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大司徒府。
“郎主,”大司徒府的家宰禀报道:“那个人……又来了。”
大司徒似乎知晓那个人是谁,眯起一双贪婪的眼目,道:“还不快请进来?”
很快,屋舍的门再次打开,一抹白色的素衣之人走入房中。
那素衣之人身材高挑修长,脸面上带着润白的白玉面具,看不到一丁点儿容貌,正是鄋瞒大王子口中的军师!
“主公!”大司徒连忙上前,恭恭敬敬的作礼,道:“一切正如主公所料,那个刘非抖机灵,换了屋舍,但最后还是被老夫给抓住了!眼下梁错等人都在府中,要不了多时,梁错必然会做下决定,届时……”
素衣之人幽幽的道:“届时,你便是方国的国君了。”
大司徒笑道:“还要多谢主公的提拔。”
他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嘴上却恭敬的道:“主公远道而来,一定疲惫了罢,这样罢,老夫这就给主公准备屋舍,请主公下榻歇息。”
家宰已然准备好了屋舍,大司徒殷勤的为素衣之人导路。
进入屋舍之中,大司徒退到门边,遮掩着自己脸上诡异的笑容,道:“主公歇息,那老夫便不叨扰了。”
他说着,慢慢退出屋舍,体贴的将门关闭,随后使了一个眼色。
家宰会意,立刻上前,拿来一把大铁锁,夸嚓一声将大门扣上,随即又用锁链绕了三圈。
大司徒喋喋发笑:“哈哈哈哈!甚么庸狗主公,你不是不让我碰刘非么?我先杀你,再杀刘非,让你们在黄泉之下重逢!”
说着,将一个火把丢在屋舍门口,屋舍的大门似乎涂抹了甚么易燃之物。
呼——!!
一声巨响,火蛇瞬间窜起,攀着门板快速燃烧,将整个屋舍刹那倾吞……
*
淄如委屈的瘪着嘴巴,眼神怨毒的盯着刘非与刘怖二人,低声道:“都姓刘了不起啊?”
刘怖话不多,开门见山的道:“条件几何,太宰开价罢。”
刘非道:“事到如今,你们也合该发现了,大司徒根本不是真心与你们合作,如今我可以救你们离开这里,甚至可以让整个营地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晕倒,助你们重新夺回兵权。”
淄如点头如捣蒜,道:“对对对,他可以,他会妖术,一洒水就可以。”
上次淄如领教过了,但并非是妖术,而是“绕指柔”,只需要一点点,无论多强壮,武艺多高之人,都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乖乖听话。
刘非继续道:“你们则要答应非,夺回兵权之后,送非离开此地,回到方国。”
刘怖眯起眼目,道:“哦?你信我们?便不觉我们会事后反悔?”
刘非一笑,胸有成竹的道:“别忘了,你们的军师此时去了方国,大司徒心有歹意私心,他与你们根本不是盟友,军师若是与他见面,便是自投罗网,难道你们不担心么?不想进入方国,救出军师么?”
淄如完全被牵住了鼻子,连连点头道:“对啊!军师!军师去见方国大司徒了,那个卑鄙下作之人,万一对军师不利,合该如何是好?军师已然去了一整天,他不会……不会出事罢!”
“是呢,”刘非道:“军师的安危,可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了,若是去的晚了,说不定……便来不及了。”
淄如焦急的道:“刘怖,你犹豫甚么呢,答应他!快答应他!军师是你主公,难道你不想救军师嘛!”
刘怖死死蹙着眉心,沙哑的道:“好,我答应你。”
刘非轻轻抚掌,道:“如此甚好。”
他走过去,拔出士兵的弯刀,先给刘怖松绑。
“快啊,”淄如催促道:“给我松绑!给我松绑!快烤死本王子了!”
刘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走到火堆旁边,突然抬手,“嗖——”弯刀掷出,一下割断了挑着淄如的木棍。
淄如无声的大喊,木棍虽然断了,但是他的双手和双脚还被绑着,根本无法正常落地,更何况下面是火堆。
眼看着淄如便要掉入火堆之中,刘怖身形一动,一把接住淄如。
“噗嗤……”刘非又笑了,因着淄如小乳猪一般的模样,被刘怖公主抱在怀中,十足的有趣儿,刘非从未有见过这般姿势清奇的公主抱。
淄如脸上一红,赶紧挣蹦着跳下来,道:“解开!快解开!”
刘怖干脆利索的割断他的绳索,道:“营地中守卫森严,咱们如何才能翻盘?”
刘非从怀中掏出一只画着春#宫图的小瓷瓶,递到刘怖手中,道:“这种药,偷偷下在饭菜之中,无色无味,瞬间便会令人昏迷。”
淄如好奇的凑过去查看,脸红的捂住自己的眼睛,但露出大大指缝偷看,道:“这……这是甚么下流的东西!上面怎么还有……还有……还是两个男人!”
淄如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又羞耻,又好奇。
刘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将瓷瓶收起来,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淄如自告奋勇:“我随你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刘怖却道:“大王子留在此处,反而是个照应。”
说罢,刘怖身形犹如鬼魅,瞬间消失了踪影。
淄如后知后觉,道:“他……他的话是甚么意思?他是不是嫌弃我?”
刘非一笑,道:“大王子冰雪聪明,现在才听出来?”
淄如跺脚道:“这个刘怖!再见到军师,我要告状!刘怖护卫不利,还三番两次的羞辱本王子!”
刘非找了个地方坐下,悠闲的等着刘怖回来。
也就一会子的功夫,牢营的帐帘子打起,刘怖从外面走进来。
刘非挑眉道:“成了?”
刘怖点点头,道:“成了。”
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等候,刘怖甚至从怀中拿出三张胡饼,一人分一张。
淄如嫌弃的道:“怎么只有饼,没有肉?”
刘怖道:“吃,一会子还要连夜赶路。”
他们要从鄋瞒赶往方国,若是动作太慢,素衣之人很可能着了大司徒的道,因此需要连夜赶路,至于刘非,他也想要早些回到方国去。
淄如啃着干巴巴的胡饼,伸着脖子艰难的咽下去,便在此时,突听“咕咚——”“咚——”“啪嚓!”的声响。
刘非了然一笑,道:“看来药效起作用了。”
淄如支棱着耳朵,道:“外面的人昏倒了?”
刘怖谨慎的打起帐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如今正是士兵用膳的时候,接二连三的士兵突然倒地,瞬间失去意识,后面的士兵发现,已然来不及。
刘怖道:“走,去释放俘虏。”
刘怖与淄如都会武艺,分头行动去释放俘虏,刘非不会武艺,干脆继续留在这里啃胡饼,等着他们重新夺回主导权与兵权。
刘非啃了半张胡饼,啃得腮帮子微微发酸,营帐里已然混乱起来,合该是俘虏的士兵被释放,反扑的声音,兵器交接,叮叮当当,刘非听的有些发困,打了个哈欠。
哗啦——
帐帘子打起,淄如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他还是光裸着两条胳膊,露着半个胸膛,不同的是,古铜色的皮肤上飞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淄如喘着粗气,道:“好了。”
刘非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真慢。”
淄如一听,震惊的道:“这还慢?”
刘非走出牢营,果然看到整个营地已经被淄如的兵马控制住,叛军全都被五花大绑的押解着。
刘非道:“点上一队最为精良的兵马,咱们入方国。”
淄如按照刘非的意思,将自己精锐的亲信点了一队,然后又安排了部下守住营地,看押这些叛军,跨上高头骏马,扬起手来,朗声道:“出兵!”
*
“陛下,”大司徒阴测测的发笑:“考虑的如何?”
梁错眯起眼目,没有立刻说话。
大司徒道:“老臣已然给了陛下两日考虑,陛下竟还迟迟未下决断,难道……太宰在陛下的心中,竟如此没有分量,这……这与传闻不服啊?”
“哦是了!”大司徒的表情更加奸猾,道:“陛下怕是没有见到太宰的信物,所以不肯相信?若不然这样,老臣让人传令下去,割掉太宰的一根手指,给陛下送过来,可好?”
“你敢!”梁错终于开口了。
大司徒哈哈大笑,道:“若不然,老臣找几个人,好好招待招待太宰?太宰那模样,哎呦,无论是身段儿,还是样貌,可都是咱们大梁顶尖儿的,真是我见犹怜呢!”
梁错的双手攥拳,指节嘎巴作响,眼神阴鸷到了极点。
大司徒摆了摆手,家宰立刻上前,竟拿出了一卷圣旨,上面写满了文字,似乎就等着梁错用印。
大司徒道:“陛下,册封老臣为方国国君的诏书已经拟好,只需要陛下用印便好,陛下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梁错眯起双目,道:“朕还便是这执拧的性子,你又如何?”
“难道陛下,”大司徒恶狠狠的道:“真的不怕老夫好好招待太宰么?”
梁错道:“大司徒心里合该清楚,只有太宰好好儿的,你们手中才握着人质,若是你敢对太宰不利,朕大不了鱼死网破,最后……你可甚么也得不到。”
大司徒愤恨的跺脚,道:“好啊!好!老夫既然不能难为太宰,那好啊,梁错,你便亲自跪在老夫的面前!”
“来人啊!”大司徒呵斥,道:“给我压住他,让他下跪!!”
大司徒看起来疯了一般,指挥着身边的仆役打手,仔细一看,那些仆役打手的面容有些异域的模样,因着方国也并非中土国家,所以并没有人怀疑这些仆役和打手。
这些仆役,分明是鄋瞒的士兵伪装而成。
踏踏踏——
有人闲庭信步的走入大司徒府,嗓音清澈仿佛泉水,幽幽的道:“谁这么大口气,牛皮都吹爆了。”
大司徒浑身一震,猛地回头去看,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满脸都是惊怖之色,颤抖的道:“刘、刘非?!怎么是你?你怎么会……”
刘非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甚至没有人阻拦,梁错见到刘非,狠狠送了一口气。
大司徒连忙道:“愣着做甚么?!抓住他!给我抓住他!!”
大司徒身边的鄋瞒士兵刚要动作,又有人走了进来,那人挺拔轩昂,朗声道:“本王子在此,谁敢造次?”
是鄋瞒大王子淄如!
淄如大步拦在刘非面前,瞪着那些鄋瞒士兵。
鄋瞒士兵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拱手道:“拜见大王子!”
淄如指着大司徒,道:“此人背信弃义,已然是我鄋瞒的敌人,拿下!”
这几个鄋瞒士兵,显然不知大司徒勾结叛军一事,如今见到了他们的大王子,自然是听大王子的命令,而不是听大司徒的命令。
“是,大王子!”
鄋瞒士兵立刻上前,一把擒住大司徒,淄如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咚一声巨响,大司徒惨叫一声直愣愣跪倒。
淄如咚咚给了大司徒两拳,咒骂道:“叛贼!卑鄙,竟敢欺瞒本王子!戏耍本王子,该打!打死你!”
大司徒的家宰一看,大事不好,趁着众人没有注意他,想要转身溜走。
唰——
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横在家宰脖颈之上。
是刘怖。
刘怖阴沉着一张脸,沙哑的道:“军师何在?”
淄如这才想起来,道:“对啊,军师何在!”
家宰颤巍巍,指着后院的方向,道:“在后……后面……”
众人顺着家宰的指向,不知是不是错觉,后院的地方竟隐隐冒出灰黑色的烟雾,烟雾腾腾而起,不停的向天空窜去。
“怎么回事?”刘非蹙眉。
家宰颤抖的道:“着……着火了。”
“甚么?!”淄如大吃一惊:“军师是不是在里面?!”
家宰不敢隐瞒,道:“是……是大司徒把军师关在房中,放了一把火,小人……小人甚么也不知情啊!不知情啊!”
淄如气的一拳打在家宰鼻子上,呵斥道:“快带路!”
众人立刻赶到后院,大司徒府的后院着火,火势扩散开来,因着距离前面很远,后院也没有家丁,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
此时客舍已然被大火包围,火蛇吞吐,浓烟弥补。
刘非眼眸一震,道:“快救火!”
大司徒府的家丁,还有淄如带来的士兵立刻取水扑火,可是大司徒故意想要杀死素衣之人,所以后院根本没有准备水源,平日里防火的大水缸,此时也是空空荡荡的,一滴水都没有,想要取水,必然要去前院,大司徒府如此宏大,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
“哈哈哈!!!”
“哈哈!!”
大司徒显然知晓自己被抓,翻盘无望,疯癫的大笑:“烧啊!烧!我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刘非心窍发紧,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脑海一热,便要冲进火海中救人。
“刘非!”梁错一把搂住刘非,刘非身子瘦弱,被梁错拦腰抱了回来,道:“你疯了?火势这般大,你进去做甚么?!”
刘非目光晃动,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心焦,这么冲动,显然不像平日里的自己,但刘非心底里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刘非恍惚的道:“不能让他死。”
梁错根本不知他们口中的“军师”是谁,从头到尾,也没见过素衣之人一面,但他看到刘非这个模样,心头一震,眯了眯眼目。
这个时候几个鄋瞒士兵费劲的从前院抬来了一桶水,但也只是一桶,根本扑不灭如此大火。
梁错一把拎起木桶,“哗啦——”一声将水浇在自己身上,退下外袍,用湿润的外袍捂住自己的口鼻,突然冲入了火海之中。
刘非心窍一阵,呆呆的看着梁错的背影。
淄如大喊:“他怎么进去了!太危险了!”
刘怖抢过旁边的水桶,用剩下的水同样将自己打湿,也一头扎进了火海之中。
“啊!”淄如大喊:“刘怖!你们疯了,怎么都进去了!”
梁错与刘怖冲入火海,里面一片浓烟,几乎不辨东南西北,屋舍显然涂抹了易燃之物,燃烧的十足剧烈。
“咳……咳咳……”梁错咳嗽着,眯着眼目,压低身子,快速穿梭在屋舍中,努力的寻找,但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梁错冲入内间,快速的寻找了一圈,正好与刘怖碰头,道:“里面无人。”
他一说话,立刻被浓烟呛得咳嗽。
刘怖找过了外间,外间同样无人,火势越来越大,头顶的横梁和砖瓦已经经受不住,噼里啪啦的向下坠落。
刘怖沙哑的道:“先出去!”
二人刚要折返,嘭一声巨响,横梁砸下来一半,正好掉在梁错身后。
梁错向前一扑,躲避开砸下的横梁,刚要抽身离开,突然像是看到了甚么,眯起眼目,竟折返了回去。
一抹白色……
是玉佩。
梁错记得很清楚,这是刘非的玉佩,之前刘非一直让祁湛暗地里寻找,虽看起来成色不佳,也不是如何值钱,但刘非十足喜爱这枚玉佩,也十足看重。
刘非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玉佩被压在着火的横梁之下,梁错冲过去,一把捡起地上的玉佩,火焰窜到他的袖袍之上,快速的燃烧,梁错使劲抖了两下,火势太大根本扑不灭,他干脆一缩手退掉仅有的内袍,抓紧玉佩冲了出来。
“快走!”刘怖喊着。
刘非心急如焚,淄如一直指挥着士兵取水,突然大喊着:“出来了!出来了!”
是梁错与刘怖,刘怖搀扶着梁错,二人从火海中钻了出来。
刘非和淄如快速迎上去,梁错的外袍本就打湿用来捂住口鼻,如今内袍被烧,也把内袍脱了下来,这下子变成了赤着膀子。
他的面颊、肩膀漆黑一片,熏了不少浓烟,手背通红,掌心里紧紧握着一物,塞在刘非手中。
刘非低头一看,玉佩。
是自己被俘虏之时,素衣之人拿走的玉佩。
淄如焦急的道:“军师呢?”
刘怖摇头,淄如更是焦急:“摇头甚么意思!没救了嘛!”
梁错咳嗽着道:“里面无人。”
“无人?”刘非惊讶。
梁错道:“的确无人,只有这枚玉佩掉在地上。”
刘非狠狠松了一口气,无人,也就是说素衣之人并不在火海之中,或许早就走了,但为何要将玉佩留下?难道是走的太匆忙,所以意外掉落了玉佩?
刘非管不得那么多,连忙道:“医士!!”
梁错的手背烧伤了,看起来还颇为严重,兹丕黑父连忙冲过来,道:“让我看看!”
屋舍焚烧的差不多,火势渐渐转小,最后被扑灭,刘非走入废墟之中,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果然无人,便算是烧焦,也总要有个尸体,素衣之人好似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淄如狠狠松了一口气,道:“看来军师不在这里,太好了,没事便好。”
刘非眯了眯眼目,似乎想到了甚么,低声对刚刚包扎完伤口的梁错说了两句话,梁错会意,点点头。
梁错慢悠悠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臂,突然发难,佩剑架在淄如的脖颈之上。
“嗬!”淄如倒抽一口冷气,刘怖立刻反应,但已然来不及。
淄如大喊道:“这是甚么意思?”
刘非微笑道:“大王子,咱们的合作干系已经结束,你的身份如此特殊,辛苦你忍耐一下,非会给你安排最合适的屋舍。”
“最合适的屋舍?”淄如道:“那是甚么?”
刘非幽幽的道:“圄犴。”
淄如恍然大悟,道:“你这是要卸磨杀驴么?”
刘非道:“若果大王子是驴子的话。”
他说着,转头看向刘怖,道:“可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陛下残暴是出了名儿的,小心你一动,陛下的佩剑,白刃进去,红刃出来。”
刘怖眯了眯眼睛,刘非道:“扔下兵刃。”
刘怖稍微迟疑,刘非重复道:“扔下兵刃。”
淄如反抗道:“刘非!你……你下流,先是摸我屁股,现在又阴险于我!”
梁错一听,甚么情况?为何还有摸屁股一说?甚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朕怎么不知情?
刘怖似乎觉得头疼,无奈之下,将佩剑扔在地上。
刘非微笑道:“这就对了,都押起来,要轻轻的,毕竟二位都是我大梁的贵客。”
士兵上前,将淄如和刘怖押解起来,因为鄋瞒的大王子落在了刘非手中,那些鄋瞒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被俘虏起来。
“刘非。”梁错好不容易找到了空隙,紧紧握着刘非的手,道:“你没事罢?有没有受伤,还有……”摸屁股是怎么回事?
不等梁错问完,突然有人挤了过来,是乔乌衣和兹丕黑父。
大家都被大司徒控制住,如今大司徒已经被抓住,众人自然而然被放了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挤过来,愣是把梁错给挤出去老远。
“太宰!”乔乌衣焦急的道:“你没事罢?可有受伤?瘦了,那个千刀万剐的大司徒,我要将他阉成一片一片的!”
兹丕黑父也关心的道:“太宰可有受伤?让兹丕看看罢。”
刘非一笑,道:“无妨,我并未受伤,倒是兹丕公与乌衣,辛苦你们了。”
梁错:“……”朕也很辛苦。
“咳!”梁错咳嗽了一声,端起帝王的架子,一本正经的道:“旁的事情押后,既然刘卿无事,咱们即刻提审大司徒。”
刘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道:“是,陛下。”
众人进入大司徒府正堂坐下,士兵押解着大司徒入内,按着他的肩膀,将人按倒在地上。
刘非幽幽的道:“真真儿是对不住,令你很失望罢,非没有死,你们口中的军师,也没有死。”
“不……不可能……”大司徒摇头,自言自语的道:“我……我分明把他关在屋舍里,还上了锁,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脸色慌乱,很快变成了恐惧,连连磕头道:“陛下!陛下饶命啊!老臣是被鄋瞒的军师蛊惑,这才犯下了滔天大错!老臣……老臣是中了鄋瞒人的妖术!是妖术!”
梁错冷笑,道:“是么?方才不是还要拉个垫背的,这么快便是被蛊惑了?”
“老臣,老臣……”大司徒哭诉道:“请陛下看在这些年来,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子上,饶了老臣罢!老臣愿意……愿意捐出全部的家产!全部!”
刘非挑眉,道:“你难道比乔乌衣还富有?”
大司徒虽然富有奢靡,但他那是靠搜刮民脂民膏所得,而乔乌衣富有,是因着他善于经商,这两个人是有本质差别的。
大司徒嗓音一梗,刘非道:“你既然没有乔乌衣富有,留你何用?再者……”
刘非看向一旁的晁青云,道:“你既然提起了你的苦劳,那些旧账,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晁青云走出来,冷声道:“大司徒怕是贵人多忘事,已然忘了当年曲陵的晁氏了罢。”
“晁……”大司徒迷茫:“晁氏?”
或许是他做的亏心事太多了,所有一时间想不起来,但他死死盯着晁青云的容貌,似乎缓缓想起了甚么,晁青云的面容,和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你——”大司徒瞪着晁青云,道:“是你?!你是晁家那个……”
“是我。”晁青云沙哑的道:“大司徒害我一家满门,逍遥快活这么多年,也该清算了。”
“不不!”大司徒使劲摇头:“别杀我!别杀我!”
兹丕黑父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突然走上来,双膝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摘了自己的面具,放在地上,磕了两次头。
兹丕黑父道:“陛下,臣有罪!臣领导方国无方,御下不严,致使大司徒以下犯上,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不配治理方国,还请陛下收归方国,将国为邑,臣愿为陛下,永世为臣。”
众人哗然,看向兹丕黑父窃窃私语:“兹丕公竟然自请削去国号?”
“兹丕公这是要做甚么?”
“你还看不出来么?兹丕公若是不自请,出了这么大档子事儿,陛下也会削去方国的国号的。”
兹丕黑父早就知晓梁错想要收归方国,他没有太多的野心,只要能跟着刘非便好,如今正好是最佳时机,兹丕黑父主动请求削去国号,一来面子好看,二来也不必梁错太过费心,简直是一举两得。
梁错满意的多看了兹丕黑父一眼,道:“兹丕公言重了,不过……既然是兹丕公的意思,朕也不好勉强。”
他说着,站起身来,朗声道:“传朕诏令,从今日起,削方国为方邑,收归大梁管辖,兹丕黑父公爵封号不变,随朕扈行,不日返京。”
“陛下英明——”
大堂中所有人匍匐在地,山呼跪拜。
梁错点点头,幽幽的道:“至于罪臣大司徒……”
他转头对晁青云道:“便交给晁卿来处置。”
晁青云眼目赤红,抱拳沙哑的道:“青云,谢陛下恩典。”
“陛下!”大司徒大喊着:“陛下饶命啊!饶命啊!晁青云他一定会……会公报私仇,报复于臣的!陛下开恩啊!”
刘非挑眉笑道:“大司徒你还看不出么?陛下便是有意让青云先生,报复于你。”
晁青云押解着大司徒离开,众人便启程离开大司徒府,回了方国的宫殿。
回宫之后,医士重新给梁错包扎好伤口,刘非担心的道:“陛下的伤势如何?”
医士恭敬的道:“回太宰的话,陛下的伤势虽严重,但幸得兹丕公及时处置,接下来只要仔细将养,按时涂抹伤药,并无大碍。”
刘非道:“可会留下伤疤?”
医士道:“太宰放心,养伤期间饮食清淡,多加注意,不会留下伤疤。”
刘非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让医士留下伤药离开。
梁错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握住刘非的手,道:“你可有事?你失踪这两日,吓坏朕了。”
刘非摇头,道:“无妨……嘶!”
他刚这么说,只觉得被梁错握着的手腕刺痛,梁错撩开他的袖袍一看,刘非白皙纤细的腕子上都是血痕。
刘非被淄如绑了一整天,虽然绑的不是很紧,但是刘非皮肤娇气,自然会留下痕迹。
梁错赶紧用医士留下的伤药,给刘非涂抹了手腕和脚腕,蹙眉道:“谁干的?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刘非眨眨眼睛,道:“那个鄋瞒的大王子。”
梁错气愤的道:“是那个二百五?”
古时二百五十两银子为半封,半封半疯,自然而然演变成了二百五这个词眼。
二百五?刘非轻笑,用这个词来形容淄如,也挺合适。
梁错心中酸溜溜,道:“你竟还笑得出来?朕听那个二百五说,你还摸过他的屁股?”
刘非强调道:“不是摸,是打。”
梁错的酸劲儿没有得到缓解,甚至还沸腾了起来,简直要冒泡儿。
刘非挑眉道:“陛下……也想让臣打你屁股?”
梁错:“……”朕到底该说想,还是不想呢?
刘非的眼神愈发明亮,道:“也不是不可。”
他说着,跃跃欲试的伸出手,伸向梁错的股部。
梁错头皮发麻,一把抓住刘非的手,避免碰到他的伤处,道:“刘卿胆子真是愈发的大了,还想打朕?”
刘非分辨道:“臣不敢打陛下,也不想打陛下,只是想轻轻的打一打陛下的……唔!”
不等他说完,梁错实在听不下去了,刘非的野心真是愈发的膨胀了,他还真的想打朕的屁股,于是梁错干脆先发制人吻下去,堵住刘非的唇舌,让他说不出这惊世骇俗之话。
刘非当即被吻得浑身绵软,仰躺在软榻之上,眼神迷离,透露着一丝慵懒妩媚,梁错两日未见刘非,心窍躁动,方要渐入佳境。
刘非突然伸手拦住梁错,道:“陛下,臣还想去圄犴一趟。”
“去圄犴?”梁错道:“大司徒的事情,晁青云会处置,饶不了他的,你便不必去了。”
刘非摇头,道:“臣并非想去见大司徒。”
“那你想去见谁?”梁错问到这里,恍然大悟道:“你要去见那个屁股?”
刘非:“……?”
方才淄如的代名词还是二百五,如今已然变成了屁股,实在是不文雅。
刘非忍着笑意,道:“臣的确想要见一见淄如王子。”
梁错心中醋意更甚,道:“刘卿你可是觉得……他胸大?”
淄如年纪轻轻,身材健美,尤其是那古铜的肤色,更是显得野性十足。不过淄如最大的特点在于他的手臂,臂上的肌肉流畅而矫健,袒露着两条胳膊的时候,简直风光无限,特别引人注目。
不过说实在的,淄如王子的胸肌,和梁错还是差着等级的,梁错任然立于不败之地。
刘非道:“陛下误会了,臣是想去问一问,关于军师一事。”
“军师……”梁错眯起眼目。
方国圄犴。
淄如和刘怖分别被关押在两个牢房,背对背,彼此谁也看不到谁,而淄如正对着的牢房,正巧是大司徒的牢房。
晁青云在牢房中,淄如虽看不真切,但能听到大司徒的惨叫,时不时还伴随着“呲——”一声,似乎是喷血的声音。
当啷——
紧跟着一个发黑的铁钩子从牢门中被扔了出来,在地上一划,正好滑到了淄如的牢房门口。
淄如探着脖子一看,吓得睁大眼睛,道:“刘怖!刘怖!你在嘛?你在嘛!”
刘怖的嗓音嗯了一声,道:“我在。”
淄如道:“你们中原人好可怕!这都是甚么刑具,怎么还有……还有钩子?他们不会要对本王子用刑罢?都怪那个狡诈的刘非!生得那么好看,竟这般狡诈,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你们中原话怎么说?翻脸比翻书还快!”
“呵呵……”
一声轻笑代替了刘怖的回答,有人走了过来,轻轻踢了一脚地上带血的铁钩子,幽幽的道:“淄如王子,背地里编排于人,便不怕被非听见么?”
淄如见鬼一般瞪着眼睛看着来人,结结巴巴道:“刘、刘非?!”
刘非站定在牢房门口,身后还跟着梁错,梁错戒备的凝视着淄如。
淄如颤抖的道:“你……你来做甚么?我警告你哦,我可是鄋瞒的大王子!”
刘非微笑,道:“自然,你是鄋瞒的大王子,非自然不能像对待方国大司徒那般对待与你,必是更加……热情。”
淄如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刘非吓唬够了淄如,道:“非有两句话,想问一问淄如王子,倘或王子具实作答,知无不言,非自然不会难为于大王子。”
淄如颤声道:“你……要问甚么?”
刘非眯起眼目,道:“军师到底是甚么人?”
淄如道:“我不知啊!之前你就问过,我也回答过!”
梁错冷笑,道:“看来淄如王子是个硬骨头,需得上刑了!”
淄如连忙道:“刘怖!刘怖你救我啊!军师让你保护我的!”
刘非一笑,道:“王子放心,刘怖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你便算是喊破喉咙,他也救不得你。”
他说着,沉声道:“非再问你一遍,军师到底是何人?”
淄如委屈极了,哭丧着一张脸,道:“我、我真的不知!他就是军师,有一天他突然就来了,帮了我很多忙,我也没问那么多!”
刘非道:“他如何对我的事情,知之甚详?”
淄如还是道:“不知道不知道,我甚么也不知道,军师总是料事如神,所以他说甚么,我做甚么,仅此而已!”
若这话是旁人所说,大司徒所说,刘非肯定不相信,但这两日相处下来,淄如分明是个傻孩子,虽不至于蠢钝,但太过单纯,这几句话倒是可信。
“哦对了……”淄如突然想起了甚么,道:“倒是有些奇怪,军师他……他好像受过伤,合该是很重的伤,但凡阴天下雨,都会有些不舒服。”
“受伤?”刘非追问道:“伤在何处?”
淄如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位置,笃定的道:“胸前,是剑伤!伤口非常深,合该是被人当胸刺穿的!”
说到此处,淄如面色微微发红,竟是有些个羞赧,低声支支吾吾的道:“军师沐浴之时……我、我偷偷看到的。”
胸口……
剑伤……
刘非心窍一动,抬起手来,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军师的伤处,竟然和自己在梦中,被梁错刺伤的地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