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国家,真的是从根部就开始腐坏了。
被移花接木的那些官员子弟,虽然在殿试上表现一般,只捞了一个同进士的位置,但是这些同进士又被各种运作,分配到了各种部门任职。
再加上通过自己考上来的那些太后党的世家子弟。
或许他们只是分配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位,但他却密密麻麻,如同千里蚁穴那般,盘根错节,一点一点地蚕食大晋江山的根基。
凌秋桑长吁了一口气,想起两个原主,他们只知道两个原主后来上演了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相爱相杀,但这朝堂最后到底如何了,他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原主摄政王造反的最后有没有彻底肃清这些毒瘤。
施懿看完之后,让太监把这奏折和状纸都拿了下去,“诸位大臣也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做的好事。”
他的话并不重,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有涉事的官员心理素质低的,直接给跪了,跪得结结实实。
左相也满头大汗,他也没想到这小皇帝会去查这种事情,他家里子侄安排了好几个,也不知道在不在这里面。
如今,他只能先稳住。
也不知道这皇帝的毒到底何时才爆发,看小皇帝的脸色,应该就是今日了。
只要周旋住这一时半刻……
左相的内心os都还没结束,龙椅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顺声看过去,之间本就脸色惨白的小皇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随后是皇后紧张的惊呼,“桑桑!!!快,传太医,传太医!!”
朝堂上一片慌乱,怎么会?皇上虽然看着脸色不太好,但怎么会突然吐血?
左相和太后脸上的愁云散去,故作惊慌,纷纷涌向了凌秋桑的位置。
凌秋桑吐过血之后就晕死了过去,没有人知道他情况如何了。
朝堂上乱成一团。
施懿被手指伸到凌秋桑鼻尖下探了探,顿时便颤抖不止,众人一看,心下大骇。
皇上驾崩了?
可,这,这怎么可能呢?
不,这不可能。
此时无人再关心科举舞弊的事情了,纷纷跪地,保皇党更是痛哭不已。
怎么会?明明今天陛下都可以开始亲政了,怎么会突然暴毙?他们不敢相信。
说不定只是身子骨差,只是暂且晕过去了呢?
可是赶来的太医却磨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太医颤颤巍巍跪倒在地,“陛下,陛下驾崩了。”
轰~满堂寂静。
这时候一位太后党官员站了出来,“陛下突然暴毙,属实让人痛心,然,陛下年岁尚轻,还未有子嗣,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诸位大臣,是否可以商讨一下,由谁来即位更合适?”
现有的皇子,还是当初的那几个,一个痴呆傻子,根本无人在意。
一个外族公主生的,今年也十七八岁了,但他这些年也十分低调,根本不参手朝堂,做了个闲散王爷,成日娇妻美妾饮酒作乐,而且就他这身份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还有一个原是先皇的贵妃娘娘生的,年岁也差不多十七八,但这些年,贵妃的外戚早就被太后党一丁一点地拔除掉了,朝堂上毫无根基可言。
而那位皇子,也早早领了封地,如今根本就不在京城,不足为惧。
现如今,就还剩了太后生下的先皇遗腹子,现如今九岁。
谁更合适?大家心里已经有数了,原本颓丧的太后党官员此刻也直起了脊背,这段时间,他们被保皇党和摄政王党打压得太惨了,今日必然要出这一口气。
大臣们八百个心眼子,有的已经在开始给自己盘算后路了。
保皇党的几个老头儿,以及他们的后代,心如死灰,若真让太后的儿子即位,这朝堂将不会再有他们世家子弟的位置了。
至于摄政王党的,倒还算淡定,皇帝没了,他们还有摄政王这个主子,主子原本早就有反了这朝堂的心思了。
他们也相信摄政王这个主子不会把江山拱手让给太后党,必然会有后手。
可就在这时候,太后一脸怒容,站了出来,“来人,把皇后给本宫拿下。”
施懿也不惧,“太后这是何意?”
“皇上身子骨虽然差了一些,但日日有太医院调理,从未出过差错,皇后与皇上成婚一月有余,日日朝夕相对,皇上突然暴毙,皇后难道不该给百官,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吗?”
说罢,她又指着太医,“望太医好好检查,陛下到底因何暴毙。”
太医颤颤巍巍,“陛下,陛下是中了毒啊,且是奇毒,臣从未见过。”
太后趾高气扬,“皇后,你如今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陛下的一日三餐都有太监试毒,而今,这毒从何而来?必然也只有你皇后有这个机会,来人,把皇后给本宫拿下。”
她目光如淬毒一般,“若皇后拘捕,就地格杀,让他与陛下陪葬。”
摄政王党的官员严阵以待,蠢蠢欲动,被施懿的眼神给按下去了。
施懿没躲,任由两个侍卫拘住了他的双臂。
他施施然道:“本王也很好奇,陛下暴毙,今后这龙椅由谁来坐?请太后明示,本王好歹世袭摄政,哪怕是子孙爵位断绝在本王这里,太后娘娘也要让本王死个明白。”
太后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摄政王为什么会这么配合?
但是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谁来做皇帝,这不是她现在该说的话,甚至左相也默不作声。
只有几个臣子站了出来,像模像样的每个皇子王爷的挨个分析,甚至连先皇的几个兄弟还有兄弟的子嗣都拉出来分析个透彻。
从学识,风评,外戚家世,年岁等等。
最后冠冕堂皇地得出了一个结果,太后娘娘的五皇子是现如今最适合即位之人。
这时候又有人站出来,“不过五皇子现在年岁还小,臣等恳请太后娘娘继续垂帘听政。”
太后似乎有些为难,“可是本宫方才才还政给陛下,虽然陛下被皇后这奸贼害死,但先皇圣旨已然交出,属实没有继续垂帘听政的道理了。”
大臣们又一劝再劝,太后这才做出一副是你们非要我垂帘听政,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模样,然后同意了听政请求。
“太后娘娘,既然已经说定了五皇子即位,登基之事,应当要尽快,有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而瑞帝陛下的后事也应该要立马准备了,最后还有皇后,毒杀陛下,必然不能轻易放过。”
“爱卿说得有理。”太后大义凛然,“陛下虽与皇后成婚不久,但诸位都能看出来陛下偏爱皇后,就连上朝都要日日一起,虽然皇后毒杀了陛下,但本宫也想成全陛下的情意,不若就赐皇后毒酒一杯,让他陪陛下一起去了吧。”
众大臣复议,显然是很满意的,只有保皇党和摄政王党怒不可遏。
可就在这时候,施懿却突然狞笑出声,“太后娘娘这一盘棋下得真是漂亮。”
太后凝眉,“你这妖人,迫害陛下还不够,还想要陷害本宫吗?”
施懿又道:“究竟是不是陷害,本王也想给诸位大臣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就要从怀里掏出什么,原本钳制住他的两个侍卫也已然松手。
太后心道不妙,左相反应更快。
“来人,摄政王要谋害太后,就地格杀。”
大殿之上,瞬间冲进来许多持刀的侍卫。
但仔细一看,这些侍卫的配置完全不是原本侍卫该有的模样,最明显的是他们的胸口处都有一朵不是特别明显的标记。
原本的侍卫里本就有他们太后党的人,这次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调配了不少私兵冲入其中。
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已然意识到了什么,胆小的已经躲后面去了,不怕死的几个瞬间就怒了。
开始辱骂太后党。
施懿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把准备拿出来的‘东西’,揣回了怀里。
嘴角勾起一抹美妙的弧度,“左相和太后,私自带兵入宫,应如何处置?”
左相党反应过来,上当了。
但如今,左相和太后都没有退路了,继续指挥私兵,“皇后谋害陛下,证据确凿,就地格杀。”
私兵得了命令,一个个不要命的提刀就要往前冲。
说是私兵算抬举他们了,这就是太后党私下培养的死侍,每个人的身手都高出寻常侍卫一大截,刀刀都狠戾非常。
而原本在大殿上的几个侍卫已经彻底蒙圈儿了。
怎么回事?他们当中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新来这批人的衣服上有标记,但是被人用这是新款给挡了回去,所以也就没有细想过。
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不对劲,难怪,那么多兄弟突然被调离别的岗位,一次性补充了这么多的新人。
他们也提着刀,但是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也不敢随便动手,更何况,这朝堂上以后是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再观望一下 ?
摄政王党有不少的武官,已经明白了,当机立断,空手夺白刃,杀了回去。
施懿丝毫不惧,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刀,身法凌厉,一刀一个小朋友,啊呸,一刀一个侍卫。
那一批又一批的死侍,根本进不了他的身。
所有人都惊呆了,似乎没想到摄政王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不过瞬息,大殿之上的风云再次变换,过了许久,也像是只过了瞬息,冲进大殿的死侍已经倒了一地,大殿也已经被鲜血染红。
太后党见事情控制不住,立马高呼,“摄政王谋反了。”
左相也发出了自己的信号,不成功便成仁。
今日之后,归顺者,尚能留他们一条命,反抗者,就地格杀。
历史,从来都是成功之人谱写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没有退后的余地了。
瞬间,铺天盖地的死侍涌入。
左相像是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连装也不装了,“王爷,如今瑞帝驾崩,兵符在蓝御手中,而蓝御还在北方赈灾,大殿之上就几个不成气候的武官,本官劝你实相,自裁于殿前,本官也好对外宣称王爷心系瑞帝,在瑞帝死后自愿陪葬,留你一个全尸。”
太后被左右暗卫护在中间,“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他指着东躲西藏的文臣们,“若归顺,新帝登基,从龙之功,若反抗,与谋反无二。”
太后党的人躲在太后身边,直接就跪了,俯首称臣。
其余的,要么是这段时间吏部新提拔上来的,要么是还在反杀的摄政王党,还有几个保皇党。
保皇党已经心存死志,他们心里清楚,就算是今天归顺,他日也迟早被清算,还不如以死明志,留下个清白。
摄政王党自然是以摄政王为首,摄政王都还提着刀在砍杀,他们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太后党有机会做皇帝,他们王爷也是有机会的,就是可惜了今天准备不足,他们也有私兵,现如今也只能先控制住局面,日后反杀。
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
至于吏部新提拔上来的那些,有些墙头草已经动摇了,犹豫片刻后,还是踱步去了太后那边。
整个朝堂,似乎形势明了。
摄政王党还在拼死抵抗,保皇党已经放弃,跪在了凌秋桑的‘遗体’面前,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剩了不到一半,也跟着跪在了凌秋桑面前。
不断涌入的私兵死侍,摄政王党似乎也渐渐不敌。
太后和左相更嚣张了,“若你们现在停手,还留你们家□□儿一命。”
摄政王党不甘心啊。
可就在这时候,原本躺在龙椅上的皇帝突然坐起身来,声音懒洋洋的,嘴边还挂着血迹,“你们在朕的尸体前打打杀杀,怕是不合适吧?”
轰~!
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了。
施懿顺手砍杀面前的死侍,然后退到了凌秋桑面前,“桑桑,不是说好了?”
说好了等他把太后党拿下再醒过来。
凌秋桑嘴角的血液显得唇色更加旖旎,“忍不住了嘛,哥哥。”
说罢,他便抬手夺走了施懿手中的长刀,冲入人群,杀了个痛快。
身法竟然比施懿还有凌厉几分,刀刀致命,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乱党死侍之中。
没有人看过这样的杀法。
此刻,他们眼中的傀儡皇帝彻底脱掉了傀儡二字,他是帝王,天生的帝王,文治武功,全都满级。
保皇党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不枉他们这些年的坚持。
不过瞬息,那些死侍就吓破了胆,握着刀,不敢再上前。
太后党如同活见鬼,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怎么会?”左相更是沉不住气,他指着凌秋桑的近身小太监,“是你,是你把茶水换了。”
小太监扑通跪地,“奴才对不起皇上,奴才甘愿一死,还望陛下看着奴才尽心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救一救奴才的母亲。”
哗,在场的大臣都是心智健全的,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下毒的是左相和太后。
然后他们就迷茫了。
特别是最后倒戈的那些。
皇上没死,还摆了太后一道,并且傀儡皇帝也不是真的傀儡,数十个死侍就这么死在了他的刀下。
说这些已经无用了,左相吹响了勺子,宫变就在此刻,马蹄声,箭矢破空的声音,喊打喊杀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殿外。
左相党和太后党已经笑开了,没想到吧,他们还有私兵。
如今兵符不在,尽管皇帝能亲自调兵,但这皇帝困于大殿,不可能有机会再调兵遣将了。
但下一瞬,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一支箭矢穿过殿上的人群,直直射进了左相的肩膀,左相肩膀上的鲜血彭涌而出,为这巍峨的大殿再增三分颜色。
蓝御穿着铠甲,带着精兵入内,“臣救驾来迟,大殿之外的乱贼皆已诛杀。”
士气大盛,大殿之上的死侍很快就被诛杀干净。
左相党和太后这才知道后怕,身边只堪堪剩了几个暗卫,根本无力回天。
今日,是他们败了。
施懿闲适地给凌秋桑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凌秋桑这才闲庭信步走下台阶。
所有人都明白了,今日是皇上和皇后给他们演了一场戏,配角就是太后党,而太后党输了个彻底。
蓝御嗖嗖两下,袖箭迅猛,太后党身边的暗卫也尽数诛杀。
“太后。”凌秋桑走到太后面前,“如今是何感受?朕原以为你给朕下毒,坚持十年,也算是有恒心了,可今日怎的如此沉不住气?都没亲自来看看朕是否断气。”
太后眼中闪过不甘,却也回天乏术,于是便破口大骂:“你这贱婢之子,有何资格做这天下之主?本宫的儿子才是天命所归,才是皇室正统。”
她指着那些保皇党,“你们口口声声保皇,结果连谁该做皇帝都弄不清楚,本宫原本就是东宫皇后,本宫的孩子才是先帝嫡子,你们应该要拥本宫的儿子做皇帝才对。”
太后几近疯魔,“他一个宫女生的孽种,凭什么做皇帝?做了这些年的傀儡皇帝,已经是他的福分了,凭什么,凭什么?”
凌秋桑叹了口气,“立长立嫡,本就都符合规矩,当年父皇突发疾病,传位于朕,朕是长子,这有何不可?而若是你真心为百姓考虑,努力发展建设国家,朕也不是非要做这个皇帝不可。”
他从施懿那边拿过一封密信,“可是你瞧,你们这些年做了什么?贪污国库大半钱财,子侄在民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百姓无处申冤。”
他看着殿上的大臣们,“前些年太后欺朕年幼,不肯还政也就罢了,还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你们可还记得这天下姓什么?可还记得天下百姓疾苦?可还记得开国圣祖出身平民,一生都为百姓而呕心沥血?”
此刻,他心中莫名涌出一种不甘和痛苦的情绪。
施懿走到他的身旁,“陛下莫要生气。”
凌秋桑瞬间脱离不甘和痛苦的情绪,“哥哥说得对。”
他转身,再次变成了那雷厉风行的帝王,“蓝御,左相逼宫谋反,将他拿下细查,涉事官员全部缉拿,审理清楚之后,斩立决,至于太后,给朕下毒长达十年之久,谋害朕的母妃,先囚禁冷宫,等候发落。”
蓝御应是,带着精兵把左相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左相党的官员慌了,纷纷跪地求饶。
“陛下,臣等也是受了左相的蛊惑,臣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啊,求陛下饶命。”
“陛下,臣要检举左相贪墨国库三万两白银。”
“陛下……”
……
凌秋桑也不急,挥了挥手,让蓝御先停下,“哦,对了,太后逼宫之前,我们在讨论什么来着?”
“回陛下,是在讨论科举,以及科举舞弊之事。”
“那好。”凌秋桑重新坐上龙椅,“宣苦主入宫。”
他呵笑一声,“今日心情好,那便把该清算的清算了吧,谁贪污,谁受贿,谁舞弊,谁欺男霸女,谁结党营私,今日都好好说道说道,别说朕冤枉好人,明日朕想休息,不想上朝。”
刚才还在求饶的官员面如死灰。
凌秋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让人先把殿上的死侍尸体清理干净,然后又看着太后党一干人等。
“你们现在可以说了,要检举的赶紧检举,要自首的赶紧自首,朕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就上演起了狗咬狗的戏码。
谁都不想死。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地支持左相,无非是与保皇党的政见不同,就是站错队罢了,被贬官,被罢黜,被抄家,多少能留下一条命,至少不会祸及家人。
但是再涉及到别的案件,数罪并罚,那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这些年做过什么。
心里也抱着侥幸,说不定陛下没有证据,那他们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
可是他们忘了,他们身边的人也都想活,检举他人可以从轻发落,这时候所谓的至爱亲朋,便成了刽子手。
霍平带着一帮曾经被调换过试卷的举人,战战兢兢地在宫外听了许久的打打杀杀,一会儿是宫变,一会儿是反杀,有好几个文弱书生都快吓得尿裤子了。
终于听到宣召,这才放心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彻底明了了。
凌秋桑先是清算了科举舞弊的事情,涉事官员,该砍头的砍头,其中居然还有两个保皇党的。
他没有手软,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全部抄家流放。
还有之前太后党狗咬狗检举出来的案件,统统依法处置。
朝堂上这次是真的空了一半,还要连同那些没资格上朝,分散在各个部门的小官儿。
这次是彻底收回了政权。
无涉事的官员,全部都心有戚戚又略带兴奋地回家了,也不知道等候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是升官呢?还是褒奖呢?
大殿已经被清理了个干净,若非是血腥味经久不散,丝毫看不出这大殿上演过一场屠杀。
凌秋桑难得有些颓丧,他没回书房,也没回寝殿,靠坐在龙椅上,“哥哥,其实我不喜欢杀人的。”
也很讨厌血的味道。
施懿猜到他大概是曾经在某个世界有阴影了,他将人按倒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给他按摩着头顶的穴位,缓解他的紧绷。
“桑桑其实不必在意,杀掉的都是贪官污吏,没了贪官,百姓的日子才会好过。”
凌秋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次性杀了这么多人,难免有些心理不适。
可是他也就emo了一会儿,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也不是玻璃心。
经历了那么多世界,早就无坚不摧了。
他坐起身,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哥哥,那些涉事的官员,有些还在审理,交给刑部处理就行了,接下来几天都不上朝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玩儿呀?”
施懿忍俊不禁,但他也钦佩于凌秋桑的自我调节的能力。
他道:“太后的儿子还没处理?你看要如何?”
太后的儿子才九岁,凌秋桑穿到这里来之后,也没见过他几次,但每次见面,那孩子还算是有礼,似乎没被太后养歪。
或许,这太后曾经也是真的想把这孩子培养成帝王的吧。
说是孩子无辜,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太后党明面上是肃清了,但暗地里,难保不会有毒瘤。
凌秋桑摇摇头,“囚禁皇子府吧,暂且留他一命,以后等原主回来再处理吧,也希望他自己能想明白是他母后和外祖父做错了事情。”
“桑桑还是心软。”施懿评价他,“不过这么做也好。”
杀了那么多大臣,尽管是贪官污吏,但也难免给百姓留下残暴的印象,如果留下这个皇子,也能挽回几分。
凌秋桑可没想这么多。
“不想了不想了。”他挥挥手,“明天我要出宫去玩儿。”
施懿提醒他,“蓝御还要找你述职,说北方灾情的事情。”
凌秋桑:“……”做皇帝好忙,想摆烂。
但是不能!
凌秋桑不爽,就找系统开刀了。
“030,你说说,任务要保住国家,发展壮大,你总要给我一个进度条吧?别说现在这个古代世界了,就算上一个世界,也不能完全地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现在外敌他们不用操心了,有蓝御,内政也收权了,就等着发展了。
修桥铺路,发展经济,民生,农业,医疗,学习,逐步推广扩张。
看起来都不难,他们也做过类似的任务,这身份还是皇帝,要做什么,也都方便许多。
但总要有个限度吧?
万一这狗屁任务非要他们做到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还要车马亨通,家家有余钱余粮……这特么到老死都完不成。
可别忘了,他的初衷是要来度蜜月的,没真想在这个世界耗上个几十年。
030也颓丧,“宿主啊,真的没有明确的标准,任务完成就会有提示,你们自己看着来吧。”
这世界的bug好多好多,呜呜呜,补都补不完了。
凌秋桑可不干了,“我反正不管,如果不给我们一个进度条,那我们就先去玩两年再说,今天为了完成任务,杀这么多人,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我需要时间才能化解。”
施懿在一旁勾着嘴角,眉目里全是柔情。
030都快炸毛了,“宿主,你最开始说好的,让我给你们搞出通讯系统就行了,现在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这通讯系统搞出来之后,也没用过,相当于鸡肋,原本凌秋桑想的是一人在宫里,一人在宫外,不能时时在一起,有个便捷的联系方式肯定会方便一点。
现在他们都天天在一起了,反而不太能用得上。
不过这话不能跟030说,免得030又把这功能给收回去了。
凌秋桑摊手,“我没有出尔反尔呀,我就是要求一个任务的进度条,毕竟这任务可太宏大了,你也不想跟我们在这个世界待上四五十年,直至老死才还下一个世界吧?你要赚积分,待一辈子,属实是浪费时间了。”
030似乎有点儿纠结,但貌似有些松动了。
凌秋桑再接再厉,“你看啊,有了进度条,我们也知道该从哪里努力,对不对,而且我们要是花的时间太长,原主回来的时候都垂垂老矣了,他们回来就谈黄昏恋吗?这也不合适啊。总归国家是他们,我们打好基础,他们回来再继续发展,这才是正确的。”
“好吧。”030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我会去跟上面申请的。”
凌秋桑给了施懿一个可爱的wink。
施懿顺利接收,忍俊不禁。
这样也好。
蓝御协助刑部审查了部分落马的官员,带兵去抄了数十位大臣的家,那一箱又一箱的金银财宝抬出来,差点儿亮瞎了吃瓜老百姓的眼睛。
老百姓吃瓜的同时也纷纷唾弃起了这些贪官污吏,直呼陛下做得好,做得妙。
蓝御在这种时候也不忘了给凌秋桑拉人气,“陛下说了,这些抄家得来的钱财,全部都用到百姓的身上。”
百姓不太懂什么叫把钱花在他们身上。
有人壮起胆子问:“是要给我们发钱吗?”还有这种好事?
蓝御摇头,“不是这样的,直接发钱给你们,你们过些日子也就用完了,所以陛下会把这些钱用来修路建桥,修建工厂,改良农具,或者用于教育事业等等。”
百姓们听不明白,只知道钱不落在自己口袋里,那就跟自己没有关系。
有人在人群中嗤笑一声,道:“说个半天还是跟我们没有关系呗,他们那些权贵,哪管百姓的死活。”
蓝御也不恼,继续解释,“把路修好了,修成平坦无泥泞的路面,大家以后雨天出门也不用一觉泥土了,想要出门做生意,车马行驶也能更快,大大节省时间。”
这听起来有点儿意思?
但百姓也只以为是修成石板路,石板路确实是比泥土路好走一些。
蓝御:“修建工厂,也就是作坊,有了作坊,大家也能凭本事进去做工,自己赚钱,不会手艺也没关系,哪怕是去打扫卫生,去厂房给工人做饭,这都是能赚钱的活计,这难道不比一次性给你们几百文钱,要强得多吗?”
正所谓,授人渔不如授人以渔。
做工,出去找工作,百姓们还不太能理解,平日里穷苦老百姓能找到的活计是什么,男的做苦力,女的浆洗衣裳,再进一步,酒楼店小二。
能识文断字的,工作会体面一点,比如说账房先生这一类的。
要是去人家府上做工,那就得签契约了,死契也就是卖身契了,一次性买断。
如果主家大方的话,每月还能领一点月银,但不会太多,有很多人想存钱给自己赎身,存个十年二十年,存够了,拿回卖身契,成为自由身,回头一发现,似乎好像白给人家做了几十年的工。
活契会好一点,也就是长工,但这种工作要么很辛苦,要么就是底层百姓接触不到的。
更有可能,被坑骗,做了工,拿不到钱。
蓝御好像特别会洗.脑,“这是国营的工厂,大家不用担心被坑骗,至于具体做什么,大家等通知就行了,修路搭桥,也要工人,简而言之,陛下是要给大家创造工作条件,让大家都有钱赚。”
这么说的话,百姓就好理解得多了。
有个穿长衫的书生好奇,“用于教育事业,又是什么意思?”
蓝御笑道:“陛下知道平民百姓想要识文断字很难,束脩,笔墨纸砚都要钱,也不是小数目,但是陛下一定会帮助大家解决这个难题,比如家境贫寒的学子可以勤工俭学,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或者成绩足够优异,直接减免学费等等,这位学子尽可放心。”
书生若有所思,“那草民便先谢过陛下了。”
其他百姓脸上也挂上了沉思的面容,如果这个蓝将军说的是真的,那以后他们的日子是不是就要好起来了?
特别是他们这里还是京城,他们基本上都是京城周边进城谋生的。
蓝御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也就带人拉着抄家得来的金银财宝送进了宫里。
耽搁了好几天,他还没来得及述职。
凌秋桑看着这些金银财宝,连连咋舌,“难怪那户部的余款不多了,都被这些人给贪完了。”
或许是知道皇帝和摄政王都是跟他一样是外来人口,在没人的时候,蓝御也能松懈几分,适当地开个玩笑。
“这钱要是能带回去,我得成首富了。”
凌秋桑笑他,“等你把任务昨晚,得到的收获可不比这少。”
接触了这么久了,凌秋桑虽然没问,但大概也猜到了蓝御在原本的世界大概也就二十多岁,还是妥妥的年轻人呢。
施懿也跟着传授一点经验:“如果你准备要回原本的世界,在小世界赚的积分,该兑换奖品的时候就兑换,有些是能带回去的。”
蓝御点点头,有两个前辈的指点,他也突然觉得前路没有那么迷茫了。
说正事。
“北方的干旱已经控制住了,红薯土豆和玉米都种活了,今年北方入冬晚,在我回来之前,气温也只是略微下降了一些,等到收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顶多是有点儿影响产量。
凌秋桑心中有数,这原本都是他在养老世界菜市场随便买的,但养老世界能有普通人吗?
粮食也都是经过农业大佬们改良过的。
产量和口感都提升不少,存活率也高,留种继续种也不会失去活性。
只不过,也可惜,红薯土豆玉米都不能长期作为主食来食用。
他这里大米小麦都有,但都是精装脱壳的,没法播种了。
施懿却突然想到,“占城稻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凌秋桑眼前一亮,对哦,久了不做任务,他都快忘了利用本世界的物资了。
蓝御打开舆图,都是地球上,大概是时光割裂不同,简单来说,都是平行时空,地名的叫法不同罢了,大致的地理位置是差别不大的。
就像之前禹州水患,他们能直接套用都x堰一样。
只是可惜,占城稻目前所在的位置,还不在大晋的国土内。
“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凌秋桑说,“先派人去找吧,有红薯土豆玉米了,也能缓解一下百姓的食物压力,至少不担心饿肚子了,哪怕是再发生什么灾难,这三种食物都能救命。”
是这个道理。
北方的事情暂且解决了,就等礼部尚书的好消息了。
但是禹州水患的事情,还有艰难的旅程,这天高地远的,上次收到工部尚书贺古堂的奏折都已经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
通讯真是个麻烦的事情儿。
不过那边也说是进展顺利,树苗选的都是三到五年树龄的,虽然运输麻烦,这种树存活率高。
引流的水渠也在开始修建了,凌秋桑给足了权利和钱,工部尚书也不是个贪的,不缺钱,又有水泥作为辅助,人工也是用的以工代赈,办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
进展看起来都很顺利,就看明年春汛了。
每年禹州的水患大多都发生在春天,想来是那边山多,虽然地处西南,但是海拔高,冬天也下雪,每年春天山上的雪化了之后,就会汇入河流,对河道产生压力。
希望今年的补救能有用吧。
施懿:“桑桑就是个爱操心的。”
凌秋桑嘻嘻,“我这不是想早点儿完成任务嘛。”
施懿掐他小耳朵,“明天商部第一场慈善拍卖会,去不去?”
凌秋桑眼前一亮,终于有好玩的事情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