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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新仇旧恨

即将被秦夺“算账”的司予此刻却并不在201房间。

中午十二点半,一群人围坐在餐厅里,除了司予之外,大家的表情都算不上愉悦。

陈偲偲又往外看了一眼,有些紧张地问:“秦哥什么时候才醒啊?把他独自丢在三楼,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司予用勺子喝了口汤,淡淡道:“会啊。”

陈偲偲:“……”

便见司予放下勺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背不动他,三楼的楼梯又那么长,我也没办法呀。”

他说着弯起眼笑了笑,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起了餐:“只能祈祷他吉人自有天相了。”

“可是秦哥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在三楼啊?”陈偲偲有些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司予略一回想,“可能是低血糖了吧。”

陈偲偲一脸意外地看着他,觉得秦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低血糖的人,反倒是司予低血糖的可能性更大些。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赵呈的脸色最差。

他还没能从昨天下午的打击里回过神来,就又遭受了一次精神重击。

今天凌晨,他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后横竖睡不着,索性按开了窗边床头柜上的台灯。结果灯光一亮起来,差点儿帮他永久性解决了失眠的问题——他险些吓得直接长眠过去。

正对床尾的那一面墙上,赫然写着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别说不该说的话。

字体扭曲诡异,边缘处有红色不明液体在往下流。

墙角还放着一叠冥币。

赵呈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尖叫出声,他就缩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地和那叠冥币面面相觑,生怕一闭眼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想去把这吓人的异常情况告诉司予和秦夺,却发现那两人都不在房间里。

他不太敢回房间,不安地在走廊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左等右等,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司予盼了回来。

当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把昨晚的事都告诉了他。

司予陪他去房间看了看,对着那一行血字沉吟片刻,安慰道:“没事,不用怕,这些东西不会带来什么影响的,你别去碰就行。只要之后的时间里,你对什么事都表现得漠不关心一些,不要插手去帮任何人任何事,你就不会死。”

“什、什么意思……”

司予眼睛一弯,但笑不语。

他之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刘寸和赵呈都一直没有ooc,他们到底都做了什么相同的事。

“女人”这张身份牌的指代意义,究竟是什么。

直到他在三楼找到了一张证人证言,推测出大体的世界线后,这最后一张拼图,才终于对上了。

刘寸的利己主义和赵呈阴差阳错下对他和秦夺的“见死不救”,恰好对上了这张身份牌应有的言行举止。

——所谓“女人”,在这个病毒世界里,是个看见了一切真相,却选择了闭口不言的旁观者。

-

除了司予,餐厅里的其他人显然都没什么胃口,面前桌子上的事物基本没怎么动。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黑裙女人给出的五天时间在即,可他们却对该怎么表演这场话剧一点头绪也没有。

司予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汤,轻巧地用纸巾拭了拭嘴,安抚似的朝众人笑了笑:“大家不用担心,世界线已经推出来了,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众人闻言,纷纷精神一振。

却听司予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另起话题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大家。

“因为我们提前推出了世界线,所以演出的时间也提前到了明天。大家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吧?”

众人目光瞬间呆滞:“……”

他们觉得自己问题很大,但他们不敢说。

陈偲偲沉默片刻,鼓起勇气道:“可是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不是说好了四天吗,怎么还能提前呢?”

“嗯?”司予笑了笑,“其实也还好吧,毕竟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我们都探索过了,世界线也已经还原出来了,继续留在这儿,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说不定还容易节外生枝,对吧?”

话说得很有道理,可他们怎么还是那么慌。

然而司予却没有再多说别的,他转身看向陈偲偲,温和有礼地问:“陈小姐,可以带着你的身份牌跟我来一趟吗?”

自从那天晚上司予救了她的命后,陈偲偲就一直对司予有一股天然的信任。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司予又说得那么胸有成竹,她便也选择放下焦虑,相信司予能把他们都活着带出去。

于是她什么也没多问,乖巧而又好奇地跟着他来到了207房间门口。

里面的人皮和碎肉都已经被秦夺打包扔去了多灾多难的202房间,为此他昨天洗了至少五分钟的手。

司予打开房门,紧接着陈偲偲万分惊讶地看见床上居然绑着一个人。

正是昨天吓了众人一跳的“法官”。

他嘴里塞了块用途不明的布,表情狰狞,正第无数次试图挣脱他身上该死的绳子,然而秦夺绑绳子的手法十分专业,他扭了一晚上也没从绳套里扭出来。

司予悠哉悠哉地走过去,在他床头敲了敲:“你还好吗?法官先生。”

“法官”恶狠狠地瞪着他,来了半个鲤鱼打挺。

他还清楚地记得昨天这个年轻的男人是怎么和另外一个见证者一起,把他紧紧绑在这张该死的床上的。

那娴熟的手法,那矫捷的身手,那过硬的心理素质,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看来是不太好了。”司予眼睫稍垂,语气有些遗憾,“对了,我记得昨天你好像说,‘法槌’这张身份牌以后是由你保管了。现在我想和你交换一下/身份牌,你同意吗?”

“法官”在床上又扭了几下,发出了愤怒的“呜呜”声。

“噢,看来是同意了。”司予点了点头,“那让我来找一找,你把身份牌放到哪去了呢?”

他说着,目光从“法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他手里那把血腥恶心的“法槌”上。

刘寸是“法槌”身份牌原本的持有者,他被杀死后,一部分人皮和骨肉被做成了这个颇具分量“法槌”;而“法官”自称是“法槌”身份牌的接纳者。

如果司予没猜错的话,那张“法槌”身份牌,应该就包裹在这个由刘寸做成的“法槌”里。

他侧过脸对着陈偲偲道:“陈小姐,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让人有些不适,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最好站远些,以免被脏东西溅到。”

一旁的陈偲偲已经看呆了。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转身退去了房间外面。

刚进到走廊,就见迎面走来了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是秦夺。

秦夺散发着一身寒气,面无表情地问:“司予呢?”

陈偲偲见他浑身都写着“我不太爽”,退后了小半步,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身后的房间门。

眼看秦夺似乎是想进去,她又好心提醒了一句:“那个……司予说场景可能会让人不适,让我先回避一下。”

秦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着什么:“没事。”

眼看他裹着一身寒气走进了房间,不知道为什么,陈偲偲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的兴奋。

-

司予在“法官”越发剧烈的挣扎下,从袖口抽出刀,对着那把人皮“法槌”静静观察了几秒。

宿者S07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见证者随身带刀,那把“法槌”里塞得很满,鼓鼓囊囊的,将外面那层人皮都撑得有些薄。司予漫不经心地拿刀比划了两下,似乎是在找从哪个角度划开,才不会被里面喷出来的东西溅一身。

很快,他就找好了角度,随后刀刃一压——

秦夺刚好从房门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迎面飞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不明固液混合物溅了满身。

“法槌”里塞满了剁碎的骨肉和内脏,全都沾着暗色的血液,甚至还有一颗眼珠子骨碌碌滚到了他脚边。

他那件笔挺的白色衬衫上晕开大片的血迹,房间里瞬间以他为中心,弥漫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

秦夺:“……”

要是司予那把刀在他手里,他现在已经触犯刑法第232条了。①

司予堪堪避过那一地血肉,似乎有些嫌弃地在床单上擦了擦刀,随后一抬眼,就对上了秦夺那精彩绝伦的一身红白相间。

他愣了不到半秒,弯下腰笑出了声。

他曲起手肘,一手掩在嘴前,一手捂着肚子,原本狭长的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那笑声听上去十分清脆愉快。

司予平日里总是在笑,可这似乎是秦夺认识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的、真正开心的笑。

……原因居然是他弄了自己这么一身污遭玩意儿。

真可谓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啊。

陈偲偲被司予的笑声吸引,也按捺不住好奇与兴奋,探进了一个脑袋。

便见“法官”手里那个骇人的“法槌”已经被一刀划开,像个漏了气的气球似的,只剩一张人皮软塌塌地搭在人骨上。而地上有一大滩喷射状的小块白骨混合着血肉,东一点西一点的,还混杂有不少疑似内脏器官的东西。

那场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要多反胃有多反胃。

但在陈偲偲眼里,却都没有秦夺此刻的脸色吓人。

她看了看笑得十分开怀的司予,又看了看脸上满是杀气的秦夺,悄没声儿地关上了门。

这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还是先溜为敬。

-

秦夺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司予笑了半晌,终于杀气四溢地开了口:“你最好是给我个解释。”

“抱歉,这只是一个意外。”大概是秦夺的反应实在太有意思了,司予两眼弯弯,无辜道,“毕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进来,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秦夺:“……”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司予笑着打断了:“我说你要不先去洗个澡再洗个衣服,回来再和我细细理论?毕竟这味道……实在是不太美好。”

秦夺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味道到底有多不美好,只是他没想到司予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说。奈何他确实也没说错,再不去洗一洗,秦夺只怕自己会在这上头的气息中克制不住情绪,暴起杀人。

他一脸麻木地转过身,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半个小时前,你暗中偷袭;这一次,你直接毁了我一件衬衣。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我想我会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他说完,忍无可忍地拉开房间门,无视了门口一脸惊恐的陈偲偲,回了自己的203房间。

随后“砰!”的一声门响,将司予愉悦的笑声隔绝在了门外。

陈偲偲进退两难,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司予笑意未消的声音:“陈小姐,刚刚的场景你也看到了,如果还能撑得住的话,就进来吧。”

陈偲偲吸了口气,再次走进了房间。

从“法槌”被毁掉的那一刻起,“法官”的眼里就失去了高光。他大概知道了大势已去,不再挣扎,也不再发出无意义的吼声。

他只静静地躺在那,斜眼看着床边掉落在一滩血肉里的那张“法槌”身份牌。

司予猜的没有错,身份牌确实就藏在那把“人皮”法槌里。而从之前的试探中已经能猜出来,虽然作为“参与者”,法官的身份不受“身份牌”的限制;但作为“身份牌的接纳人”,他的言行举止依旧要符合身份牌的约束,否则的话,“法官”完全没有必要再把这张身份牌带在身上。

也就是说,“不能ooc”这一点,对于参与者来说,同样适用。

从第一次拿到“绿色信号灯”这张牌时,司予就觉得这是一张很麻烦的牌。

“绿灯”虽然容易扮演,但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绿色信号灯”的扮演者,处于一个绝对受制于人的地位。

换言之,如果有见证者想钻这个空子害死这张身份牌的持有者,那么“绿色信号灯”身份牌持有者几乎只面临着两条路——要么顺从地去死,要么ooc,等着被NPC弄死。

好在这次被卷入的见证者里,没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似乎最大的“恶人”……也就是他自己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他明天的“表演”需要用到“法槌”这张身份牌。

不能让它留在NPC手里。

他这么想着,拎起一截被角,隔着布料捡起了那张身份牌,在白床单上擦干净后,才转头对着陈偲偲道:“陈小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把你的身份牌拿出来,跟‘法官’先生做个交换吧。”

-

房间的卫生间里只有一个水龙头,要洗澡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秦夺只能面色阴沉地将衬衫脱下来,在水龙头下大力搓洗了一二十分钟。

然而血迹在只有清水的情况下本来就不太好洗,又加之秦夺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洗了半天/衣服上还是有一股腥味。

他在原地无声地看着被水浸透的衬衫,半晌,将衣服揉起来当作毛巾在身上擦了两道,随后自暴自弃地扔下衬衫,赤着上身走出了卫生间。

他身上的肌肉厚薄均匀,线条非常优美流畅,再来个镜头就可以去拍男模写真。

秦·果/体男模·夺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只在衣帽架上看到了他在现实世界时穿的黑色长风衣。

别无他法,只好凑合着往身上一披。

……然而这玩意儿专门设计了个敞领,领口一直开到胸/下,挂空挡穿的效果骚得十分显着,配上他那张全世界都欠了自己十个亿的冷脸和张力满满、若隐若现的胸肌,瞬间从时尚杂志封面到了午夜党の不可言说的秘密。

至少司予第一眼看到时,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以一种很“哦哟”的眼神挑了下眉,不怀好意地笑问道:“你这是……打算去色/诱NPC吗?”

秦夺把那件湿漉漉皱巴巴的衬衫往他身上一砸,被他偏头闪开了。秦夺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直接无视了那句调/戏,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你今早到底跟那个黑裙女人说了什么?”

“别急,”司予眼角微勾,“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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