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离道:“别说废话了,快点摘下他的面巾!”
刘非一笑,道:“急性子,不过我喜欢。”
刘非伸手去拽那黑衣执剑之人的面巾,黑衣人用尽全力,撇头躲开刘非的手掌。
“啧!”刘非感叹了一声,道:“还挺烈。”
刘非一把钳住黑衣人的下巴,不令他挣扎,这样也方便取下面巾。
就在刘非即将拉下黑衣人面巾的一刹那,刘非感觉腰上一轻,黑衣人竟是突然偷袭,一把扯掉了刘非腰上的玉佩。
那只看起来十足不起眼,却可令时光倒流,宛若重生的玉佩!
黑衣人抓住玉佩,用尽全力,猛地将玉佩砸出去。
“别……”
“不……”
刘非与刘离几乎同时喊出声,二人谁也顾不得黑衣人,快速扑向那玉佩,绝不能让玉佩撞在墙上,也不能让玉佩掉在地上,一旦玉佩碎裂,时光便会倒流回三日之前。
三日之前,太夫人都白抓了,更不要说眼前的黑衣人了。
二人冲过去,撞在一起,幸好同时接住了玉佩,没有叫玉佩掉在地上。
而就在此时,黑衣执剑之人竟然油滑的厉害,用尽全力从地上撑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他跑了!”刘非指着黑衣人的背影。
众人赶紧去追,但黑衣人似乎很是了解丹阳城的地形,这里的街坊繁华,街道复杂,黑衣人窜入街巷之中,很快消失了踪影。
刘离蹙眉道:“都是你,让他钻了空子。”
刘非道:“怎么能怨我呢?明明是你,多扎他几下就好了。”
刘离:“……”
“不过……”刘非挑眉笑起来:“这个黑衣服的变态,越来越有趣儿的,他竟然……知晓玉佩的功效。”
刘离同样陷入了沉思,是了,黑衣人的举动,明显是知晓玉佩的功效,所以才突然偷袭,目的就是让刘非与刘离,不得不转移注意力。
刘离嫌弃的看着刘非的笑容,道:“还说别人是变态,你笑得更像。”
刘非:“……”
君子茶楼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朝廷报告了一番南赵的发展。
南赵兼并入北梁,难免有些“水土不服”,梁错派遣了官员前去治理,如今已然经过一段时日,留守在南赵的官员上报,初有成效,百姓安定。
南赵的战乱虽然已经平息,但终究是刚刚并入大梁,还需要多多安抚。
梁错准备南巡,一路从丹阳城到南赵,巡查社稷,安抚百姓。
说起南赵,最为熟悉之人自然是北宁侯赵舒行了,此次南巡盛典,便由赵舒行全权负责,掌控行印。
南巡的第一站乃是距离丹阳城不远的紫川山,正好也可以查看一下紫川山的挖矿情况,在紫川山落脚补给之后,便可以继续向南。
此次扈行,除了掌管行印的赵舒行之外,司农乔乌衣、医官署兹丕黑父,还有司理梁任之,宋国公梁饬都会跟随。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梁多弼。
宋国公府的世子已然“死了”,梁多弼便再也不是宋国公府之人,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梁多弼特意搬出了宋国公府,他一时没有落脚的地方,便干脆住进了刘非的太宰府。
梁多弼是因着梁饬才受伤的,梁饬给了刘非一大笔财币,便算是梁多弼租住的月钱,当然还有衣食住行的口粮钱。
太宰府的空屋舍那么多,多住一个人不多,还有财币入账,刘非自然愿意,欣然接受了新住户梁多弼。
最不乐意的,当然要数梁错了,他可没忘了,当日梁多弼壮阳药发作,把强吻梁饬当成了强吻刘非,这说明甚么?说明梁多弼是有贼心的,只是没有贼胆罢了。
此次出行,梁多弼也想跟着队伍。
梁多弼的伤口已然结巴,他身强体壮,年纪又轻,很快便生龙活虎,一路上叽叽喳喳。
“太宰!太宰你快看!”
“哇——那边好好看!”
“哇——那边也好看!”
“紫川山!快看!紫川山要到了!”
梁错揉了揉额角,梁多弼好似没来过紫川山一般,明明上次他也来了,喃喃的道:“真想把他嘴缝上。”
刘非笑了笑,倒是不以为然,道:“梁多弼这些日子在府中,多少有些消沉,出来走一走也好。”
梁多弼的阿母,也就是太夫人,已然伏法,梁多弼一直在养伤,并没有去见太夫人最后一面,他一直甚么都没说,不过刘非看得出来,他其实消极了很多,与平日里地主家的傻儿子形象不太一样。
虽平日也有说有笑,但都是强颜欢笑。
刘非道:“难得出来,随他罢。”
梁错一听,更是吃味儿,搂住刘非的腰身,道:“你这么惯着梁多弼,难道不怕朕吃味儿么?”
刘非挑了挑眉,道:“陛下吃味儿的模样,还挺好看的,多吃点。”
梁多弼的嗓音在缁车外面此起彼伏,透过辎车仍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刘非一笑,突然倾身过去,主动亲在梁错的嘴唇上。
二人在辎车中,外面的响动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大有一种众目睽睽之下偷情的错觉,梁错的吐息陡然粗重起来。
梁错将人一把按到在辎车的软毯上,沙哑的道:“距离扎营还有一会子,不如……”
砰砰砰!
不等梁错说完,梁多弼竟然开始拍辎车的窗子,底气洪亮的道:“陛下,太宰!快看啊,那边有个集势,看起来好热闹啊!”
梁错:“……”还不如让梁多弼一直消沉下去。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正好旁边有一处集市,梁多弼以前根本没见过,道:“太宰,咱们去看一看罢!”
梁错黑着脸打起帐帘子,道:“看甚么?人那么多,有甚么可看?”
梁多弼振振有词的道:“陛下不是想要体察民情么?咱们这番大张旗鼓的南巡,官员跪地相迎,如何体察民情?不然咱们悄悄的去集市体察一番!”
刘非也从未去过集市,看了看远处的热闹光景,道:“陛下,梁多弼说的有道理。”
梁错:“……”
刘非想去集市看看,梁错没有法子,便让赵舒行带着扈行的队伍,先一步去紫川山,等刘非游览过集市,再去紫川山汇合。
刘非下了缁车,梁多弼立刻挤过来,道:“太宰,你也没逛过集市罢?我也没有,咱们一起走罢!”
梁错只是后下辎车一步,便看到梁多弼这个狗皮膏药已然黏上去了,怎么赶都赶不掉。
刘非看这个也新鲜,看那个也新鲜,因着以前没见过,觉得都挺好顽的。
梁多弼看到一只小狗摆件很可爱,木头雕刻的,道:“太宰你看,这只小狗呆头呆脑的,好是惹人可怜!”
刘非定眼一看,这小狗……果然憨头憨脑的,脑袋很大很大,歪着头,活脱脱就是梁错的翻版。
当然了,在旁人眼中,梁错怎么可能呆头呆脑,他不暴虐成性已然是万幸,与这只小狗简直天差地别,但刘非就是能看出共同之处,尤其这小狗眼睛旁边还有一颗大大的珍珠,好像在哭一样,楚楚可怜的,十分惹人喜欢。
刘非回头看了一眼梁错,轻笑道:“真可爱。”
梁多弼眼眸一转,立刻凑到梁饬旁边,伸出手来掂了好几下,道:“给我点钱。”
梁饬冷淡的看着他,道:“没有。”
梁多弼焦急的道:“给我一点嘛!就一点点,一点点财币,我要去买那只小木狗!”
梁饬无奈道:“买他做甚么?”
梁多弼人高马大,却一脸羞涩,道:“太宰……太宰喜欢,我想送给太宰。”
梁饬:“……”
梁饬无奈的看了一眼独自羞涩的梁多弼,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太宰身上,浪费感情了。”
“为何?”梁多弼道:“这怎能叫浪费呢?”
梁饬无奈的又看了他一眼,心想着梁多弼真是不会看眼色,陛下都快把他瞪死了。
梁多弼揪着梁饬的袖口,道:“给我点钱,就一点点!好哥哥,我叫你好哥哥还不行?”
梁饬:“……”
“哎呦!”梁多弼突然捂住了心口,改变了策略,五官恨不能团在一起,仿佛一个油皮大包子,嘴里咿咿呀呀的道:“哎呦疼……疼——疼死我了,伤口、伤口又疼了……如果……如果有点钱的话,好像就不疼了……”
梁饬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给你钱么?”
梁多弼干脆撒泼道:“我不管!你给我买那只小木狗!快点快点!”
梁饬实在是无奈,忍不了梁多弼当街撒泼,又是喊好哥哥,又是捂心口的,太过引人注目,梁饬只好掏了钱,给梁多弼买了那只小木狗。
梁多弼兴高采烈,将小木狗收在袖袋中,欢欢欣欣的去追前面的刘非了。
一行人在集市上顽了一会子,很快去紫川山与大部队汇合,紫川山的官员安排了燕饮,为梁错接风洗尘,就在今日晚上。
众人到了紫川山,各自去更衣洗漱一番,好一会子参加燕饮。
梁多弼揣着那只小木狗,兴奋的来到刘非下榻的屋舍门口,准备等一会子刘非过来,就将小木狗送给他。
梁多弼独自等着,一会儿笑,一会儿有些羞赧,总之表情精彩纷呈。
踏踏踏……
是跫音,刘非果然从远处走来。
就在梁多弼要迎上去的时候,有人一把抓住刘非,将刘非拉入怀中,是梁错!
梁错拉住刘非,不让他进屋,道:“你方才与梁多弼那个小子走得太近,朕吃味儿了。”
梁多弼睁大眼睛,下一刻差点惊叫出声,梁错竟突然吻下去,含住了刘非的嘴唇厮磨,刘非也没有推开梁错,甚至伸手搂住了梁错的脖颈,主动回应起亲吻。
“嗬!”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拉住梁多弼,将怔愣的梁多弼拉到墙后。
“嘘!”梁多弼刚要大喊,对方已然出声,道:“是我。”
是宋国公梁饬。
梁多弼一脸委屈的看着他,道:“太宰……太宰和陛下……”
梁饬抱臂冷笑,道:“我说甚么来着?你偏不听。”
梁多弼更是委屈了,道:“陛下文武双全,长相又俊美,地位尊贵,我……我和陛下是不是差太远了?”
梁饬挑眉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梁多弼眼神雪亮,道:“那你说,我比陛下强在何处?”
梁饬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道:“你……可进取的地方更大。”
梁多弼迟疑的道:“你……是不是在损我?”
梁饬:“……”
梁多弼的木头小狗没能送出去,怀春的少男梦突然被打碎。
紫川山的燕饮开始之后,梁多弼便愁眉苦脸,一面叹气,一面饮酒。
刘非很快发现了他的古怪,走过来道:“可是伤口又疼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梁多弼抬头看着刘非,深吸一口气,然后“唉——”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太宰,你让我自生自灭的好。”
刘非:“……?”
梁饬在一旁抱臂道:“太宰不必多虑。”
刘非见他身子没事,便点点头离开了。
“唉——”梁多弼又是狠狠叹了一口气。
“唉……”
“唉、唉、唉……”
梁饬终于忍无可忍,黑着脸道:“再叹气,下个月的月钱便没有了。”
梁多弼连忙捂住子自己的嘴巴,使劲摇头。
刘离走过来,在梁多弼身边坐下来,微笑道:“小君子这是怎么了?一直叹气不止?”
刘离与刘非穿的衣裳不一样,因此梁多弼一眼辨认出了来者是太宰的“哥哥”,摇摇头,道:“没甚么,郁结于心罢了……”
刘离笑得了然,道:“小君子可是心仪于我弟弟?”
“你……”梁多弼震惊的道:“你怎么知晓?”
刘离轻笑:“小君子一片痴情,还为我傻弟弟准备了礼物,我如何能看不出来?”
梁多弼摇头道:“不不,可是……太宰已然心有所属……”
刘离挑眉,道:“刘非与陛下么?”
梁多弼瞪眼道:“你也知晓?”
刘离点点头,道:“自然知晓,只是……他们是不可能的。”
“为何?”梁多弼吃惊的道:“这话怎么讲?我亲眼所见,太宰与陛下很是亲密,甚至……甚至……”
甚至还在亲吻。
刘离垂下眼目,幽幽的道:“小君子虽不在朝中为官,但也明白甚么叫君,甚么叫臣,对么?”
梁多弼一脸迷茫,有些没听懂。
刘离轻笑道:“君主的宠爱,哪里有天长地久的呢?来时如洪,退去如潮,不过都是人世间的规律罢了,没有一个是例外的。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陛下的宠爱,总是有时限的,又如何能一辈子爱惜刘非?因此我才说,他们是不可能的。”
梁多弼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刘离铺垫了那么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小君子心仪于刘非,大可放心追求。”
“当真?”梁多弼眼眸雪亮。
刘离点点头,道:“自然,小君子赤诚之心,难能可贵,身为刘非的亲哥哥,我可是很看好小君子呐。”
梁多弼瞬间自信心爆棚,挺胸抬头,道:“多谢刘君子,我、我知晓该如何做了!”
他说着,噌的站起身来,大步朝着刘非而去。
“刘非!”梁多弼来到刘非面前,刘非正在与梁错说话。
梁多弼将小木狗赛在刘非手中,声音洪亮的道:“这……这是送给你的!”
刘非摊开手掌一看,略微有些惊喜,道:“这是集市上卖的那只小木狗?”
梁多弼点头如捣蒜,道:“我见你喜欢,便……便买下来了,送给你!”
刘非笑得很是温柔,反复摩挲着掌心中的小木狗,道:“多谢,非很喜欢。”
梁多弼脸面通红,仿佛刘非说喜欢的,不是那只小木狗,而是梁多弼本人一般,梁多弼结结巴巴的道:“喜喜、喜欢就好!”
说罢,一溜烟儿跑了。
下午从集市回来之时,梁错其实看到梁多弼了,便是故意在他面前亲吻刘非,当时梁多弼吓得“屁滚尿流”,梁错还以为已然轻松的解决了这个情敌,谁知……
没一会子功夫,梁多弼竟是顽强的复苏了。
刘离微笑的走过来,道:“小君子虽没有功名在身,也没甚么大抱负,但胜在真挚,会哄我弟弟欢心,您说是不是,陛下?”
梁错:“……”
“陛下。”紫川山的官员前来,手中捧着奏本匣,道:“陛下,这是紫川山引荐的履历,还请陛下过目。”
梁错此次南巡,除了安抚南赵的子民之外,还需要沿途选出一些当地的名士和官吏,提拔上来,填补南赵的治理空缺。
当地的官员们都会举荐或者引荐一批人选,趁着今日接风宴,紫川山当地官员便将引荐的履历呈上,请梁错过目。
梁错眼下懒得看履历,便让寺人接了,改日再行选拔。
紫川山的官员十足殷勤,道:“陛下,这位乃是我紫川山有名的名士,赵歉堂……赵先生,快来拜见陛下与太宰。”
那名唤赵歉堂的年轻男子上前,拱手作礼道:“拜见陛下……”
他说着,刚要给刘非作礼,面色一愣,很快浮现出惊喜的神色,激动的道:“刘非,是你?”
刘离就在旁边,目光一动,也有些惊讶,道:“是他?”
刘非完全不记得赵歉堂是甚么人物,眸光转向刘离,极轻极轻的耳语,道:“他是谁?”
刘离也低声耳语,却令刘非震聋发挥,道:“你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