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剧终至少还有一个枕头
某只恨不得飞过宫墙直接把男主摁在爪下的小炮灰,就这样真的……飞了。
只不过在重力的无情作用下, 他显然飞不了很久, 而且只能不断往下坠, 离自己渴望的目标越来越远。
在整个人失去支撑掉下去的时候, 他还挣扎着最后多望了萧广思一眼, 仅仅在这一瞬间他想的竟然不是自己就这样跌下去会不会摔死摔残,而是萧广思会不会突然发现他,也回头看他一眼?
但是他这一线渺茫的希望还是彻底粉碎了,在他最后看到的这一幕中,萧广思正在与陈克谈笑, 画面和谐, 气氛融洽,让苏诺在对比之下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跟他们根本就不处在同一个世界……
不过不管是在哪个世界, 从好几米高的地方就这么摔下来, 对一只脆脆的小炮灰来说, 都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恐怖的坠落感袭来,他终于开始害怕了, 天呐,他为什么昏了头作死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这回没有天使来捞他了……他是真的要死了吧?
可是他不想这么死啊,这种死法, 简直比被男主亲死还要可笑……
求生的本能让他在空中一阵乱抓,然而抓住的都是空气。
在这绝望的时刻,他仿佛看见巨大的黑体字幕, 一字字残酷地在他眼前打了出来:
苏·小炮灰·诺的沙雕杯具人生,就这样落幕了。
全剧终。
当然没有。
苏诺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并且仍然是直立的,秋霜和秋云一边一个架着他,正在争相进行各种关切的询问。
“……公子伤到没有?”“……吓到没有?”
“……难不难受?”
“……要不要吃药?”
苏诺缓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其实他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不过刹那之间,秋霜和秋云已经扑过来从半空接住了他,他当然毫发无损。
但是,这个事情不对啊……
他不是瞒着所有人,自己偷偷来的吗!
“你们……”他有点回过味来了,“一直跟着我?”
秋霜和秋云对视一眼:“呃……”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知道什么,他却说不出来了,他做过的这些个傻事,的确也是说不出来的。所以他本来只敢让跟自己同等智商水平的来宝知道。
“呃……”
于是某只小炮灰从她们尴尬的眼神中领悟了,其实她们一直都在严密监视着他,所以当然,什么都知道啦。
……包括他傻乎乎地爬到宫墙上去偷窥某人,结果完全被人家无视,最后只能自己灰溜溜掉下来的光荣事迹。
从理智上他知道今日也多亏了秋霜和秋云在场,然而在情感上,一想到自己明明是在情真意切地犯傻,却就这么在毫无防备之间都被人冷眼瞧了去,变成一场滑稽表演,他就觉得糗到抬不起头。
他恨不得马上大哭一场,但作为一只顽强的小炮灰,最终还是咬咬牙挤掉了苦涩的眼泪,以免自己的丢人现眼指数继续上涨。
他昂首道:“回去吧。”
然后在下一刻,双腿一软,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在墙的另一边,萧广思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转过头,望着不远之外高耸的宫墙,目不转睛。但是,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陈克困惑道:“三殿下看见什么了?”
萧广思略微迟疑:“刚才那边好像有个人影闪了一下……陈将军有见到吗?”
陈克摇头,他方才没有留意,但宫墙之上怎么会有人影,谁有那么大胆子?他猜测道:“是不是野猫啊?”
萧广思又定定地盯着那个位置观察了半晌,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人也没有猫。他才淡淡道:“或许吧。”
他内心却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平静。刚才那一刻他之所以忽然停住,其实并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因为心口突然毫无征兆地刺痛了一下。刺痛感转瞬即逝,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但他记得,他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诺诺在他的强吻之下快要死掉的时候……
当时的他被陌生的欲念所控制,全然失去了理智,要不是那一刻心痛之感把他拉了回来,他都不会发觉诺诺在承受怎样的痛苦,诺诺很可能真的会没命的……
可是,眼下诺诺并不在他身边,他为什么又会产生这种感应?
难道,他转头一刹那隐约看见的,那个一闪即逝的影子……是诺诺?
他为这个念头险些大惊失色,诺诺在那么高的地方上,该有多害怕?天呐,要是掉下去可要怎么办,岂不是被摔碎掉了?
好在他的理智随即回归了,诺诺怎么可能上到宫墙上?他肯定是又出现幻觉了,毕竟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诺诺了……
他望着眼前厚厚的宫墙一时怅然,诺诺就在里面,他却见不到。也不知道诺诺正在做什么,开不开心……
他恨不得将这堵阻碍了他视线的墙推倒踏平,不顾一切地把诺诺从里面抢出来!
然而他知道这还不是时候……
所有这些复杂的想法,其实只在顷刻之间从他心头掠过,很快他已经回过神,淡淡用“也许吧”了结了这个话题,继续向陈克道谢:“此事真是麻烦陈将军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陈克豪爽地一摆手,“要是真能帮上忙,那我们父女二人可都是求之不得啊。”
苏诺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
根据江太医的说法,他是受了惊吓才会昏倒,至于为什么会慢了好几拍才倒……大概是因为他的反应本来就比正常人慢上好几拍吧。
苏诺尽管不服,却也无力反驳,他这段日子早就发现自己这副壳子的确有这样的弊端——反射弧似乎特别长,而且容易堵车,尤其是在受惊之后,经常要发好半天呆才能缓过来。
他已经开始怀疑这可怜的壳子不仅有心脏病,而且神经系统也不怎么健全。
他都有点害怕,这样发展下去,自己会不会还不等着死,就彻底傻了?
不过,壳子的质量再差,也是他唯一仅有的壳子,他别无选择,只能小心爱护着。
至少,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为莫名其妙的理由爬高了。并且从此在他的字典里:莫名其妙的理由 = 男主。
他仿佛猛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这段时间他都在做什么?他好歹也是个看过书的人啊,明明白纸黑字看得清清楚楚,本书男主设定就是个和他命里犯克的变态蛇精病,居然还一再自欺欺人上赶着贴上去,妄想依靠自己这点微薄的炮灰力改变剧情走向,甚至不知死活地要抢夺女主剧本。
而且他竟然还一度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如今看来,这可真是荒唐到家,可笑到家了!
他不是不知道,萧广思本来就一向是对他冷冷淡淡的,那像是对他感兴趣的模样么?也就是后来他倒贴得多了,那层坚冰才似乎终于融化了一点点,他就当作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了。然而,就算是化掉一层冰的北冰洋,下面还有九百九十九层冰,一头栽进去也照样能冻死个人——或者直接撞死。
况且,他凭什么去争夺女主剧本呢?首先他都不是个女人啊!更不用说,他也完全没有壮实的身体,动不动莫名其妙就倒了……
萧广思未来会成为一代枭雄,前途远大,怎么可能为了他这样一个病秧子放弃美女如云的后宫?
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他仔细回忆,即使到最后,萧广思承诺他什么了吗?没有,人家只是让他“等”而已。
等什么?等多久?天知道。
可是他呢,完全不问细则条款,直接就点头了。
做人,怎么可以蠢到这种地步!
至此小炮灰苏诺充分体会到了一个成语的含义——色令智昏。他的人生,就栽在这个成语上了。
如今他等来的结果是,萧广思身边即将要出现一名正宫了……
而且这不是原书里那种炮灰命的女主,瞧萧广思对陈姑娘那关心的态度,这都要登门当面跟人家姑娘求婚了,如此郑重,想来是正宫无疑了吧?
他心里一阵泛酸,怎么人家就能逆袭成正宫呢?要是他也能拿到陈姑娘的逆袭秘诀就好了……
不过他及时掐断了自己这个没出息到家的念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成语,叫做物极必反!
既然他已经蠢到极限了,那就应该开始变聪明一点了。
作为一只一心想替男主打脸传谣者,然而凭实力飞翔着进入打脸阶段,却自己脸上被打得啪啪响的小炮灰,苏诺就此大彻大悟,决定再也不管男主的事,也不去管别人怎么说男主了。
反正以后,萧广思的一切与他无关。
还有,失恋,绝对不是人生的结束。
他要走出男主的阴影,活出自己的精彩!
在苏诺如此坚定的决心之下,他怀里那只萧广思曾经枕过的枕头,似乎都感受到了即将要被抛弃的恐惧——
恐惧的它马上发现,自己被某只“自强”的小炮灰搂得更紧了?
然后它又被揉了揉,捏了捏,蹭了蹭,又闻了闻……
对一只枕头来说,这真是怪怪的。
尤其是当它还要承受某小炮灰的咆哮——
“你解释啊!你怎么不跟我解释!”
枕头:……
这不是一只枕头应该承受的吧?
完全解释不出来的枕头同学,只好臣服在某小炮灰摧残的利爪之下,皱巴巴地接住了小炮灰如狂风骤雨袭来的眼泪……
它委屈,明明它才是全书最悲惨的角色有木有?
“听见没有,枕头在和公子说话。哦不,”窗外,秋霜一拍自己深受某小炮灰影响的脑袋,“是公子在和枕头说话。”
秋云感慨:“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秋霜摸着下巴:“三殿下成亲的事其实只是甄贵妃那边说的,他本人的态度还不一定呢……”
秋云冷笑:“陛下平素不待见他,朝中多数勋贵重臣也都对他避而远之,能娶到柱国将军的女儿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你想想这门婚事一成,对他以后会是多大的助力,他会舍得放过?”
秋霜沉默。她也了解一些内情,陛下向来欣赏陈克,也有意扶持陈家,原本是打算让四皇子娶陈克的女儿为妃,但甄贵妃看不上陈家是寒门出身,这才一直耽搁下来了。甄贵妃会愿意把陈克之女定给萧广思,恐怕也是有把萧广思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因素,不然像这等好事,大约也是轮不上这位最不受宠的三殿下的……三殿下非池中物,他不会认不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况且,”秋云叹道,“就算不是柱国将军的女儿,三殿下早晚也是要成家立室的,公子难道还能阻拦?三殿下都已经不在宫里了,他还会管公子怎么想吗?”
秋霜也跟着长叹一声:“要我说,其实公子也该成个家了,不然白天黑夜都抱着个枕头不撒手的,像什么话?你瞧如今直接都跟枕头说话来了,就好像,就好像……”她一时皱眉,不知该怎么说,“就好像他恨不得把这枕头娶了似的。”
当然,她不知道世上还有“恋物癖”这个恰如其分的词。
在她们说话之间,屋内的小炮灰自认为已经与枕头达成了和解,具体表现在他抱起枕头来,完全不顾枕头的意见,轻轻亲了亲,并满意地下达评价:“你可比他听话多了。”
然而随即他想起来自己这辈子怕是也亲不到真的了,于是又蹭了可怜的枕头一身眼泪。
乍喜乍悲的恋物癖小炮灰,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被吵嚷声拖回了现实。
他把他的宝贝枕头搂紧,喊人来问,来宝告诉他是四皇子来了,一定要进来见他,秋霜她们替他挡了,可四皇子不依,所以就吵闹起来。
苏诺知道萧广恪能出现在这里,倒不是越狱。他也是后来才听说,萧广恪尽管被判了蹲一年大牢,但是他在宗正府蹲大牢是带节假日的,每隔五日,都有一日休沐,并且这休息日实打实,绝无加班补课之忧,待遇还真是好。
不过刚闹出了那么大事,甄贵妃对萧广恪的管教倒是前所未有的严格,休沐日也只许他乖乖在自己宫里呆着休养身体,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所以苏诺有些日子都没再见到他本人了。
可是偏偏在这时候,萧广恪人又来了?
来做什么?难道是知晓了他的糗事,特地来嘲笑他的?
苏诺愤愤,他自己糗自己的,才不要听不相干的人多话!
而且再不济,他还有一个枕头呢!他没有那么惨的好不好!
但萧广恪都找上门来了,他也不能一味退缩,害其他人受刁难……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振奋精神下了床,咬咬牙把宝贝枕头从怀里放下来,塞进被子里藏好了。
他一进到大厅里,萧广恪看见他,眼前立马放光:“诺诺,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苏诺腹诽,还不是因为你那么吵。但他没有力气跟萧广恪多争辩,于是也懒得多说,只是恹恹地问了句:“四殿下有什么事么?”
萧广恪一听苏诺如此疏离的态度,不由得黯然心伤,诺诺以前同他多么亲近,一见他总是笑意盈盈的,如今他们之间怎么会闹得这么僵?
当然他马上就想明白了“怎么会”,还不是那个居心叵测之徒,一直在挑拨诺诺!
想到此处,他胸口堵了许久的那口气,再也挡不住了,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萧广思,让你害人!今日我就要在诺诺面前揭露出你的真面目!
看你以后还怎么骗取诺诺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呃,没、没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