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珠子转向楚天舒二人,希望他们能够帮忙着说几句,把事情圆回去。没想到林槐看起来笑眯眯的,实则一直在把玩着手里的镰刀,一会儿把刀刃捏成s形,一会儿把刀刃捏成l形,就是不看他一眼。而站在他前面的楚天舒,显然也并不上道。只见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怒道:“误会,这种事情也能误会的吗?谁看见我和他抢劫了,有证据吗?”
“有证据,当然有证据了!”带领者没想到他居然能那么厚颜无耻,急道,“谁没看见,你们带着任秋那个小杂种,把东西都搬回任家了……”
“你说你们看到了,那有视频吗?”楚天舒又说,“众所周知,图片可以ps,视频可以剪辑,那你说说看,我们都搬走了什么东西?而且,这种污蔑我们名声的事我们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楚天舒痛心疾首道,“我们两个弱男子,怎么可能能抢劫十几户人家呢?难道他们家里的男人都是死的,都是吃稀饭长大的吗?”
“没错,这是对我们人格的严重侮辱。”林槐笑眯眯道,“我可以作证,昨天那几户人家都是自愿地把东西送给我们的。”
“纯洁的乡民情谊,就这样被你们解读成了一场抢劫,实在是让人痛心啊……”楚天舒说,“难道你们从小长到大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教导你们要懂得真善美吗?难道你们从小到大都是自私、没有人味所以才把每个人都想象得和你们一样卑鄙吗?不,我要告诉你们,昨天那几个村民,他们和你们不一样,因为他们有着伟大的,善良的灵魂。”
村民:……
“谢谢你的瓜。”说着,楚天舒扛起了那口西瓜,“在这样的恶语中伤下,只有这颗西瓜能让我感受到人性的美好。林槐,我们走吧,就让我们到阴暗的角落里,去舔舐自己心灵的创伤。”
“等一下。”林槐从旁边抓了一把葱,“这个就当是被你们议论的精神损失费好了。”
接着,他顺手将被自己弄弯的镰刀扔到地上,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把镰刀,目送着两个恶霸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疾呼:“你别被他们骗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是鬼啊!”
林槐循声望去,只见出现在人群中的,是昨天第三户的村民。他气喘吁吁地看着两个人,手中举着一张黄色的符纸:“我带了清虚道长的符纸!符纸之下,两人必然显形!”
那张符纸上光华流转,林槐看着符纸,眼睛一痛。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强的道具?
在他的声音下,众人一片哗然,尽数散开。楚天舒站在真空地带,一脸懵逼:“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鬼?”
“就凭,就凭……”村民憋了半天,却突然暴起,向着楚天舒扑了过去,“鬼怪!纳命来!”
被一张黄色符纸糊脸的楚天舒:……
喊着“这怎么可能”的村民被其他人拖了下去,楚天舒将符纸从脸上接下来,惊讶道:“哟,还是个蓝色道具。这不符合游戏平衡啊……”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将符纸放进了兜里,对着林槐说:“走吧,咱们回去吧,这里的人都有病病,居然觉得咱俩是鬼。”
林槐:……
两个人刚走出集市,村长便追了上来:“听说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怎么能跑到任家那边去呢?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天舒冰凉的双眼瞟了一下。
那一眼让他再不敢发出更多的声音。接着,楚天舒凉凉道:“有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活人,可比恐怖的死人,要让人恶心多了。”
“顺便,”林槐补充,“你们隐瞒的某些事,我们可是一五一十地都知道了哦。与其寄希望于任务者解决你们现有的问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建设村里的思想道德吧。”
“这也是在游戏里。”楚天舒吐槽着,“换在外面,你们大半个村子都得因为包庇罪而铁窗泪。”
村长不甘心地还要追上,原本在前面行走的林槐,又回过头来道:“你知道杀死一个人需要几步么?”
“一,抹脖子,二,死亡,三,系统筛选出新的执行人。”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与其关心我们的行动自由,不如关心你自己的脑袋吧。想要阻碍我们,你以为你头上顶着一个零就是零之执行人了吗?没有高人气还想来担当反派,可是会被迅速炮灰掉的……”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完,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和楚天舒一起消失在巷角。
两人将东西全部带到了任家,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任秋并不在室内。
在失去居住的少年后,原本便破败的小院,如今更增添了几分荒凉。凉风卷着落叶呼呼地吹着,一时间整个屋子都荒芜如鬼宅。林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指挥楚天舒把食物放下。
‘……这个院子里的味道,有些奇怪。’
厨房里的楚天舒这样想着,一张小纸片却被风卷着,飞到了他的眼前。他出手如电,如同猫抓蚊子般地将它抓进了手心。
然后,摊开。
‘……又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啊。’
出现在他手中的,赫然是任母众多剪纸中的一张。楚天舒扯着小人看了又看,只觉得制作者的手工还不急他一半好,却突然察觉到一股窥视感,顺着墙上的破洞,向着他身上打来。
他隐约记得住在任家隔壁的正是阮严二女寄宿的孙大娘家。他抬眼看过去,只见对面小院的草垛边,飘着一片绿色的裙角。
‘应该是那个叫杜小冉的小姑娘在偷看我……说起来她好像是第五个受害者啊。’楚天舒摸了摸下巴,‘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对陌生人感到好奇,也是很正常的事,既然这样,就过去满足一下她的愿望吧……’
破洞的另一边,杜小冉躲在树后,胆怯地观察着对面的任家。
‘……又是那群奇怪的人,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想着,‘……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我看见了它,它一定会对我下手的……’
想到那天夜里看到的恐怖场景,原本抓着柱子的手指,因用力而更加发白。无论如何……无论她在任纯生前有没有做过那些恶毒的事,她都不想再住在这里……她试图告诉母亲,从家里搬出去……可是她们一家又能搬到哪里去呢?更何况,固执的母亲,根本不听她的话。
‘对了,应夏!’一道灵光从她的脑海里闪现出来,‘去告诉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想法刚一落地,她便决心从藏身的草垛里站起来,往应家去。没想到她刚捶了捶腿,原本处于她的观察中的,对面院子里拿着小纸人的青年便不见了。
“……咦?”
杜小冉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青年的身影的确是完全消失了。她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却踩到了柔软之物,让她不禁大叫出声。
然而在她能发出声音前,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青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就是你一直在看我?”
声音被完全堵在了喉咙里,杜小冉两眼一白,几乎要撅了过去。另一只手于是大力地按上了她的人中:“哎哎,你先别晕啊,你踩我鞋上了。”
“……你!你!”半天后,被放开嘴的杜小冉又惊又怒地指着楚天舒,“你是什么人,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被她指责着,楚天舒有点委屈:“我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杜小冉:……
“我不管你是谁,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杜小冉从草垛后掏出一根木棍,颤抖着举起它,对向林槐,“你到底有什么意图,到我家里,是想做什么!”
面对她警惕的模样,楚天舒举起双手道:“这位少女,我看你印堂发黑,不日将有血光之灾,最近,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随口说着,少女的脸色却是一白。她放下木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有血光之灾,还知道缠上你的,是一只女鬼。那只女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正是来自隔壁任家的任纯。”楚天舒一边举着双手说着,一边观察到女孩的脸越来越白,“然而你与她素日无怨近日无仇,是怎么被她缠上的?难道说……”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没有看到。”
“什么?”
“我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过去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惊恐而扭曲的神情,在女孩的脸上绽放开来,“别来找我,你们都别来找我……!”
林槐坐在门槛上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
‘都三十分钟了……’他看了看手表,‘楚天舒跑哪里去了?’
他刚想钻进隔壁院子里去看看,身后便传来脚步声。林槐回头,只见花白头发的任母正站在那里,眼神呆滞,手中握着一把黄纸。
“任阿姨?你怎么出来了?”林槐扶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带回房间里去。然而原本疯疯癫癫的任母却在那一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嘴里喃喃着:“救救他……”
“救什么?”
“救救我儿子,救救阿秋!”任母抓住他的手,“救救任秋!”
她一时疯癫失状,向着林槐头上抓来。林槐左支右绌,顾及任母是一名女性,一时难以挣脱,正在这时,院门口则传来了任秋的声音:“妈!”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向着两个人跑来。然而就在他出现后,原本疯狂的任母立时安静了下来。她被她的儿子抱在怀里,只是打着颤,一言不发。
任秋哄好任母,又过来向林槐道歉:“……非常对不起,我妈妈她,有的时候发起疯来,就会这样……”
“没事没事。”林槐揉了揉后脑勺,口不对心地说,“反正她抓的是我脑袋后面的头发,不是我发际线上的头发……”
说着,他欲盖弥彰地放了几缕刘海下来,一时心有余悸。
任母在房间里睡下了。任秋从房间里出来时,林槐正盯着墙上一张背过去的照片看。任秋见他迷惑的模样,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的全家福。”
说着,他将照片翻过来:“这张照片还是五年前拍的,那时爸爸,姐姐都还在……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照片摄制于阳光很好的时候,任父任母站在新盖的房屋前,笑得眉眼弯弯。在他们之前,则是一对男孩女孩,两个人手挽着手,非常亲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