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烯攥紧掌心的糖没出声,短短两句话仿佛按下暂停键一般让他动不了也张不开口。
只是这点怔愣时间转瞬即逝,他含笑跟人保证道:“行,一定给您带到。”
姜永元听他答应下来,也放了心,被护工推着跟一帮老头老太太回里屋看电影。
姜烯站在原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头分出两颗糖给董酥白,揪着他怀里打蔫的小金毛问道:“哥哥说的那家宠物医院在哪?我定个导航。”
“位置不好形容,一会儿我开车,你抱姜饼坐后面。”
姜烯半信半疑地咳嗽一声:“哥哥从出道之后就没怎么自己开过车吧。”
也不怪他怀疑,毕竟董酥白大学跟他一个驾校,他亲眼见证了这人前前后后补考了四次才拿到的驾照。
被当事人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姜烯拨开一颗糖,赶在他准备反驳前,精准无误地塞进他嘴里。
“哥哥一会儿开慢点,车上三条人命呢。”
淡淡的草莓味溢满口腔,对不喜甜的人来说,是有些腻的。
董酥白看他笑吟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想问他刚才护工那些话的真实性,喉间却像是被堵了团棉花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怕戳痛他的伤疤,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询问。
毫不夸张的讲,他从没见过姜烯任何失意的样子,好像他一直就该理所当然地在人群里引目发光。从小生活在被爱浸满的家庭,所接触的领域不能说样样拔尖但都是无功无过,一辈子也不需要为什么多余的事操心。
他抬眼看着那人逗弄姜饼的身影,光线印在他脸上有些虚幻。踌躇片刻,董酥白快走几步跟他保持一段距离并肩而行。
“姜烯。”
两人都默契地没停下脚步。
“……虽然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但毕竟认识了十几年,也算知根知底,能称一声……朋友。”董酥白顿了顿,复而低声说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跟我说一声就行。”
“哥哥为什么这么问?”姜烯勾着姜饼的爪子偏头看他,“我没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董酥白眉宇微皱地凝视他半晌,轻淡应道:“没有就好,但我说的是如果。”
“如果真的有,你可以找我。”
语调平静的几个字像是在姜烯耳边烙了条滚烫的红痕,疼的他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木讷地舔了舔唇,他突然笑着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界面递到董酥白面前。
“哥哥说真的?可不能骗人。”
“骗人这种事情,在我跟你之间,通常只会发生在你身上。”
屏幕上抢眼的录音键迫不及待闪着红光,董酥白把刚才那番话重新说了一遍,保存好后连带手机一并还了回去。
姜烯的车就停在养老院对面,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这个点刚好过了高峰期,汇入来往的车流中也不显得拥挤。
董酥白说的那家宠物医院在一条花天锦地的繁华路段,店里只有老板一人。他经常陪居南过来,老板自然认识他,挂在门外的风铃一响,富态圆润的男人立马拍着手掌把姜饼勾引到自己怀里。
姜烯把小金毛这段时间的反常跟他一说,老板摸着胡子安排了几项可能涉及的检查。好在大问题没有,就是之前被虐待造成的伤口又一次发炎引起的低烧。
熟练地开上几盒药,又叮嘱姜烯留意一些后续反应:“不是什么难事,按备注上的用量每餐混在饭里喂给它,三四天就能好,要是看着还没精神就再带过来这里。”
他把姜饼放在篮子里递给他,领着人去前台缴费:“一共1400,这边扫码。”
“扫我的。”
董酥白先他一步给了付款码,转头看见姜烯明显黑了一度的脸,直言道:“居南家的猫偶尔也是我带过来看病,顺手就充了张会员卡,里面还有点钱,用不完浪费了。”
“我有钱,不用你帮我付。”姜烯稍显生硬的声音在他后面回应。
老板躲在收银柜后朝这边看戏,董酥白不得不扯过篮子带着人往外走:“你想多了,我知道你有钱,也没想帮你付。我就是单纯要把卡里即将过期的钱用掉,用在哪个小动物身上都一样。”
他手上施力拽着篮子把人扔在驾驶位,自顾自地上了后座,从口袋里摸出棒棒糖,含在嘴里等人进来。
姜烯在车外站了一会儿,随后坐上来一路不声不吭地将车停在望山居门口,人却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忙,哥哥上楼顺便帮我把姜饼带回去。”
“你不是说今天除了去看你爷爷外没别的事吗?”董酥白问道。
“临时来的事,刚收到通知。”姜烯把家里的钥匙递给他,“狗粮在进门第二层左边柜子里,哥哥记得拿牛奶泡软一点再喂。”
董酥白把玩着篮筐,开门下了车。
“知道了。”
姜饼在医院打了针吊瓶,现在精力恢复不少,从篮子里探出个脑袋来,全然没有半点离开主人的不舍。
董酥白按姜烯的要求泡好狗粮,又给姜饼重新用软布安顿好狗窝,确认没什么遗漏的事后才回了自己家。
艺人也并非是全年无休,一般临近年关前把档期压的满满当当,春节期间就能腾出两三天跟家里人团聚吃顿饭。
董酥白也是如此,自那天从养老院回来后,他就彻底进入了无缝衔接连轴转的模式。
剧本要看,广告要拍,跟唐兴言一系列的营业活动也要参加。好在池涴市就是星梦娱乐总部,也是大部剧组合作的旅游基地聚集的地方,因此他这段时间不用到处飞,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半夜三更才能拖着一身疲惫回家。
这种极端作息的加持下,他跟姜烯除了工作现场的接触外,基本就没怎么在望山居碰过面。只是微信上那个海绵宝宝头像经常会发来消息,要么是叮嘱他注意这注意那,要么就是分享一些有的没的小事。
董酥白虽然没怎么给过回复,但他没发现,上面的每一条消息,自己都无意识地反复看过好几遍。
今晚的按摩仪推广由于合作方的关系提早收工,他这才得到了近一月以来第一次在十点前到家。
说巧不巧,对门那户的灯也是亮的。
其实之前也有好几次他在上床后才听到门外的钥匙声,只是彼时双方都很累,也就没互相打扰。
他能隐约猜到姜烯肯定是在打别的工,不然仅凭实习经纪人的工资,不可能负担得起养老院每个月惊人的花销。
回想起每次在活动现场见到他,那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他洗完澡摊在床上,脑子里无端端记起曲清北上次提到过的主播,拿出手机找到Inaction,头像果然显示正在直播。
他点进去听了一阵,画面里没声音,估计刚好赶上中场休息。翻看了往期的电台,里面传出来的嗓音比平常讲话时端了不少,但能分辨出就是姜烯的声音。
难怪他家唯一一间装修了的房间是弄成隔音室。
董酥白食指在礼物区上下滑动着,毕竟关系到钱,万一给错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下床开门出去,小心翼翼地走到姜烯家门口,扒在门上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毫不顾忌自己现在的形象看起来像一个准备偷鸡摸狗的贼。
门里面没动静,他心下纳闷,换了只耳朵继续贴着听。也没留意到拐角处电梯门在此时打开,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歪着脖子一头雾水。
“哥哥?”
“你趴我门上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