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这一个学期贺山在学校出得实在太过频繁, 再加上总是跟在林回的身边,有些惹眼,临近学期末的时候, 林回的三个室友对他进行了一场拷问——
“回, 这常。”洛庭首开了口。
张笑磊点头附议:“真的常。”
周晨宇摇摇手指:“很常。”
林回一大早就他们拖了起来,哭笑得:“哪里常?”
“这位万筑的贺总,殷勤地跟你压马路压了一个学期, 你这学期得最多的人是谁,你以为是我们吗?, 是他。”
“光二食堂的花生『奶』, 你喝得比我女朋友都多,都是他排队买的吧?”
林回法反驳,只能试图解释:“他只是比较闲而已。”
周晨宇眉头皱起:“这么大一公司的总经理比较闲,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洛庭连连点头:“老大说得对。我跟你讲,那天连隔壁班的孙天天都问我了, 说怎么老看到你跟个男的在一块, 你说说看, 这像话吗?”
“就是朋友啊,他就比我们大五岁, 从国外回来也没体验过国内大学, 但是很喜欢我们学校的氛围, 所以常来找我聊天也常吧。”
“呸, 我们也是你朋友, 你怎么天天跟我们绕着学校兜圈转?”
“你们没提出来啊。”
洛庭林回冥顽灵,摊牌了:“回,我就实话说吧,他肯定喜欢你。你觉得他特别像磊哥追人那会吗?嘘寒问暖, 跟女朋友人天天约会,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缠绵的身影。”
林回总算明过来他们到底想说什么,他往床上一躺,哀嚎:“你们饶了我吧,上次还说谁谁谁喜欢我,在怎么连男的也来了?”
洛庭语心:“我们是在跟你开玩笑,我们仨今天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人动机纯,态度暧昧,可能想追你,你最好小心点,别走太近,搞基是算啥,但这世界上有钱的坏人可太多了,要提高警惕。”
林回连忙坐了起来:“别瞎说,他是那种人。”
怕他们相信,林回又认真回想了一下:“真的就是纯聊天。按照你们说的,他要是对我有特殊想法,总该有点表,但是没有,而且聊天的时候还总避开我眼神,我一直怀疑他是社恐,没朋友才经常来找我。”
张笑磊一拍大腿:“避开你眼神那就坏了!”
林回懵了:“啊?”
“坦坦『荡』『荡』怎么会避开你眼神,那肯定是心里有鬼。”
“对啊,常人聊天会特意避开吗?”
“显会!”
三人说着说着一起看向了林回,周笑磊摇摇头:“你要信我们,你可以稍微试探下,试探下又要紧,对吧?”
“这怎么试探啊?”
“聊天呗,‘你有没有女朋友,我给你介绍’之类的。”
“这能试探出什么啊,还如直接问呢。”
林回嘴上没答应,但心里却把三人的话记在了心里。
老实说,他并傻,他知自和贺山确实比普通的朋友更为亲密,但这种亲密是否就像舍友说的那样,超出了友情的界限,他得而知。宿舍的三个朋友,要么是在恋爱,要么是曾经恋爱,只有他,好像一直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在学校,也有过女孩子向他表,而他有时候甚至连人都认识。
可是她们“喜欢”他。
林回也时常对这样的“喜欢”感到困『惑』:人真的会这么轻易就喜欢上一个连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吗?
而对于他来说,贺山又何尝是个陌生人?他从陌生人到朋友的身份的转变几乎是瞬间完成的,可林回却没有感到任何妥——
他对这个人,是否也存在一种同于其他人的“喜欢”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在跟贺山吃饭的时候,林回便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们过很多次,聊过太多的话题,这是第一次,他们聊起了爱情。
贺山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久,他说:“喜欢谈得来的。”
“这个标准好像有点难界定。”
“会吗?”贺山有些好笑。
“那如你遇到这么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没等贺山回答,林回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虽我没谈过恋爱,但我觉得如我要是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一定会憋住,说定第一天就要告诉那个人。”
贺山顿住了:“等一等吧,也许那个人会表呢?”
“行啊,我暗恋人家,人家都知呢,等对方表,那岂是等一辈子也等到。”
贺山斩钉截铁:“可能,没有人喜欢你。”
他的语气分认真,这让林回想起宿舍的那个聊天。他忽靠近贺山,看着他的眼睛,轻:“那你呢?”
贺山想,他在试探他,明目张胆。
过了好一会,他低下头开始剥虾,神『色』淡:“当喜欢啊,喜欢怎么和你做朋友。过问题在于,喜欢也分很多种——你想要哪种呢?”
虾肉落入了林回的碗中。
林回轻咳一,退后一步转开了话题:“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你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贺山想到什么,忽笑了起来:“可能会梦到他吧。”
即便他就在身边,在睡觉的时候,还是会想着他,后梦到他。
林回眉『毛』蹙起,表示法理解:“梦?梦到他做什么?”
“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林回知为什么贺山笑得停下来,他还是感到茫:“有趣的事?”
贺山慢慢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向林回,轻:
“又或者,只是想陪陪他。”
就这样,夏天悄而至,学校开始放暑假了。
就像林回说的那样,他留校加入了罗老师的团队,积极参与项目,准备参加比赛。他每天都很忙碌,贺山只有晚上才会有时间他一会儿或者就是打打电话。
“蜜糖罐基金申请人林回的第一份礼物,应该是什么时候送?”
贺山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一片,低问。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钟莉站在他的身后,感到了解。毕竟自蜜糖罐基金成立以来,贺山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基金的运作情况,更别说知申请人的名字。
“按照常流程来说的话,第一份礼物是下周送出。”
“第一份礼物是生日蛋糕。”
钟莉明他为什么提起这个:“是的,贺总,这是您定的。”
贺山转过了身:“由我去送。”
钟莉愣了一下:“这合适吧。”
贺山没有说话。也知到底过了多久,他才回答:“,只能是我。”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逼』近,贺山开始感到焦虑。他一遍遍地说服自,这只是个梦。管它会将过去的事情,还是会随着心意发生改变,它始终只是一个梦而已。甚至连梦中那个从未过的林回,也是自的臆想具象化了而已。
连他自也知,梦中的这一天,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到来。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生日蛋糕很可能会和林回『奶』『奶』出事的消息一起到达林回的身边,他的心里就翻涌起一波又一波的苦涩。
这是一场看的只针对贺山的凌迟。
晚上,贺山和林回坐在『操』场边上闲聊。说着说着,林回忽开口问:“蜜糖罐基金的第一份礼物是是要给我送来了?”
贺山看向了他。
林回笑了:“我收到你们工作人员电话了,询问我近期是否在学校。”
贺山的心里涌上难以言说的晦涩:“你这么期待吗?”
林回看着前的『操』场。因为暑假的缘故,学校里的学生少了很多,只有一些住在学校里的老师,三三,晚上绕着跑一圈一圈的散步。
“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开亲子运动会,每个同学都必须和爸爸或者妈妈报名参加一个游戏,除了我。老师说因为我是班,那天要帮老师组织活动,所以能参加,还给了我一个礼物做补偿,但是我知,是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
“从小到大,我『奶』『奶』分疼爱我,别人都说她是『奶』『奶』,也是爸爸妈妈。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想,同样一件东西,『奶』『奶』送,和妈妈送,到底有什么区别?”
林回看向了身边的人,问:“怎么样,收到妈妈送的礼物,是是会加倍开心?”
一直过了好久,久到林回以为贺山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认真的点点头:“是的。”
林回笑了:“我也这么想。”
这一天很快便到来了。
晚上6点,贺山亲自去蛋糕店取蛋糕。
公司订的是一份冰淇淋蛋糕,当服务人员将底红心的包装盒拿出来的时候,贺山拒绝了:“我想要这个包装,麻烦你们换一个。”
服务人员抱歉:“这款带保温层,可以保证冰淇淋蛋糕的口感。”
“我的车里有冰箱,麻烦换一款。”
在贺山的坚持下,服务员为贺山换成了普通的包装,甚至连包装缎带都舍弃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贺山看着蛋糕,忍住给林回拨了电话。林回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对,他笑着跟他约好七点钟在学校。
贺山看向了窗外。
夏天的夜晚好像总是与其他季节有些同:春日温煦,秋日凉爽,而一到冬天,大家都恨得钻进窝。只有夏天,夏天的夜晚吵闹、明快,又透着一点懒散,所有的人心里都涌动着呼之欲出的热意,似乎需要奔跑、大笑和歌唱才能释放。
可是贺山却敢在这样的夏天里停下来。他拎着蛋糕走在学校的时候,每一步都沉地仿佛手中拎着的是轻飘飘的盒子,而是绑着计时器的炸『药』:表盘在飞快地闪动,它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
短短的一段路,贺山也知自到底走了多久,后他看到林回站在了篮球场的看台上。林回看到了他,忍住笑了起来。他刚准备走过来,却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后冲着贺山挥了挥手机,指着屏幕喊:“等下,我接个电话——”
贺山停住了脚步。
他听林回在和电话那头说什么,但是他看林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贺山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慢慢走到了林回的前,看着他挂断了电话。
人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回开口:“你怎么说话?”
像是忽按下了按键,贺山回过神来:“是……谁的电话?”
林回看了一眼手机:“家里的。我『奶』『奶』摔了一跤,进医院了,过没什么事,听她音还行,一直跟我嚷嚷着想住院观察,要回家弄菜。”
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贺山怔怔地看着林回,眼睛红得惊人。
林回开始感到措。
他感觉到贺山今天有些对劲,从早上开始,他几乎每隔个小时就要给他打一次电话,实验室的师姐一直笑他说女朋友查勤查太猛了吧,他都知该怎么解释。而此刻,知为什么,贺山的表情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
这像他认识的贺山。
他认识的贺山:温柔、随和、风趣,好像所知又所能。或许他还够了解他,但是他法想象,贺山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
林回『露』出一个笑容,开口:“我看到你手里拎着东西,是给我的吗?”
贺山没有回答,他便歪头看了一眼:“是蛋糕?怎么忽带了蛋糕?”
说着,他就伸手去拿贺山手中的盒子。在碰到他指尖的那一刹那,贺山像是再也忍住,将林回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蛋糕掉在了地上。
林回睁大了眼睛。
“贺……”
风、蛙鸣、汗水,还有住闪烁的路灯组成的这个夜晚,忽安静了。前这个人,身上涌动着一股他看明的悲伤,这让林回没有办法推开他。
“抱抱我,林回,抱抱我。”贺山闭上眼睛,轻。
林回的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在听到贺山的话后,他犹豫着,后垂下眼眸,慢慢回抱住了他。
贺山想:这是梦。
那段林回在腊梅树下平静讲述的过往,那些他心疼却又法触『摸』的伤痛,在这个梦里,变成了夏夜里的风,撞进他的怀里,而后又飞快地散去了。
但是足够了,是梦也足够了,只要一次就好——
“林回。”贺山抱紧了前的人。
林回拍拍贺山的背,安慰:“嗯。”
贺山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那个自拎了一路的蛋糕,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