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做事很多时候让人弄不明白,老妈总说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掺和,连萧也不爱操心。
可老妈这次这一句,真是给他弄懵了。
房老师立马就顺着话往下打圆场,老妈专门跟林老师多表示了一下歉意,又跟她解释丁宣的情况。
“理解理解。”林老师连连点头,看着也很愧疚,“确实我也不清楚,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能这样……”
老妈跟两个老师之间看着一团和气,连萧在旁边盯了老妈一会儿,正好下课铃响了,他也没管老妈还在说着什么,扯着丁宣调头就走。
一路横冲直撞到校门口,正好遇上他们班几个人,赵晨晨老远就喊了声“连萧”跑过来,看看丁宣又看看他:“你弟怎么了?”
连萧没搭理,他连停都没停,绷着脸就这么拽着丁宣往前走,二光喊他都没回头。
老妈一直到他们到家十多分钟了才回来,进门先看看自己坐那儿摸撕不烂的丁宣,然后把小包挂在衣架上,又看看仰面朝天赖在床上的连萧。
“不饿吗?”她洗洗手准备做饭,“我没回来不知道给自己跟宣宣找点东西吃?”
“气饱了。”连萧粗着嗓子回一句,从床头胡乱拍出本小人书“哗哗”翻。
老妈没说话,先去把米饭给淘了坐上,然后进屋把连萧从床上一把拽起来:“起来。”
连萧倔着劲儿一翻身坐在床沿,绷着脸看老妈。
“你以后不能那样跟老师说话,知道吗连萧?”老妈很认真地对他说。
“丁宣让她欺负了看不出来吗?”连萧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梗着脖子就顶嘴。
“也不能这么跟你老妈说话。”老妈一巴掌兜他后脑勺上。
连萧刚才还只是冲着老妈对林老师的态度不明白不爽,这下则完全是对老妈本身的不爽了。
“行,我不管了。”他是脾气越大话越少的性格,这会儿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脑袋一撇,拧过身子就往外走。
“过来!”老妈的语气也烧上火了,沉着嗓子叱了他一句。
连萧抿抿嘴忍了又忍,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哪儿有错了。他也不愿意再问,干脆朝每次挨打的墙边一站,闷头把胳膊往上一抻。
“我说你做错了吗?”老妈两步跨过来,照着他后脖子又是一巴掌。
“我没错那不就是那个老师的问题?”连萧还是没忍住问。
“你也知道要喊一声老师,跟老师有那么说话的吗?”老妈几乎没有停留,很快就把问题甩回来,“谁这么教你的?”
连萧明白老妈的意思了。
但这会儿他人在气头上,脑子里还能想象出那个林老师是如何把丁宣从座位拽下来,只感觉更烦。
“她要没动丁宣,丁宣能犯病吗?”连萧指着丁宣又问。
“你说呢?”对于这个问题,老妈盯着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答案很明白,一次次的经历就摆在那里,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连萧绷着脸沉默了,老妈看他一会儿,这才伸手顺着他的后脑勺往上捋一把。
“妈明白你的意思。”她的语气和缓下来,轻声对连萧说。
“但问题本来就出在咱们这边,不是我们觉得丁宣没问题,你就真的占理,就能跟老师跟长辈吆五喝六的。”老妈这会儿心里其实也不得劲儿,说话时眉毛都是拧着的,“老爱冲动的人能成什么事儿?你能明白妈的意思吗?”
连萧盯着门外自娱自乐的丁宣又看了会儿,好半天才抿着嘴闷闷地“嗯”了声。
丁宣这事儿的发生以及处理,对整个学校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大”是从学校的层面而言,据说学校为这事儿专门开了个全体教师会议,把丁宣的情况交代给了所有老师,避免再出现一次这种情况。
毕竟丁宣冷不丁犯毛病的状态真的怪吓人的,家长如果真要赖老师,说都说不明白。
不过这么一开会,立马就有近一半的老师直接表示,这种明显的问题儿童,学校就不该收,随便犯一次病的影响都太大了。
这会暂时没能开出什么结果,校长跟房老师问了问,留下一句“再观察观察”,就这么不了了之地散会了。
“小”则纯粹是对于丁宣本身。
虽然丁宣中午到家就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老妈还是怕他情绪不稳定,下午请了假没让他上学。
他不上连萧得上,不能在家陪着丁宣。老妈也不敢带丁宣去他们单位——丁宣对于环境的依赖感太强了,稍微陌生点儿的地方他就紧张。
跟丁宣细致地说了半天,老妈只能打开电视把丁宣反锁在家里,然后给隔壁苗苗奶奶留了把钥匙,让她没事儿隔着窗子朝屋里看看,丁宣如果有什么动静,就开门哄哄他。
“乖得很,一下午都没动静。”晚上下班回来,苗苗奶奶已经把家门给打开了,直接带着苗苗在他们家里陪丁宣,“还跟苗苗画画呢。”
她抖出几张纸给老妈看,都是些小孩子的涂鸦,苗苗的和丁宣的混在一块,五彩斑斓的,看在老妈眼里都是鬼画符,分不清谁是谁。
“这么棒啊。”看不明白也得夸。老妈有鼻子有眼地欣赏一下俩小孩儿的大作,笑眯眯地挨个儿摸摸脸,给他们拿小糕点吃。
“这孩子不挺能坐得住吗?”苗苗奶奶跟老妈出去一点儿,继续跟她学,“都不抬头,我进来的时候就自己在那看图画书。苗苗拿一本描着画,他也跟着画,画画该有两个钟头了,屁股都没挪一下。”
“两个钟头?”老妈听到这个时间,也愣了愣。
苗苗奶奶口中的图画书就是撕不烂,丁宣虽然爱看爱摸,但也摸不了那么久,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的他就跟着转脸。
这会儿丁宣还坐在桌子上画着,大白鸭从凳子底下晃过去,苗苗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地撵了半天,他竟然没抬头。
“宣宣?”老妈重新弯腰凑近过去,从丁宣身后仔细看他的画面,“喜欢画画是吗?”
苗苗把她的彩笔跟油画棒拿来了,两个小孩花花绿绿地铺了一桌子,丁宣一会儿换一根,跟真的一样,手底正在涂的还是一张鬼画符。
连个线条都没有,一团团的全是颜色。
“这画的是什么,宝贝儿,”老妈笑着问,“天空吗?”
丁宣又扔掉一根油画棒,在满桌颜色里扫来扫去地看一圈,果决地朝其中一根抓过去。
“连萧。”他埋头继续涂着,语调跟说梦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