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假期结束,邰砾回到了s市。他应该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却总是提不起精神。需要他处理的文件很多,往常他能够坐在办公桌前一口气看完,现在却时不时地发起呆,思维迟缓地过了半分钟,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已经不在文件上。开会时也同样如此,他前一秒还在听下属汇报,后一秒思绪就飘走了,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能让何秘书辛苦整理会议数据。
下属不敢提及他的反常,只有以前在邰渊手下做事的长辈提醒他多注意身体。
“你黑眼圈有点重,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
邰砾:“嗯。”
他每天在床上躺六个小时,只有一半的时间进入了浅睡眠。
江少观之前说他活得像一台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他现在感觉自己这台机器的程序快要崩溃了。
整个商界都知道他和齐望轩的订婚告吹,参加应酬时,又有老总想要拉拢他,说想把自己的Omega儿子介绍给他。
在对方掏出照片之前,邰砾就拒绝了。
“怎么?看不上我儿?”
邰砾说:“不是,是暂时没有打算认识新的人。”
邰砾说的是实话。
一个齐望轩已经让他够后悔了。
现在没有了江少观的阻挠,他却无心再和一个Omega步入婚姻。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和江少观闹得这么难看?
能退回到认识齐望轩之前就好了。齐望轩不必被他辜负,他也一切如常,有江少观在,工作压力没有那么大,空闲的时候还能做个爱。
邰砾知道江少观易感期是靠抑制剂过的,他找的人说,江少观只在公司和小区两点出没,除了邻居外,身边没有其他人。
邰砾回想起江少观的那个邻居,心里偏向于他们没有超乎邻里关系之外的东西。但他还是顺道让人调查了一下。
调查结果迟迟没有发来,邰砾发过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到了第三天,对方才给邰砾打来电话,简明扼要道:“被江少观发现我跟踪他了。”
邰砾并不是很意外:“他动手了?”
“嗯。”
邰砾问:“伤严重吗?”
“暂时没法继续跟了。”
邰砾明了:“下午我把剩下的钱转给你。”
下午,他刚转了剩余款项,手机铃声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江少观”三个字。
邰砾将手机放到耳边,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有迂回,开门见山地质问:“为什么派人跟踪我?”
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时,江少观的第一反应是美国那边的公司出了问题。对方咬死不承认跟踪一事,也没留下什么证据,但江少观排查一番,还是锁定了邰砾。
邰砾:“不为什么。”
他总不能说,他想知道江少观在b市都做了些什么。
这样没有缘故的变态行径实在让他难以启齿。
江少观揣测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告诉别人我们之前的关系?”
不然他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
“我之前是拿这个来威胁你,但现在我没有这么做的动机,我都离开s市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江少观冷声道,“邰砾,你的行为给我带来了困扰,到此为止,不要让我发现第二次。”
他毫不怀疑他在邰砾那儿留下的是多么难缠的印象。
邰砾眉头微皱:“你这么想?”
“不是吗?”江少观想,那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工作了,“那你给我一个原因。总不能是担心我做出对公司不利的事吧。疑人不用,那你完全可以开除我。”
邰砾在公事上对江少观有百分百的信任,他以为江少观同样明白他的信任,闻言有些说不出的失望。
江少观失去耐心:“说话。”
“不是。”邰砾抿嘴,喉结滚动,“我只是在想……”
他没有明确给出原因,却又抛出一个问题:“我们能够回到以前的关系吗?”
事实上,从接到江少观电话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就盘旋在他的脑海,让他想不了其他的。
问出口了,他才意识到他有多想回到过去的状态。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回答,但那头的人却陷入了沉默。
久到邰砾将手机拿远,看了一眼通话中的符号,才确定通话还在继续。
“我不结婚了。”邰砾想了想,邰氏不需要他将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去寻求合作,他想要结婚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可现在表面一切风平浪静,但他知道自己哪儿都不对。欲望无法排解,情绪和精神也差得不像话。
回到以前就好了,一切回到原点,不去想将来会发生的事。
“我们还是保持之前的关系,你也可以重新回到总部。”
就当这大半年来的种种事情都从未发生。
“你在说什么?”
江少观先是惊讶,惊讶邰砾好不容易甩开了他,又提出这样的想法。
紧接着觉得可笑,如果是在订婚宴之前,邰砾对他说出这番话,他一定想也不想地答应。可在他破釜沉舟地对邰砾说了“喜欢”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邰砾明明知道他喜欢他,却还想和他保持炮友关系。
这他妈的算什么呢。邰砾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人的自私,也已经不再抱有幻想。
只是忽然有些不理解自己以前的偏执。就像韩牧说的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天生没有爱人的能力。守着一颗不会开花的树,就算守一百年、一千年,也还是不会开花。
不爱他不是邰砾的错,但明知道他的心意,却要利用他的心意,邰砾何谈无辜。
放下一个人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又也许只需要一瞬间。江少观深呼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为什么?”邰砾用不解的语气问道。他以为江少观起码会犹豫。
“和人谈判的话,总要放出有利的条件吸引人才对。”江少观想,邰砾未免太自信了。可促使他这么自信的正是几个月前的自己。“我在你身上,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拒绝。”
“你想要什么?”邰砾仍然不明白,“你可以开条件。”
江少观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想要一份真诚的、炙热的感情。”
“你给得起吗?”
他也不需要邰砾回答:“你给不起,因为你压根没有这样的感情。”
真诚的、炙热的感情。对于邰砾而言太抽象,他甚至怀疑这样的感情是否真的存在。
他想让江少观别幼稚了,却一时没能开得了口。
“砾哥。”江少观很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的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医生。”
他以前也和邰砾提过,但邰砾明显很抗拒,还对他摆了脸色。他为了避免邰砾不高兴,没有再提。
但现在无所谓了,他没有必要再照顾邰砾的情绪。
他说:“失眠也好,或者是易感期症状严重也好。你需要的都是医生,不是我。”
邰砾否认道:“我没病。”
他的讳疾忌医让江少观失去和他好好沟通的欲望:“随便你。”
挂了电话,江少观顺道把邰砾的号码加进了黑名单。
他离开s市以来,忍住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邰砾是他的上司。
又或许,他做了不再纠缠的打算,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他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影响他做出清醒的决定。
他并不需要邰氏为他提供一份工作,他打算辞职。
江少观也并不是甘愿在别人手下做事的性格,过去因为对方是邰砾,他才在辅助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
他很早之前就有把美国的公司引进国内的打算,只是在邰氏工作太忙,很难两边兼顾,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工作狂,但工作起来行动力还是很强,确定计划可行后就开始着手去办。
而第一步,就是将辞职信发到邰砾的邮箱。
【作者有话说】
海星摩多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