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陆新宜稍动了一下,才发觉身上哪哪儿都疼,还被抱得很紧。
周凭很快也醒了,但横在他胸前和腰上的手臂都一动没动。被窝里热气裹着陆新宜,后背贴着周凭发烫的胸膛,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入,很快,陆新宜的脸也开始发烫。
他试着转身,但被周凭箍住:“别动。”
声音带着刚醒的哑,低沉地打在陆新宜耳道。
“早上有戏。”过了会儿,陆新宜小声说,“场务通知五点化妆……”
周凭沉默着,只拿手抚在他小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昨晚做得最狠的时候,陆新宜好像也迷糊了,不像刚开始那样很不情愿地只知道躲他,反而一个劲儿地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摸,哭着求他:“受不了了……肚子、肚子……”
可等周凭故意问他肚子怎么了的时候,他又不肯说。
当下周凭不说话,陆新宜就也不出声了,昨晚确实折腾得太狠,陆新宜压根没来得及睡多久,就这么被抱着,竟然就差点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不过很快周凭就翻身把他压住,盯着他刚才因为觉得热而拽开一点被子露出来的锁骨,好像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盯住了自己的食物。
硬热的性器顶进臀缝的时候,陆新宜在半睡半醒间皱着眉“嗯”了声,肩膀抖了抖,被周凭拿一只手按住,挺腰狠狠弄了几下,听见陆新宜不成调的哼哼,低下头去,叼住了他嘴唇。
陆新宜本能想躲,可周凭身上不知道什么味道,混了点烟味,只闻出是很浅的香水味,在黑暗中侵袭过来,陆新宜想起昨晚在小蓬莱的卫生间里,周凭也是按着他肩的姿势,低头在他耳边问他现在为什么这样耐心,不像三年前甩他的时候。
凶狠的模样,陆新宜却觉出脆弱。
陆新宜下了戏上保姆车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哆嗦,助理常昊一脸紧张:“怎么,感冒了?头晕不晕?”
陆新宜怔忡了一下,很快躲开常昊伸过来探温度的手说:“没有,没事儿。”
他看常昊回手关了车门,就给自己盖了张毯子,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常昊坐他旁边又细看了看,发觉他脸色确实有些不好,这段时间太赶了,本来片场就要起早贪黑地等,外面的通告还排得密密麻麻,赶通告不想得罪导演和剧组,就要牺牲陆新宜,大部分时间在车上和飞机上睡觉了。
“我回头跟程哥说,让你休息几天吧,总这么赶也不是事儿,让牛产奶还得吃草呢,您这快赶上光合作用了!”
陆新宜往车窗那边靠了靠,闭着眼说:“不用,照安排来。”
常昊刚要张嘴,他又低声说:“好了,真困得不行,让我睡会儿。”
常昊只好让司机开慢点。
可开再慢,有四十分钟也到小蓬莱了。
下个戏已经在谈了,一个大IP改编剧,正热的仙侠题材,没意外的话陆新宜会接男一,今天就是来跟导演制作吃顿饭。
他根本没什么量,更不用说还有一帮人诚心想灌,几轮下来,陆新宜忍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起身说了句抱歉后去了洗手间。
习惯使然,怕被拍,他一出门,常昊就拉起了他卫衣上的兜帽。
“一会儿回去真不能喝了,刚来的通知,明天五点就化妆,脸上就这么点儿肉,明儿再没了导演又该骂了。而且你那胃……晚上回去给你炖汤,别人宿醉都爱肿,怎么就你爱缩水呢?”
陆新宜低头跟在念念叨叨的常昊身后,走到卫生间门口,常昊回头握住他手臂,微微扶着他,脸色突然变了,皱着眉看他:“哥,你还行吗?”
陆新宜边往里走边说:“没事。”
他打开水龙头洗脸,弯腰的动作催动呕吐感,但只是干呕。
“要不咱直接回,先把你送车上,我回去跟导演说你喝多了一一直吐……”
“不行。”陆新宜的嗓子有些哑,“得罪人。”
“可你真不行了啊,这都连着第四天饭局,明天又下午三点的飞机去香港,哥,我看你脸色真不行了,白得跟纸一样,哥……”
胃里一阵尖锐的疼,酸又灼得食道滚烫,冲了很久,陆新宜才慢慢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一张过于苍白的脸,一些头发沾到水湿了,饭局之后总是这样,眼睛里的血丝也很熟悉。
他扶着洗手台,感觉手被冷水冲久了有些麻木,又觉得自己脑子不太清楚,因为过了很久,他才直起身,动作僵硬地转身,目光对上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长时间的人。
周凭。他们有多久没见了?陆新宜想,等十二月过完,就是整三年。
但周凭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看任意一个陌生人一样的平静和漠然,或许是一秒钟,也可能是三秒钟,陆新宜只知道间隔很短,周凭突然迈步冲他走过来,靠近他、越过他……伸出了手臂。
“没事。”不等陆新宜反应,周凭就微微转过头说。
他侧了一下身,把陆新宜往洗手台的方向推了推,挡开了刚才来拉陆新宜的另一只手。
常昊又叫了一声,陆新宜才意识到身边的状况。
刚周凭站在他们身后不动也不说话,常昊看都没看,下意识以为又是尾随陆新宜的私生饭,还是个男的,一警惕两声就把自家安保招呼进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家安保后头还跟进来一串黑衣人,呼啦啦冲进来守在那“私生饭”身边严阵以待。
平常看着挺宽敞的洗手间里几乎被人挤满了,除了陆新宜和周凭还有常昊,其他都清一色穿黑西装打领带、带墨镜——分别是陆新宜和周凭的安保,其中只有三四个属于陆新宜这边,剩下的都是跟周凭的,都认为自己的雇主在洗手间受到了骚扰。
显然刚才有两个已经准备动手“清理”陆新宜了。
陆新宜站直了些,抹了把脸上的水,也说:“没事。”
常昊嘴角抽了抽,心里低呼不妙,先把自家安保打发出去,然后三两下从剩下的黑衣人中间穿过,绕到陆新宜身边,两手扶住陆新宜,一边点头哈腰地给周凭赔不是:“误会误会,刚是我误会了,真对不起……先生您贵姓?”
“周凭。”
“啊,周先生。”常昊下意识又紧了紧揽着陆新宜的手,脸上堆笑,对周凭,也是对周围神经紧绷的安保解释,“真对不起,您看,他就是喝多了,进来缓缓,我们就在走廊那头的包厢,以前总有人尾随,我们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着,常昊就把陆新宜往外带。
刚电光火石间那阵仗,即便在来人非富即贵的小蓬莱也不多见。
常昊常年在这圈里摸爬滚打,就算没见过周凭这张脸,但他也能知道,此时站了一屋的这伙人手里都有真家伙,不能拿“不好惹”来定义,和往常起了龌龊心思想占陆新宜便宜被他们保安挡开的老总和大老板也压根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可以,他希望连根汗毛都别碰到人家。
……
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那看起来既富也贵的周先生主动来碰他,不,碰他家陆新宜的汗毛了?
周凭握住陆新宜手腕的瞬间,常昊甚至想跳起来指给那些后腰别着家伙的安保看:“你家伸的手!看清楚了!”
但现实是,他安静如鸡,眼睁睁看着周凭从他手里拽走了陆新宜,同时轻描淡写道:“都出去。” ???
常昊就被安保“簇拥”着出去了。
酒劲儿慢慢上来,刚冲过冷水也没管多大用,陆新宜有些站不稳,在周凭的手劲下趔趄了一下,刚站稳,听见头顶一道平稳的声线。
“也没几年,就不认识我了,陆新宜?”
陆新宜被他握着的手腕有些发抖,他低着头咬了咬牙,才抬头说:“周凭,你回来了。”
“不该问个好?”
陆新宜提线木偶似的:“你好,周凭。”
周凭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谁教你这么连名带姓地叫?”
陆新宜偏过头闭了闭眼,低声说:“对不起,周先生,我……”
“谁给你资源你就能陪谁?还那么怕得罪人,陆新宜,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有耐心了。”
陆新宜绷紧了肩背直直地站着,觉得心口酸涩得疼,周凭又上前了小半步,几乎跟他挨着,把手搭在陆新宜肩膀上,像好心关照比他矮半颗头的陆新宜的身高似的,低头讲什么笑话一样,轻声细语道,“甩我的时候好像不这样啊?”
陆新宜想过千万遍重逢的场景,但其中没有一帧与此刻相同。旧情竟然还留在周凭心里。周凭竟然还愤怒,他还愤怒,说明还在意。
陆新宜有些不可思议地想,他竟然还在意。
后来才顺着推搡跟他走了,当下也顺着他的动作努力地放松。
后面没那么紧绷,周凭尽力进出了一阵,房间里响着叽咕粘腻的水声,陆新宜腰上没力气,又被吻得喘不上气,偏过头流出一点泪,被刚稍尽兴的周凭追过去吻掉,哑声道:“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