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7年,陆瑶卸任WSTO第二任总干事,交棒给一个埃及大叔。
至此,全球一百多个国家加入WSTO,三万多名多位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工作人员,为了最初的理念持续前行。
某个周五,下午三点。
谭既来下了课,按动左腕上戴的电子设备,拨通了张伟的号码。
十年间科技颠覆性发展,手机已经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戴在手腕的类似手表的装置。
点一下,光影界面投射在人面前,触控操作方便。
通话也从最早的语音、后来的视频,变成了不带眼镜的VR。
很快电话接通,谭既来面前出现一个3D投影,是张伟和孙志豪下了火车,挤在人海里。
谭既来招招手:“两位警官,能麻烦您帮我接下孩子吗?我还有个案子,要配合警方调查。”
张伟在人头攒动的南站,无语了:“大哥您会不会心疼人的?我奔波了半个月,刚下火车……”
他是海市人,退下一线后入职长三角。
这段时间在追查跨省的案子到了津市,破获后谭既来说来都来了,大家聚聚。
孙志豪也在津市,俩人搭伴来京。
抵达后没人迎接就算了,还得去给谭既来接孩子……
这几年,尽管谭既来不再担任总干事一职,但他一直留在WSTO,是国际上最重要的自然科学顾问专家之一。
这就导致他隔三差五,被各种警察联系,协同咨询案件调查……
今天他是被半年前升任支队队长的宋坤叫走的。
聊氵。谷完案子,时间到了五点。
手腕的电子表静音,无声无息接收了99+条消息。
谭既来一惊,再一看是群。
张伟他们早就到粤菜馆子了。
他偏爱麻辣鲜香,后来才慢慢发现李则安不那么喜欢吃辣的。
他更喜欢清淡鲜甜的广东菜系。
“走吧,”宋坤收好文件,拿了公文包,问他,“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谭既来发了个地址过去。
到粤菜餐厅时,恰好黄嘉河也到了。
看到谭既来下车,他一伸头,对上了主驾宋坤的眼睛。
宋坤当然认识黄嘉河,他警察系统里最近最出名最年轻的高层领导。
但他也不好打招呼,因为黄嘉河肯定不是认识他。
结果黄嘉河先跟他说话了:“宋坤?是吧?”
他眼珠滚到谭既来那儿,带着暗戳戳的促狭。
谭既来轻轻摇头——意思不是“不是”,而是“你差不多得了”。
宋坤被点名,拉开车门下车:“对,黄主任您好。”
黄嘉河无视谭既来的挤眉弄眼:“久仰大名。”
宋坤:“谭教授跟您提过我?”
黄嘉河笑:“那倒不是,我知道你,是因为很多年前在长市,撞见你给谭既来打电话查岗……”
他挺兴奋的,终于见到了著名的“职业大病”选手。
宋坤也瞬间懂了:“呃……”
什么意思嘛……
黄嘉河敛了笑,正色说:“刚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手里正在办的那个案子。”
他顿了顿:“这是大案要案,好好办。”
四个老熟人——还有一个初中生——吃饭时不免聊到其他朋友们。
谭斌退下一线后没做警察,也没进入他老爹的公司,而是去了一家著名电影公司当导演。
因为他有个有钱老爹,投资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一开始他拍的片子票房贼差,赔了不少……当然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但有了几次失败的经验后,这家伙痛定思痛,决定打死不用文艺作家张伟的小说改编了,然后就拍了部成绩还不错的电影。
再然后,他摸到商业片的窍门,又拉来老爹的赞助,拍了一部科幻大片,票房大爆。
这事聊的张伟生气:“跟我剧本没关系,是23自己搞不懂我小说的情感内核,所以拍的不好。”
谭斌恢复了本名Zack Tan,但是张伟还是习惯喊他1623。
甭管心里怎么想,大家嘴上都附和“对对对”。
又聊起左伊回到马来,风光无限,好多人追。
最后嫁了一个富商,富商有拿督头衔,左伊也顺理成章成为拿督夫人。
说到这里,张伟忽然说:“今天我去接檀檀,班主任跟我说檀檀在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追。”
谭既来和李则安:“什么?!”
张伟绘声绘色:“真的,当时我跟老孙等小姑娘放学,看到一个男生鬼鬼祟祟跟着檀檀,还往她书包里伸。老孙一个箭步过去控制住他……结果人家是要送礼物。”
谭既来撂下筷子:“什么礼物?”
张伟:“自己做的卡片。”
谭既来嗤之以鼻:“谁稀罕。”
说完他又睨着李依檀:“这事多久了?”
李依檀正在跟烤乳鸽搏斗,吃得嘴角流油,含糊不清说:“您问的是哪个呀?”
“还哪个?”谭既来血压都高了,“一共几个?”
李依檀扔下啃了一半的乳鸽,掰着指头数。
一只手数完之后,谭既来服了:“别数了,全班男生喜欢你,你也不可以谈恋爱!好好学习!”
李依檀很认真:“我知道,我一个都没答应哦。”
“你敢答应,”谭既来严肃瞪她,“你答应了以后再也没有零食了!”
这个小丫头像他,爱吃零食的习惯也像他。
李依檀转转眼珠:“那我男朋友肯定给我买。”
谭既来:“……”
李则安冷冷开口:“我保证他没有一分零花钱。”
李依檀:“……”
谭既来喝了口菊普,藏住笑。
这是第一次,他听见李则安威胁人。
又因为李则安一贯温和平静,每逢真生气动怒,特别有威慑力。
李依檀掂量了下分量,乖乖保证会乖乖的。
直到回家,李则安脸色都不算太好。
今天是周五,李依檀本来想偷下懒,但被李则安的低气压吓得去写了会作业,才敢洗澡睡觉。
晚十点多,客厅里只剩下谭既来和李则安俩人。
谭既来不满他冲孩子黑脸:“你怎么回事了,一晚上甩脸子给谁看呢?!”
李则安扯了个无奈的笑:“没故意黑脸,我是听到张伟说有人追檀檀,真的很烦。”
谭既来:“檀檀说她没有,就是没有,你要相信她。”
李则安叹气:“不是那个原因。”
谭既来:“嗯?”
李则安喝了口水,平复心情:“是我忽然想到,她早晚有一天,会谈恋爱,也会嫁人。”
谭既来:“……”
说出来后,李则安心情好了点……但是谭既来瞬间心塞。
晚餐时谭既来食指大开,吃了太多,结果现在不消化,胃里涨的难受。
李则安给他倒了杯酸奶,又接了杯温水,喂他吃了颗消化酶。
看着谭既来吃完,李则安洗了杯子,又收了家里一天的垃圾去楼下倒。
回来后他问:“胃还撑吗?”
谭既来趴在沙发上,都没跟他眼神交流,冷漠地说:“好多了,我先去洗澡。”
他拖鞋经常被甩的远远的。
李则安如常给他捡回来,他“哼”一声穿走。
李则安:?
谭既来一直不肯最后一个洗澡,因为最后一个洗完的,得拿毛巾擦淋浴房的玻璃,不然会留下水印。
以往他洗完,会在客厅打会儿游戏,等着李则安一起回房。
今天破天荒地先走了,还气冲冲把客厅灯关了。
李则安洗完澡出来:“……”
一片漆黑,他摸黑回屋。
卧室里,谭大教授坐在书桌前,忙着整理科研数据,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则安再迟钝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我怎么了?”
这十年,他学会了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问“你怎么了”,而要用“我怎么了”开头。
因为只可能是他错了。
谭既来是不会有错的。
谭既来没好气:“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李则安笑了,三十七岁的人,小脾气还是这么大。
他走过去,无论谭既来怎么挣扎,都固执地从背后牢牢抱住他。
他知道谭既来喜欢背后拥抱。
说法是,这样更有安全感。
别扭了半晌,终于谭既来放弃挣扎,垂着眼睛,“我想问你……你现在是更爱我,还是更爱檀檀?”
“什么?你说什么?”李则安茫然又无意识地松开他,站起身后眼珠一转,笑,“你不是不吃酸的吗?”
谭既来冲他翻白眼。
李则安觉得好笑,一直在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
谭既来闷了好会儿,慢慢说:“因为你好像从来不介意别人喜欢我,但是对檀檀,又那么敏感。”
李则安哭笑不得:“你又不是小女孩……”
又不会吃亏,他担心什么呢?
谭既来:“歧视!”
李则安:“嗯,歧视傻子。”
谭既来本能地想跟他吵两句,张嘴又觉得没意思,没出声。
片刻,他摇了摇头,面无表情转身继续去忙自己的材料。
台灯的暖光里,有一个人在赌气。
李则安站在他身边,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淡。
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去牵谭既来的手,带动着他屁股下的转椅转了小半圈,面向自己。
他拇指轻轻抚摸着无名指的铂金戒指,单膝跪地,就像十五年前求婚时那样郑重。
他仰视着椅子上的人,眼里映满台灯的暖光,说:“檀檀是女儿。”
然后顿了顿,低声又认真:“谭谭是我心尖尖上的宝贝,是我的生命。”
谭既来更气了,想抽手打人:“我呢?”
妈的……
李则安眨眨眼:“我回答过了。”
这个小傻子……
谭既来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第二个“谭谭”是“谭既来”的“谭”,冷哼控诉:“含糊其辞!”
“没有,”李则安轻轻在他手背,落下一个吻,然后又抬头,四目相对,“真的,我永远最爱谭既来。”
卧室里,空气安静。
两个人定格,与墙上挂着的那两幅挪进来素描,构成新的美好风景。
谭既来呼吸微滞,眼皮不受控制轻轻颤抖两下。
他舌头把腮帮顶了个包,垂下身体,伸手搂住跪在面前的人的脖子。
这个人,总有办法让他消气。
李则安偏头,轻啄他脖子,然后一路流连,捧住他的头,吻他的唇。
他纠缠着对方的舌尖,扣住他的后脑,把谭既来用力按向自己。
谭既来心跳地快极了,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们安静地接吻,享受这份宁静的爱意,漫漫缱绻。
两人呼吸逐渐加重。
谭既来挣扎着错开头,去摸电脑:“我得看看资料……明天有个论坛要发言……”
李则安猛地扣合屏幕:“你昨天就准备好了,我知道……”
谭既来还在拒绝,忽然被打横抱起来,耳垂脖子落下一连串霸道的吻。
他呼吸困难,双手用力揪着李则安睡衣的领口,咕哝:“都多大年纪了……”
他第二天一早还有个论坛讲座,真经不起折腾。
李则安吻住那只哼哼唧唧的嘴,不允许任何抗议。
他说:“说好一辈子……”
就是一辈子。
抱着谭既来的时候,李则安想起他今晚心情不好,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忘记说了。
餐桌上,他在某个瞬间,真正共情了谭航和姜淑云。
如果有哪一天,李依檀为了男朋友,去做谭既来曾经为他做过的事……他觉得自己恐怕都做不到谭航姜淑云这样的涵养。
由此,又想起了好多年前,那些在平静温馨的生活里,慢慢被遗忘的事。
卧室里四只手,两两相扣。
谭既来闭着眼睛,耳边是风铃花铃铛在响。
最后眼睛被人亲了一下,温暖眷恋,带着心疼。
谭既来伸手把对方的手拉到嘴边,覆上去轻吻,作为回应。
一晃十年过去。
我爱你如初。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平行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