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麟领着众人登上岁霄峰, 还抽空盯着手上的通灵玉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一声:“你看这帮弟子,蔺师兄这才刚回来, 这事就已经在通天网上传开了。”
谢愿同沧剑山的人隔了一段位置,像是不愿于他们太过亲近,闻言道:“呵, 只怕这几日便有人登门造访一探虚实, 毕竟剑尊回来了,在某些人眼里可算不得好事......”
路剑离听了微微皱眉, 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今修真界大劫已过, 各大仙宗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楼师伯在师尊消失那三年,取代师尊成了沧剑山第一人, 而其他宗门实力也都相差无几, 并无哪个宗门能够一家独大。各宗虽然对沧剑山稍有忌惮,却还不到有危机感的地步。
可若是师尊也回来了......这样他们沧剑山, 可是有两名顶尖修士了,更何况还有......郁尧。
“他们要是有不服, 不妨直接打上来, 我们沧剑山可曾怕过谁?”慕麟难得脸色冷了几分,想到那些人在蔺师兄生死不知后, 第一时间竟然是想着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若非楼师兄成功破境,只怕还真给某些乘人之危的小人得手了。
蔺玄泽却仿佛没听到这番话, 也不在乎自己如今回来会引起什么腥风血雨, 而是率先朝着长霄殿走去。
岁霄峰是沧剑山的主峰, 而长霄殿位于岁霄峰山顶,是历任沧剑山掌门议事之所。长霄殿内正中央的玉匾上刻着几个大字——万古长霄。
看到这几个字后, 蔺玄泽的脚步微微一顿。
这万古长霄,便意指着一旦入了剑之一道,便需知长夜无尽,得靠着手中的剑,来斩出一条生路来。
不过如今这长夜虽长,他蔺玄泽却能有幸能与一人同渡。
慕麟走在后面,勾住了路剑离的肩膀,语气就仿佛是闲聊一般。“而且魔尊郁尧愿意跟着蔺师兄,是蔺师兄自己的本事,他们有本事,不妨也把魔尊给抢过去,看魔尊他跟还是不跟。”
路剑离的身子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慕麟本来就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发现楼危也颇为奇怪地朝他这里看了一眼,而跟在后面的谢愿更是直接脸色一黑,把头扭开了。
“你们几个是不是都有事情瞒着我?”慕麟敏锐地眯了眯眼,不过就算他做出一副沉思细究的模样,楼危也笃定他绝对什么都没想到。
慕麟扭头看向了路剑离,楼师兄虽然看着比蔺师兄好说话一点,但有的话如果他不主动提起,你就算问一百遍,他都会跟你打太极绕过去。而这谢家主,八成会把头扭开,冷呵一声不搭理他。
这样下去就只能指望路剑离了。
“弟子......不知道掌门师叔所问何事。”路剑离道,而袖中的五指下意识握紧了。
谢愿突然笑了一声,不过那声笑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刚刚他跟路剑离交手时,就注意到了,郁尧出现的一瞬间,这个剑尊大弟子的气息就全乱了。
说白了,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就算当真拼个你死我活,也没有意义。
“看来你真的很闲。”蔺玄泽突然出声,冷淡的视线看得慕麟心里发憷。
他当然不敢和蔺玄泽唱反调,只能老老实实道:“还不是刚刚某个时候,感觉你们几个好像都藏着事一样。”
楼危越过慕麟在大殿中的一张空座坐了下来。“既然藏着,就是不愿被人知道,师弟你又何必去问?”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蔺玄泽,“如今你回来了,此物也不需要我来保管,还是你自己收着。”
楼危手中闪过一道青色的流光,等光芒散去,便出现了一把由白布包裹的长剑,剑身上犹有裂痕,却能在宛如明镜般反射着凛冽寒光的剑身上,看到渡邪二字。
“你的剑当初在新宁城斩天梯时碎了,我把断剑碎片捡了回来,这些年一直在沧剑山的灵脉中温养,不过断剑上的裂痕却无从修补,倒是可惜了这把剑……”
蔺玄泽接过渡邪,盯着上面如蛛网一般的裂痕一言不发,然后抬手轻抚了一下,同渡邪剑之间的联系也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清晰。
“他没事。”
渡邪剑微微亮了一下,仿佛有所感应。
蔺玄泽抬手将渡邪剑收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渡邪是自愿断去的,毕竟它身上沾了郁尧的血......这才有了自毁的念头。
若说有什么比自毁更难接受的事,伤了郁尧,便是其中之一。
蔺玄泽微微抬头,朝着前方看去,眼前已经再也没有那浅蓝色的浮框,新宁城之事后,浮框便消失了。
这些东西的出现,因郁尧而始,也因郁尧而终。其实他早就有所猜测,那东西可能跟郁尧有关,只是这猜测一直无法证实。
突然殿门口传来了一名弟子的声音:“启禀掌门,天云宗来人了。”
慕麟还有些奇怪,天云宗的人来做什么,而且未免来得有些太早了。不过相较于其他宗门,天云宗的行事倒是磊落,萧掌门也为人正派,同他们沧剑山还是世交......
“来者是谁?”
“回掌门,是天云宗的萧掌门。”
慕麟挥了挥手,脸上又拿出了一派掌门的威严。“既然是萧掌门,自然以贵客之礼相待,还不快请人过来。”
等那名弟子退了下去,慕麟才凑到蔺玄泽面前笑道:“天云宗的人八成是为了蔺师兄你来的吧。”
不过这消息才刚刚传出去,很多人甚至都不知真假,天云宗离沧剑山也不算近,天云宗的掌门又为何要跑这一趟?
若说不是为了刚刚回到宗门的蔺师兄,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不是。”蔺玄泽语气十分肯定,不过说了这两个字后就没了下文,看样子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只能按捺住好奇。
“通天网的修士都在谈师兄你跟魔尊的事,他们八卦这些干什么,这些都是蔺师兄你的私事!”
“他们说什么了?”
慕麟本来也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蔺师兄真的回了,有些愣住,再看看通天网上的各种猜测,只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顿时为难起来。
楼危一眼便看出他的纠结,淡笑道:“看来不是什么好话。”
慕麟小心看了一眼蔺玄泽,才硬着头皮道:“他们说蔺师兄,你和魔尊不过是逢场作戏,当初新宁城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人说你受魔尊郁尧魔功所控,而你当时是破开了郁尧的魔功,这才清醒过来,对魔尊刀剑相向。”
“还说若蔺师兄同魔尊是两情相悦,为何迟迟不结为道侣,我看是从未信任彼此,怕也只是露水情缘,做不得数......”
慕麟一直小心留意着蔺玄泽的脸色,却发现对方表情都没变一下,眼里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神色,心道自己真的是傻了。
蔺师兄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怎么分开这么些年,他反倒忘了这点。不过他也有同样的疑惑,蔺师兄对郁尧的感情不似作假,那蔺师兄为何迟迟未提同郁尧结为道侣的事?
“道侣......”蔺玄泽突然出声。
慕麟疑惑地看了蔺玄泽一眼,却听对方继续道:“九日后,本尊同郁尧,便在此处结为道侣。”
坐在案前的谢愿突然捏碎了一个茶杯。道侣,他就说剑尊怎么同意让他跟上来,原来就是在这里等着他!
难不成还在借这个机会来敲打他?门都没有。
路剑离微微一愣,然后才开口道:“那弟子先提前恭贺师尊,觅得良缘。”
慕麟最后视线落在了楼危身上,虽然现在的楼师兄走了出来,可当初被魔尊郁尧折辱的场面可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好好对他。”楼危只简单说了四个字,
*
郁尧刚落在长霄殿门口,就看到紧闭的大门前杵着一个人,而且这个背影看着十分眼熟,对方身形起伏,看样子刚刚才过来,还透支了灵力。一只大手按在门上,却迟迟未有动作。
对方透支灵力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这里,却又为何不进去?
而且这个背影怎么那么像......应惊云?
还不等他多想,就听到大殿中传出一句话,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感觉脸上发烫,大脑也一片空白。
结为道侣?
他莫名觉得如果不是担心太过仓促,没办法给他一个完美的道侣大典,蔺玄泽说不定还想把道侣大典选在今天。
郁尧眨了眨眼,突然勾唇笑了一声,这个道侣大典是他欠蔺玄泽的,对方想什么时候补上就什么时候补上,哪怕选在今天,他也乐意奉陪。
身后的脚步声,把应惊云的神给唤了回来,他的手上却不小心一个用力把大门给推开了。
应惊云却回头看向郁尧,本来还想说什么,等撞见对方嘴角那一丝还未消散的笑容时,那双清亮的虎目突然就暗淡了几分。
“郁尧,你没事就好。”他抓了抓头,觉得越到这时,就好像不会说话一样,“本来......本来听人说,你在沧剑山,我还不相信......”
郁尧任由应惊云看着。应惊云就是不相信,也透支修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就为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话。
可感情之事,从来不需要妥协、同情甚至是怜悯,他也不会将这种情绪加在应惊云身上,应惊云需要吗?对方当然不需要。
郁尧突然微微张开双臂,摊开双手,冲他笑了一声:“现在可信了?”
他的双目直视对方,一双如琉璃般晶莹剔透的赤色眸子中像是流淌着湖水,不掺一丝杂色......也没有任何的情.欲。
郁尧不喜欢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应惊云从对方眼中读懂这个结果,自己本该觉得为此难过,而心脏却只是微微抽痛了一下,便恢复如初。双目不受控制地盯着那双赤眸,仿佛透过其中看见了自己。
玉白的衣摆飞扬,金色的肩甲闪亮,剑眉英挺,双目炯炯。像是游离不定,无拘无束的风,却又仿佛能一剑指天,豪气干云。
原来郁尧眼中的他,是这样的吗?
在酒楼举杯痛饮,放声大笑,哪管他人侧目;一边描摹美人图时,也曾醉卧花前;面对无法战胜的人,他也不愿离弃剑道,即使他是法修,即使他一辈子无法在剑道上胜过蔺玄泽......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因为胜过蔺玄泽才修剑的。
因为他喜欢,喜欢就这么做了,即使旁人不能理解,认为他若不修剑,法术的进益会更大。如此舍本逐末,以短攻长,愚不可及。
可人生在世,不就是求个痛快,难不成抛却这一世的追求,许愿来世投生个有剑骨的人身上,那才可笑。
最后的最后,他喜欢上一个人。
可他喜欢你,和你喜欢他,本来就是两码事。可就跟他非要修剑一样,并不是指望手上这把剑能带给他什么,而喜欢郁尧其实也是一样。
喜欢这件事本身存在,便是这漫长仙途中,难得的惊喜。
应惊云突然笑了出来,点头道:“信了。”
他信郁尧不会喜欢上他,信他从不迷失自我,也信即便带着一份无法被回应的感情,他应惊云,还是应惊云。
郁尧不知道应惊云怎么突然就笑了,而且还敏锐地发现对方这声笑,又像是回到了在鹤兰城初次见面的时候。
“你个臭小子,就这点出息!老夫隔这么远都让你给气晕了。”萧掌门也上了山,见到应惊云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勉为其难地答应这小子来沧剑山一趟,毕竟应惊云自己来也师出无名,既然是徒弟,又为情所困,他惯着也就惯着了,可没成想这小兔崽子,竟然跑得这般快,还把他这个师尊都给丢下了。
若能去地府看看,那些赶着投胎的,都未必有那么着急,让他也跟着丢人!
等他看到应惊云时却有些惊奇地皱了皱眉,发觉应惊云此刻的心境好像不一样了。他一早便知,若应惊云一直被这种求而不得的心绪困扰,恐怕在修炼上都会碰到关隘。
可世间万事,兴许求而不得才是常态,人之一生,又怎么能被困在一个得字上。
萧掌门欣慰地捋了捋胡须,路过郁尧时,对他点了点头,神色也没有以往那般厌恶和不喜。
然后就拉着应惊云往长霄殿走。来都来了,总得打个招呼再走,虽然不知道他这个傻徒弟和魔尊郁尧刚刚发生了什么,可应惊云的转变,八成也是因为魔尊郁尧。
萧掌门竟然跟他打招呼,郁尧简直怀疑这个天云宗掌门被人给魂穿了,不然从前把他视为将爱徒带入歧途的魔道中人的萧掌门,何时对他和颜悦色过。
郁尧没有多想,跟着走了进去,坐到了蔺玄泽身边。他刚落座,就有人把手伸了过来,按在了他的手上。
此时大殿中的人还因为蔺玄泽刚刚抛出的那枚炸弹没能回过神来,每个人脸上神色不一,反倒是慕麟兴致十分高涨,当场掏出一本黄历翻起了良辰吉日。
“蔺师兄,师尊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会高兴得不行。”
“大典现场肯定得布置,要拿出我们沧剑山的排场来,给蔺师兄你的道侣大典办得风风光光!一定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请柬也要发,可不能厚此薄彼,反正我们沧剑山地盘有的是!”
“然后还得先在通天网造势,让他们那些说蔺师兄你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好好看看,什么叫做情比金坚!”
蔺玄泽却跟没听到一样,任由慕麟在那边滔滔不绝,视线却一刻都没离开郁尧。
“九日,可是仓促了些?”
郁尧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蔺玄泽一开始拍板了九天,现在又怕时间不够他准备。他眨了眨眼睛,盯着蔺玄泽道:“你就是想现在,我也不会拒绝你。”
他话音未落,便觉得压着他手的力道重了几分,抓住了他的手腕。
蔺玄泽如今是灵解之体,可神奇的是被他从体内分解出来的灵气,大部分都未能融入天地灵气当中,依旧游离在外,反而能后缓慢地被这具身体重新接纳。
如果他和蔺玄泽结为道侣,他也能帮助蔺玄泽快速吸收灵力。
而至于加快灵力吸收速度的方法......
郁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形微微一僵,连这把椅子怎么坐都不舒服起来,脑海中还浮现出了一些少儿.宜的画面,几乎让他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等再对上蔺玄泽的视线,郁尧觉得自己像是被他那双淡漠的眸子看穿了一样,其中涌动着的暗流,让他有种自己随时都会被吃抹得干干净净的紧张感。
蔺玄泽突然拉过了他的手,郁尧只见眼前画面一闪,周围的场景也在迅速变幻。
“你......恢复修为了?”
对方闻言微微摇头:“没,不过带走你足够。”
郁尧正准备说把其他人丢在长霄殿合适吗,只不过他一张口,刚要问出来的话就被人尽数地堵在了唇边。郁尧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被推到了一棵树上。
后背紧贴着的是崎岖不平的树干,而身前狠狠地压过来的是对方健美的身躯,带着唯有亲密接触,才能深刻感受到的澎湃力道和旺盛精力。
郁尧的眼睛猛地颤了一下,他被亲得七荤八素,腿了软了有些站立不住,却被蔺玄泽的一条腿支撑在中间,才让他没掉下去。
“郁尧......”蔺玄泽在亲吻的间隙中微微张口,吐出两个暧昧低哑的字节,抬起宽大的手掌捧着郁尧的脸,指尖微微落在他的眼角。
“本尊会待你比旁人待你更好,你信吗?”
郁尧的手按在蔺玄泽的肩上,眼尾还有点未散的红晕,察觉到对方一只手牢牢地锢在他的腰上,而另一只手灵巧着褪着他身上的衣物,就像是给鸡蛋剥壳一样,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还因为敏感而微微绷紧。
他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这新生的身体虽然同过去别无二致,却是更加敏感,就好像从没做过那档子事一样。
身体被蔺玄泽略微粗糙的手指拂过之时,郁尧差点就发出了一声轻哼,若非咬紧了牙关,那还真的得丢人了。
“我......我信。”
郁尧话音刚落,抱着他的人又迅速亲了上来,仿佛受了他的鼓舞,动作比方才还要激烈几分,只能让郁尧发出几声破碎不堪的声音。
本就发软的腿,被抬起后只是偶尔会轻颤一下,然后又无力地落了下去。
蔺玄泽浅淡的眸子也变成了深黑色,其中包含着的欲.望仿佛像海一样朝着郁尧包裹过来。他给郁尧的承诺,会用一辈子来履行。
被对方的双手禁锢在怀里时,郁尧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娃娃,被人推来撞去的。
不过郁尧还是忍不住问道:“离开长霄殿时还没解释,你就不怕他们担心......”
蔺玄泽:“无妨,本尊留了东西。”
长霄殿的众人突然发现郁尧和蔺玄泽都不见了,案上就留下两只木头雕像。
一个白衣小人,一个红衣小人,两只小人手拉着手,白衣小人神色冷淡板着一张脸,看上去酷似剑尊。
而红衣小人微微弯着眼睛,像是在对大家笑。
慕麟当场叫出了声:“蔺师兄他们怎么成了块木头了?”
他抓着这两只木头雕像,开始怀疑人生:“总不会我们刚刚看到的蔺师兄,都是木头变的?”
“我看你是傻了。”楼危走了过来,视线停在两只木头雕像上,看着木头表面的瑕疵和一点点细微的木刺,继续道,“这是蔺玄泽的刀功不假。”
路剑离转过了头,满脑子都是小脸红扑扑的小人对他笑的场面。
好可爱......
谢愿冷哼一声,这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谢家器道不输当世任何人,做傀儡可以,做这种木雕,更是不在话下。
*
郁尧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他起身拿起挂在旁边的衣物,推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还没彻底亮,不过此处位于万丈峰顶,由于太过与世隔绝,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驻足了,甚少看见黑夜。
他最后在一处崖边找到了蔺玄泽,对方一袭白衣,席地而坐,雪白的剑袍被山上的寒风掀起。
郁尧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也不扭捏,直接在蔺玄泽旁边的那块青石上坐下,大红的衣摆垂落下来,盖在青石上,衬得这红更加鲜艳刺目。
“你在看什么?”
郁尧举目望去,天地间一片空旷,云层触手可及,周围的山雾和云气,即便是山间寒风都吹不散。让他不由得想到过去的蔺玄泽是不是年复一年地坐在这里,体味着高处的孤寒。
“日出。”
蔺玄泽刚说完,郁尧就看到一丝光线率先从云层中射了出来,长霄有尽时,霞光照曙天。
郁尧伸出手,感受到这丝暖意落在了手上,像是融化了的温度,流淌进了心田。
“能驱散万丈峰寒的,唯有这丝日光。”
也许他和郁尧,便如这常年耸立的孤峰和亘古长照的赤日一般,彼此相望许久,或许他才是那个幸运的人。日月普照世间每一个角落,他却能拥其入怀,如何不幸运。
郁尧突然发现有人拉过了他的手,同他十指紧扣,然后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郁尧坐在青石上,微微垂眸,看着这一幕时,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而能让我沉溺红尘的,只有你。”
蔺玄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过去甚至不屑于去说,可如今却又觉得自己无法说更多话来哄郁尧开心。
郁尧像是看穿了蔺玄泽的想法,突然眼里突然多了几丝狡黠的笑意,轻轻俯下身,凑在蔺玄泽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我爱你。”
说完后满意地看到蔺玄泽眸光猛地波动了一下,就知道像修真界多还是那些保守的想法,说话都文绉绉的,这种直白的话更是不会去说。
没想到蔺玄泽却像是跟这三个字较上劲,眼底像是烧着一簇热烈的火苗,开口道:“你再说一次。”
“这种话说多了就不好了。”郁尧刚刚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现在被对方这么注视着,看着那双眼睛,郁尧却莫名地有些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能红着脸,在对方的注视下,又说了一次。
郁尧,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有个叫蔺玄泽的人,他的心是只为你而跳动的。
这个人对你的爱,每过一日,都要更胜昨日。
天涯海角,生死相随。既然再次抓住了,他就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蔺玄泽突然站起身,抱住了郁尧,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郁尧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仿佛从对方那一个眼神里,看到了一个世界。
是蔺玄泽许诺给他的世界。
下意识就回了一个字:“好......”
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因为是你。你便是什么都不说,我也会相信,也因为是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