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说过,当你觉得某一个陌生的场景仿佛经历过的时候,那是一种暗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总之那一刻你就要注意了。因为接下去的事情会像是梦一样迷离。
我过去也有过很多次仿佛在梦中经过的地方,一个小工厂、一个小巷或者是某一个商店。总之走入的那一刻我会有一种来过的感觉,而那种感觉就像是大脑被电击过一样,但要问为什么,我却有说不清楚……
“各位旅客注意了,我们即将到达目的地,各位请把所有行李都检查一下。”
我动了动僵硬的关节,把行李架上的旅行包搬了下来,正好看到边上的一个小女孩也在踮着脚拿行李,顺手也替她搬了一下,她朝我甜甜地笑了笑。我也笑着把旅行包递给她。
白翌板着一张脸抱着手臂说:“喂,快点走,别挡道。”
女孩子看到白翌,再看了看我,不知道为什么笑的更加的灿烂了……
我连忙抱着行李冲了下去,一下来就是几辆大巴纵横交错地停着,我看了看手表说:“我们早到了,至少还有二十多分钟呢。”
白翌看着四周围说:“现在是旅游淡季。”
我皱着眉说: “可不是,你还能指望六子旺季放我出来?不过这一次我还有点事必须要干的。”
白翌看了我一眼,他拿出手机道:“我是纯粹来旅游的,有什么事情你负责就可以了。”
我笑道:“哈,就知道你会那么说。”
此时一个长相颇为猥琐的中年男子朝我们这边走来,穿着一生估计半年没洗的黑色夹克衫,笑嘻嘻地说:“两位来旅游的?”
我看着手表,简明扼要地说:“等人。”
男人没有走的意思,他笑嘻嘻地说:“两位是等商老板吧,他要我来接两位老板的。”
我放下手,看着他,他继续说:“二位跟我走吧,商老板暂时不能来,他给你们准备了酒店。”
我刚想要拿起行李,白翌出手拦住我道:“给六子打个电话,先问清楚。”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白翌,然后笑着等我们打电话。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六子的电话怎么都无法打通。
五分钟后这个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指着边上的一辆有破又脏的黑色普桑说:“要不我们先去酒店,商老板中午说过会联系。”
白翌和我对看一眼,点了点头,我对那男人说:“走吧。”
男人露出了非常难看的笑容,他说:“两位第一次来这小地方吧。”
我们坐上车,白翌没有搭腔,看着窗户外面,我不太上心地和那个男人聊了起来,期间聊了什么内容我也记不得了,男人见我们都不怎么理他,也不再说笑。专心开着车。我们沿着山路饶了好几个弯,穿过了两三个山洞隧道后进入了大山的深处,他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半山腰的酒店。这是一家淹没在棕色的树林中的酒店,如果不是有专人带路,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上门生意。男人好像和这家店非常的熟悉,他一个转弯听到了门口说:“我们到了。”
酒店有一个非常诗情画意的名字,叫半月湾酒店。
男人替我们把行李拖下车,他指着酒店内说:“我就送到这里了,我还有生意,你们身份证都准备好了对么?”
就在我还想要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那个男人也没有再和我们说什么,就把车开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六子的声音,但是因为山区内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感觉听着不像是六子的声音,大致上六子说让我们在酒店里待一天,他这里还有货没有拿到手,不放心所以走不开。
我结束了那种简直像是和外星球打手机的对话。说:“这里的型号和防空洞一样的差,六子估计还得晚一天,我把这里的情况用短消息发给他了。估计他两天后回来。”
白翌说:“我觉得这里好像来过。而且是和你来的。”
我看着四周围,安静的像是墓场,连树叶的摇曳都是静默的。我说:“我是没这个感觉,你记错了吧。”
白翌看着那已经褪色的金属招牌说:“嗯,有可能。”
当我们拿着行李进入这寂寞的酒店时,身后忽然想起了一阵吵闹,就像是瞬间打破了香槟酒,使得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活了起来。
身后跟一群大学生样的年轻人,和我们一样拿着行李嘻嘻哈哈地往里面赶,脸上都是出游的兴奋。我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觉得这家安静的酒店其实也有其活力的一面。
白翌推了推我,于是我们混在这群大学生中一起进入了酒店,门口没有那种大酒店固有的大型花盆,空荡荡的大厅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吊灯,被风一吹,吊灯就会摇摇欲坠地发出玻璃敲击的声音。地毯并不是那种俗气的大红色,反而是一种非常典雅的深蓝色,就像是深海的颜色,走近大厅就有一种被吸进去的感觉。
大堂登记处只有一个女服务生,化了很重的眼妆,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窟窿。虽然烟熏妆很流行,但是远看真的有些恐怖。
大学生们分别开始从包里翻身份证,而我的身份证早就交给白翌了,他拿到服务台去做了登记,那个眼妆非常夸张的服务生机械地看了我们两眼说:“一间标房。只能两人住的,不接受加床,两位确定一下,就在这里签字,两百块押金。”
白翌掏钱拿到了磁卡,这时身后的大学生们才凑齐身份证,而我则一直都在边上看行李。其中一个长得非常小巧的小姑娘一直往我这看,我朝她笑了笑,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又和同学嘻嘻哈哈地笑,但是时不时地往我这瞟两眼,至少我觉得眼神非常具有挑逗性。
白翌走了过来,他说:“好了,我们去房间吧。”
我点了点头背上行李袋,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巧的姑娘喊住了我。我回过头,发现她被其他同学给推了出来,然后红着脸说:“能请你帮个忙么?”
我指了指我,她点了点头,白翌站在边上没发话。小巧的姑娘看了看白翌,然后有看了看我笑着说:“能请你们两个帮个忙么。”
白翌淡淡地说:“我们还有事。”
女孩子拉住我道:“帮一个忙,我们们要拍一个短剧,但是我们缺少演员。”
我被女孩子一拉住,白翌就皱着眉头,他抽出我的胳膊说:“抱歉,我们不是演员。”
边上的同学终于按耐不住,道:“我们有演员,但是我们需要群众演员。”
我嗯了一声,边上那个方脸的女生说:“我们想要在这个酒店里拍短片,但是只有我们太单调了,我们想要有群众演员,露露脸就可以。”
我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那孩子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就围观就可以了。为了需要最逼真的效果,我们不会告诉你们我们的剧情,就算你们问我们,我们也不会说的,但是你们是剧情中不可缺少的元素。”
当她说完,我注意到那些孩子们的脸上各种神情都有,又兴奋,焦急,忐忑,不安,这种情绪混在一起让我有一种莫名的诡异。
白翌看了他们一眼,他拉着我对他们说:“抱歉,我们没兴趣。”
那些孩子显得很失望,当中那个较小的姑娘甚至怨恨白了白翌一眼。那眼神简直像是冰刀一样,不太像是一个大学女生能有的…
白翌拉着我走到电梯,电梯非常老旧,里面还有一面满是灰尘的镜子,它的作用是使得原本狭小的电梯舱内看上去稍微宽敞些,白翌拉着我进了电梯,直接按了三楼后,他开始没好气地说:“你不要每次女孩子一对你笑你就什么都点头。我们只是暂时在这待一天,你和他们瞎起劲什么?”
我看着白翌那张不太高兴的脸,懒散地提了提包说:“是,是,是,白老师教训的事。我是没什么女人缘,基本上除了推销员和卖保险的都不会对我微笑,不像某人。”
白翌拉长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觉得有些说过头了,嬉皮笑脸道:“开玩笑嘛,你还以为我真的会帮忙演什么群众演员。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啊。”
白翌叹了一口气,他低声说:“真败给你了,我只是……不放心而已。”
我顿了顿,看着他说:“你放一万个心,只要你在我边上一站,基本上是我不放心才对。”
他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电梯已经打开了,这家酒店的客房部非常的暗,除了自然光源外,就是那种惨绿色的紧急通道灯,所以我们几乎只能通过手机的灯光来查看门牌号。门牌号是那种银质的金属数字,搭配着朱红色的房门显得非常的冰冷。
这里的地毯依然是那种深蓝色的,但是上面有着一个个扭曲的圆圈似地图案。看上去有些恶心。
白翌对前面的事情非常介怀,他一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还有些不开心,我想要开口挑起话题,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以为是那些大学生,但是发现是一个穿着米黄色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她推着手推车,车上都是堆的像小山似的白色的床单和毛巾,她推着车子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就往走廊最深处走去,那里黑得几乎看不见任何的东西。随后我听到一声刺耳的开门声。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你们第一次来这里?”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方脸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俏皮的卷发,看上去非常的调皮,她笑着凑近我们说:“据说这家酒店闹过鬼,所以房价很便宜哟。我们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她缓慢地走了过来,我发现她的脸太白了,看上去像是纸一样。在微弱的绿光下显得有些骇人。
女孩子继续说:“据说这里过去发生过山体滑坡,然后每年的冬季就会经常死人,呵呵,酒店嘛,用一句闪灵的话来说‘人来人往’的,不过这里是山区,每天只有两班车回来这里,如果没有私家车的话只有等早上八点和下午四点的班车。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封闭的酒店。我们的故事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我对他们的短剧产生了兴趣,虽然说不上有多大的好奇,我问道:“你们在拍什么?”
女孩子显得有些兴奋,她舔着嘴唇说:“一个短篇,关于所谓的连续性问题的探讨,呵呵,非常带感,像噩梦一样,会让你怀疑一切的片子。”
就在她想要继续靠近的时候老式的屋顶忽然掉落下一大块石膏,石膏砸在那女孩子的肩膀上,她像一只猫一样缩了一下,接着烦躁地拍开那些石灰,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天花板说:“真是一个破酒店。”
说完她已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白翌,坏笑着继续说:“呵呵,我们要开始咯。”
白翌看着我说:“我觉得真的我们过去来过这里。总觉得这里发生过什么。”
此时过道中不知道怎么传来一股冷风,忽然我听到在最深处的那扇门一下子关上了。那个穿着米黄色工作服的女人又推着那辆车走了过来,她看也不看我们就像她仿佛是一个瞎子。我摸着胳膊说:“兄弟别再说了,越说越寒颤。”
我和白翌进入我们的房间,房号是3011,不算是最尽头的那间屋子。也许有些迷信,但不是最后一间屋子真的让人松了一口气,否则真的变成鬼片了。
那最里面的屋子就是3012,估计是因为不想要有13这个数字,所以这里最里面的那间房间显得非常的阔,它占用了两间屋子的宽度,宽得有些比例失调。
白翌刷了下门卡,推了进去,房间依然一片漆黑,仿佛这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滚动了一下,随后声音便迅速消失,就像是净水器的声音一样。白翌插上房卡,电源终于通了,房间非常简单,只是在两张床中间的装饰画有些怪,是一口古怪的井,而且还是黑白色的。而那张梳妆台又显得非常的突兀,因为镜子太大了。
白翌说:“还算干净。”他走到窗台拉开窗帘,引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大片的山壁和茂盛的树林。现在已经是隆冬了,但是还可以看到一大片的红棕色树林,但其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东西了。
白翌刚想要拉上窗帘,但是窗帘却被卡主不能动了,白翌试图拉了几下,但是依然无法拉上。
我走过去帮忙,但也毫无动静,我抬头看着窗户的卡槽,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窗户被敲打的声音,我纳闷的转过头,忽然发现从窗户外面掉下去一个人,那一瞬间我发正好和他面面相对,下一秒就掉了下去,我吓得差一点就要撞倒白翌,白翌一把拉住我,解释道:“是树枝。”
我再看了一下,发现的确是树枝,但是在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的绝对是人。他朝着我张开了嘴,这绝对没错。白翌拉了几下,但是窗帘依然无法拉上。
我们只能打电话给酒店客服,但是酒店客服表示因为是淡季,所以客房左边的大楼的房间没有开放。而其他房间都满了。我和白翌毫无选择的余地,而此时门口又吵闹了起来,那群大学生表情焦急,一窝蜂地挤进了那3012客房,随后重重地把门给关上了。
我和白翌看着窗户,我苦笑说:“很带感,不是么……”
冬天的太阳下的早,当最后一丝阳光也被收回西山时,阴霾的天空就开始飘雨,这里是丘陵地带,大冬天不下雨就会下雪。
酒店一楼有专门供应吃饭的饭厅,虽然没什么可挑的,但是依然会让你吃饱。我和白翌随便叫了点东西,现在是旅游淡季,吃饭的旅客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安静得都能够清楚地听到餐具碰撞的声音,让人有一种以为是在手术室吃饭的错觉。
白翌看着盘子里的炒面说:“我总觉得好像来过这。这一切有些怪,但是我说不上那里出了问题。”
我吃了一口面,抬头看着他说:“哥们,现在不流行文艺青年,你快点吃吧。我都听你说了三遍来过这里,真的来过这里我会不记得?那么破的一家店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白翌看着盆子里的炒面,皱了皱鼻子说:“那么惨的食物也算是比较顶尖的。”
忽然在门口发出了一声轰然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坍塌了。
原本不多的酒店服务生一股脑得冲了出去,我和白翌对看一眼,忽然饭店落地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血淋淋人脸,我再仔细一看发现就是那个方脸的姑娘,不过她的脸上都是血,她贴在离我们最近的玻璃上,缓慢地滑了下去,她痛苦地想要喊出来,但是从她的脖子后伸出了一双手,直接把她往下拖。
我张着嘴忘记了咀嚼,一口面呛在了喉咙里直咳嗽,白翌已经冲了出去,外面的雨势非常的大,原本不多的人都冲到了门口,但是除了工作人员没有人愿意踏出酒店。我们发现那个女孩就那么趴在了窗户边上,她的身边只有一部手机。
我和白翌冲了出去,白翌检查了下女孩的脉搏,说:“快,叫救护车。”
此时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闪着古怪的绿光,我发现上面有一条短消息,写到:故事开始在一个雨夜,也结束再一个雨夜。
我转这头找着那姑娘其他的同伴,但是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女孩子的后脑勺被巨大的石块砸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整个脑袋都凹了进去,雨水冲刷这她的尸体,血水顺着雨流露了下水道。看样子是山上的石头滑落正好砸到她的脑袋,但是这个角度根本不可能被山石砸到,而这里也不会有山体滑坡的危险,否则怎么可能建一个酒店呢?周围的旅客都窃窃私语。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矮胖的女人,穿着不合适她身材的旗袍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看着尸体,尖声叫道:“快,报警,小张小张,快点报警。”
从人群中挤出了一个瘦的和火柴杆子似地男人,他紧张地拿着手机,他说了一会道:“李总,警察至少要明天早上才能到啊。”
此时又走来一个看上去像是医生的家伙,他摇头道:“没救了,等警察吧。”
矮胖的女人摇着身体报了几个服务生的名字,随后让他们看着尸体,而我们这群闲杂人等就被赶回了酒店,我捏着手机刚想要放回去,发现手机又响了起来,上面有一条新的短消息:“雨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