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辞故回校的那天戴上了口罩,出发前,他看着镜子中像变了一个人的自己很不舒服。
真如他的猜想,在去往一年级教室的路上,都会经过二,三年级的教学楼,平常没多少人,今天意外的人多。
柳辞故一路上受到各种奇异,打探的目光,当他下意识回头时,那些人又假装和人交谈,或者去做其他的事情。
柳辞故脚步走的不快,也快不起来,他走路快了就膝盖疼,累脚。
背后的声音即便放的再小,他也还是听的挺清楚的,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根本没法忽视。
“没想到他居然是柳家的小儿子,平常怎么没看出来啊!”
“或许人家不想让大家注意到,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高调炫耀的,他可不像那些军阀子弟,一天到晚那么拽。”
柳辞故眼睛往侧后方看了一下,一个alpha和同学说的起劲,跟着他一路了,还有点眼熟。
“你们说平常嘲讽柳辞故的人,现在会不会担惊受怕。他们在班里面孤立过柳辞故,我当时觉得他有点可怜,但他又默默接受,也不反抗,我也就不好说什么。”
“哎,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些说他是不受宠的老幺的流言蜚语,从哪儿传来的都不知道。这哪里是不受宠,分明是太在乎了。”
alpha青年说的捶胸顿足:“真羡慕有这样一个哥哥。”
柳辞故恍惚地回想,在他五个月前穿进来时,不知道受到多少个冷眼,大哥一天到晚都在忙,很少回家,父母的冷漠把他当空气,佣人如同干活的机器。这一切转变就连他也说不上来什么时候发生的,好像身边的亲人对他好了,其他人也友好相待。
深秋的正午并没有热意,晃得他眼睛疼。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他好像把头发剪短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爽,不过为什么戴着口罩……”
柳辞故听了前半段,对自己的脸和头发比较敏感,他没往后听就跑着回教室。
有人替柳辞故说话,说大家吓到他了,看得出柳辞故是不擅长交流,有点孤僻胆小,而身为社恐可是很怕别人在意和议论自己的。
柳辞故一路跑回教室从后门进去,学生破天荒地到齐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一个迟到。
何意见好友来了连忙腾位置让他往里面坐,挨着他的是几天没见的夏知白,脸上还贴着创可贴。
“啊,他来了,怎么戴着口罩,是生病了吗?”坐在柳辞故前座的男生匆匆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和同桌说悄悄话,还不知道放低音量。
他的这句话后座几排的人都听到了,大家都是alpha平常感官又敏锐,只要不是特别微小的声音基本都可以听见,更不要说他音量不是很小。
不少同学安耐不住好奇心,眼神飘到柳辞故身上,探究的多,感兴趣和调侃的也多。
“为什么还是不露脸,不会和网上猜想的一样吧。”平常和大家唱反调的军阀子弟,又出头了。
柳辞故前座的alpha也是贵族少爷,敢和那些人硬刚:“人家露不露脸关你什么事,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叭叭叭地说。”
何意没忍住用力点头,音量很小:“啊对对对,说得好。”
“阿辞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不想露脸可以不露,在老师上课说一下就可以,不然会被说不尊重老师的。”夏知白也在一旁让他放宽心,“就说自己不舒服,我看你好像没有休息好。”
“这是在撒谎,怎么,非要这么多人哄着你为你扯谎,一个身份变了就这么多人眼巴巴往上赶。”
柳辞故把这些人说的话都听进去了,现在他进退两难,今天不摘口罩可是后面怎么办,总有一天要以真面目世人。
他长相也一般,戴口罩是因为这么久没露全脸有点不适应,想有个过度,看来也没办法。
柳辞故垂下眼睑,鸦羽的长睫扑扇。
纤细白嫩的食指勾起耳后细软的口罩带子,然后缓慢揭开。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摘口罩,相处都大半年了,班里面的同学都不知道柳辞故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平常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也就近来两三个月才渐渐对他有了印象,最后印象深刻时他名声大噪,再到考核轻松拿第一,更是惹人注目。
班级里所有人,目光灼灼地望向柳辞故所在的座位,看见他摘口罩的手都在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
离柳辞故很近的是何意还有夏知白,何意很期待朋友这样敢于突破,可是夏知白手指甲扣着笔上的logo图标,他不希望自己珍视的宝石发出耀眼的光,那样会招来更多的觊觎者和小偷。
柳辞故抿起唇,最后彻底勾掉脸上的口罩。
前面的alpha男生刚转身就撞见少年的真容,因为相隔很近,他可以看见柳辞故鼻尖因为紧张闷起细密的汗珠,两边脸颊浮出一抹不正常的红霞,尤其是完全露出的一双清澈又明亮的黛色眼睛,吸引人沉沦,更想摧毁那一方纯净的净土。
少年眸光微亮,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寂静无声的同学,大家的眼神里有着震惊,错愕,还有他看不懂的情绪。
柳辞故迅速低下头,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口干舌燥,脑子发蒙。
喉结滚动后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唇,那些人看见少年唇上泛起莹莹水光,也口干舌燥了,忍不住想喝水。
柳辞故不吭声地打开光脑,查找学习的资料,让自己不在意发生的事情,专心写作业。
事实上柳辞故的专注力挺好,在对待机甲这方面很容易沉浸进去,就是今天眼睛有点无力,上下眼皮在打架。
过了一会同学开始了小声的议论,前面的alpha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好热。”
“不是,你不会发情期到了吧,脸那么烫还很红。”他同桌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烫的他忙不迭收回手。
alpha像是煮熟的虾子,弓着身子让同学让位,说要去医务室,很快跑的没影。
夏知白手伸到桌子下面去拉柳辞故的袖口,他身子靠少年那边了一些:“晚点我们去公园吃饭,我给你做了便当。”
柳辞故“嗯”了一声,刚好他也不想去食堂。
这节课老师突然临时有事情不能来上课,让大家自习。
柳辞故写的久了视线有点模糊,他对何意了句想去医务室躺一会,夏知白想去陪他被拒绝了。
穿过竹林时,他看见斜对面的正是训练场,眼下的寒秋穿着短袖的三年级的学生在演练,一个个都大汗淋漓。
柳辞故没有看到说要这节课找他的楚雾失,医务室距离训练场不是很远,走去不到十分钟,可是这十分钟的路走的他步伐略显沉重,有点吃力。
医务室的大门敞开着,医生不在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去吃饭了。
柳辞故躺在隔壁白色窗帘遮起来的床上,另一个床上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人,他没有去看,因为一点动静都没。
柳辞故昨天没有睡太好,总能听到外面的昆虫在叫,心烦意乱。
周围一片安静,他才沾床没一会呼吸绵长,很快就睡了过去。
窗户留了一条缝隙,从外面钻进来一丝凉爽的风,驱散房间的郁闷。
隔壁床一阵躁动,似乎有人穿衣服发出的“沙沙”声,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睡梦中的少年。
少年睡着的床的帘子被轻轻地掀开,房间里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探入柳辞故的床上,目标就是熟睡的人。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压倒性的S级信息素,覆盖那个不自量力想占有少年的人。
“不入流的手段,你真的想让你的父母丢人。”
来人的嗓音温柔如水,说的话把那个发情期alpha一击就倒。
发情期的alpha脸色苍白地臣服性跪地:“对……对不起,我错了,他太漂亮了我没忍住,请学长原谅我。”
“抑制剂再打一支,现在请假回家。”
“好,我现在就去,实在是抱歉。”
一溜烟人就没了影。
温文尔雅的绅士青年,掀开洁白的帘子,当看到温顺的少年恬静的睡颜,眸子一动。他坐在床头附身,把少年脸上的发撩到耳后。
睡着的少年,面孔上的潮红有点不太正常,楚雾失伸手去摸了柳辞故的脸,入手是烫的。
睡梦中的人发出呢喃:“好凉啊,很舒服的大冰块。”
“冰块?”楚雾失摘下银色眼镜嗤笑一声,“还真是毫无防备之心的笨蛋。”
他起身去药柜里给发烧的少年找药,又拿了一支营养剂。
楚雾失用温开水给柳辞故喂药,然而少年的嘴一直闭着不肯张开,他很有耐心地喂了一遍又一遍的水,流出来的很多,喝进去的没几口。
营养剂喂完,他捏住柳辞故的脸颊两边让他张开嘴,指尖有点用力,脸上的凹陷了两个小窝,终于把药喝完了。
楚雾失下午没有课,他联系了那个和柳辞故玩的好的普通贵族alpha,让他给柳辞故请假下午不去上课。
楚雾失就这样干坐着,注视着五官漂亮的少年,等着人醒来。
*
柳辞故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人强迫喝药,还喝了好几次,他以为有人要陷害他,结果那人是看他生病了可怜才给他喂药的。
又睡了一会柳辞故才醒来,眼前却是一片昏暗。
他记得自己睡觉明明是大中午,怎么一觉醒来都傍晚了。
他后面的课还有两节都还没有请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学分。
柳辞故穿好外套就要走,结果脚踩到一个硬的东西,那东西闷哼一声。
“终于醒了,生病了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来可怎么办。”
这声音柳辞故分外耳熟。
紧接着“哒哒”的脚步声停了,“砰”的一声响灯亮起,他看见还穿着制服的长发青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的脸,有点出神。
柳辞故不自然地穿好鞋子,语气有点闷:“楚学长怎么在这里。”
楚雾失走到他身边语气温和:“我等你好久都没有等到,训练时有点出神受了伤来这里处理伤口,没想到在医务室遇到你。”
“我看你有点发热,就自作主张给你喂了药。”
柳辞故为自己答应他没有做到应约的事感到很抱歉:“今天给您添麻烦了,学长可以随时找我,我这几天都有时间。”
少年的话都允诺了,不会再拿回去,楚雾失眸子微敛:“好啊,我送你回去。”
他伸出手想让柳辞故搭上去。
柳辞故犹豫不决,看见如和煦春风的笑容,放下了芥蒂:“谢谢学长。”
“一个人有点不太安全,我不太放心。”毕竟下午他可是撞见有人图谋不轨的场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拿出身份压迫,他只感觉到领土被侵占,还有不受控的心绪。
少年温顺如绵羊,倒显得他像是披着羊皮的饿狼,妄想把美味的羊给吃了。
楚雾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衣冠楚楚的绅士装久了,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