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边关, 营地主帐里。
时岁端坐在萧寂野平日里经常坐的太师椅上。
面前的沙盘还保留着萧寂野在时的模样,时岁静静地看着沙盘上的旗标,脑中满是萧寂野在沙盘上摆弄旗标的场景。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也不知道萧寂野那边如何了。
时岁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他伸出手推翻沙盘中代表北狄营的旗标, 眼中燃起势在必得的烈火。
此仗他们必赢。
他相信萧寂野。
时岁就这样坐着又等了两个时辰, 门外突然亮起火把,时岁见状立马从太师椅上坐起来, 他急切地往门口奔去。
刚出了主帐,就见不远处一辆辆运着粮草的马车朝火头营运气,时岁脸上露出笑容。
果然他的将军出手, 就没有完不成的事。
可过了一会, 时岁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何在这支运粮的队伍中没有看到萧寂野的身影。
从前和北狄军打完仗,萧寂野总是第一时间来见他, 这次为什么没有?
时岁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他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后退了一步,若不是身后的暗卫扶了他一下, 时岁极有可能会坐在地上。
不会的。
时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萧寂野战无不胜, 不会因为一次夜袭就丧了命。
可运粮的马车全部驶进火头营, 还是没见萧寂野的身影。
不仅如此,就连跟着萧寂野的闻桥他们都不见踪影。
时岁觉得蹊跷,准备过去看看, 奈何却被一旁的暗卫拦住了去路。
“夫人, 将军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你离开主帐。”
暗卫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萧寂野给他的任务是保护好时岁, 那么他就一定要做到。
时岁听了这话,自然不会为难他,他定了定神对那暗卫道:“我不离开营地,只到门口去看看。”
“这......”那暗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身旁的另一个暗卫拉了拉胳膊。
他朝时岁拱手道:“夫人,我们和你一同前往。”
时岁点了点头,便径直朝营地的大门走去。
越往前走时岁就越觉得不对劲,为何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时岁刚一走到营地的门口,就见一队人马从不远处疾驰而来。
时岁定睛一看,是另一支运送粮草的车队。
但是不同前面那一支,这一支驾驶马车的将士都受了很严重的伤。
那些血腥气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马车在靠近营地时,慢慢停了下来。
时岁连忙拦下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将士见是时岁,立马要从马车上下来准备行礼,可是他的身上有被剑刺伤的伤口,时岁见状按住了他不让他下来,而是直接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运粮惊动了北狄军,双方发生了冲突,将军让我们先运粮回来,自己带着人正在与北狄军厮杀。”那将士忍着身上的痛一五一十地对时岁道。
不过他只知道这么多,至于此刻前方战况如何,他现在也不知道。
时岁闻言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表情,他拍了拍那将士的肩膀道“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那将士撑着受伤的身体对时岁拱了拱手,而后驾着马车朝营地中驶去。
此刻的天已经卯时。
边关的天亮得晚,但是此刻天边晨曦将近,隐隐释放出一点光亮。
时岁朝那抹亮光看去,黎明前的黑暗已经慢慢褪去,他等待光明的到来。
身旁的暗卫见时岁久未说话,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萧寂野出发前和他们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时岁以身犯险,若是他死了,便要立马带着人离开。
“夫人......将军他......”暗卫怕时岁要去北狄营,正要斟酌着开口,怎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时岁转头看向他:“走,我们去卸粮草。”
时岁的话让暗卫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很快反应过来道:“是。”
时岁看了眼北狄营的方向,而后转过身大踏步朝火头营走去。
他不会去北狄营,不会去当萧寂野的累赘。
......
火头营前。
将士们从北狄营带回来的粮草足有五十车,除了一开始的十车,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沾了血迹,不过好在外面都用了布袋装着,里面的东西还完好无损。
那些受伤的将士原本想和其他人一起卸粮草,但是却被时岁制止了,宋正昆不在,他便安排随军大夫为他们医治。
安置好受伤的将士后,时岁又吩咐其他没有受伤的将士一起去卸粮草。
将士们都很听时岁的话,不光是因为萧寂野的缘故,而是时岁时常与他们打成一片,早已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所有将士都在时岁的吩咐下井井有条地拆卸马车上的粮草,时岁也同他们一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砺,时岁早已习惯了干重活,他麻利地把粮草往粮库中扛去,中间没有半点停歇。
只有这样,时岁才能把焦虑压在心底,若是让他什么事都不做地待着,他一定会发疯。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边的晨光从山谷里漏了出来,照在满是血气的北狄营中。
边关军和北狄军都杀红了眼,他们激烈地厮杀在一起,置身于混战中的北狄王双目充血,愤恨地盯着不远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萧寂野。
“萧寂野,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北狄王以为萧寂野只会与他正面交锋,毕竟五年来,不管他骚扰大楚边关多少次,萧寂野都从未做出夜袭这种事。
也正是北狄王的这一自信,让他把军队主力全部集中在了嘉士关,准备与萧寂野一战定输赢。
可不曾想,萧寂野却在这时候乘虚而入,竟然打起了他粮草的主意。
着实可恶!
萧辰越这个没用的废物,断了萧寂野的粮草又有什么用。
“兵不厌诈。”萧寂野居高临下地看向北狄王,手中的长枪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整个人如同修罗一般,让人心生惧意。
北狄王闻言狠狠地啐了一口,他提起刀狠狠地插进一旁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反抗能力的边关将士胸膛里,而后又把刀拔起,鲜血喷了他一脸,他挑衅地看向萧寂野,继续朝其他将士刺去。
“走。”萧寂野长枪一甩,对着手下的将领道。
在被北狄王发现时,他们就朝在嘉士关外的北狄军发了信号,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北狄主力军已然快赶了回来。
萧寂野不会坐以待毙,既然粮草已经到手,就没有再留在此地的意义。
将士们听了萧寂野的命令,全部做出撤退的姿势。
北狄王见状当然不可能放他们离开,可萧寂野要走,又有谁能拦得了他。
“追。”北狄王凶狠地对身边的手下道。
萧寂野带来的都是精兵良将,他们一边撤退一边杀向追赶他们的人,不出片刻,他们已经把北狄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北狄王气急败坏地对着远走的萧寂野大喊:“萧寂野,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