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星君没想到摹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双唇蠕动着,道:“燕执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喜怒和想法,我无法左右他。”
摹冽收起笑容:“那你便滚出去,消失在我面前,便是最大的报答。”
他知道文昌星君同旁人一样瞧不起他,他便是见不得这人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分明厌恶他,却假惺惺地装作关心他,他最不需要的便是这种虚假的慈悲。
无需文昌星君滚出去,很快摹冽便再度陷入了昏迷。
肉体上的伤口不愈,灵魂又撕扯着痛,摹冽浑身被冷汗浸透,处于昏迷中梦魇不断,口中时而喃喃着燕执的名字,时而流着泪唤娘亲。
文昌星君心中五味杂陈。
待燕执探清妖界异动,赶回来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他穿门而入时,见坐于床沿的文昌星君身上染满鲜血,燕执的心险些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师尊……”
文昌星君见他回来,从床沿站起身,燕执过去扣住他的肩膀,紧张得上下查看。
“你伤了何处?”
文昌星君抿唇,摇头。
“这血皆是摹冽的,我并未受伤。”
燕执这才随着文昌星君的目光去看床上昏迷之人,摹冽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连唇都是白的,看起来好似死人一般、没有生息。
“阿冽……”
燕执红了双眼,忽然有些不敢靠近,分明他离开前摹冽还好好的,怎会转眼便变成了这样。
“他如何了?……”
文昌星君:“血已止住,可魂魄被撕裂了,怕不是那么容易愈合……”
“那青铜剑是沧廉上神的法器,上面附着的咒语于寻常魔族而言是致命的,若是低等魔物和中等魔物被刺中,顷刻便会神魂俱灭,摹冽身为魔尊后代,乃是高等魔族,高等魔族生来强大,魂魄也更为坚韧,因此他的神魂仅被撕裂了一条缝,无需担心有性命之忧,但免不了要受苦……”
燕执沙哑地开口。
“好,我知晓了。”
“师尊先去换身衣物吧,这两日师尊辛苦了,这里由阿执守着便好。”
文昌星君知道如今摹冽最需要的人是燕执,便也没有推辞,正要出门之际,他踌躇片刻,回过身望向坐于床沿的燕执,道。
“他一直在唤你的名字。”
燕执怔了怔,忽得有些心虚,正欲开口解释些什么,文昌星君已经合上门出去了。
眼下摹冽身受重伤,他没空想其他,满心都盼着摹冽能早日好起来,自归来起便守于床侧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魔族覆灭之后,魔界的疗愈之术便失传了,燕执所知晓的有利于摹冽伤口恢复的药物便只有“不死草”。
从前每次摹冽受伤,他便会去人间采集许多回去,炼制成膏药涂在伤口上,不出几日便能愈合。
可这一次却没有用,许是因那伤是上神法器所致,不死草完全失去了功效,那道贯穿了胸口的剑伤迟迟不见愈合,高等魔族与生俱来的强大自愈能力成了摆设,摹冽时常被魂魄撕裂之痛生生折磨醒,神智却不甚清醒,因为梦魇频繁,见到燕执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阿执哥哥……”
燕执守了整整十日,见他醒了,慌忙握住他的手:“阿冽,身上还痛吗……”
摹冽摇头,笑盈盈地望着他,气若游丝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燕执应他。
“答应阿执哥哥的事情,阿冽……都做到了。”他同小孩子那般向燕执邀功。
燕执见了他的笑便觉得心如刀绞,眼中赤红一片,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如雨下:
“阿冽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冽。”
摹冽听了觉得好高兴,眼角却滑出泪:“那阿执哥哥抱抱我……好不好……”
从前他受伤的时候,阿执哥哥都会抱他的。
可是阿执哥哥已经许久未曾认真地看过他了,他总是在躲避他的目光。
“好……都听阿冽的。”
摹冽伤口未愈,燕执怕托起他上身半抱的动作会弄疼他,于是脱去长靴上床,掀开锦被在摹冽身侧躺下,将他拥进怀中。
摹冽以为燕执会拒绝的,因为梦魇之中的燕执,连拥抱都会拒绝他,而此刻,他恍然间感到周遭的一切似乎是真的,因为这个怀抱过于温暖和真实了。
摹冽在他的怀中安静了一会儿,虚声唤他:“阿执哥哥……”
“嗯。”燕执知道他就是想同自己说说话,哑声应道。
摹冽笑着问:“待回到天界,你是不是,便要成亲了……”
燕执将他紧了紧,“我们不说这个,说些别的。”
摹冽自顾自笑着说下去,眼角划出泪:“若阿冽渡过九天雷劫活了下来,阿执哥哥纳阿冽做妾好不好?……”
“文昌星君做你明媒正娶的妻,阿冽做你的妾便心满意足了……”
“你看阿冽,生得貌美,既能为阿执哥哥暖榻,又能为阿执哥哥庇佑苍生、出生入死…… 阿执哥哥叫阿冽做什么,阿冽便做什么,阿执哥哥纳阿冽做妾,定然不亏的。”
“若文昌星君有危险……阿冽便也同那日般,不顾一切挡在他面前,保护阿执哥哥的心上人……”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