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六部考试招人的前提,朝臣们对科举改革的接受度也高了不少。
而且,显而易见的,通过上次指定招考对应的人才,各部门的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由此可见,这人啊,还是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才能发光发热,只会吟诗作赋的,哪怕是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都未必能做个称职的官员。
凌秋桑坐在龙椅上,“传统考题,今年就由首辅大人出题,翰林院协同,其余时政考题,全部由朕和皇后出题。”
“臣等,遵旨。”
大家都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义。
这之后,吏部尚书站出来,“陛下,之前六部招考都有女考生,这次春闱科举,民间也有女子想要报名,这......还请陛下拿个主意。”
现在陛下并不限制女子做官了,但是能来参加春闱的,哪个不是头悬梁锥刺股,寒窗苦读多年,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走到这里。
如果女子能直接参加春闱,是不是对其他的学子不公平?
凌秋桑抬了抬手,“今年不急,从明年开始,童生试,女子也能报名,除了各部门特殊招考以外,正常情况下,女子要做官,也需要从童生试开始。”
特殊招考,无非是部门实在是差人了,各地的地方官也能实行这个政策法规。
比如说一个县的县令,县令掌管整个县城,但县城下面还有小镇,小镇一般都是由县丞负责,县丞下面还有县尉,主簿,典史,这官位就可以直接用特殊招考招人。
着实用不着国家派人下去管理。
考上之后再上报吏部核查,比如不能招收本地人,不能和县令有亲属关系,家世清白不能有犯罪史,考官有无收受贿赂等等,核查无误之后就能入职。
但机会不会太多,毕竟也不可能年年斩那么多贪官,各部门也不可能年年都缺人。
凌秋桑虽然想要给女子们一条新的人生道路,但也要考虑到公平公正的原则。
对于皇帝的决议,不少朝臣都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决策才是对的,才不会让男学子们产生抗议。
究竟是女子厉害还是男子厉害,考场上见真章,不需要偏颇。
今年科举,陛下和皇后会参与出题的消息不胫而走。
对于京城的各种变化,特别是女子当官,还有去年年底的七部提前招考,学子们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规规矩矩地参加春闱考试。
不出意外的,今年的实策和算学的占比很重,不少学子看到考题之后都哭了。
算学,君子六艺排最后,大多数人也就是个小学生水平,很少有学子精专算学,看考题是一头雾水。
再看实策,策论年年都考,但是今天的是时政啊,考的就是禹州水患。
大多数人都懵逼了,他们都还没做官呢,怎么可能会治水?
凌秋桑叹息,要真会治水,就算是大字不识,他都愿意给对方一个官位。
别看禹州水患抄了都x堰的作业,兴修水利,这是个长期工程,那工部尚书贺古堂次次上书都是找他要人的。
标准答案是有了,但实施起来的步骤繁多,各个细节都需要相应的人才去负责,贺古堂也没有三头六臂。
可以想象到,今年的录取率不会太高,事实也是如此。
往年春闱,基本上都能录取三四百号考生,今年根据陛下的要求,能录取的还不足二百人。
有人提议是不是要放低一些录取标准,被凌秋桑驳回了。
“这次考试之后,七部还会举办一次招考,不必降低录取标准。”
科举考试的内容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到时候六部招考,指定职位,指定部门,应该还能选出一些能用的人。
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就是殿试了。
考生们在大殿之上,第一次面见了这位年轻的帝王,额……还有旁边的男皇后。
虽然有些怪异,但比起接下来的考试就以及微不足道了。
殿试也是凌秋桑亲自出题,题目很简单。
问:科举改革的必要性,以及实施的可能性。
就只有这一篇策论。
考试时间也只有两个时辰,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策论三千字以内。
凌秋桑和施懿都是行动派,上午考试,下午批改,殿试当天就宣布排名。
这次是科举改革后的第一次殿试,凌秋桑也想看看学子们的水准,考试的途中还去考场上转悠了几圈儿。
没让他失望,看到了不少让他眼前一亮的回答。
或许有些标新立异,或许有些剑走偏锋,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如何?”
考卷收回来之后,考生们被安排去吃午饭了,凌秋桑和施懿还有一帮内阁大臣抓紧时间批改试卷。
一整个下午,学子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阅卷官们也忙碌得没有停歇。
前三甲,状元和榜眼探花是凌秋桑和施懿钦定的,二甲往后的排名都是内阁大臣们商议后决定了。
之后传胪大典,鹿鸣宴,官员封官派官,全部交给了内阁。
今年的春闱落下的帷幕,但学子们的热情却没有减退,因为七部还有一次招考,他们都还有一次机会。
这要比往年落榜要等三年再考要合适得多。
确实,有些学子并不擅长写文章,但是他能在别的地方有一技之长,大小也能某个官位,做出成绩之后,也能升官,涨俸禄。
总之,这次春闱算是把目前缺的官员都补齐了,只要管理得当,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问题了。
好事一件接一件,去广州府种红薯贺古堂也传来了消息,或许是北方干旱的影响,这个冬天整个国家都不算冷,广州府更是宜居。
三种粮食能保存下来的粮种,至少够三分之一的百姓每家种上一亩地的量了。
再来一季,几乎就可以全国推广了。
除此之外,禹州水患也传来了新的消息。
去年种的树,存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数量也足够,大大减少了水土流失,而今年的春汛,因为有提前修建沟渠引流,虽然依旧涨水了,却没有危及到百姓和村庄。
后续只需要再巩固,等到把水利工程修建完成,禹州就再也不用担心水患了。
这些事情,凌秋桑全部交给了内阁,而他和施懿,终于走出了京城。
嘿嘿,组建内阁就是这点儿方便,除了必要让皇帝出面的大事情,其他政事,内阁都有权利处理。
他们是来这里度蜜月的,不能总在京城里待着,他俩连随从都没有带一个,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安安静静地出发了。
外观低调却设计独特的马车平稳而匀速行驶在管道上,要是注意观察,这马车根本不用人为驾驶,那马匹似乎能自己找路,也能带着车辆避开一切的坑洼路面。
凌秋桑歪躺在豪华的马车里,仰望着全景天窗。
“可终于能出来玩儿了。”
施懿在一旁烹茶,茶香四溢,“尝尝,刚上贡来的明前龙井。”
凌秋桑原本对喝茶没有特殊爱好,但是跟施懿待久了,特别是在大晋的这半年,他也品出一点门道。
“这茶,要是拿到上个世界去,得二三十万一斤了吧。”
施懿微微颔首,“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带一点。”
“好啊。”凌秋桑想了想,又道:“这世界好像也没别的好东西带走了,就这茶还不错。”
施懿忍俊不禁,“我原主司库里还有不少翡翠,种水都不错,你喜欢的话,带上一些。”
凌秋桑好奇:“他留那么多翡翠干什么?”
“造反。”施懿解释说,“你有没有发现大晋虽然还算富裕,有钱人不少,但是多用白银,很少有人用黄金的。”
“你还别说,真是这样。”
施懿道:“原本摄政王府前百来年跟皇帝斗法,暗中也花掉不少钱,原主父亲更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等到原主接收摄政王之后,家底其实已经很空虚了,那时候先皇还在,原主也还年轻,不敢大肆敛财 。”
凌秋桑懂了,金银有价,玉无价。
他知道原摄政王除了有镇国公蓝家的支持以外,也是养了不少私兵的,为的就是造反。
啧啧,也可惜,他们来这里搅局,不少原本的摄政王党官员,如今也都被顺利收编了,原主回来之后估计也没有造反的支持了。
“也不知道原主回来之后感受如何,哈哈哈哈。”凌秋桑促狭得不行,“要是他知道你非但没造反,反而还做了皇后,会不会后悔重生了。”
施懿莞尔,“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对。”凌秋桑正色道:“不管两个原主以后究竟谁做皇帝,是不是还要相爱相杀都没关系,希望他们能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他只是个过客,说实话,对这里属实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长期待在宫里,对百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但是他本质就是这样,天下苦,百姓更苦,如果不是托生帝王家,他也会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
他们不是游戏npc,死了也不会刷新,是活生生的人。
施懿眸色深了深,“桑桑原来经历过什么不愉快吗?”
凌秋桑愣了一下,却也没瞒着,“是一个任务世界。”
在那个任务世界,他也是皇上,只是可惜那原主是个傻逼,比上个世界明朝天子叫门来得更屈辱。
他几乎是把国家拱手让人,为的只是一颗根本不存在的仙丹。
那皇帝发现上当受骗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国门大开,敌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而敌国皇帝却像是耍猴儿似的,没杀原主,反而让他亲眼看看他的国家是如何一点点被毁灭的。
还喜欢在原主面前杀他国家的百姓。
凌秋桑就是那个时候穿过去的,亲眼见到一个老叟在他面前被开膛破肚,那视觉感受,再加上魂穿原主残留的情绪影响,他差点儿当场崩溃。
任务还是复国复仇,差点儿他就想放弃了,真当是地狱模式啊。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不说这个了。”施懿打断他的回忆,“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问过你为什么会进入快穿系统。”
“也记不得了。”凌秋桑直言,“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原本世界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施懿的嘴角牵扯了一下,没再继续追问,“进度条多少了?”
说起这个,凌秋桑那可就不困了,“百分之六十多了。”
他道:“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把学堂开到每个州府,再等粮种推广出去,然后边关再让蓝御稳固一下,或者根本就不用担心打仗,大晋必然有周边国家的探子,他们也应该知道我们有炸.药了,杀伤力大。”
短时间应该是不敢进犯大晋了。
就这几个月,边境都和平许多了。
再加上修桥铺路,充盈国库,把国家的基础建设稳定好,这任务也就该完成了。
果然,这系统也没真要他们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进度条的前进还算稳定。
030突然冒头,幽幽说道:“这不是怕再过两年你们都要把这个世界建设成上个世界的六七十年代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没这个必要。
每个世界都有他自己应该要走的方向,如果大晋突然强大到可以俯视众生的地步,哪怕两个原主愿意守成,暗中发展壮大,那之后的皇帝呢?
之后的皇帝能保证不去侵略别的国土,不去扩张国土面积吗?
天下百姓,谁的命不是命?打仗,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不要有战争的发生。
大晋未来要做到的就是强大到无人敢侵略,爱好和平,却也不惧怕任何战争。
所以,只要百姓能吃饱肚子,可以上学,能赚钱,有强有力的武器,这基础就已经足够坚实了,也能甩周边国家几条街了。
凌秋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嘿嘿。”
这古代虽然空气好,风景也好,但看的时间长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他们第一站走的是中原,豫州府。
前几朝的都城都在这里,经历过好几次战乱,再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大平原,风沙也大,这里的百姓过得并不算富足。
但是刚进城,就看见军民挤在一起吃午饭,是大锅饭。
凌秋桑好奇,下马车询问,“官爷,你们怎么在一起吃饭呐?”
一个伍长站出来,“兄弟是外地来的吧?你们州府修学堂了吗?我们这刚开始,大家伙儿上午才报到,中午好好吃一顿,下午就开始动工了。”
几个穿着粗衣麻布的百姓也乐呵呵地点头,“是咯,现在把学堂修建好,下半年,家里的娃子都能来上学了,咱们出苦力,还能免赋税。”
另外一个百姓插嘴,“你家闺女也送来上学不?”
“当然了,现在女子都可以当官了,咱们这好多小官吏都是姑娘,俺家姑娘聪明,说不定以后也能当个小官儿呢。”
几个百姓乐呵呵地聊着天,都看得到他们眼里的欢喜和对未来的期盼。
凌秋桑不动声色,“那你们这有工钱吗?”
“这要啥工钱,皇帝陛下都给咱们免赋税了,娃子上学还这么便宜,咱们哪里还有脸皮子要工钱呢?”
凌秋桑嘴角露出笑意,“大哥说得对。”
那伍长大概是这个小团队的负责人,看出两人穿着不一般,谨慎地问道:“两位公子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走亲访友?或者是参加我们这里的应考?应考的话,暂时不收了,得等下次了。”
凌秋桑笑笑,“我们就是读书人,出来游历的,听说现在陛下喜欢能干实事的官员,像我和我哥虽然家境还算富裕,但极少出门,也很难体会到百姓的辛苦。”
伍长脸上重新挂上笑意,“那确实是该到基层来学习观摩的。”
他见两人也没什么读书人的清高和架子,说话也就随意了一些,“以前咱们见到读书人,哪怕是个小秀才,咱都得躲着走,别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们兵遇到秀才,那也是有理说不清啊。”
旁边一个小兵插话,“那是,满口之乎者也,俺就是天生嗓门儿大,对他说话声音大了点,秀才都得说俺欺压读书人”
一个百姓乐呵呵,“咱娃子以后读了书,得让他懂礼貌,尊重别人。”
“哟,大哥你这思想觉悟还不错啊。”
伍长挥挥手,让他们接着吃饭去,别耽误正事儿。然后他又让手下打了两碗大锅饭送给凌秋桑和施懿。
“两位兄弟既然是刚到豫州府的,尝尝咱们这儿的特产,虽然比不上酒楼,但味道不差,百姓们都爱吃这个,别嫌弃。”
凌秋桑也笑着接下了,然后学着百姓的样子蹲下,一边吃,一边闲聊,“哪能嫌弃呢,大锅饭才香呢。”
施懿的偶像包袱大概要重一些,他当然没有嫌弃这粗茶淡饭,但是蹲下吃饭那是不可能的。
凌秋桑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找伍长唠嗑去了,然后了解到不少的信息。
年初,商部的国营商铺才刚刚入驻,拍卖了两套据说天底下独一份的彩色琉璃,两套就卖了五百多万两银子。
这银子商部协同知府都记录在册,用来修学堂,修路。
凌秋桑进城之后也没见到水泥路啊,好奇地问了一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伍长脸上都笑开花了,“大人说城里的路还能走,所以先修村子进城的路,修到那个村子,那个村子就负责出劳动力,现在已经修好很多乡村小路了,村里的百姓进城也方便了。”
凌秋桑暗自点头,这里的知府还不错,可以记一笔。
伍长继续说,“我也是刚修完我们村的路,这不是学堂耽搁不得了,下半年就必须要开学,咱得召集人马先修学堂,也好让娃子们有书可以读,别像我们这种大老粗,只能干辛苦的活计。”
施懿又问:“我听说慈善拍卖所得的金钱都会记录清楚,刻在功德碑上,这是真的吗?”
伍长挺起了骄傲的小胸膛,“当然了,钱财记录得清清楚楚,哪怕是一个铜子儿都记下了,咱们参与修路的,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都记录了某某村修路一共出动了多少百姓等等。”
上了功德碑,再怎么说都是一份荣耀,可以吹嘘给后辈们听了,嘿嘿。
以后就未必有这个机会了,瞧那水泥路,多结实耐.草,三五十年都走不坏。
这次来参加修建学堂,嘿嘿,学堂的功德碑上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凌秋桑和施懿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继续听伍长絮絮叨叨。
“当年,俺们家也是吃不起饭了,才把俺送去当兵的,但是你们知道吗?俺家的田其实不少,就是赋税太高了,交了税,勉强够吃,要是有个病有个灾的,完全负担不起。”
凌秋桑沉默了一下,还真把医疗这事情给忘了,这时代百姓看病不便宜,得想个办法解决。
他拍了拍伍长的肩膀,“现在陛下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让咱们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那当然。”伍长听到有人说陛下,显然一个狂热粉,“陛下真的是太厉害了,这才亲政不到一年,就做了那么多的大事儿。”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凑过去,“兄弟,你们外地来的,俺打听个事儿,行不?”
“尽管说。”
伍长挠了挠后脑勺,“俺听说陛下找到了亩产两千斤的粮食,这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咱们这大平原能种吗?”
他以前也种过地,是真没听过见过这么高产的粮食,他前几天听说的时候,都让人家是吹牛,不过心里还是抱着一些希望的。
如果有了这粮食,家里人都能敞开肚皮吃饭了,绝对不会再一天吃两顿,半夜被饿醒了。
凌秋桑笑了笑,“我有听家里长辈说过,这高产量粮食确实是真的,就是现在粮种有限,还不够全国推广,不过你们也别着急,顶多明年,你们这里就能种上了,那粮食基本上不挑土地,沙地都能种活。”
伍长眼睛锃亮,“这可真是太好了,多亏了陛下啊。”
凌秋桑笑笑,不说话。
告别了伍长之后,凌秋桑和施懿就在豫州府逛了几天,这里虽然不算富裕,但已经开始发展起来了。
接下来,他们又出发了,继续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