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榛易疤体质,只要出过血,伤口稍微深点的地方就能留下淡淡的印记。
林榛:“留疤也没关系,我是男人。”
顾沨嗯了一声,拧开消炎胶囊给他撒上,接着撕创可贴,“是没关系,没什么影响。”
贴完创可贴,顾沨顺手撩开林榛的刘海,大拇指轻轻附上额角那块疤,轻轻摩挲,“以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些都没关系,一点也不丑。但它是吃过苦的证据,能避免就避免,下次要当心。”
林榛敏感这块疤,下意识抬手就要捂住,顾沨就是不许,并且毫无征兆地抱着林榛,却一句话也不说。
“沨哥…”林榛的手也被他牢牢地压在怀里动不了,“沨哥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抱一抱你。”不止单纯地想,顾沨想了别的事。
他想起林榛学生时代遭遇的那些委屈,结合刚才受伤的画面,他目睹林榛被撞倒,因为离得远不能及时补救,是知道会撞上的无能为力。
就好像当初林榛走之前,如果他能早一点赶到林家楼下,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么些年的错过。
想起是九年,他的心就无端作痛。
“沨哥,我不疼。”林榛小声说。
“嗯。”
“额头上的,也早就忘记了当时疼的感觉。”
“嗯。”
“沨哥,你可千万别哭啊。”林榛开玩笑说:“我身上也摸不出纸。”
顾沨笑了一声,松开他:“想看我哭?”
“一点也不想。”
“晚上就回去了吗,还是等吃了晚饭再回去?”顾沨问。
“星星是明天早上的飞机,咱们今晚就回去吧,送他去机场酒店,免得误机。”
“行。”顾沨收拾了药箱放回后备箱。坐回来林榛歪头枕着椅背,看样子不打算再回雪场,车里暖和,估计想睡觉了。
“先在车里休息会儿,等程耀他们玩够再走。”顾沨往后拿今天早上林榛叠好的毯子,摊开盖在他身上,“坐着不舒服,躺后面睡。”
“不用,我就眯一会儿。”林榛看眼时间,嘱咐说:“沨哥你五点半的时候喊我一声,我同事帮我做了表,我得亲自转邮件给经理。”
“行,睡吧。”
林榛以为自己只能是闭目养神,毕竟旁边坐的可是顾沨啊。
但他低估昨晚积攒的困倦,被顾沨推醒的时候觉得只是眼睛一闭一针的瞬间,睁不开,眯着看手机。
五点半不多不少,肖航帮他做的表已经发在微信上了,林榛努力地睁开眼睛,编辑好把邮件发出去。
与此同时,程耀疯玩一阵,累了。
他把雪服脱了放在旁边,催林星序下去。林星序其实没多爱滑雪,主要是陪程耀玩,他说下去,理论上应该下去,可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耀哥,陪我回机场酒店。”
“回个锤子,”程耀转着雪镜,不太想理他,“你也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忙着筹备工作室,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你耀哥顶多送你到机场门口。”
林星序沉默。
程耀啧了一声,“你他妈还委屈上了?”
“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摆脱我了。你还有你的那些朋友,或许你已经和他们有约了,今天晚上就要去见面。”林星序语气清清凉凉,说出来的话一股酸劲儿,“我要回了伦敦,你就彻底自由了。”
“小朋友你搞清楚啊,不是你回去我就自由了,是你回不回去哥一直自由。”程耀有时候觉得真跟不上年轻人的脑回路,明明也没大多少。
六岁而已,怎么跟隔了一轮似的,代沟这么大!
“我都要走了,你再陪我一晚上嘛…晚上一个人睡,很冷。”
程耀拍他肩膀一下,“少唬我,你跟太白金星炉子里炼的那只猴子似的,还知道冷?”
“耀哥。”林星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程耀陪他,说:“我已经和我哥说喜欢你了,他都没说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在别扭什么,等我大学毕业再追你行不行,只要你别躲我,你别和别人好,等一等我。”
“和你哥说了!?”
程耀被他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想起学生时代口出的那些狂言,说什么自己钢铁直男,把那些想加他微信的男孩们拒绝了个遍。
现在他对女人没兴趣,他觉得都是那些小流氓的影响扭曲了他的性取向。
就程耀玩的这群好朋友,谁不知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不解风情的直男?
现在,羞死了。
“等个大鸡蛋,”程耀起身要走。
林星序也不知道哪学的坏习惯,生得一脸坚强,却总动不动就委屈要哭。一直以来光打雷不下雨,程耀还是觉得可怜,被拿捏得死死的。
“行了,你去和你哥说一声,我去上厕所。”
林星序瞬间开心了,一路小跑到停车场,敲了敲顾沨的车窗,越过他的脸对林榛说:“哥,明天你得上班我今晚就不麻烦你了,耀哥陪我从这直接去机场酒店。”
“去吧,到了给我发消息。”林榛迷迷糊糊收了手机,“上飞机也发一个。”
“行,到那边也发。”林星序朝顾沨礼貌点头:“麻烦沨哥送我哥回去,谢谢。”
四人就此分道扬镳,顾沨擅作主张带林榛去南安路的‘搭膳’吃饭。这个地方承载了曾经的他们太多的回忆。
彼此现在的身份和关系,林榛其实不太愿意和顾沨单独来,可车都停下了。
他下车,说:“上次同事过生日来的就是这里味道和以前的好像不太一样了。”
顾沨:“是有区别,但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来过了,就当一起过来缅怀青春,怎么样?”
林榛没意见,坐了一路车,他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而且在吃方面,林榛一直都没有主见。
好在顾沨有,拿着菜单点了几个小菜。
说:“我爸妈也好几年没见你了,上周末回去还和我提起你,林榛,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吃顿饭吧?”
以前和顾沨住在一起的时候,顾妈妈有空会来出租房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对两个学习好,又互帮互助的孩子甚是喜欢。
不过,令林榛印象深刻的是顾妈妈有次的忽然的造访。
高三开学有段时间的周末。
那时候他和顾沨已经在一起了。
快要周模拟考,林榛压力大整夜睡不好担心他的地理。
下午没事拿地理卷子去书房里学,相比之下顾沨显得一身轻松,但他不闲着,坐旁边监督林榛学。
林榛任何科目都能心甘情愿自主学习,除了地理,即便有人在旁边督促他也会耍赖偷懒。
开了无数次小差后,他扔了手中改错的红笔一点一点地挪到顾沨的旁边,下巴枕着他的肩膀轻轻地蹭,“沨哥,地理怎么能做到字多得像阅读理解,却根本不能理解,有好些用我的逻辑,根本推敲不出来。”
顾沨知道他不想做题,想逃避,于是顺着他的话接:“那你能不能用书里教的逻辑推敲?”
“听不懂,看不懂,”林榛使坏,故意凑过去用鼻尖蹭顾沨的脸,接着是鼻尖。
他舔舔唇又咽口水,“沨哥,亲一会儿,当给我课间放松。”
顾沨捏着下巴挪开他的脸,“请问林榛同学,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课间拿我放松是不是得开钱?”
“先欠着。”林榛躲开他的手,抱住他,“而且接吻是两个人的事,我放松你不也在放松?”
顾沨也坚持不了几分钟,握着他的手抽走了笔,十指紧扣着,笑说:“我很被动啊。”
“那你主动亲我。”
林榛只是挨得近,迟迟不肯碰到他的唇,顾沨搂着他,两人慢慢坐到一张椅子上。
林榛半边坐着顾沨的腿,开始只是唇瓣贴着,轻轻触碰,后来在急促呼吸中恨不能把对方吃了。
林榛换不过气,推开他大口吸气,“我以为接吻是个放松的活动,可是好累。”
“哪里累?”顾沨问。
“全身都累。”
顾沨嗯了一声,手拉开林榛裤腰带钻了进去,摸到了那一道难耐,怀里的人明显颤了一下。
林榛没经历过,吓得身子抖,“沨哥…”
两个字一出,整张脸红得跟打了腮红似的,紧绷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但顾沨摇动。
林榛抓着他动的那只胳膊,又喊了一声,“沨哥!”
顾沨安慰他,“没什么,我什么都不做,只是让你感受一下。”
“好奇怪。”林榛羞得扭过头来,整张脸埋到顾沨怀里,瓮声瓮气说:“奇怪死了,真的奇怪死了。”
顾沨只是笑并不说话,这大概是林榛的初体验,所以他手上的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感受怀里人难耐的细颤,他又想笑,又觉得挺可怜。
“榛榛,别紧张。”
“不行,沨哥,”林榛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一想到命脉被顾沨拿捏手中,他羞耻的同时还莫名地兴奋。
林榛着急说:“我还是继续写试卷吧,你给我看看,看看看…看第一题,第一题选哪道……”
“好,给你看看。”顾沨手上的动作不停,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偏头看题,“这种题你不会?”
“不明白,我不明白。”林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只知道顾沨的动作稍微快点,他就要被送走了,继续央求:“顾沨,做题,我,不放松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他边说边抖,带出连串哭腔,气都喘不匀。
“既然不会,沨哥就给你讲讲。”顾沨给他念完题目,说,“这道旱溪和人造水景的题曾经做过的,记得吗?”他动作慢了。
林榛鼻尖逸出一声软软的嗯。
“那我问你第一题,比起人造景,旱溪的特点是什么?A.维护成本高,B.设计成本高,C.水资源消耗大,D.居民活动空间大。你选哪个?”
林榛的手抓紧了顾沨的脖颈,呜咽了几声,“特点是,是B?我选B,成本高...”
顾沨加了手速,“错了,是D。旱溪是可步行的河床,居民活动空间肯定大呀。至于成本,旱溪不放水,成本比较低。”
“错了...”林榛想哭。并且这破题目他这辈子忘不掉了。
“没事,现在情况特殊,其他时候肯定不会错。”
顾沨其实没打算欺负他,只是爱到浓时就想给他更多,这会儿也不逗他了,抱着人哄。边哄边给他一个痛快。
林榛听不得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死命地咬住唇,坚决不允许一点声音发出来,可是有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了,就像现在这种感觉,如洪水猛兽不可抗力。
林榛还是隐忍着哼唧了好几声。
终于过去了。
“错了,接吻要比这样轻松...”
林榛低头自己看,只一眼马上扯纸捂住,然后固执用脑袋挡住顾沨的视线。心跳还未平复,竟然比刚才还害羞了。
东西沾了顾沨一手,他一点不在意,摊开手让林榛帮自己擦,问:“感觉怎么样?”
“我不想形容给你听。”
林榛有多不乐意,顾沨就有多想逗他,伸手过去,“那就再来一次。”
“不行!”林榛立马从他大腿上弹起来,拉上裤子牢牢护着,“顾沨,你看看你,早恋就算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未成年!”
顾沨看他认真的模样止不住想笑,“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况且你也早恋,在我看来接吻和这个差不多。”
“差太多了,”林榛仍旧觉得害羞,但他就想表现出无畏无惧的模样,咳了咳,瞄了顾沨腰身以下,也看到了不同寻常,蚊子叫一般说:“我…我帮你?”
顾沨问:“你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有手就行。”林榛重新走到他面前刚伸手就被顾沨握住了。
“这一次就算了,下次再帮我。”
林榛皱眉,“你看不起我?”
因为觉得被看不起,林榛多少不服气,手直接往里塞。才摸到,外边的门有响动,开了又撞上。
顾妈妈进门就喊:“顾沨,林榛,你们俩吃饭了没呀?”
客厅的灯开着,顾妈妈确信这俩孩子是回来了的,看了两边卧室没人就锁定了书房。
只能说,万幸顾妈妈有抬手敲门的习惯。
林榛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把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塞兜里,然后规规矩矩坐桌前,捡起笔装模作样。
“B,选B。”
林榛慌得很,刚教选D的题,还选B。
顾沨不慌不忙在他旁边坐下,提醒道:“榛榛,笔拿反了。”
林榛哪有心情管笔是不是拿反了,满心都是顾妈妈敲完门,推门进来的声音。
他想问顾沨,他现在的衣服乱不乱,脸还红不红,做贼的心都没有他现在这么虚。
——
现在光回想着,林榛人就脸红,心跳还会快。其实有的时候他觉得挺对不起那么好的顾妈妈,她一定想不到,当时的自己竟然和他这么优秀的儿子在鬼混!
林榛问:“阿姨也知道我回来了…”
“我和我妈说的,你自己也觉得已经很多年没见她了吧。别拒绝了,就下个周末,你和我回家,她给你做好吃的。”
定在周末,林榛还真没理由拒绝,他可以因为要避嫌而拒绝顾沨,但不能因此不领顾妈妈的情。
“下星期周末啊...沨哥,你觉得我应该买些什么东西去比较好?”
林榛是那种会提前紧张的人,事情不过去就一直挂心上,直到见面那天。
是顾沨的妈妈,他肯定再了解不过。
“嗯…”顾沨装模作样地思考,“不用带东西。我妈你也知道,还挺喜欢你的。而且这些年老念叨你。问我你怎么不去看看她。我只能说你忙,等你不忙了带你去见她。”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
顾沨乘胜追击,“对了,我妈不止一次说想认你当干儿子,问你同不同意。之前我一直没你联系方式,忽然提起这才想起。所以我在这先帮我妈问问,你同不同意?”
“啊?”林榛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阿姨要认我当干儿子……”
“嗯。她很想。不止一次夸你乖。”
这一点林榛知道,顾妈妈大概不讨厌他,否则那些年也没必要一有空就来出租房给他们做饭吃。
林榛还不敢答应,谨慎地望着顾沨:“沨哥你是怎么说的?”
“我觉得无所谓呀,反正你不也一直喊我哥嘛。”
林榛试图从顾沨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可他说起这件事的表情和语气实在太认真。
“不是有没有所谓,沨哥,我觉得突然认一个干妈,真的很奇怪……”并且对于林榛来说这是一件大事!
“那怎么办,”这下倒变成顾沨为难了,他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上个月我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我妈又提起说想认你这个干儿子,我没办法,当时就帮你同意了。”
“你同意了?”
林榛这下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关键他还不能怪顾沨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
一个月前他们还没见面,也没有联系方式。
林榛:“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要是见到阿姨会紧张,怎么办?”
顾沨忍着笑,开玩笑道:“紧张什么,又不是结婚见家长。也不需要心理准备,大家都认识,也挺熟,只是因为长时间没见叙叙旧,你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