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啊？现在登录系统要等这么久？”
更衣室里，路徐靠在一旁休息放空，听到有同事高声吐槽，他侧头看过去，看到那服务员正举着手机不停点着正在转动的开屏抽奖，每一次抽奖按钮点下去，指针对准的不是“感谢参与”就是“下次加油”。
果然是这样，虽然点击抽奖不会跳到别的网站，但一定抽不中。
路徐阖眼，他现在没有起身骑电动车回去的力气，打算直接睡在KTV里，明天一早再回工厂。
“路徐你又睡这儿啊？”正准备离开的服务员看到路徐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放到更衣室最长的那个被包厢淘汰下来的沙发一端。
“嗯，你们走吧，灯我来关。”路徐把自制枕头放好后疲惫地朝同事们笑了下，等他们陆续离开后他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灯都关了才重新回到更衣室，躺下不到一分钟，路徐便沉入了梦乡。
远在宁江的苏折寒盯着已不再有操作动态的系统，发现要让路徐上钩，还是得让别人先当鱼饵，像是他第一次去KTV，路徐为了别的服务员都有的200块红包进了他的包厢一样。
苏折寒很快给玩转盘玩得最多的几个员工设定了第二天中奖概率，他猜测最晚这周结束，路徐一定会忍不住转一次。
就在苏折寒正一门心思给这个系统添加更多功能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苏折寒下意识看向电脑左上角的时间，这时候已经凌晨了，爸妈还没睡？
李落云推门进来，有点心疼为了哄他亲爸深夜看论文的儿子：“折寒，太晚了，明天再看。”
苏折寒捧着电脑愣了下，嘴角不明显地抽动两下：“好。”
“嗯，饿的话楼下冰箱里有糯米糕，吃了再睡。”李落云见儿子依然没有放下电脑的动作，心疼道。
“好，谢谢妈，你也早点睡。”苏折寒目送李落云离开，等房门再次被关上，才隐去了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这就是林逍所说的，爸妈以为你在写作业其实你是在偷看漫画的刺激感吗？
苏折寒很快跳过这个小插曲，沉了口气继续给系统上功能。
得知路徐负了债，又回了江南红上班后的苏折寒不如之前那么淡定了，原本他打算等父母回基地的回基地、回学校的回学校之后再回工厂，但现在苏折寒觉得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这天父母前脚出门去和好友小聚，苏折寒立马上了赵或停在门口的车，赵或边发动车子朝机场开去边不忘打趣：“结婚我得坐主桌吧？”
苏折寒没心思听赵或的玩笑话，他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路上交通就得花个大半天，勉强在北海呆上一晚，第二天要趁着父母察觉自己的借口有问题前回来。
他不算纨绔，基本不会和林逍他们一群人玩得夜不归宿。
苏折寒一路紧赶慢赶差点没上成最早一班飞机，上了飞机后气流影响开始颠，差点没颠得他吐出来，下飞机后原本就定好的司机停错了停车场，一顿折腾到将近晚上八点才到了江南红门口。
江南红的霓虹灯光早已亮起，门口散站着喝多了的、在等人的客人，苏折寒风尘仆仆走进北海潮湿温热的夜晚，三两步迈入江南红前厅。
“苏...苏经理？”前台小妹眼睛一亮，惊喜地喊了一声。
“路徐呢？”苏折寒问。
“路徐啊？稍等我看看。”前台小妹翻出包厢记录：“他在VIP03。”
苏折寒点头，转身朝电梯走去，心中又不免一阵好笑，从他来找路徐的这几次看，这小孩赚钱的目的明确，整天专挑VIP包厢服务。
苏折寒到了门口后没多想便推了门，门刚被打开一条缝，里面震天的音乐声泄了出来，苏折寒眸色微沉，这本来只能容纳最多二十人的包厢起码塞了三十人，灯光晦暗暧昧，所有人都围作一团，随着音乐声起舞晃动，身体紧贴、看不清有多少亲密越界的动作暗自萌生。
苏折寒很难在这样乱糟糟的人群里找到路徐，他眯起眼，想走进人群，手却在下一秒被谁握住，苏折寒冷冷垂眸，那是个陌生的女人，妆容已经花了一半，盖不住她眼尾的岁月痕迹。
“我找人，松开。”苏折寒沉声道，他拉了两下没把手从这看起来喝了不少的女人手里抽出，大有想直接把人甩开的冲动。
“找谁啊？”女人几乎要扑到苏折寒怀里，她憨笑着伸出舌头，对苏折寒做了一个色.情而下.流的表情：“找姐行吗？姐包养你。”
苏折寒忍耐地咬牙，目光在混浊的人群里搜寻，就这么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又有两个人发现了苏折寒，和那女人一起将他围住，甚至已经有人伸出了手在他身上乱摸。
苏折寒往里走了两步勉强甩开这几人，又有更多醉醺醺玩high了的人拉着他一起沉入这场狂欢，苏折寒长得高，没有找太久，在被吞没之前发现了路徐。
苏折寒在包厢中央冷静地站着，像个古怪的航标，他望着在包厢角落沙发里，和一男一女亲密而颓废地拥抱着喝酒的路徐。
路徐脸上微红，他笑得随意清浅，任由女人的头埋进他的颈间、发疯般攥取吸吮。
苏折寒想转头就走，但他又想，本来就是来拯救失足少年的，看到这些实在正常，他应该庆幸还没有更刺眼的场景出现。
但就在下一秒，路徐身边那男人忽然凑近他，目光锁着路徐沾着酒精、红得妖冶的嘴唇，整个人色胆包天地靠过去。
苏折寒瞳孔紧缩，他迈腿跨过去的瞬间，包厢顶的照明灯忽然“啪嗒”一声被打开，满室的旖旎和暧昧刹那被暴露无遗，一切借着酒精和黑暗壮胆的举动不免瑟缩几分。
路徐侧开头躲到一半，双眼就被明亮的顶灯刺了下，他眯了眯眼，抬头朝包厢中心望去，还没看清什么，就听到这次聚会的举办者问：“你来找谁的？你们谁认识他啊？”
路徐朝着众人的视线看去，目光在触碰到那个高挑清隽的身影时忽然发了木，他空洞地注视着站在包厢中央，神情冷静过头的人。
那人也在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和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冷淡、一扫而过。
苏折寒转头看向开了灯、指尖捻着支烟的女人，就是自己进包厢时第一个凑到自己跟前的那个。
“哟，哪来的大帅哥？！”
“带着一起玩呗~”
......
包厢里稀稀拉拉传来起哄声，好几个女人眼神湿黏地望着苏折寒，比起刚刚在昏暗的环境里，明亮灯光下的苏折寒更显惊艳挺拔，开灯的女人语气瞬间柔和：“你是新来的服务员？”
“不是。”苏折寒回答她。
“噢？那是走错包厢了？走错就别走了。”那女人笑道，周围一群人也在拱火：“这姐姐对弟弟可好了，一起玩吧。”
“沈姐。”此时包厢角落响起清亮的声音，路徐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起来，眼中不见醉意地朝众人走去：“这位客人可能迷路了，我带他出去。”
路徐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快步走到苏折寒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笑容明亮：“我带您出去吧。”
苏折寒淡淡看着他，没动。
路徐神情一紧，苏折寒却在下一秒开口：“我是来找沈姐玩的。”
说着苏折寒将手从路徐手中抽出，转头，嘴角勾出随心所欲的淡笑，他看向那女人：“姐，加我一个？”
不等那女人发话，反应快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起哄鬼叫，那女人想也没想便关了灯，包厢又陷入昏沉的光色，不需苏折寒动，就有好几个人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苏折寒在三四杯酒递到跟前的间隙中和呆站着的路徐对视，他挑出一杯酒，朝路徐举了举。
路徐脸色有些白，此时他的客人追了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走啊小路，继续陪哥哥喝酒。”
苏折寒眸色平静地看着那男人另一只手不规矩地往路徐腰上放，他垂下眸，和边上凑过来的酒杯碰了碰，不以为意地仰头喝酒，再看过去时，那块地方已经没了路徐的身影。
路徐被那男人重新拉到沙发上坐下时还有些恍惚，他不由自主朝中央沙发看去，苏折寒正和身边的女人浅笑着说些什么。
路徐应付地接过客人递的酒，笑得不如刚刚那样随性，这时男人忽然抱住了他：“怎么，怕那男的跟你抢生意啊？别担心，哥就喜欢你这样的。”
一股难闻的烟酒混合味袭到路徐脸上，路徐偏了偏脸，眸间划过一阵不耐：“哥，你刚刚的酒单还没提交，别忘了。”
路徐把用来下单的IPAD拿到那男人面前：“您输入付款密码吧，我不看。”
说着路徐别过脸，眸间发冷。
男人付款结束后路徐便抽身站起，挤出最后一丝笑：“我出去上个厕所，哥您随意。”
说着路徐不顾男人的挽留便跨出沙发区往外走。
苏折寒把余光从角落沙发那儿挪走，又将搭在自己腿上的女人的手拿开：“姐，别这样，咱单纯聊个天。”
那女人嗤笑一声：“谁来这儿是单纯聊天的啊？你是不喜欢我这款？”
苏折寒挑眉，目送着表情僵硬故意不往这边看的小线长往外走。
“沈姐，人家嫌你老呢。”
“弟弟一定喜欢清纯的~”
那位“沈姐”的朋友毫不留情地挖苦调笑她热脸贴冷屁股，这让沈姐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下一秒她拿起包站起来，就在众人以为她气急要走时，她突然从包里拿了一沓钱出来扔在了玻璃桌上，厚厚一沓百元大钞和玻璃桌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
那沈姐抱起双臂，豪气地冷笑一声：“来来来，别光顾着说，你们上，谁能搞定小苏，这钱就归谁。”
沈姐一副“我搞不定的人你们也讨不了好”的模样，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苏眼里清醒傲慢得狠，虽然不知道他干嘛来了，但总归是完全没在想那档子事的。
一屋子人看着茶几上那沓钱也都愣了愣，有人忍不住问：“开玩笑吧沈姐？”
那沓钱估计不止一个W，玩这么大？
沈姐放下包：“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开过玩笑？来啊？不是都挺会说么？”
苏折寒坐在沙发上，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这场闹剧的主角，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群人，甚至点头凑热闹：“大家加油。”
周围有人懊恼着刚刚不应该起哄嘲笑沈姐、也有人面露难色、当然更多人表情透着跃跃欲试，为了那沓钱、也为了那个坐在沙发中央迷人冷淡的男孩。
人群中不乏面容姣好、身体年轻的男孩女孩，但苏折寒无一例外地都婉拒了，苏折寒把酒杯放到那沓钱边上，很不走心地惋惜道：“看来今天我要帮沈姐省钱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场闹剧要随着苏折寒的拒绝结束时，人群中又响起一个声音：“我可以吗？”
声音是从靠近门口的地方传出来的，苏折寒眸色一紧，原本脸上的云淡风轻被这道声音一扫而光。
大家朝说话的人看去，那个陪酒的漂亮小服务员正站在人群外围，面上没了刚刚卖酒的那股子媚笑，只定定看向众人。
“可以啊，谁都行。”沈姐大度道，朝路徐抬了抬下巴，让他过来。
大家给路徐让出一条路，路徐垂眸，朝着人群中央走来。
苏折寒开始坐不住了，他腮帮子发紧，心说这小孩儿不是出去了吗？一直没走？就这么一直盯着别人钓自己？
此时路徐已经走到苏折寒面前，罕见地，苏折寒没有像拒绝其他人那样直接说“抱歉”，只抬起头和路徐对视，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缠绕，无声碰撞。
“要怎么勾引你？”路徐歪了下头，凤眼缓缓勾起来，眼尾扬得漂亮极了。
“随你。”苏折寒轻声道，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