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萧承邺第一次没有在床上折磨江悬,尽管江悬依旧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我有时好奇,你究竟是不容我,还是不容所有男人?”萧承邺从身后拥着江悬,低头轻轻啃咬他单薄的肩膀,“难道说一定要换个女人来,你才会有反应么?”
江悬闭眼咬牙,额角微微冒出汗水。“你大可试一……啊……!”
“不可。我怕你知晓其中滋味,从此乐不思蜀。”
萧承邺不紧不慢动作,窗外透出晨光熹微,江悬一夜未眠,体力已有不支。
“你要做就做……别废话……”
“急什么,今日无需上朝,有的是时间。”
天微微亮时,江悬终于在疲倦和疼痛中睡着了。
何瑞捧着萧承邺的衣服从外面进来,低声问:“皇上在这里歇息还是……?”
“回泰和殿。”萧承邺坐起身,随手摸了摸江悬头发,再抬起头,脸色恢复平日的冷淡,“替朕传谢岐川。”
“是。”
昨夜天牢走水、谭正则脱逃,今日一早萧承邺便传谢烬进宫,谢烬本以为会是关于昨晚的事,没想到见面之后萧承邺并未提及,只问他回京这段时间习不习惯。
谢烬公事公办道:“一切都好,多谢皇上挂心。”
“不必客气。你于阿雪如家人一般,朕自然也待你如家人。”萧承邺淡淡微笑,对他抬了抬手,“坐。”
谢烬不比江悬,什么情绪都能藏得住,萧承邺提起江悬名字时,他脸色明显变了一变。
萧承邺视若无睹,说:“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想与你说。”
谢烬抬眼:“何事?”
“秋猎那日,你应该见到过昭宁公主。不瞒你说,昭宁打小娇生惯养、眼光挑剔,朕之前几次为她挑选夫婿她都不甚满意。但那日庆功宴上,她对你一见倾心,回宫之后竟主动求朕赐婚。你这些年在边关辛苦,想来也没有时间谈儿女情长,不如趁此机会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昭宁与你郎才女貌,再合适不过。”
萧承邺说完,谢烬脱口而出:“不可。”
“怎么?”萧承邺皱了下眉,“你是不满意昭宁,还是不满意朕的安排?”
这话问得随意,却隐约透着股冷森森的寒气。谢烬心下一凛,起身行礼道:“臣不敢。只是臣学识浅薄、相貌普通,实非公主良配。何况行军之人常年在外,朝不保夕、生死难料,倘若臣哪天遭遇不测,岂非耽误公主?还请皇上三思。”
萧承邺幽幽开口:“岐川,朕并非与你商议。”
“皇上,臣……”
萧承邺起身走到谢烬面前,按下他的手,说:“朕看重你,才会想把公主许配给你。不瞒你说,阿雪在朕身边七年,朕与他形同夫妻,你若与昭宁结为良缘,这便是亲上加亲。日后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都不过是信手拈来,你明白么?”
谢烬听得出萧承邺是故意这么说,却仍旧无法控制自己语气变得冷硬,抬起眼帘平视着萧承邺道:“臣什么都不想要。荣华富贵、锦绣前程,皆非臣所愿。臣只愿以身守大梁疆土,漠北一日不安定,臣一日不敢忘玄鹰军四万亡魂。还请皇上收回圣谕。”
萧承邺眸色沉了下来,勾唇冷笑:“不过赐婚而已,竟搬出玄鹰军做借口。话说得这么重,是因为有了心上人么?就算有,娶过公主,你仍可纳妾。你究竟在抗拒什么?”
谢烬心一横,不容置否道:“无论如何,臣不能娶公主。”
“放肆!”
大殿内倏地剑拔弩张,萧承邺和谢烬冷冷对视,谁也不肯退让。
“谢岐川,你如今手握重兵,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
“臣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何不敢?”
眼看二人之间的谈话向着不可阻挡的方向而去。何瑞适时从门外进来,低眉顺眼道:“皇上。”
空气中的暗流涌动被打断,萧承邺没有应声,又看了谢烬一会儿,慢慢将目光投向何瑞:“什么事?”
“公子醒了。”何瑞神色如常,“说想见您。”
江悬说想见萧承邺,一年不见得有一次。
萧承邺脸色缓和几分,不久前的怒气转瞬化作云烟,甚至连周身杀意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他没有看谢烬,面上平静如水,对何瑞道:“知道了。”
从他的反应,谢烬不难猜出所谓“公子”指的是谁。
何瑞问:“皇上现在过去么?”
萧承邺不置可否,只说:“你先去外面等着。”
何瑞颔首:“是。”
殿外,何瑞缓缓退出,回身关上殿门。
萧承邺和谢烬身影消失在门后,何瑞转头,对不远处某个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去。”
小太监会意:“是。”
殿内,萧承邺收回目光,说:“阿雪醒了,朕去看他。此事改日再议。”
谢烬皱眉:“阿雪他……”
“他昨夜劳累,大约睡得不安稳。”
萧承邺的语气别有深意,不知是故意讲给谢烬听还是如何。谢烬低下头,紧了紧后槽牙,说:“既然如此,臣先告退。”
萧承邺点头:“去吧。”
殿门再次打开,出来的人是谢烬。何瑞躬身颔首,行礼道:“谢将军。”
殿内传出萧承邺声音:“何瑞。”
谢烬目不斜视阔步而去,何瑞直起身,转身走进大殿:“奴才在。”
门外的小太监,江悬瞧着眼熟。
何瑞偶尔抽不出空时,他替何瑞来送东西或传话。
江悬半睡半醒间听到外面声音,小太监站在门外,大声对玉婵道:“皇上在泰和殿接见谢将军,稍后来看望公子,请公子准备接驾。”
谢将军……江悬从床上坐起来。——萧承邺今日见了谢烬?
他想起昨晚萧承邺说要把公主许配给谢烬,以谢烬的性子恐怕不会同意,那么今日召见,二人想必不欢而散,萧承邺这时候过来……不对,以往萧承邺来之前,都不会让人提前通传。
江悬稍加思索,便明白其中缘由。
只是何瑞为什么……
小太监传完话就走了,玉婵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嘟嘟囔囔:“来便来了,怎的还要接驾……”说着一抬头发现江悬醒来,脚步一顿,心虚笑道:“公子……你醒了。”
“嗯。”江悬只当没听见玉婵抱怨,像平日那样说,“帮我更衣。”
“是。”
江悬换了衣裳,坐在案前,玉婵站在身后为他梳发。
他虽体弱,一头长发却养得极好,光滑柔顺,日光下泛着绸缎一般的光泽。玉婵每次为他梳头发,都忍不住呆呆看好久。
萧承邺便是这时候来的。
他来得无声无息,没让何瑞通传,自己进来,倚着门框观赏江悬。
江悬在哪里,哪里就像一幅画。
萧承邺甚至忘了刚才的不悦,就这样看了江悬一会儿,不紧不慢开口:“阿雪。”
江悬和玉婵一起回头,玉婵躬身行礼,萧承邺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听说你想见我?”萧承邺问。
“听谁说,何瑞么?”
萧承邺默认。
江悬轻笑:“我只问了句你在哪里,他倒是会传话。”
“你问我在哪里,不是想见我的意思么?”萧承邺走过来,手搭着江悬肩膀,缓缓抚摸他长发。“我在泰和殿,见了谢烬。”
“哦?”
“他不愿意娶昭宁。”萧承邺像平日那样随口道,唇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要么,你替我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