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我挂掉电话, 花了一点时间来平息自己的心情。
他看向到远处降谷零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翻身, 和降谷零一也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抬腿的时候什么都没想, 落地之后,他才开始思考应该如何面对降谷零。
他很犹豫,他想不出自己应该如何解释刚刚的失态, 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为什么需要避开他。
但是,久我觉得,自己不想和他说更多的谎言了。
他的步伐有些沉重, 磨磨蹭蹭的走到降谷零的旁边, 金发的英俊男人依旧背对着他,久我有些不安, 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降谷零却率先回过头,神色如常的温和。
没有质问,没有怒气,久我更加无地自容:“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 我倒是应该反思, 让你和我一起住是不是影响了你的私人事务。”他似乎真的在苦恼这个:“如果以后有类似的事情, 直接和我说,我会把空间让给你的, 多依赖我我些也没关系。”
“真的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我知道你也为难, 而且同为公安警察, 这点事情还是可以理解的。”他看到久我还是很愧疚的表情, 降谷零笑了起来:“那这样吧……让我们向一个能和彼此坦诚秘密的未来努力吧?我也想成为你无话不说的伙伴。”
“嗯……需要多久呢?三年?十年?”
久我也笑了下,他的笑容有一点虚弱,他摇摇头,说道:“不用那么久,一年,最多一年之后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降谷零扬起眉梢:“那我也要努力了啊,争取一年之后,也可以向你坦诚我的秘密。”
久我对降谷零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他只想确定降谷零不会伤害哥哥,也不会将哥哥的事情上报给任何人。如果能确定这两点,久我愿意把自己从里到外,用手术刀解剖个干净,坦坦荡荡,□□的放在降谷零面前。
降谷零抽完烟,带着久我回到房子里,他看着冰箱里还没动的午饭,叹了口气。
“我没注意时间……”久我讷讷地说道。
“没事,我再做一道新的,等会儿一起吃饭,你是不是还没吃药,先去把药吃了吧。”
久我连忙去找了药。
吃完晚饭后,久我负责刷碗,降谷零负责擦桌子,收拾好之后,他泡了一壶茶,放在桌子上,示意久我过来喝茶。
“久我,我们聊聊吧,”降谷零看着久我,突然说道。久我以为对方反悔了,想来问问他关于之前的那些事情,瞬间警觉,像一只受了惊竖起耳朵的兔子似的瞪大了眼睛,后背挺得笔直,看着他。
“不用紧张,不是聊下午的事情,”降谷零觉得有些好笑,他摸了摸杯壁的温度,确定合适之后才推给久我:“现在可是你的假期诶,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诶?”
“之前在医院停车场的时候,我也问过你这个问题,当时你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想知道现在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降谷零拿出手机,调出来一个文档,递给久我:“你还有两个月的假期,不想出去玩玩吗?”
文档里是世界各大景点的旅游攻略,和当时在停车场里,久我看到的那个美食攻略一样,详细又贴心。
“护照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你只要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就行了。”降谷零说道。
久我向下翻了翻,思路不由自主跑远了一些,他倒是对这些地方并不陌生,虽然不曾以旅游者的身份好好出去玩过,但是出门旅游往往意味着目标离开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是做任务非常好的地点,所以对于这些世界知名的地方,久我就算没去过,也学习过相关内容。
但他还
是认真的看完了,然后把手机还给了降谷零。
“怎么?没有喜欢的地方吗?”降谷零注意到久我有些犹豫的表情,问道:“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都很喜欢,”青年的表情有些迷茫,犹豫着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但是……?”
久我偏了下头,认真地思考,慢吞吞的说道:“但是我觉得,现在出去玩,并不是会让我开心的事情。”
降谷零微微一愣,然后立刻说道:“这也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出去旅游的。很多人更喜欢在家里宅着。”降谷零鼓励道:“那你想做什么呢?读书?打架?看电影?”
……怎么还有打架在里面?
久我摇摇头,这些娱乐活动当然能给他快乐,但是那快乐很快就会被更多的懊恼和迷茫掩盖,过于短暂,也填补不了他内心的空虚。
“那极限运动呢?比如跳伞啊,滑雪之类的。”降谷零比划了一下,说道:“很解压很快乐的。”
“……可是,这些我们不可能感兴趣的吧,毕竟经常会有十倍百倍刺激的东西。”
“也是,那久我想做什么呢?”降谷零非常有耐心的问道,他发现久我茶杯里的花茶温度已经不合适了,站起来给他换了一杯,然后把整个杯子都塞进了他的手里。
杯子的温度很暖,久我握在手里,暖意一直到了心口,给了他一点勇气。
“我想坐在警车上。”久我突然开口。
降谷零有些诧异,心想这个愿望也太好满足了吧。这时候久我继续说道:
“我……我想开着警车,保护大家的安全。我要在街区巡逻,如果看到有抢劫的犯人就去制服他,看到有行动不便的孕妇也载她一程,如果有行动诡异的家伙,我要拦住他,问清楚他是不是有不好的打算。”
“不管是谁,只要打110,我都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现场,解决他们的问题,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想保护城市里的的大家。”
久我的眼神天真,语气柔软,表情向往。
在一片安静中,降谷零听到自己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我一定会为你实现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
******
无论降谷零多么想满足久我的欲望,两个都需要隐瞒身份的公安警察,现在是没有办法开警车去巡逻的。
但是第二天,降谷零专门给黑田兵卫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黑田兵卫也很感动:“很久没见到这么热血的年轻人了。”
降谷零倒不觉得这是热血,他感觉久我对“保护他人”执着的过分,虽然很正义,仅仅是看到就会觉得让人神清气爽,但是久我的执着,就像他把保护他人当作自己生存的唯一意义似的。
不过他跟黑田兵卫说这个事情,倒不是为了夸奖久我。
“来警察厅,应该和他自己的意愿相反的,”降谷零苦笑:“公安警察的职责主要是政治罪犯,国家安全,以及国际犯罪组织,而不是在街上保护国民,我觉得他对日本国家并没什么归属感……对横滨倒是很喜欢。”
“那也不可能把人还回去,”黑田兵卫没好气地说道:“零,我知道他挺可怜的,但是他是你的部下,不是弟弟,不要这么心软。”
降谷零没说话。
“算了……你回去和他商量商量,如果他不觉得累的话,可以把他暂时调到刑事科,”黑田兵卫说道:“他想坐着警车来回巡逻是不可能的,已经是公安的认了,总不能回到地方警察署去巡逻。将就一下,就坐着警车为了国民出击吧。”
降谷零笑着说了句好。
“当然啊,只是暂时借调,而且公安有事情的话,必须立刻马上回来。”黑田兵卫补充道:“这是给自己加工作。”
“他会乐意的。”金发警官语气轻快而温和。
久我自然很高兴,至于工作会变得更多的这件事情,他压根没有在意过。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是自己的,他习惯了时间被各种各样的人和组织分配掉。
工作再多也没关系,一天时间也只有24个小时,大不了实践坂口安吾前辈的名言——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了。
能去做保护他人的事情,久我才觉得自己内心煎熬的火焰能稍微熄灭一些。
我是否,可以被这个世界接纳一些了呢?
****
最想做的事情暂时没有办法实现,两人商量了几天,最后决定一起去看个恐怖电影。
久我之前没看过恐怖电影,福地樱痴倒是会让他看电影,不过会帮他筛选——让他看评分高的电影作为必修课,也让他看讨论度极热的电影,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和别人侃侃而谈。
但是对于恐怖片,福地樱痴只有一句话:“没必要的东西,不要浪费时间。”
久我其实很好奇,恐怖片真的很吓人吗?还有那些明明很害怕,又忍不住去看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降谷零也很好奇,但是他好奇的不是恐怖片,他早就知道久我对特殊能力非常了解,但是一直没机会问问详情,这会儿就问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魂吗?”
久我挠挠头,说道:“有的,但是我没真的没看到过普通的鬼……”
“诶?为什么?”降谷零发挥了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主要因为我不会特别去找他们,我是横滨的异能者,和其他力量体系的产物要尽量保持着互不干涉的状态。还有一个原因是大部分的绝大部分的灵魂都成佛去了,如果留在世间太久,灵魂就会变成奇怪的东西。”
“地缚灵吗?”降谷零搜挂着脑子里的贫瘠的怪志知识。
“有可能,但是不一定,有很多种啦,看他受到哪种力量体系的干扰更多一点了。这也是我们一般不会干涉其他力量的原因,一旦融合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就难办了。”
“会变成很恐怖的,会袭击人的东西吗?”
“当然会。”久我说道:“非常偶尔,也会造成类似于恐怖袭击一样的大事情。”久我见他好奇,又说道:“实际上,一般人的灵魂本身是没有太多力量的,所以兴风作浪的东西,大多数不是这些。”
“比如东京这里,最多发生的是咒灵的袭击,咒灵是人类的负面情绪的产物。当然,有咒灵就有咒术师,他们自己打架去,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还有上次你提过的彭格列,意大利的mafia现在在用一种火焰的力量,也很厉害,他们黑手党之间来回的斗争,一不小心也是可以毁灭世界的。”
“八原,有很多很厉害的大妖怪,还有可以率领他们的主人,他们在彼世的影响力非凡。”
“空座町,是死神经常出入的地方,那里经常会冒出来很强大的虚……”久我挠挠头:“不过彼岸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拒绝和活着的人类沟通。”
“学院岛里充满了超能力者,我知道的一个女孩子,能徒手打掉卫星,英国有很厉害的时钟塔魔法师,欧美地区还有叫做替身使者的东西,东京的郊区,还隐藏着名为鬼杀队的剑士组织……”
久我歪歪头:“他们都有自己的敌人,打起架来都挺吓人的,不过不同力量体系之间,很少有互通。”
久我说的轻松,降谷零却听得有些难受,他手脚发凉,他发现守护这个国家可能比想象的更难。
“你对这些事情,确实很了解啊……”他干巴巴的笑了下,眉头不由自主的锁紧。
“是啊,毕竟我是异能特
务科的,而且我在异能特务科里也负责对外事务,所以接触了很多力量体系的人。”他看到安室透眉头皱起,一副很担心的模样,于是安慰说:“他们一般都是内部解决问题,不会轮到警察去出手的,不用担心。”
“当然,”久我又补充道:“如果他们内部解决不了的,我们也解决不了。”
“……”
说话间,已经到了电影院门口,买了电影票和爆米花,降谷零叹了口气:“你都接触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应该不会害怕恐怖电影了,观影快乐就会少很多。”
“真遗憾,我也这么认为的……”
两人都不抱什么希望,进了电影院。
电影开始,第一分钟,久我还在兴致盎然地吃着爆米花。
第三分钟,久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第五分钟,爆米花被丢开了,撒了一地。
第十分钟,久我所有的理智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他惊恐的抓向旁边,正好抓住了降谷零的大腿肉。
降谷零疼的呲牙咧嘴,他本来想默默忍受,但是久我的手快要把那块肉揪下来了。
有这么恐怖吗?
降谷零看了眼电影屏幕上老套的恐怖电影套路,有些不解。但是久我拽的实在太用力了,他不想为这么个老套电影被拽掉一块肉,就伸手去扒开那只抓着他腿的手。
他的手指顺着久我的指缝往里滑,握住,再用力一拉。
手很轻松的就被他拉开了,但那只冰凉的手也被他抓在了手心里,十指相交,双方的手指下意识就扣在对方的手背上,体温的差距让手心触感更加明显。
两个到现在为止都没谈过恋爱,没正经牵过手的人一起愣住了。
四只耳朵同时红了。
眼睛笔直笔直的向前看,不敢看向旁边,呼吸不由自主的放轻,生怕惊扰了空气中的什么。
三秒之后,降谷零假装镇定的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松开,小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是吓的吗?”
“……嗯。”
“这么恐怖吗?”降谷零低声笑了起来:“我以为真实的那些会更恐怖。”
“真实的,没有恐怖的音乐特效。也不会潜伏在身旁,就为了突然跳出来吓人的。”
“所以是恐怖的氛围更吓人?”
“就是这么回事……”
久我这么说着,但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很难再放回电影上,他眼睛看着电脑屏幕,耳朵里听着那些音效和惨叫,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攥紧了掌心,回忆起刚刚的双手相握的那一霎。
好像,有点不对。
****
搬到新家的第二个星期,降谷零的侦探事务所已经开张了,刚开业,没什么名气,自然也没有客户找上门。
一楼事务所的面积不大,被屏风隔成了两个部分,一面有两张办公桌,另一面摆放着会客用的茶几,公共区域则是茶水吧。
降谷零对侦探社的事情比久我想的更上心,他甚至还印刷了很多张漂亮的传单,在空闲时候在附近的街区派发。
久我发誓,降谷零是他见过的最适合卧底的人,就算是这样一个没有目的性的日常角色,也会完全的沉浸式演出啊。
他走上前,拿走所有的传单,自己出去发放。目前,两人在事务所里的身份是老板和打工大学生。传单很厚,但是久我只用了一个中午,就将厚厚一沓全部发了出去,效率极高。
他倒是没有很主动的往路人手里塞传单,但是仅仅是站在那里,久我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久我在人群中是万里挑一的好看,身材挺拔,脊梁笔直,皮肤干净柔软,在阳光下白的好像透明了一样,鼻子挺直,淡色的嘴唇形状
姣好,眼睛是极少见的亮丽的蓝色,像是在灯光照射下熠熠发光的宝石。这样好看的人,站在街边,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外递传单。
谁能拒绝这张传单呢?
久我在街边发了半个小时的传单后,周围逛街的女孩子们就开始讨论起这个人了,还有一些女孩子特意从别的地方过来,叽叽喳喳的想问久我要传单。
突然被女生围住后,久我有些茫然,他两手空空,漂亮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传单已经没有了,我去事务所里在拿几张出来好吗?”他小声说道,一副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诶~传单这种东西无所谓啦,你是这家事务所的长期员工吗?今年多大啦,来交换line吧。”
久我抿紧嘴,摇摇头。
“不要害羞,说话嘛。”
久我本质上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也不爱和别人说话,虽然长期的训练和对任务的执着,让他在需要的场合可以言笑晏晏,但是当理由不充分的时候,他就会无疑是的避开交流的,变回那个睡觉的时候都会把自己往被子里卷的孩子。
降谷零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外面的情景,他就从拿了传单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我这里也有传单哦,谢谢大家支持,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来找我们。”
又看到了一个其他类型的帅哥,女生们惊呆了,她们的目光在久我和降谷零脸上来回盘转,其中胆子最大的那个小心翼翼的问道:“这里是侦探事务所?”
言下之意,你们不是牛郎吧。
“当然是正经的侦探事务所,”降谷零嗔笑说道;“最正规的那种,各种手续都一应俱全,欢迎大家随时来做客,当然,如果能来委托就更好了。”
他把手里的传单递给女生们,然后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一袋曲奇,说道:“我是侦探社的老板,这是我刚刚做的饼干,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尝尝,我来泡红茶。”
女生们一下子就围了上去,她们叽叽喳喳的感叹着这个老板不仅长得帅,还会做曲奇,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而且表示都想进来尝尝,一时间就忘了一旁的久我。
久我在内心里感谢降谷零的解围。
这些人都是事务所潜在的客户,久我不想让她们不开心。
可是对着无辜的路人,只是发个传单,就用上为了打探情报而特意练习的攻心术,久我实在做不出这种事。
啊,自己还是差得太远了。
他在内心里自我批评,又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把女生们哄的开开心心的降谷零。
还是要向降谷先生学习,无论做什么,都能这么优秀。
连续发了三天传单之后,侦探事务所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是说话颤颤巍巍的老阿姨,来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找找咪咪。
“我开门的时候,不小心让咪咪跑出去了,已经两天没回家了……”阿姨的眼睛肿肿的,显然哭了很久,她掏出手绢擦擦鼻子,哽咽的说道:“我好担心他。”
她带了很多咪咪的照片,那是一只鼻子耳朵黑黑的重点色英短,脖子上系了粉色的蝴蝶结,还详细的告诉了两人猫咪常去的地方,
在交代完所有能交代的细节之后,老阿姨抿抿干瘪而苍老的唇,拿出来了一张钞票,放在桌面上,乞求似的问道:“请问一万日元够吗?”
久我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降谷零笑眯眯的将一万日元推了回去:“足够了,倒不如说太多了。我们是按照时间收费的,等找到咪咪之后再跟您结账,不会超过一万日元的。”
老阿姨松了口气:“好的,没问题,谢谢,谢谢。”
“那这件委托可以交给你来做吗?”降谷零对久我
说道。
久我很认真的点点头,立刻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降谷零给年迈的客人倒了杯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柔声道:“您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的员工非常优秀,一定很快就把咪咪带回来。”
久我跑了很远之后,脑海里还回响着降谷零说说很优秀的声音。
被认同是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尤其认同他的人是他很喜欢的人的时候。他的内心和脚步一样欢快,他从来没有接过这么简单的任务,但依旧拿出了全部的热情和能力,将五感发挥到了极致?,按照老阿姨给出的地点,一点点排查过去。
半小时之后,他抱着一只小胖猫回到了事务所,胳膊上被猫咪抓的乱七八糟。
事务所里老阿姨还坐在沙发上焦心的等待,看到久我抱着猫进来了,惊喜万分,猛的站了起来,然后扶着腰走了过来。“诶呀呀……我的心肝宝贝……”
久我把猫递了过去,在他手里张牙舞爪的猫咪在主人怀抱里却很温顺。
“咪咪,秘密……”老阿姨一看就是真的很爱她的猫,她双手艰难的抱着猫,脸贴在猫咪身上,泪顺顺着充满了这周的脸颊流下。
猫很胖,久我见她抱的艰难,伸手又重新抱过猫:“我帮您送回家吧,”他眼睛在房间一扫,问到:“我们老板呢?”
“好像出去接电话了,”老阿姨没有坚持抱猫,但是眼神还是迷恋的黏在咪咪身上。
久我注意到阿姨杯中的茶水已经喝光了,猜测降谷零估计离开有一段时间了,老板不在,他没办法和阿姨说价格的问题,就请客人再坐了一会儿。
咪咪被放在沙发上,挨着主人蹭来蹭去,还很幸福的喵喵喵。
“再不要往外跑了宝贝,”阿姨看着小猫咪亲热的粘着自己,差点又要哭出来了,伸手摸着猫猫的头,小声说道:“还好你没事,看起来也没受苦。”
久我去烧了壶热水,重新泡了一壶红茶,给阿姨倒了一杯。他虽然在生活上可以算个白痴,但是因为福地樱痴为了让可以胜任任何角色,专门培训过他的茶道,所以泡茶的技术相当不错。
又等了十分钟之后,降谷零回来了,他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但是久我却直觉他心情不好,他没有开口询问,默默站在一旁。
降谷零问阿姨收取了一个非常低廉的价格,然后让久我把客人送回去。久我抱起那只十多斤的大肥猫,点点头,跟在老阿姨身后离开了。
在路上的时候,老阿姨还在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感谢的话语:“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一定会告诉我所有的老姐妹,米花町有一个这么好的侦探事务所……侦探们还这么帅。”
久我“嗯嗯”“谢谢您”的敷衍着,但是内心早就飘回到了事务所里,他不由自主的猜测着降谷零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如果我能帮到他就好了。
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新的信息:
【降谷零: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在外面吃点对胃口好的。】
****
几个小时之前,琴酒突然来电,通知降谷零今天下午要在东京见到他。
降谷零这才知道琴酒已经回到了日本,他在心里暗骂海关的不靠谱,连这么重要的犯罪者过境都没有发现,但又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打探消息的机会,
晚上七点钟,他来到了琴酒指定的酒吧。酒吧的外面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吧台里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酒保,正专心致志的在杯口擦盐。
应该是在做马丁尼。
降谷零极快的扫了一眼室内,确定还没有其他人来,就自己先坐在了吧台旁。
“喝点什么?”酒保自己喝掉了那杯马丁尼,
带着满意的表情说道。
按习惯,降谷零应该点一杯自己的代号波本。
就像琴酒在组织聚会的时候永远只会点琴酒,伏特加也只会点伏特加一样,在一个名字全是代号的组织里,如果你在聚会的时候喝着其他人名字的酒,很容易被过会解读。
但是这次,降谷零注意到了余光里走进来的银发男子,心念一动,微笑的说道:“给我一杯西打。”
酒保没说话,琴酒的步子微微一顿,他大步走过来,坐在距离降谷零两个位置的地方,用带着厌恶的语气,对着酒保说道:“给他一杯波本。”
降谷零,或者说波本,露出了标准的人畜无害的笑容:“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琴酒,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对你的小宝贝是不是保护过度了?”
银发的高大男人斜睨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如果你不想要波本,也可以换成一杯苏格兰。”
降谷零心里一痛,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扬扬眉毛,冷冷一笑:“琴酒,把间谍招进来是你的失误,但如果你要用这种方式,把我和那个家伙联系在一起,也未免太幼稚了。”
琴酒点了根烟,无所谓道:“那你就闭上你的嘴,喝酒。”
酒保适时的端来了一杯波本,里面装满了大块的冰,放在金发男子的面前,后者拉平了嘴角,眼神落在就酒杯上,没喝,也没再说话,他在组织里是可以和琴酒略微呛声的角色,但是琴酒到底级别比他高,说太多,也不合适。
酒吧回到了安静的氛围中,只有杯壁和冰块撞击的声音。
又过了一点时间,一个穿着黑色机车服的美貌女人走了进来,她的长长的金色卷发闪着迷人的光泽,一双浅碧色的眼睛流盼间魅力四射,她先随意的和琴酒打了声招呼,然后俯下身,在金发情报员耳旁,轻声说道:
“好久不见,波本。”
降谷零笑了笑:“好久不见,贝尔摩德。”
“怎么只有我们三个人。”贝尔摩德直起身来,她脱掉戴着的皮手套,语气中有些不满的说道:“那个西打呢,我以为这次终于能看到他了。”
琴酒冷笑一声,心想这些家伙怎么天天惦记别人的东西:“他有别的任务,暂时不能出现。”
贝尔摩德伸手拿过酒保端来的酒,坐在靠近波本的位置上,她撩撩头发,问道:“那其他人呢,不会只有我们三个人吧。”
降谷零本来听到贝尔摩德提起西打,心下暗喜,竖起耳朵期待能听到更多的情报,没想到贝尔摩德只问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暗自有些着急。
“哼,那几个迟到的家伙,早晚要崩了他们。”琴酒冷冷说道。
降谷零做出一副无聊的表情,道:“琴酒,你让我准备支援西打,他怎么又去做别的任务了?什么时候会叫我啊,要让我一直等在东京吧。”
琴酒手中的杯子重重的落到了桌面上,他不耐烦的说道:“还得三个月,他现在不方便。”语音刚落,他抬眼看向降谷零,语气中多了一丝危险的意思:“波本,你为什么对西打这么好奇?是想替你的朋友报仇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降谷零也冷下了脸:“我确实对他好奇,那是因为我想知道抢了我击杀叛徒功劳的那个人是谁。”
琴酒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逼迫感十足,降谷零眉头轻皱,脸上有被唐突的恼怒,和琴酒双目对视,没有移开目光。
几秒之后,贝尔摩德过来打了个圆场,局面才缓和下来。
“不要招惹西打,”琴酒又一次警告说:“他和你不一样。”
这时,正好伏特加推门进来,听到琴酒说的话后,又加了一句:“西打的任务完成率可是百分之百,你把他带坏了,大哥可饶不了你。”
琴酒露了一个野兽看到猎物时似的笑容,降谷零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慈爱。
降谷零发出一声嗤笑,他的视线重新落到自己的酒杯上,酒杯里的酒他还分毫没动,冰块已经略微有些融化——哪怕在犯罪组织卧底了多年,性格都有了些变化,但是降谷零他本质上还是多年前那个标准的好学生,抽烟喝酒都不喜欢。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画了一个简单的苹果,面无表情的思考着刚刚琴酒泄露出的情报:
一、西打正在完成某项任务。
二、任务让他不方便出来见面。
三、这项任务会持续三个月。
对于组织来说,长期任务十有八九是卧底任务,那么是什么样的卧底任务,会让西打连续三个月都没办法参加集会?
是因为怕被周围发现隐藏的身份,所以不能来吗?不,应该不是,毕竟连基尔,这种伪装成日本知名记者的家伙,都被要求来参加集会。
那么有很大的概率,西打所卧底的机构,是一个至少三个月不可以随意外出的地方。
是哪个实验室的封闭实验吗?还是什么封闭式训练?
降谷零皱着眉,回去要筛查一下,最经国内有没有要持续三个月的封闭活动。
持续三个月啊……
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灵光一现:他最最熟悉的活动中,不正好有一个持续三个月的,并且是封闭式不可以外出的吗?
警察学校的封闭式训练,精英组的训练时间正好是三个月。
那一瞬间,脑海里有很多画面和声音被穿到了一起。
黑田兵卫说,这个很厉害的孩子在犯罪组织卧底了好几年,最近才被那个组织派回日本。
伏特加说,西打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琴酒说,西打是个好孩子。
还有比福地久我更符合这个画像的吗?
一股寒意自上而下的洗刷了他全身,降谷零觉得自己仿若深处冰窖,他瞳孔微缩,目光慢慢的落到了自己杯子上。
那个他刚刚在水雾上画的简陋苹果,似乎正在冲他笑。
他猛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晚上十一点,降谷零还没回家,久我洗漱好躺在床上,等了又等,忍不住思考起对方这一趟出去,有多大殉职的可能性。但是他既不知道降谷零这次出去干嘛,也不知道他平常工作中有什么危险,所以只能漫无边际的随意猜测数据。
10%的可能是不是太低了,那20%?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待,但是他也知道,就算一切顺利,降谷零今晚不回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今天,明天
这个月,下个月。
今年,明年。
警察,尤其是公安警察,就是这样的工作,来不及告别,也没办法和家人道明真相。
好吧,虽然他不是降谷先生的家人,但也做好了随时被“搁置”的准备。
十二点的时候,久我知道自己得睡了,但是身上少了一条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身后没了那个像热水袋一样的怀抱,让久我觉得有些空捞捞的,很难睡着。
于是他又开始用被子把自己缠住,缠了三圈之后,感觉周身都有东西紧紧的裹住了自己,他才停了手,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凌晨三点,降谷零回来了,他走上楼梯的时候,久我睁开了眼,清醒了十秒钟,辨认出脚步声是他熟悉的上司的之后,又安心的沉入梦乡。
降谷零在卧室门口安静的站了一会,然后转道走到浴室,他在浴室的喷头下面淋了很长时间的水,才慢吞吞的关掉喷头,擦干身体,回到房间门口。
他又在门
口站了很久,他的脸上有一种混合着痛苦与仇恨的复杂表情,良久,才推开门。
一个由被子裹称的巨大蚕蛹,正在床上等着他。
……
在房间门口做的所有预设瞬间崩塌,他有些无语的扶额。
降谷零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能笑得出来,但是他确实勾起了唇角,他甚至无法否认自己的心里,觉得这个大蚕蛹有点可爱。
也许。
也许不是他呢?
降谷零绝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