的弓箭,也没能射透车壁。

“停下!!”

“停车!”

“再不停车,老子宰了你们!”

晁青云飞速驾车,但架不住马车还要托着笨拙的车厢,身后的马匪却无任何阻碍,一点点缩短着间距,眼看便要追赶而来。

“快啊!”梁翕之催促道:“晁青云!快啊!”

晁青云蹙眉道:“侯爷,这马跑不动了。”

似乎要验证晁青云的言辞,马匹果然越跑越慢,仿佛体力不支,越是驱赶便越慢,身后的马匪大笑着追来,轰然散开,将马车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

马匹因着受惊,使劲尥起蹶子,马车剧烈晃动起来。

“嘶……”梁错一把抱住刘非,自己的肩膀咚一声撞在车壁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陛下?”刘非连忙扶住梁错,梁错摇头道:“无事。”

“哈哈哈!下车!”

“快都下车!”

马匪催促着,道:“车上的三人,快些下车,否则老子一刀宰了这马夫!”

刘非、梁错与梁翕之三人眼眸同时一动,互相目询。

起初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马匪,毕竟这个地方马匪流窜,遇到个把也只能说运气不好。

但那马匪如何得知车上还有三人?

除非……

他们并非马匪,而是追兵!

梁错眯起眼目,轻声道:“一会子朕拖住那些马匪,曲陵侯你保护刘卿快走。”

刘非不赞同的道:“陛下的伤势还未大好。”

梁错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道:“听朕的。”

他说着,将佩剑藏在袖袍之中,率先矮身下车。

“下来了一个!”马匪看到梁错,立刻交头接耳起来,似乎在辨认梁错的相貌,果然并非甚么普通的马匪。

“老大,是他……”其中一个马匪小声叨念。

“好啊!”领头的马匪轰然大笑:“这次是赚大了!给我把他拿下!”

马匪应声上前,便要去抓梁错,梁错眼目一眯,眼中寒光闪烁,“唰——”长剑从袖中退出,立时出鞘。

“啊啊啊啊——”其中一个马匪被划了手背,瞬间见血,惨叫着滚在地上。

梁错挥剑,逼退一众马匪,生生撕裂了一个口子,呵斥道:“快走!”

梁翕之拉住刘非,道:“走!”

刘非被梁翕之拽着下车,一路向前快跑,忍不住回头去看梁错,梁错和晁青云被包围在马匪群中,马匪人多,虽然已破开了一个口子,但很快又将口子填补起来。

领头的马匪狂躁大喊:“抓住他!!!别让他们跑了!”

梁翕之听到马匪的吼声,更是死死拽住刘非不放手,道:“快!太宰,快跑!”

两个人向前冲去,身后缠斗的兵器声不断,伴随着马匪的吼声:“别让他们跑了!射箭!”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也能拿钱!”

“快,射箭!!”

嗖——

射箭的声音刚起,梁翕之想要护住刘非,不过不需要他出手,那射箭的马匪已然被梁错一下踹下马背,箭矢斜斜的飞出去,根本没能瞄准刘非。

刘非回头一看,隐约看到梁错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梁错的背部一片殷红,伤口似又崩裂流血了……

踏踏踏——

又是马蹄声,这次从刘非和梁翕之面前而来。

“不好!”梁翕之大喊一声:“马匪还有同伙!?”

他愤恨的一把将匕首抽出,道:“太宰,我拦住他们,你找机会自己跑!”

马蹄声近了,更近了!远处尘土滚滚,一片黄土之下,是与马匪截然不同的整齐有素。

黑色的甲胄,银色的枪头,一列兵马迎面冲他们而来。

刘非眼眸一亮,加快脚步向前跑去,梁翕之也是一愣,惊讶的道:“不……不是马匪?”

刘非喉咙充血,双腿像灌了铅,却顾不得这么多,吐息凌乱的向前跑去,咕咚一声摔在地上,掌心刺痛一片,仿佛被抽走了骨头,怎么也爬不起来。

“殿下!”

那领头的黑甲武士跨下马背,飞奔而来,一把将刘非抱起。

竟是北燕大司马祁湛!

梁翕之一直在南面的曲陵,不识得祁湛,但他识得祁湛身后的战旗,红色的战旗上书——燕。

另外一面蓝色的战旗,上书——祁。

梁翕之震惊的道:“北燕大司马?”

刘非看到祁湛,一点子也不惊讶,挣扎起身,急促的道:“救人……”

祁湛一手搂住绵软的刘非,一手银枪高举,朗声道:“把作乱的马匪拿下!”

“是,大司马!”

祁湛身后的黑甲军犹如潮水,蜂拥而上,迅速扑向马匪。

马匪大吃一惊:“老大!怎么办?是北燕的黑甲军!”

“奶奶个腿儿!一把子不成气候的北燕军,怕他作甚?!”

“可、可老大!领头那面旌旗,好似……好似是北燕大司马祁湛的宗旗!”

“甚么?!”

领头的马匪大吃一惊,但已然来不及,祁湛的黑甲军斯时冲上,犹如蝗虫过境,瞬间将所有马匪押解在地上。

黑甲军枪头直指梁错和晁青云,将二人也围在包围之内,丝毫不放松戒备。

梁错眯起眼目,遥遥的看着祁湛,他挺起脊背,并不在乎身上的鲜血,朗声道:“燕司马,好久不见。”

祁湛道:“梁主。”

刘非眼看那些马匪被围剿,狠狠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险些再次跌倒。

“太宰!”祁湛先前失口唤出“殿下”二字,幸而事态紧急,梁翕之似乎没有在意,如今祁湛留了一个心眼,搂住刘非,没有让他跌倒。

刘非喉咙充血难过,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这具身子太过羸弱,根本受不住这么大的运动量,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刘非!”梁错不顾那些黑甲军,拨开人群,快速来到刘非面前,看到刘非“亲密”的靠在祁湛怀中,梁错心窍中一股酸涩疯狂滋生,怎么也按耐不住。

他将刘非从祁湛怀中抱出来,道:“受伤了没有?”

刘非使劲压下嗓子的痉挛,摇头道:“臣无事,幸而有燕司马相助。”

祁湛道:“外臣接到太宰的传书,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幸而及时。”

“传书?”梁翕之奇怪。

“郎主!郎主!”便在此时,有人跑了过来,焦急的冲到刘非面前,甚至没看清楚梁错,险些把梁错挤到一边,是方思!

梁错恍然大悟,在晁青云的茅草屋前,刘非让方思去办一件事儿,竟然是让方思去给北燕大司马祁湛传口信。

丹阳城被控,众人无法进城,他们又只有梁翕之的一百兵马,根本无法与典军硬碰硬,但倘或借住北燕大司马祁湛的兵力,情况便会斯时翻盘。

丹阳城距离边境,若是抓紧赶路只有两日路程,刘非干脆铤而走险,兵行险招。

方思着急的险些哭出来,道:“郎主,你没事罢?受伤没有?”

刘非轻笑道:“无事,我好好儿的。”

“郎主……”方思年纪最小,虽平日里看起来稳重,比同龄人都要老成,但始终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此时竟需要刘非反过来安慰。

刘非道:“别哭了,没事。”

梁错:“……”好酸,朕的心窍好酸,一个祁湛还不够,方思也要出来捣乱。

祁湛让黑甲军将马匪绑了,阔步走过去,眯起眼目,幽幽的道:“方才是谁,嘶喊着要杀人来着?”

别看祁湛为人冷漠,面上总是没甚么表情,但他是狠主儿,抬起脚来,嘎巴一声,直接将那马匪头子的手臂踩断。

“啊啊啊啊啊——!!!”

马匪头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梁翕之吓了一跳,嫌弃的咂咂嘴,低声道:“北燕人,果然野蛮。”

晁青云挑眉,道:“侯爷小声些,燕司马能听见。”

梁翕之:“……”

刘非安抚了方思,慢慢走过去,垂头凝视着那些马匪,幽幽的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马匪头子还在哀嚎,根本说不出话来,马匪们战战兢兢的道:“饶命啊!饶命啊……我们、我们只是打家劫舍,没人……没人派我们来啊,实在……实在听不懂你们在说甚么。”

“哦,听不懂?”刘非点点头,道:“劳烦燕司马,把这马匪另外一条手臂也踩断。”

“啊啊啊啊!!!”

应声,几乎是同时,马匪头子再次发出喋喋惨叫,两条手臂都扭曲的瘫软在地上。

刘非的面容依旧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清冷,眸光都不动一下,道:“若不说实话,下一个被踩断的,可不是手臂那么简单……便是他的第三条腿了。”

梁翕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刘非幽幽的道:“无妨,即使男#根断了,也不一定会死人,大不了入宫做寺人,我与燕司马还是算相熟,便让燕司马为你们引荐,说不定入了宫,比你们这般打家劫舍,还要滋润的多呢,是也不是?”

梁翕之又打了一个哆嗦,哪知竟听到了笑声,侧头一看,发笑之人正是梁错,面对这血腥的场面,梁错还能笑的出来?不只笑得出来,甚至眼神里浓浓都是宠溺纵容,一错不错的凝视着刘非。

梁翕之:“……”

祁湛十足配合,抱臂冷声道:“看在太宰的面子上,本将可以给你们引荐。”

“不不不……”马匪吓得哆哆嗦嗦,脸色惨白,使劲摇头。

咕咚咚下饺子似的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道:“我说我说!”

马匪从怀中掏出一张破布,破布上画着人像,筛糠一般颤抖的递给他们。

梁翕之惊声道:“这是咱们的画像!”

破布上是四人的画像,这次可不只是梁错和梁翕之的人像,连同刘非和晁青云都有。

马匪道:“日前来了……来了一个当大官的,说要剿灭我们山砦……若是想要活命,就……就得听他的!他给我们一大笔财币,说……说这画像上的人会经过此地,让我们把……画像上的人杀了,就当是……当是马匪抢掠杀人,没有……没有人会在意!”

“饶命啊!饶命!小人们也是……也是被逼无奈!小人们都是马匪,最怕的、最怕的便是官家,那大官很厉害,他有很多兵马,若是不听他的话,扬言要将我们的山砦夷为平地,我们不敢违抗啊!”

刘非沉声道:“那大官是甚么人,你可知晓?”

“不知晓……”马匪道:“小人认不出来是甚么人,但前呼后拥的,带了很多兵马。”

刘非又道:“给你们的财币在何处?”

“这……这……”马匪支支吾吾。

刘非冷笑一声,道:“不想说话,便只能入宫做太监了。”

“不不!我说我说!”马匪道:“财币只给了一部分定金,就在山砦之中,那大官说……说等我事成之后,我们……我们提着各位的……的脑袋,再去换取剩下的财币。”

刘非眯起眼目,幽幽的道:“如此说来,你们和那些人,还有见面的约定。”

马匪使劲点头:“是是!正是,小人可以把约定的地址写下来,就在这附近!饶命啊,小人不敢隐瞒!全都是实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然说了!”

梁翕之拍手道:“必定是那个万死的典军!若是顺藤摸瓜,咱们是不是便能将那个典军擒住?”

如今他们知晓了背后之人的意图,情况立刻反转,刘非在暗,对方在明,主动权也算是交到了刘非手中,若有北燕大司马祁湛的助力,翻盘不在话下。

梁翕之兴奋之余,百思不得其解,质问马匪道:“边城如此之大,你们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马匪战战兢兢的道:“小人没……没找,就是按照那个大官说的,在此等待,他似乎很笃定你们会从此处路过,小人们也就等了半日,你们……你们便来了。”

刘非幽幽的道:“守株待兔。”

“没找?”梁翕之诧异的道:“这背后之人若是典军,那他是如何得知,咱们并没有入丹阳城,而是一路往北,来到梁燕交界之地的,又是如何精准掌控咱们的路线?就好似……他的眼目长在了咱们身上一般!”

刘非转头去看向梁错,梁错也正回视着他,二人相视一眼,似乎就看穿透了对方的想法。

——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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