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绍辞这副身材,宽肩劲腰,身上的肌肉有起有伏,线条坚实,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188的身高加上高腰线,腿长的简直令人发指。
再搭配着这张脸,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诱惑。
但在晏子修看去的眼神里,却不带任何旖旎。
前世为了帮师父赚银子,他也替不少人相过骨,除女子要避嫌之外,老的少的他都摸过不少。
这种事在他眼里原本就像医者为病人看病一样,可如今要摸景绍辞的,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但现在对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如果他推脱婉拒,反倒显得他真有什么不该有的欲念了。
“那你先去床上躺平吧。”
景绍辞闻言便转身朝床边走去,躺好以后,晏子修默然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也起身走了过去。
“你翻身趴着。”
他决定先从背部摸起,如果摸到了,算他和景绍辞两个人都走运。
当晏子修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背脊时,景绍辞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
晏子修见状便按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放松。”
肌肉在这样绷起的状态下,更不好摸到命骨。
他修长的手指从景绍辞的肩膀一点一点的划下,从脊椎到腰部都反复探了几遍。
可令他失望的是,命骨并不在景绍辞的背上。
“你,翻过来吧。”
景绍辞很快就摆好了姿势,然后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晏子修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错开目光道:“阖上双眸。”
本来摸就够不自在了,再被当事人盯着摸简直是怪上加怪。
等景绍辞闭上眼睛后,晏子修的指尖从他的下颌缓缓摸到了脖颈。
要说景绍辞当真是命格极贵,这一身阴阳骨肉十分匀称,如山中蕴玉,江水藏珠,简直是天禄之躯。
这副身体若是与人双修……
想到这里,晏子修心里陡然一惊,然后倏地撤回了手指。
景绍辞察觉到他的动作,睁开双眸道:“找到了?”
晏子修掩饰似的偏过头道:“没有。”
“继续。”
晏子修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想起了师父那句话——
遇见错的人,就是天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他在景绍辞这倒不至于上当,但却感觉两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总是纠缠不清。
想到这里,晏子修下定决心,这次相骨结束到超度之前,他和景绍辞还是少见面为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哪怕他探的再仔细,也依旧没有摸到命骨的位置。
上身没有,那就是……
晏子修的目光向下划去,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乃修习术法之人,如若这种感觉很强烈,那一定会有不顺的事情发生。
尽管如此,但晏子修还是秉持着本心,将景绍辞的小腿到脚摸了几遍。
可正如他预感的那样,这些可以触碰的位置,通通没有命骨的踪迹。
“许是我学艺不精,这命骨……我现下可能摸不到了。”
景绍辞起身看着他,心里也清楚是什么原因。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卧室里安静的有些尴尬。
过了不知多久,景绍辞开口道:“那就睡吧。”
晏子修微敛双眸,默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回到沙发上去了。
这天晚上,两人都是到了凌晨才阖眼。
晏子修是因为感觉自己手上一直残留着摸骨时的触感,而景绍辞是因为一直在想事情。
第二天还没起床,黎风致就打来了电话。
晏子修用最快的速度拿着手机走进浴室,然后才按了接听键。
“子修,你原先那个小区是住不成了,家门口全是连夜赶来的粉丝跟娱记,你别着急,公司现在在给你安排新的住处,你就踏实的在景总家多住几天。”
说完也不等他说话,就急三火四的结束了通话。
晏子修看着手机屏幕一阵无语,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离开景家,出去找个快捷酒店住也好。
结果他刚拉开浴室门,黎风致的语音消息又发了过来。
“我忙晕了都忘记叮嘱你了,这段时间你千万别出门,不然被拍到就是麻烦事,现在的营销号没事都能给你编点故事出来,你就当这几天是休假了。”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晏子修都觉得黎风致是不是在他肚子里放了蛊。
两次说走,两次都没走成,晏子修已经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去山里隐居一段时间了。
起床后,景绍辞趁晏子修洗漱的时候,出了卧室一趟,然后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回来了。
十几分钟后,一家四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晏子修还在考虑一会跟景绍辞父母辞行的事,结果在快吃完的时候,谢莞歆先悄咪咪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然后就笑着对他道:“修修,今天天气热,你跟小辞去顶层游泳好不好?”
儿子难得主动开一次口,她一定得把这件事撮合成。
晏子修微微一怔,然后开口道:“妈,我可能……”
“我已经让人把泳裤送来了,一会你挑一件自己喜欢的。”
晏子修忍不住看了景绍辞一眼,他本以为对方会开口拒绝,没想到景绍辞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吃着早餐。
吃完饭回到卧室,各式各样的泳裤已经整齐的放在那里了。
晏子修转身看着景绍辞道:“你刚才为何不反对?”
景绍辞语气冷漠的道:“只是游个泳而已。”
晏子修觉得今天对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为什么奇怪他又说不出原因。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只好挑了一件最保守的泳裤换上,接着还在上身套了一件短袖。
不等景绍辞换好,他就自己坐电梯先上去了。
等景绍辞来到楼顶时,一眼就看见晏子修坐在池边,并没有下水。
他没有说话,走过去之后先热了下身,然后就直接跳入了泳池。
跃起的水花飞溅在晏子修的身上,让他忍不住蹙了下眉。
景绍辞轻松地游了一个来回,然后就从池底朝晏子修的方向靠近,从水面出来后,他抬手将头发全部向后捋去。
“下来。”
晏子修没有动,只是看着他道:“你自己游就行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觉对方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小腿,“不会的话,我教你?”
晏子修马上将腿抬了起来,语气有些严肃的道:“请你自重。”
景绍辞没有像以前冷下脸来,反而一直看着他道:“你下来游一圈,我们就回去。”
晏子修听到这话,也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于是便一言不发的跳入水中,径直游了起来。
景绍辞看着他在水下潜泳的姿势,眼底迅速划过一道暗芒。
晏子修从来都不会游泳。
不仅不会,还因为小时候去海边差点溺水,所以对淹过他腰部的水池既厌又怕。
就在三个多月前,因为一个杂志方建议想改成水下拍摄,晏子修不仅当场骂了工作人员,那天还直接甩手走人了。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难道一个人就能突然摆脱十几年的恐惧,接受了他以前根本接受不了的事情?
景绍辞这边还在想着,那边晏子修已经像完成任务一般快速游完了一圈。
湿透的黑色短袖紧紧的贴在他的上身,显露出恰到好处的肌肉轮廓。
起身后的晏子修连景绍辞看都没看,正当打算撑着池边上去时,顶层的电梯门却忽然开了。
他朝那边望了一眼,再回过头来,景绍辞就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晏子修下意识退后两步,但景绍辞却伸臂将从水下捞住了他的腰肢。
看着对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晏子修的手指倏地紧握成拳。
景绍辞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勾起了唇角,用一种超过两人听到的音量说道:“晚上接着摸,嗯?”
尽管气的不轻,但晏子修还是咬着牙纠正道:“我那叫相骨。”
景绍辞微挑眉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浮,“不管相什么,我都任你摸。”
这人果然是个混蛋,他那一时的心软简直是喂了狗。
晏子修呼吸发沉,眸色开始变得危险起来,“放开。”
景绍辞的余光朝远处瞥了一眼,然后迅速撤回了手臂。
“抱歉。”
虽然他说了这两个字,但晏子修压根没有原谅他的打算。
等他从池边上去后,景绍辞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晏子修是欲擒故纵,刻意摆出那副漠然的姿态给他看。
可一个人再会演戏,肢体的下意识反应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对于他刚才的忽然亲近,晏子修除了抗拒之外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厌恶,哪怕对他存有半点暧昧心思,都不可能反感的这么彻底。
晏子修回到卧室就立刻换了衣服,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景家。
可就在他下楼时,管家却主动走过来告诉他,景绍辞刚才已经出门了。
晏子修眉心微蹙了一瞬,然后冲管家礼貌的点了下头,还是觉得决定离开。
正在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了景封易的声音。
“子修,跟我来书房。”
到书房‘坐谈’这种待遇向来都是景绍辞的,晏子修这还是头一次。
“你要回去了?”
景封易只要不是对着谢莞歆,表情变化比景绍辞还少。
从先前的几次接触中,晏子修判定对方是知道他和景绍辞已经离婚这件事的,于是便微微颔首道:“嗯。”
景封易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二十六年前,谢莞歆在一个雨夜因为意外出了车祸,当时晏子修的父亲晏国安开着运输卡车经过,将谢莞歆从已经起火的车内救了出来。
从此以后,晏国安就成了景家和谢家的恩人。
所以在晏子修十六岁失去双亲的情况下,景封易毫不犹豫的将他直接带回了景家。
这么多年来,他不能说将晏子修视如己出,但也当半个小儿子在养。
可晏子修偏偏存了嫁入景家的心思,不惜为此利用谢莞歆算计景绍辞。
所以在两人结婚后,失望寒心的他再也没跟晏子修说过半句话。
晏子修此时坐在景封易的对面,回答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可能是我想通了一些事。”
景封易看着他淡然的神情,开口道:“好了,你走吧。”
晏子修从座椅上站起,可就当准备开门时,景封易却对他道:“子修,景家还是会护着你的。”
听了这句话,晏子修也不知如何回应,只是转身朝景封易微鞠了一躬。
无论如何,他也算是替原主谢过了这份回护之意。
此时的景绍辞坐在一间办公室内,对面坐的是国内最顶尖的精神科医生。
“听景先生您的描述,您的朋友很有可能在患上精神分裂症之后,体内出现了第二人格,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他本人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
说完,医生又补充道:“性格的突然改变和情绪行为异常,都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状,不过这也需要您的朋友过来做完详细检查才能有定论。”
景绍辞修长的食指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并没有说话。
魏医生等了一会,然后试探的道:“景先生?”
景绍辞的手指停下,然后站起身道:“好,我会尽快带他过来。”
****
星熠娱乐公司。
“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景绍辞跟晏子修离婚了吗?”
面对顶头上司的质问,身为艺人总监的谢呈远真是十万个委屈。
“他们真的是离婚了。”谢呈远皱着脸,用一种冤枉的语气道:“景家的事我哪敢乱说?”
星熠老总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现在云昇集团法务部的程大律师就坐在会议室,你觉得他是路过渴了进来蹭咖啡喝的吗?”
谢呈远当然知道不是,能让程锋出面的人只有景绍辞。
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程锋在法律界是什么人物,处理这种事情,那简直是起重机吊鸡毛,无比的大材小用。
星熠老总也知道现在怪谁都没用,撒点火就算了。
“你和黎风致这几天主要负责晏子修的事,程锋那边我去处理。”
谢呈远马上狗腿的表示:“老大辛苦。”
景绍辞从医院到家的时候,晏子修已经走了。
趁着谢莞歆午睡的时间,父子俩聊了几句。
“小辞,你现在对他,”景封易的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那么讨厌?”
景绍辞微敛双眸,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自家儿子是什么性格,景封易当然了解。
看着景绍辞这个反应,他嗓音低沉的道:“自从你们离婚以后,他好像有些变了。”
景绍辞抬眸看着他道:“爸,晏子修不是变了,他是生病了。”
“病了?”景封易眉峰陡然生出一道皱蹙,问道:“什么病?”
景绍辞眸色变得有些深沉起来,停了几秒才道:“精神病。”
晏子修从景家出来以后就给黎风致打了个电话,尽管他有把握不会被拍到,但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对方一声。
结果黎风致一听这话,立刻紧张的要命,马上让他全副武装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等他。
索性景家所在的位置,娱记和粉丝们肯定进不来,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附近等着。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黎风致就开着车风驰电掣的赶了过来。
晏子修坐到副驾驶后,黎风致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然后开口道:“现在公司给你安排的住处还没找好,你不介意的话,先去我家住几天?”
晏子修想了想,对他道:“那就麻烦你了。”
黎风致立刻笑了起来,“不麻烦不麻烦。”
到了小区后,两人乘电梯上楼,开门之前,黎风致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有些乱,你别介意。”
“不会。”
刚一开门,一条黑色拉布拉多就跑了出来,热情的在黎风致腿旁边蹭边摇尾巴。
可等它一看到晏子修,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然后尾巴瞬间就耷拉了下去。
黎风致没发现不对,还笑着道:“上次黑黑跑丢了,还是你帮我找回来的。”
晏子修想起那次的事,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冷淡起来,“嗯。”
就是因为找这条狗,他还被景绍辞误以为是疯了。
两人进门后,黎风致从鞋柜拿出一双客用拖鞋,然后快步走到客厅,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子修,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
其实以黎风致独居的情况来看,房子里并不乱,至少表面还算干净。
两人坐下后聊了几句,基本都是黎风致说,晏子修听着。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他有些高兴的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专属经纪了,只负责你一个人的通告活动。”
其实当初黎风致能当上晏子修的经纪人,完全是因为他脾气好又能忍,真论起能力和资源来,他根本比不上公司里那些金牌经纪。
“虽然我有很多地方还做的不够好,但我以后会努力帮你争取到更多资源的。”
晏子修的双眸划过他的面庞,然后露出了一抹浅笑道:“多谢。”
黎风致见他并不排斥,一颗紧张的心才放松了下来。
现在的晏子修已经不像以前了,往日那些令人无法忍受的缺点好像一夜之间通通都消失了,不仅如此,就连演技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再加上现在居高不下的关注热度,别说是粉丝的增长,就连之前跟季天后拍的那个MV都重新上了一次榜。
更何况晏子修背后还有景家做……
想到这里,黎风致忽然在脑子里踩了刹车。
过了一小会,他小心翼翼试探着的道:“那个……你跟景总,是不是闹什么小矛盾了?”
晏子修的神情罕见的僵了一瞬,然后面无表情道:“我不会与他争执。”
看来这是真的吵架了,黎·心知肚明·风致默默在心里道。
也真是奇怪了,以前晏子修在景总面前装的最好,连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大声。
现在对别人倒是客气礼貌,唯独跟景总一见面就气场不合。
但既然当事人这样说,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晏子修就这样在黎风致的家里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坐修炼,倒比之前清闲自在多了。
第三天的时候,晏子修正在帮韩向琛养魂,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本来他不欲理会,可手机锲而不舍的响了好几遍,他只好停下,起身朝客厅走去。
结果等他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更不想接了。
“有何事。”
景绍辞听着他冷硬的语气,微挑了下眉梢道:“我准备出资,给你录制节目的那个贫困县盖一座农贸市场。”
晏子修蓦然一怔,过了一会才道:“真的?”
景绍辞微微抬起唇角道:“我还会给陈阿伯的村里修路,再捐给他们收割机。”
晏子修想了想,问道:“几台?”
“他们需要几台我就给几台。”
晏子修点了点头,认真的道:“那这也是你行善积德了。”
明明是好话,但景绍辞听着还是刺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现在,你可以出来跟我见面了吗?”
尽管十分不愿,但看在景绍辞做善事的份上,晏子修还是同意了。
“车就在你楼下。”
几分钟后,带着帽子口罩的晏子修从电梯走了出来。
看见那辆眼熟的黑色古斯特时,他先是犹豫了一瞬,然后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车子开出小区后,景绍辞嗓音清冷的道:“吃饭了吗。”
晏子修并没有,但他还是道:“吃过了。”
“我没吃。”
两人就这样一起吃了顿饭,但过程中谁也没跟谁说话。
走出餐厅后,晏子修刚想开口,却被景绍辞抢了先。
“上次的那件衬衫,我还没赔给你。”
比起两人一开始见面,晏子修的神情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必了。”
景绍辞看着他道:“我答应过的事,不会不做。”
就这样,晏子修又被他带到了一处看上去就很贵的地方。
“景先生,晏先生,两位中午好。”他们刚一进门,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人便立刻迎上前来,“所有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随我上楼。”
晏子修忍不住看了景绍辞一眼,不过是一件衣物而已,短命鬼为何这般兴师动众。
结果等他上楼坐在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推着一个个移动挂衣架到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事情大了。
“晏先生。”女人微笑着向他介绍道:“这是所有顶级品牌这一季的新品,以后春秋两季,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将秀场目录送到您的手上。”
“不止这些,还有……”
“稍等。”还没等她介绍完,晏子修忽然抬了下手。
接着他就转向景绍辞,不解的问道:“你只扯坏了我一件衬衫,现在给我看这么多做什么。”
景绍辞看着他,面无表情道:“这些都是赔给你的。”
晏子修一阵无语,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选择放弃沟通。
他起身走到移动挂衣架前,随手拿起一件跟之前款式颜色相近的衬衫,然后就迈步朝楼下走去。
景绍辞很快就追上来叫住了他,晏子修回身,认真的道:“景先生,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没你想的那么在乎。”
景绍辞看着他,满脸冷漠的道:“那你之前又追着问我要服务费。”
晏子修一听这话,直接动了气,“那是我应得的!”
师父从小就跟他说,万事好商量,银子不能让,谁要想赖账,捶到吐内脏。
景绍辞见他这副神情,忽然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感觉自己工作的地方好像有鬼。”
晏子修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这个朋友有钱吗?”
即便是景绍辞再面无表情,此时也忍不住抬了下唇角,“捉鬼的钱,我付你十倍。”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晏子修一直在心里盘算会是什么鬼。
要是厉鬼就好了,如果是煞就更好。
这样景绍辞付的钱,他就可以捐一个整数出去,然后还可以给陈阿伯汇点钱。
到了地方以后,晏子修从下车开始就有些疑惑起来。
“这里,是医院?”
景绍辞低沉的‘嗯’了一声。
晏子修微微蹙起了眉,眼前的医院虽小,但跟其他医院比起来却显得更加高级。
而且从他们下车这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看见。
难道是因为有鬼?
想到这里,晏子修抬眸朝主楼的楼顶望去,可除了丝丝缕缕的将死之气以外,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景先生,这里并无恶鬼之气。”
景绍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一下,然后道:“你进去再看看。”
晏子修想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
两人并肩走进去后,直接被一名护士带到了魏医生的办公室。
“你好,我是魏文和,是这里的医生。”
晏子修看了景绍辞一眼,在确认这位是事主之后,将手握了上去,“你好,我是晏子修。”
他一说出名字,魏文和才明白刚才的那股熟悉感是从哪来的。
这不是前几天频繁出现在微博热搜上的那个明星吗?
温和表面不动声色,松开手后微笑着道:“请坐。”
在晏子修坐下的过程中,魏文和一直在观察他的动作和衣服的整洁程度,最后还看了一眼指尖。
对方的行走坐立和自理能力都没有发现问题,不过有的时候精神分裂症患者十分善于伪装,还需要深入了解才能做进一步判断。
“晏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出现心烦气躁,夜晚失眠,或是听见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明明他是来解决麻烦的,对方怎么先问起他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晏子修还是礼貌的回答道:“没有。”
除了对着景绍辞,他还真没有心绪不平的时候。
魏文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准备问第二个问题时,晏子修却忽然开口道:“魏医生,请问这里夜间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魏文和只是愣了一下,马上顺着他道:“有。”
配合病人聊天,也是判断对方有没有幻觉妄想的好方法。
晏子修又问了几句,愈发觉得情况不对。
这个医生明显是在撒谎。
但一想到这人是景绍辞的朋友,他就多了三分耐心。
“魏医生,不如你带我去出现‘脏东西’的地方看看,我也好做判断。”
魏文和看了景绍辞一眼,然后配合的站起身道:“好,请跟我来。”
他打算带晏子修先做一个MR扫描,看看脑室有没有出现皮质萎缩和前额叶神经异常的情况。
等走到检查室门口,魏文和冲景绍辞隐晦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就只带晏子修进去了。
晏子修进来后,除了一个像大圆盘一样的机器,还有三个男护士站在里面。
魏文和怕他多心,马上解释道:“他们三个是我的助手,刚好在这里擦洗仪器。”
晏子修听了这话,眼神忽然变得森冷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朝门外走去,魏文和见状马上开口道:“快拉住他。”
三个男护士迅速跑上前来,马上控制住了晏子修。
此时,晏子修从门上的窗户看着站在外面的景绍辞,忽然垂眸笑了一声。
“景绍辞今日带我来此处,到底是何目的。”
魏文和见他没有出现激烈反抗的动作,于是也用安抚的语气对他道:“景先生也是担心你的病情,只要你配合检查,很快就会结束了。”
晏子修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开口问道:“他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对于你的病情,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一切等结果出来以后,我们可以再谈。”
不正面回答问题,有的时候就是答案。
晏子修目光冷静的看向魏文和,语气平和的道:“我劝你们现在就放开我,不然一会可能要后悔。”
魏文和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抵抗的意思,马上给三位男护士递了个眼神。
就在这些人准备把晏子修强行抬上约束架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女人轻笑的声音。
窗帘开始无风自动,来回飘荡的幅度越来越大。
众人头顶的灯光变得忽闪忽灭,白墙上也渐渐渗出黑色的水渍。
随着面积越来越大,水渍很快晕染成两个人形模样。
这两个人的姿势十分诡异骇人,就像是巨蜥侧身趴在墙上一样。
“我……靠,这,这是什,什么东西……”
在看到墙上的两‘人’朝他们方向爬来的时候,箍着晏子修手臂的男护士嘴唇颤抖的说了一句。
其中一人先回过神来,撒开手就朝门口跑去。
结果还没迈出半步,脚腕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重重摔倒在地。
其他三人惊恐的看去,竟看到一个小纸人正抱在他的小腿上,见三人瞧了过来,这纸人还抬起一只小手朝他们挥了挥。
此时,另有其他同样的三个小纸人趴上了他们的肩膀,坐下之后,开心的晃起了腿。
魏文和与其他站着的两个男护士发现自己脖子以下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墙上的水渍怪物越爬越近。
就在他们惊恐万状之时,晏子修抬起手淡然的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怪物’仿佛有些恋恋不舍,但又不得不听从大人的命令,只能向墙角退去。
就在其中一只在快要消失的时候,‘它’忽然发出一道毛骨悚然的尖啸,刹那间,检查室内的所有窗户直接炸裂而开,玻璃碎渣四处飞溅。
景绍辞见状立刻想要推门进去,可检查的门仿佛重逾千斤,无论他如何使劲也纹丝未动。
没过一会,晏子修收回了纸人,魏医生等人全部瘫倒在地,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他向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倏地转过身来。
这一个动作,吓得三人又是一个哆嗦。
“魏医生还有你们三位,以后还是要相信科学。”
晏子修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他这种行为很有可能是宣传封建迷信,所以他才特意回来补了这句话。
说完,他就转身走向门口,拉开门出去了。
景绍辞见他出来就立刻上前,可晏子修却像什么没看到似的,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晏子修,我……”
“景绍辞。”这是晏子修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嗓音中没有半分起伏,“以后若无死生大事,你我不必再见了。”
****
三个多月后。
随着导演的一声‘cut’落下,黎风致用最快速度跑去给晏子修裹上大衣,同时还给他手里塞了一个暖袋。
紧跟而来的助理赵融也马上拿出了湿纸巾,正当他准备给晏子修擦拭眼睛上溅到的血浆时,对方却接过道:“多谢,我自己来。”
快速擦了几下之后,晏子修就走向不远处冲他招手的导演。
三个月前,晏子修进入了《晟世》剧组,饰演横国太子封殊玄。
因为电影里有很多战争场面,所以前两个月都是武打和骑术训练,开拍的第一个月,导演就把整个剧组拉到了这片高山雪原上。
“你其他镜头都挑不出毛病,但就是马上横刀劈下这一段,你的力道显得有点狠了,你要记住,你的目的不是杀了曹楚尧,而是想生擒他。”
这边导演耐心的在给晏子修讲着戏,不远处饰演曹楚尧的演员苏邵业见状,不屑的哼了一声。
但他也就只敢这样,毕竟全剧组谁都能看出秦导对晏子修的重视。
晏子修也属实是个怪胎,一开始文戏精湛,武戏简直烂的稀碎,过了几天却又莫名其妙的颠倒过来了。
那阵子气的导演天天在现场骂人,嗓子都吼的发炎了。
后来也不知道晏子修是怎么跟秦导商量的,秦导竟然同意将他文戏武戏尽量不放在一天拍。
接下来,晏子修就神了。
不仅导演吼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就连饰演楚国大将军的老演员张应宏都忍不住夸过晏子修的演技有灵性。
重拍一遍后,晏子修就完全达到了秦导的要求,导演也大手一挥,让他赶紧去车上休息。
因为雪原海拔高,演员们舒适的保姆车全都换成了越野车。
刚一上车,黎风致就立刻拉上车窗四周的帘子,让晏子修先把外面的厚重的盔甲卸下来。
等他脱下以后,黎风致让赵融捧着去还给服装组。
“明天都是拍别人,但你后天还有两场打戏,你手腕上的伤还疼的厉不厉害?”
晏子修摇了下头,“没事。”
打戏就是这个样子,哪怕你自己的动作做得足够标准,但有时对戏演员控制不住,依旧是会受伤。
“晚上回宾馆一定要记住喷药,别越拖越严重了。”黎风致蹙着眉叮嘱道。
“嗯。”
晏子修今天的戏份通告已经全部结束,就当越野车往山下开去时,他忽然感觉左手无名指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痛感。
原本还以为是拍戏受了什么剐蹭,但晏子修将左手里外翻着看了一圈,完全没看到任何伤痕。
他将手指弯曲着活动了两下,那股灼痛感却径直消失了。
晏子修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剧组统一安排的住处就在山下的小镇上,到了宾馆以后,他要先去化妆组把假头套拆掉,然后才能回房间洗澡。
一个多小时后,晏子修的头发刚刚半干,黎风致就过来按门铃叫他过去吃饭。
“吃完饭我就得去机场了,小赵,你留在这里一定得多上点心啊。”
赵融赶忙点头,“你放心吧黎哥,我一定多注意。”
三个人吃饭,只有晏子修不说话。
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后,晏子修正准备盘膝打坐,左手无名指竟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晏子修双眸微眯,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疼痛不太像是病理性的,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刮磨他的手指,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晏子修垂眸想了一会,再抬眸时,瞳色已经变为犹如碎星散落的湛蓝色。
当他朝自己的无名指上看去时,心中竟不可遏制地颤了一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不可能。”
这天晚上,赵融六点准时出现在晏子修的门前。
按了几次门铃后,里面却没任何动静。
他尝试着敲了几下门,依旧还是如此。
“晏哥这是去哪了?”
赵融拿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没人接听。
一开始他还想是不是晏子修临时出去了,可一直等到10点还不见人影,赵融就开始慌了。
他先是去前台要了门卡,进到晏子修房间也没见到人后,他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赵融跑出去在小镇上找了好几圈,终于在过了12点之后,崩溃的给黎风致打去了电话。
“什么,你说子修不见了?!”
****
整整8个多小时,晏子修除了短暂的停过两次,一直都在雪原上不停的走着。
他一直在咬牙坚持,因为他怕晚到一刻,景绍辞的那一魄就会消失。
晏子修也是看到无名指上那根弭魂线才知道,原来景绍辞的精魄竟是被原主伙同他人强行夺取。
之所以这根线突然浮现而且还有了反应,定然是当初那个使用邪术之人就在附近。
他现在既然用着这副身体,那就必承这份因果,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将此人找到,将景绍辞的那一魄给夺回来。
在晏子修失踪的第二天下午,景绍辞就带着专业搜救队赶到了小镇上。
剧组也已经报了警,这四周该找的地方也全都找过了。
“我跟你们一起出发。”
面对景绍辞的坚持,搜救队队长建议道:“景先生,我认为您还是留在宾馆,如果我们找到晏先生,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