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雨连着下到了过年, 江眠就在陈故这儿干脆住到了过年。
还好他们提前几天买好了食材,而且江眠有把电脑带到陈故这儿来,基本在这住下都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眠对陈故又刮目相看了。
他以为他们现在有关系在了, 以陈故的性格, 尤其是他在他洗澡前还说了句那样的话,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和他一起睡上这唯一的一张床。
可陈故完全没有提, 直接拿了新买的毯子去了沙发, 还让江眠愣了下。
但这样的举动,也让江眠不可避免地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还以为陈故那时候那样说,只是想逗他而已。
江眠安心上床, 哪怕再一次被陈故的气息包裹住, 就像是掉进了什么野兽的领地,他的身体也还是逐渐放松了下来。
因为……其实江眠也没有做好准备。
他只是觉得也不是不行,也可以点头,但没到那种想的地步。
毕竟他们才在一起不过十几天而已。
虽然陈故给出的理由很令人震惊, 而且很那什么, 但陈故无论是哪方面的照顾的意思,都让江眠心里熨帖。
再说……陈故是真的从来不会委屈他, 永远只委屈自己。
江眠把头埋在枕头里, 嗅着上面属于陈故的气味, 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但很独特, 不香却也不难闻, 是会让江眠安心的味道。
刚刚陈故帮他关门的时候说了声晚安好梦, 他也回了一句。
憋屈地缩在沙发上的陈故能不能好梦他不知道, 但他肯定能。
江眠心安理得地睡了。
谁让是陈故要他在这儿留宿呢?
——江眠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有些东西被陈故给影响到了。
——
年三十那天早上, 江眠醒来时还听见了连绵的雨声。
他躺在床上缓了缓, 看着陌生但已经逐渐开始熟悉的天花板吊灯,每天早起第一眼必定会感慨一声陈故审美真的好绝。
因为他卧室的吊灯像是艺术品,一团白雾纠缠在一块儿一样,不仅有层次感,而且还不俗。
陈故说,这个家里的所有装修都是他自己出的设计图,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
为此江眠还问了句陈故是不是很早就买了房搞了装修。
因为陈故回来没多久,一开始是住在陈易深家,但应该没住多久就搬走了,他总不能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装修完然后入住了吧。
陈故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的确很早就买了房,当年他卖画赚的第一笔钱,就是来南界,用在了这套房上。
江眠没有问陈故为什么要买,他觉得他猜得到。
陈故就像是电视剧和电影里的大反派,别人是反派气质,他是本人就是那个反派。
更别说陈故还主动向他承认了。
他一开始是说他是为了夏茗和陈易深。
在提到这两个名字后,在客厅里洗调色板的陈故安静了两秒后,又慢慢道:“我恨过他们。”
江眠蹲在旁边,帮他拿着刷子,眼睫轻轻动了一下,没有开口。
陈故的肤色其实比起寻常人来说是偏白的,他的手没在黑灰色还有点偏蓝、看上去脏兮兮的颜料水中,漫不经心地洗着已经惨不忍睹了的调色盘。
这天气洗调色盘其实有点凉,至少江眠觉得这个水凉,但陈故身体好,不在意。
陈故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有下没一下的在里头沉沉浮浮,看着是别样的风景。
江眠盯了很久。
见他不说话,陈故继续道:“陈鸿禹跟我关系不怎么样,以前陈易深去国外找过我几次。”
江眠抬起眼皮看他,陈故扣了一下调色盘上一块已经结起来了的颜料疙瘩,指甲在盘子上刮出尖利的声音,可以看得出他有多用力:“他话很多。”
话很多的陈易深,虽然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在向他传达一个信息。
明明是双胞胎,作为弟弟的陈易深跟着夏茗,明明没有陈鸿禹那么多钱、多到可以站在大楼上不高兴了就撒着玩的钱,却很幸福。
陈故知道,其实陈易深并不是在跟他炫耀,他只是喜欢分享,喜欢分享自己身边的趣事,甚至陈易深还有点崇拜他,觉得他很厉害。
但是他有的那些,会的那些,陈易深只需要去学去练就可以拥有,而陈易深所拥有的那些,是他永远得不到的。
陈故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他。
明明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为什么他不是那个被夏茗选择的幸运儿?
陈故从来就偏激,这是他性格上的一部分,不是说只会针对谁。
他那个时候买房,不是说想在南界定局,他是要来做坏汤的老鼠屎。
江眠一边听着陈故跟他坦白,一边看他又用力扣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陈故就算是身体在好,在冬天碰冷水还是被冰得指关节微微泛着红,于是那双手看上去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了。
陈故微顿。
江眠蹙着眉看他本就因为浸泡在水里太久泡软了的指甲,现在又被陈故摧残得折了点,没了本该有的圆润形状:“你不是有铲刀吗?”
话题莫名被转到了别的地方去,陈故动了动唇:“懒得拿。”
江眠本想说那他去拿,一想大概在画室,而到现在陈故都没有带他去过画室,于是他只能说:“那我帮你洗吧。”
陈故果断地把他的手圈在了自己掌心里,不让他碰:“脏。”
他说:“而且水冰,待会冻得你手疼。”
陈故把调色盘丢进水里:“算了,不折腾它了,泡一泡过会儿洗。”
他拉起江眠:“去洗个手。”
江眠顺从地被他拉到洗手池前,由着陈故站到他身后,把双臂从他背后探出来,半抱着他,捏着他的手在温水底下,细致地给他洗去刚刚因为碰陈故手沾到的一点颜料。
陈故望着江眠白皙手指上的斑驳,眸色稍沉,有些不太干净的念头动了,然后被他封存到了宝箱里。
等以后试试。
江眠心软,哄两句应该就会答应。
敏锐察觉到一点危险的江眠抬眼看着镜子中低垂着脑袋,看似温柔又认真地在给他洗手的陈故,满脸狐疑:“你在想什么?”
陈故没敢说,他只低声继续之前那个话题:“江眠。”
他缓缓问:“我是不是很坏?”
江眠偏头微抬下颌对上他有些发沉的视线,实在不解:“我以为你很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
按照正常剧本,比如说那些偶像剧故事里,这时候江眠都该说一句不会,然后安慰陈故。
但生活显然不是剧本,无论是陈故,还是江眠,都很清楚陈故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不然江眠最开始就不会躲他。
陈故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低笑了声:“你说得对。”
他关了水龙头,随手拿了自己的毛巾给江眠擦手,一根根手指、一节节指骨,动作又慢又温柔,可以说是一寸寸走过去的,却让江眠莫名起鸡皮疙瘩。
陈故有时候真的会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但却会直觉危险的动作。
江眠被他弄得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微凉的指尖在陈故的带茧的指腹上蹭了蹭,惹得陈故圈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陈故轻声:“江眠,你好像要剪指甲了。”
江眠的指甲长了不少。
江眠嗯了声。
陈故又悠悠问:“我帮你剪?”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席卷上江眠:“我自己可以。”
陈故却坚持不懈:“没关系,不麻烦,我想给你剪。”
他侧首亲了亲江眠的太阳穴那一块:“好不好?”
陈故真的很会撒娇。
他会故意拉长了语调,用那种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求的语气,软了声音跟他说话。
江眠完全抵不住:“好。”
等到江眠坐到了陈故的双丨腿丨间,被他从背后圈着,捏着手指时,江眠无比头疼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陈故。
自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人帮他剪过指甲了。
这种「命运」被掌握到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尤其冬天指甲钳有点冰冷,碰到江眠藏在指甲里的肉时,江眠忍不住躲了下,就被陈故捏着指骨,被迫伸直:“别动。”
陈故极其有耐心,又温柔:“你乱动会容易剪到你的肉。”
江眠剪指甲总是喜欢留长一点然后再一下剪到很短,露出一点肉,这样显得十分圆润,没有半点攻击力。
陈故就完全顺着他的喜好在给他剪。
但是自己剪有把握,陈故动手就不一样了。
江眠的心总是有点悬着,哪怕他知道陈故不会弄伤他。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陈故给他剪个指甲,真的剪得太奇怪。
他神色过分认真了,落在江眠颈侧一点的呼吸也很烫,比平时都要烫,甚至——
江眠察觉到自己腰后某处的变化,神情逐渐惊悚且僵硬。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陈故给他剪指甲,他完全不敢动好吗!
所以陈故到底为什么??
大家都是二十岁的人,大他半岁差距就这么大?
江眠完全不知道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穿着陈故置办的、亲手挑的衣服,又那么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他洗手、给他剪指甲都不会反抗这件事对于陈故这样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把江眠比作一个精致的人偶,那么他现在就像是创造出了这件人偶的偶师,属于他的人偶所有的一切都能由着他摆弄。
陈故已经变丨态了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就算江眠是人偶,也是偶线缠在陈故脖子上的人偶,而且那些偶线还是陈故自己捆上去的。
江眠可以走。
但走之前,得先沾他一身腥臭血液,烫进他的每一处关节、皮肤,才能离开。
作者有话说:
有些大狗狗啊(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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