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还要上班,姜云满没敢玩太晚,十点半左右关了电视,把游戏手柄放回原位,准备洗澡睡觉。
这两小时顾着玩游戏没注意别的,现在从游戏里抽身出来,姜云满才意识到一件事。
边既从帮他拿完苏打水就没跟他说过话了。
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边既是个工作狂,一有空就搞事业。
姜云满笃定边既就在身后的书桌前坐着,转身看过去什么都没看见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眨眨眼睛重新看,好的,工作狂居然真的没有在工作。
那边既还能在干嘛?
姜云满本能疑惑。
他对边既的了解真的太浅薄了,比如最简单的,他连边既有什么爱好都不知道。
亏他们还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
姜云满从客厅找到主卧,最后在他认为这个时间点边既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找到了他。
边既已经洗漱完毕,躺在了主卧的床上,头上还戴着耳机,不知道是纯降噪,还是在听音乐。
难怪他叫了那么多声“brook”也没人应,中途姜云满都一度怀疑边既偷偷出了门,根本不在家。
这要是在老家的园子,他不知道边既在哪猫着,边既又像这样戴着耳机,找他得跑断腿,可见房子不大还是有好处的。
姜云满走到床前,边既双眼闭合,睡没睡着不确定。
姜云满轻轻戳了戳边既的胳膊,见他马上睁开了眼,且神色清明,松了口气。
幸好没睡着,不算打扰。
边既摘下降噪耳机与他说话:“不玩了吗?”
“不玩了,明天还要上班,玩太晚起不来。”
姜云满感觉他不像困了的样子,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
边既当然不能说自己因为没有昵称可以叫,以及姜云满也没主动让他叫自己昵称而夜来非了。
想了想,只能用万金油答案:“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工作狂原来也会累的!
兀自感叹完又觉得自己失礼,暗暗在心里对边既道了声抱歉。
“那你先睡,我洗个澡再来。”
说完,姜云满的视线落在边既最常用的工作搭子——降噪耳机上,有些话涌到嘴边,他犹豫要不要说。
边既看出姜云满的欲言又止,主动递上一个台阶:“怎么了?”
说吧那就。
姜云满斟酌了一下措辞,指了指边既的降噪耳机:“我看你挺爱戴耳机的,戴久了耳朵不疼吗?耳机一次戴太长时间伤耳朵还影响听力,而且,你睡觉平躺戴着没什么,翻个身会硌脑袋的。”
“刚刚我在外面玩游戏你可能觉得吵?我现在不玩了你可以摘了,还有就是,下次你想早点休息你跟我说一声,我戴耳机或者静音玩都行。”
“我们还要一起住好一阵呢,之前不认识,前期肯定会有一个互相了解磨合的过程,你要是一直这样一味迁就我,长此以往你也会烦会累的。我希望我们多沟通,就算迁就也是互相迁就,这样谁都不会积累负面情绪,再暗中给对方扣分,导致最后不欢而散。”
听他说完,边既也认真地回答:“我不会烦也不会累,这些小事在我这里还达不到迁就的程度,搬进来前你跟我说过平时会在客厅打电动看电影,我当时回答过你我不介意,工作习惯戴耳机。”
姜云满怔愣片刻才说:“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你没必要这么说到做到,介意是人之常情。”
边既还是说:“我真的不介意,也不是在刻意遵循自己说过的话。”
“我之前独居就这样。”
“但你说得对,耳机戴久了确实不好,我以后会注意时间,至于睡觉戴着……”
因为心太乱了,乱到光是听到姜云满玩游戏的动静都会心思浮躁。
边既无法以实话告之,顿了顿,用合理借口代替:“今晚想听听歌才戴的,平时睡觉我不会戴。”
听边既说了这么多,姜云满渐渐改变了想法。
“只要不是一味迁就我就好,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我更希望你能先跟我沟通,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也可以为你做出一些让步,如果一直是你单方面的让着我,我于心有愧。”
虽然姜云满口中的“迁就”在边既这里都是心甘情愿,但听见自己这份心甘情愿会让姜云满于心有愧,他没再坚持己见,转而回答:“好,我知道了。”
得到边既的表态,姜云满展颜一笑:“ok,那我现在真的去洗澡了。”停顿一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brook。”
这一声“brook”叫得边既瞬间:“……”
昵称这茬儿本来在他心里就没过去,姜云满这一叫听得他更郁闷了。
边既低声表示抗议:“你别这么叫我了。”
叫一次就好像在提醒他,你,边既,是一个没有昵称的人,也没被允许叫姜云满的昵称。
连张自州那货都能叫姜云满小满,你天天跟他睡同一张床,你却不能!
姜云满听得一头雾水,寻思难道这个英文名还有限定场景,比如只在拜托边既帮忙的时候才能叫?
你们gay真的很奇怪欸。
姜云满全当get了一个关于gay的新知识,没问为什么,含糊应下:“哦……好的。”
“我去洗澡了。”
边既表面上稀疏平常“嗯”了一声,等姜云满一进卫生间,听见关门声,他一脚踢开了被子,懊恼得对着空气骂了声靠。
姜云满居然连为什么都不问他!!!
他高低也该奇怪一下子才对!再问个“为什么不让叫了”或者“那我该叫你什么”之类的,那自己不就可以自然而然说一句“随便,你想怎么叫怎么叫,叠词名也行”了吗,他怎么什么都不问啊!
之前问他有没有对象,喜欢什么样的时候明明好奇心很重,怎么现在轮到昵称这件事就全无好奇心了呢?
还是说,姜云满刻意不叫的?因为考虑到他是gay。
也是,姜云满本来对gay就没什么好感的,说到底他们能同一个屋檐,同睡一张床,全靠他说谎装0……如果没有他的人为,姜云满早就对他避之不及了,遑论什么做朋友。
想到这,边既沮丧地翻了个身,双目无神注视头顶的天花板,泄气地想,他真的太贪心了。
明明是个gay,明明是个1,竟然还在奢求被姜云满更亲密的对待。
边既突然特别羡慕张自州。
直男加上已婚的身份应该让姜云满觉得很有安全感,所以姜云满才会对他一见如故,一顿饭的功夫就改了称呼,还送张自州自家酿的酒。
如果角色对换,跟姜云满一起住的人是张自州,今晚来吃饭做客的人是他呢?
姜云满知道他是gay又是1的情况下,会像对待张自州这样对待他吗?
边既阖上眼,自欺欺人回答了一声会,脑中立刻有个刺耳的声音马上跳出来反驳他——
会个屁!
不会的!
绝对!不会!!!
这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
边既伸长手臂捞到眼前看,好巧不巧,发微信的人正是张自州。
按照工作安排,明天早上他们要出发去隔壁沽南市,那边有个游客中心的设计项目需要实地考察之后再决定接不接,他还没买车,张自州得先开车来接他。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以前跟张自州有过合作,所以一直是张自州在跟对方联系。
张自州转发了几十条聊天记录给边既,都是他和那边协商过的关于明天实地考察的安排。
[要看的几个地块位置分布比较散,其实住一晚分两天看更合理,但明天不是我跟我老婆的结婚纪念日嘛,我想争取当天来回,就不在沽南过夜了。]
[行程比较赶,中午他们那边说要找饭店正式接待一下,我给推了。你先看看,不行的话还是分两天,到时我把预定的法餐取消,回头再找时间和我老婆补过,不妨事。]
边既通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又把项目规划图翻出来扫了眼,在最重要的三个地块上画了红圈,发给张自州。
[太赶了,不行。这么赶着看肯定会有疏漏,影响我们对这个项目的判断。]
[但是纪念日你该过过,一年就一次,别安排好了又放你老婆鸽子,忒伤人。]
[我上面圈出来的三块地明天先看,这样下午就能看完,看完你马上开车回京柏,我在沽南住一晚,第二天再把剩下的地看了。你跟那边负责人说一声,把安排改改。]
[接待还是推掉,应酬最耽误事儿,别整,中午随便吃什么对付一口就行。]
消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张自州感动得给他发来一堆爆哭表情包,堪比信息轰炸。
[呜呜呜呜呜呜呜,既,我的好兄弟,啥也不说了,咱俩一辈子的交情!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
[那就辛苦你了,我的既。我问问他们那边能不能安排车送你回京柏,要是安排不了你就坐高铁,兄弟我给你整商务座,整最贵的!]
边既被他的表情包晃得眼睛疼,不耐烦地打完一行字,点击发送。
[行了滚吧,我要睡了,明早七点半来接我。]
张自州狗腿地回复:[好的哥,小的祝你做个好梦。]
回完消息没几分钟,姜云满洗完澡也上了床。
之前光顾着夜来非,差点忘了明天要去沽南考察的事情。
眼下刚关灯,趁姜云满没睡着,边既赶紧说:“提前跟你说一声,明晚你要自己睡觉了。”
姜云满才牵住边既的手,还没来得及安心闭眼,骤闻噩耗,吓得他瞪大了眼,惊恐道:“为什么?”
然后他这才想起,他们只是口头确定了雇佣关系,并没有落到实处,他每个月要给边既转多少钱没定,钱也还没转!
都怪他粗心,边既是还在过向银行贷款这种苦日子的人,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在乎钱的。
不行,他不能让边既觉得他是那种画大饼的虚伪老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要再争取一下!
边既正要解释:“因为我——”
才开口就被姜云满打断:“好了,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懂,我都懂。”
?
你懂什么了?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被他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姜云满收起自己的手机,撺掇他:“你快看你手机!”
边既疑惑地拿过手机,解锁,点开微信未读,进入他和姜云满的聊天框。
姜云满头像旁边的橙色提示框里显示三个字:请收款
文字上面是一串2开头的数字。
个、十、百、千、万、十万……
姜云满在微信上转了他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