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季兰枝穿好衣服出来时,却发现门外气氛有些怪异。
仔细看去,他奇怪道:“发生何事了,林师弟怎么哭丧着个脸?”
难道是因为他换衣服换太慢了?
蔺苍看林风御这副样子,再次好心替他解释道:“林师弟今天,看透了些人生的真谛。”
季兰枝好奇:“什么真谛?”
林风御看着季兰枝与闻钧一前一后站着,一高一矮,一艷丽一俊美,一眼望上去,般配至极。
他思及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看着两人登对的模样,悲伤上涌,口不择言:“我刚刚才发现,原来自己脑子缺根筋。”
蔺苍:“……”
季兰枝:“??????”
蔺苍微笑道:“还是来说说今天的安排吧。”
虽然对林风御的失态感到十分奇怪,但蔺苍既然有意替对方转移话题,季兰枝便也识趣地没再追问。
他将昨晚泽川真君的回信告知了蔺苍二人,随后道:“苗先生是治愈疫病的关键人物,但目前还不知他是想借此追名逐利,亦或者是还有其他目的。所以我想,今日我们兵分两路,你和林师弟出宫调查病因,我和闻钧去苗先生府邸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如何?”
蔺苍点头:“分头行动,确实也能节省很多时间。林师弟怎么看?”
林风御目前暂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二人,能够分开一天让他缓冲一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他道:“我也没意见。”
“好。”季兰枝朝二人摆摆手:“那便祝我们此行顺利,若是能找出病因,便不需要在苗先生身上押宝了。”
蔺苍颔首:“我会尽全力。”
四人沟通完毕,在拱桥处分别,各自朝着此行目的而去。
季兰枝同闻钧一起出了大门,四处看了看后嘀咕道:“皇宫中人这么多,该问谁比较能靠得住呢?”
毕竟苗先生现在可是宫里炙手可热医师,能治愈疫病,天底下独一份,少不了会有宫人巴结投奔他,若是问的这人去通风报信,那便打草惊蛇了。
“去丹曦殿。”闻钧说:“昨日那带路的侍卫队长应当是专门看守丹曦殿的,对皇家很是衷心,不如问问他?”
昨日那侍卫队长带路时,看着比林风御本人都要着急,眼见皇帝王后与小儿子团聚,表现的十分感动,其忠心程度可见一斑。
季兰枝觉着他说的有理,当即便点了点头:“同意,出发!”
来到丹曦殿门口,那侍卫队长果不其然正带着一队卫兵在不远处巡逻,看到他们后,挥挥手让其他侍卫继续巡逻,自己则向二人的方向走来。
“二位仙君,今日来此,可是来找陛下的?”
“不找陛下。”季兰枝看着他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侍卫队长一愣,迟疑道:“仙君找我做什么…”
见他表情紧张,季兰枝安慰道:“别紧张嘛,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苗先生。你可知苗先生住在宫中的哪个方位,我们想去拜访一下。”
“原是如此。”侍卫队长松了口气,往北边指了个方向,说道:“苗先生住的位置是整个皇宫的最高处,沿着这条大路一直往前走,过了丹曦殿便能看到一处高阁,那阁楼名为玉漱阁,苗先生说那里灵气兴盛,适合用来炼丹,所以陛下便将玉漱阁赐给了苗先生。”
季兰枝看了眼北边的位置,朝侍卫队长道谢:“我知道了,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仙君跟我客气什么。”侍卫队长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还要巡逻,便先回去了。”
侍卫队长重新归队,季兰枝也和闻钧一起朝北方走去。
沿途风景变换,宫宇楼阁目不暇接,过了丹曦殿,远处那高耸入云的阁楼便清晰可见了。
季兰枝见状轻啧了一声,无奈道:“选这么高的阁楼作为炼丹室,他究竟有多怕别人窥见他炼丹的步骤啊。”
闻钧应道:“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玉漱阁之高,地理位置便能够抵去许多窥探的目光,下方再有重兵把守,除非是长了翅膀能直接飞上去,否则无人能知其在阁中动作。
皇宫占了整个皇城的一半,面积太大,玉漱阁建于皇宫最北之地,哪怕已经远远地能看到阁楼的影子,但真要走过去,真实距离实在是有些过于远了。
季兰枝这几日下山,自问体力已经好了不少,可如今才走到一半,便有些气喘,他看了眼前方那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青石板路,忍不住小声哔哔道:“这皇宫也太大了,他们平常在宫里走来走去的都不累吗?”
“师兄累了,不如我背师兄?”闻钧面色倒是一点没变,甚至连呼吸都依然平稳,与季兰枝那副似乎马上就要累倒的模样对比鲜明。
“可是…”季兰枝迟疑片刻,看了眼宫中偶尔路过的宫人,不好意思道:“这儿时不时便有人路过,不太好吧。”
闻钧掩去眸中笑意,在季兰枝跟前单膝跪地,用后背对着他蹲了下来:“下山前,师尊不是给了师兄许多法器,在凡人面前藏匿身形不是小菜一碟吗?”
说的也对。
季兰枝被他提醒了,从乾坤袋里摸出个漏斗形状的法器。
此物名为凌云罩,能够藏匿气息,渡劫期以下哪怕走到了跟前也很难发现。
不过这样逆天的法器也有两个致命缺点,一便是一次至多能使用一时半刻,一日只能使用三次,多了便会自动显形。
二则是藏匿范围非常小,里头至多只能藏两个人,再多便没位置了。
位置虽小,但他和闻钧确确实实也只有两人,可以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般。
季兰枝手中紫光一闪,向凌云罩中注入灵力,那原本只有掌心大小的法器身形立刻胀大了数倍,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那原本走在路中间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顿时在皇宫之中消失了。
季兰枝见法器生效,美滋滋地俯下身,勾住了闻钧的脖子,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背后贴上来的身躯温热而柔软,清苦的药香味伴随着点点清香味,逐渐蔓延在两人之间。
闻钧眸色暗了暗,压下心中悸动,缓缓抬起手,准备去托季兰枝的大腿。
然而那手才刚刚抬起,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本要去托住师兄大腿的手往上送了送,托住了那两瓣柔软的……
微微用力,闻钧便抱着季兰枝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突然被两只大手紧紧包裹,季兰枝一愣,从尾椎骨处涌上来一股火烧火燎的温度,霎时间便化作红晕涌上了他的头顶。
季兰枝耳根通红,没忍住重重吸了口气,有些羞恼地锤了把闻钧的肩膀。
“闻钧,你摸哪儿呢!”
感受着手中………………,在季兰枝的羞骂中,闻钧也只能遗憾地将手往下,移到了师兄的大腿上,语气愧疚地道:“师兄,我许久未曾背过人了,托错位置了。”
分明都是男人,季兰枝也不知自己为何只是被师弟无意间托了把……就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像是在气自己,又像是在气对方,闻言赌气似的拽了把师弟的头发,嘟囔道:“……这也能托错,你是不是故意的。”
“师兄我错了,你别生气。”
闻钧认错认得很快速,语气真诚又愧疚。
季兰枝如今还让他背着,听到这声道歉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决定忽略掉这个小插曲,换了个话题道:“重吗?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让你这么一直背着是不是不太好?”
“不重。”闻钧低低笑了一声,十分轻巧地将人掂了掂:“师兄明明太轻了,怎么都养不胖。”
季兰枝不在意道:“养那么胖做什么,现在也挺好的。”
他说话时勾着闻钧的脖子,唇瓣微动,热气喷洒在少年的后脖颈上,湿热温润。
感受着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闻钧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思维也开始跟随着季兰枝所说的话发散起来。
“养的胖点……”
能长肉便说明身体已经开始恢复,师兄太瘦,除了屁/股上有些肉外,闻钧每晚抱着他时,都觉着怀中人太过单薄了,若是能长些肉,不仅代表着师兄健康了许多,晚上抱着时,手感也更好些…
“什么?”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季兰枝也没听清,有些疑惑地问道:“养的胖点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在想,师兄要是能长点肉,身体应当会好很多。”
后面一句闻钧没敢说,怕季兰枝把他踹出房门好几天都不理他。
“我现在也挺健康的。”季兰枝数着手指算道:“除了不能走太久、不能吹风、不能动用太多灵力、不能吃辣椒外……呃,应该还是挺健康的吧。”
掰手指掰到后头,季兰枝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闻钧语气笃定:“师兄哪怕现在身体差,以后也一定会好的。”
等他重回魔域,杀了九楼,永夜城藏宝阁重见天日时,便将那株药参送给师兄。
……
凌云罩功效失效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玉漱阁旁。
变小之后的凌云罩被季兰枝重新收了回去,今日使用次数还剩两次,也不知待会儿还会不会用到。
他们在玉漱阁旁一处无人的园林之中显形,季兰枝下了地,望了一眼来时的路,感叹道:“要是我自己走,现在应该还到不了。”
闻钧背了他一路,步伐快而稳,一路边走边陪季兰枝聊天,如今到了目的地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体力堪称恐怖。
闻钧看着季兰枝满意的神色,轻声道:“以后出门在外师兄不想走路,可以随时找我。”
背着,或者抱着,他都乐意效劳。
“行行,再说再说。”季兰枝敷衍地摆摆手,将目光投向玉漱阁下那一排排士兵。
一队接着一队,来回交错地巡逻,几乎是密不透风地将整个阁楼给包围了起来。
整栋玉漱阁的外形十分细长,除了最顶端的阁楼外,下方的其他入口均被封了起来,只能靠一圈又一圈围在墙外的楼梯上去。
那楼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有人想到高阁之上,几乎不可能逃得过巡逻士兵的眼睛。
季兰枝眼珠子一转,指了指那在路口处站岗的士兵:“走,先去找他打听打听。”
两人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到路口,那士兵见到他们,果不其然伸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来者何人,进出玉漱阁地界,可有苗先生的令牌?”
季兰枝故作惊讶,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二皇子的同门师兄,听说苗先生能治愈疫病,正住在玉漱阁,便想着来拜访一下,原来竟是不让进的吗?”
一听他是二皇子的同门师兄,士兵的态度立刻便不一样了。
他看着面前人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在心中感叹了句真不愧为修道的仙君,连容貌都仿佛仙凡有别一般。
士兵恭敬道:“两位仙君,是这样的,此乃苗先生炼丹重地,事关天下黎明百姓,若非陛下亲临或苗先生首肯,是不能放人进去的。”
“原来是这样…”季兰枝恍然大悟,态度和善地又问道:“那苗先生可在玉漱阁内?若是在的话,能否麻烦你帮我告知一声,看看苗先生愿不愿意见我们。”
“这…二位仙君,苗先生一大早便有事出去了,实在不是属下不通传。”
季兰枝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既然苗先生不在,那下次有空,我再来拜访他。师弟,咱们走吧。”
他演的像模像样,那士兵完全没看出有哪里不对,闻钧捻去眸中笑意,应答道:“好。”
季兰枝走前还不忘朝那士兵挥了挥手:“玉漱阁之事多谢你告知,否则我们若是不小心闯了进去便不好了。”
“哪里哪里。”被这样一个大美人当面说了感谢,那士兵年岁不大,立刻便涨红了脸,赶忙摆手:“属下职责所在,仙君不必言谢。”
两人便在士兵的目送之下,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岔路口。
一过岔路,季兰枝便忙不迭对闻钧招手:“天助我也,他不在,我们抓紧时间上去看看。”
他说着将手一翻,凌云罩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闻钧笑了笑,突然两人打横抱起,在季兰枝的惊呼声中道:“师兄,玉漱阁如此之高,你确定要自己走上去吗?”
季兰枝想到那高耸入云的玉漱阁,一圈接着一圈的台阶,原本打算让闻钧放他下来的话又被原封不动地吞了回去。
凌云罩将两人身影覆盖,闻钧紧紧搂着季兰枝,当着所有巡逻士兵的面,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上了阁楼。
然而出乎季兰枝意料的是,阁楼大门并未落锁,反而就那样大剌剌的敞开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有人会偷偷闯入其中,窥见其秘密。
季兰枝看了眼楼下那人数众多的巡逻队伍,古怪道:“进来要令牌,还找了这么多士兵巡逻,可阁楼大门却连锁都不锁,他这到底是怕别人知道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说话间,闻钧已经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看到阁中情况,轻叹一声:“师兄,恐怕今日要无功而返了。”
阁楼之中无遮无挡,一眼望去,除了常见的家具挂画外,无论桌上柜上,连一座装饰用的摆件都没有。
干净的像是没住过人一般。
“……”
白跑一趟,季兰枝没忍住磨了磨牙:“果然是…心思缜密。”
***
他们这头无功而返,蔺苍那里得进展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皇城之中得病之人不少,但情况又与春水镇太溪镇不同。
许多人染病已经很久了,可不知为何却从未出过一个如王家人和阿柴那样神智尽失,形如疯癫之人。
诺大一个皇城,染病之人都好好地躺在家里,除了身体虚弱外,依然查不出病因来。
回宫之时,蔺苍没忍住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难道真是因为我学艺不精,所以才查看不出病因吗?”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走访调查,林风御已经勉强从失恋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见蔺苍如此,赶忙安慰道:“怎么可能,肯定是有哪里不对我们并未发现,只要是病,那肯定是有病因的。”
“但查不出来…”蔺苍喃喃道:“查不出病因,难道他们并未得病吗?”
“不对…若是没得病,那苗先生是如何将人治愈的…”
他学医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瘟疫蔓延,百姓性命危在旦夕,他却束手无策。
这是蔺苍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实力,让他十分沮丧。
林风御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道:“我们先回去,看看季师兄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大家再一起商议商议。”
蔺苍:“也只好如此。”
林风御又道:“蔺师兄,若实在无法,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不妨等苗先生新药研制出来再做打算,那药届时会先找染病之人试药,若有用,便会分发给城中染病百姓,届时我们再找机会查看药中成分,说不定能有什么启发。”
蔺苍闻言眼睛一亮:“是啊,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感叹完,他又不由得担忧道:“可那药若是有用,必然管制严格,向百姓要也不现实,他们都靠着这药救命。”
“船到桥头自然直。”林风御握了握拳:“药都发出去了,还怕没机会拿到手吗。”
蔺苍:“……”
蔺苍:“先等一下,你不会是要抢过来吧?”
林风御挠了挠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昂,反正咱们也不吃,你研究完再还给人家呗。”
“……”蔺苍很想告诉他,药修要研究丹药成分,必然是要以身试药的,但想了半天,最终只是叹息道:“林师弟,其实你并不是缺了根筋。”
林风御:“?”
蔺苍:“你只是筋比别人直。”
林风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