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冉跟茗了说了一下,跟宋柯学长走了。
星冉想的也是不打扰他们两个,可事实上,茗了只是送了瓶水,就和何谙两个人一起回公寓了。两个人各自点外卖。
星冉和宋柯去了学校的一家西餐厅,面对面坐着。他们背后的沙发垫很高,给两个人隔绝了独立的空间。
两个人闲聊了两句。两盘牛排,炸鸡米花配番茄酱,还有两杯果汁由服务生送上来。
星冉报名社团之后,跟宋柯几乎没见过面,只是网上有沟通。现在这么看,会觉得宋柯长得很帅。
是跟星冉完全不同的感觉,并不是秀气那一挂的,而是阳光健气。他介于1与0之间,更像0.5,亦攻亦受。
宋柯看他弯了眼,就问:“为什么笑?”
星冉说:“学长,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跟谈休说互做攻,太硬气了。谈休就是个驴脾气。”
“我跟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分的,没谈拢,所以我坚决不让他碰我。他到现在还恨我。”宋柯切下一块牛排,说道,“新生大会那天我就看出他对你有意思了。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谈休那个势在必得的性格,不应该啊。”
“我不喜欢他嘛,他能有什么办法。”李星冉吸了一口橘子果汁,“学长,我可不可以跟你学作编曲?”
星冉想学这个,奈何看网上的教程,总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想找个人请教一下。谈休还是算了,他太忙。
“可以啊。你想学我就教你。”
“会不会耽误学长太多时间?”
“没关系,教你没关系。”宋柯笑笑说,“我挺喜欢你的,对你有眼缘。”
星冉觉得宋柯脾气特别好,长得也好,又有原则,幸好没有配谈休那个狗东西。
谈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就听到了这一句,站在旁边黑着脸说:“你什么意思?你跟我抢人?”
谁都没料到他会来,星冉猜想他是问了茗了追过来的。
星冉解释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表达对我的欣赏,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
宋柯挑挑眉,火上浇油:“是又怎么样?谁不喜欢小美人。”
宋柯只是开玩笑,故意刺激谈休。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喜欢前任喜欢的人,这点原则还是有的。
星冉有种被抓包的无措,百口莫辩:“我只是麻烦宋柯学长教我作编曲。”
谈休在他旁边坐下,质问道:“我不能教你吗?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我以为我们俩的关系,怎么样都比你跟他要好。不准学,不然绝交。”
这句话真是霸道到没边了。
“绝交就绝交。”星冉轻声说。
星冉发现了,每次见到宋柯,谈休的敌对心就特别重。这有个好处,至少谈休的下一任绝对不会因为宋柯吃醋,也许还会因为这种剑拔弩张而暗爽。
谈休把他的脸掰过来:“有种你再说一遍。”
星冉张嘴欲言,谈休握着星冉的后颈,狠狠吻了下来,星冉都惊呆了,反应过来狠狠捶打谈休,推开他,抹了下嘴唇,直骂他不要脸。
星冉都不敢看宋柯学长,脸都红透了,一把推开谈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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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冉在公寓里火山爆发:“他算什么东西!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我,还当着宋柯学长的面亲我!他把我当什么!”
茗了看着他走来走去,平静地喝着手里的茶水:“亲哪里了?深吻吗?”
“没有深吻,就是亲得很凶。”星冉抱胸来回地走,“虽说我不是女孩子吧,他这样也太冒犯了。”
一阵不耐烦的急促敲门声响起,谈休没等回应,按下门把进来。
星冉看到那张脸,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砸他:“滚出去!我们606不欢迎你。”
谈休把枕头捡起来,丢回沙发上,说道:“了了,麻烦你去隔壁待一会儿,我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
“好,你们商量。”
茗了把茶杯放下,出门右转,推开隔壁的门,只听见有水声,应该是何谙在浴室里洗澡。
他坐在沙发上环视四周,他们公寓到处摆满了男生的东西,门背上挂着剑,沙发边上有投壶的玩具设备,还有小型健身器材、书架之类的。
东西虽多,却很整洁。
茗了注意到放在茶几上的一只白色手机,它的透明手机壳上挂着一颗蓝色的星球,茗了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天王星,然后他福至心灵地转动挂坠,看到“了了”两个字,呼吸一滞。
“谈休,花洒好像坏了。”何谙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只穿了下裤,他偏白,身材跟雕塑似的。
他看到茗了后微微一愣,从衣架上拿了件T恤套上。古有“唐突佳人”,他不想唐突了眼前这位,显得轻浮。
茗了举起手中的物品:“学长,这是谁的手机?”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的手机,怎么了?”
“你怎么有这个东西?”茗了指着上面的星球吊坠问。
何谙有点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还是老实回答了:“这是小时候一个小男孩送给我的。我觉得很好看,一直带在身上当幸运符。”
接下来茗了的话,让何谙更意外了——
“这上面有我的名字,了了。我亲手写的。”
何谙那张向来聪明的脸,难得露出了名为“呆滞”的情绪:“那是‘了了’?那不是数字‘33’吗?”
“因为那时候年纪很小,写的字很幼稚,看起来像33。”
茗了小时候写名字,被两个弟弟嘲笑写的像“李茗3”,还给他取外号叫“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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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流感频发的时节。
省一医院里,何谙在开着热空调的医生休息室里写完了小学生的作业。
何父去卫生间路过这边,打开门看看百无聊赖却又无比乖巧地待在这里的他,说道:“作业写完了?那去医院的假山公园里跟小朋友玩。”
何谙摇摇头,揣着兜酷酷地说:“才不要,小孩子可烦了,而且这个季节的小孩子,没准身上带着流感病毒。”
何父哑然失笑:“有道理,那你还是一个人玩吧。”
他又说:“谙谙,下周可不能这么玩了,别的孩子都在拼命学习,你文化课好,别的也不能落下,下周让家里的阿姨送你去上小提琴课。”
“我知道了。”何谙看他关门出去,在休息室里又待了一会儿,还是无聊,就准备下去玩一会儿。
才走到露天的假山公园里,就看到一个小孩爬上了漫步机,漫步机对小孩来说太大了,他保持不了平衡,即便抱住了左边的那一根,还是往后倒了下来。
小孩抱着头说:“好痛。”
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厚,小孩子摔在枯叶之上没事。
何谙过去把他扶起来:“小心一点。”
小孩子拍了拍沾了草屑的白色裤子,说了句“谢谢哥哥”。
小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粉粉白白的小团子,眼睛亮亮的,身穿淡蓝色的棉袄,脖子上挂着白兔围脖。
何谙很早熟,不喜欢小孩,比他小,比他大的小孩,全都不喜欢,他却莫名觉得眼前的小孩很顺眼,看起来只比他小一两岁——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我的两个弟弟发烧了,妈妈带着他们打点滴。我来这边玩一会儿。哥哥也生病了吗?”小孩子问他。
“不是,我爸在这里上班,他是这里的医生。”何谙从兜里拿出几颗糖,摊开手说,“奶糖。”
小孩说了声谢谢,把糖揣兜棉袄里了。
“不吃吗?”何谙很奇怪,小孩子不都喜欢吃糖吗,他这种性格的小孩,家里也是各种各样的糖果。
小孩说:“我要分给我弟弟吃。他们生病了,看到糖肯定很开心。”
小孩很有做哥哥的觉悟。
何谙觉得他好乖,再次从兜里掏出巧克力:“那这个给你,这是进口的松露巧克力。”
这次小孩拆开包装吃了起来,附近没有垃圾桶,他就把包装袋塞在了自己羽绒棉袄的兜里。
何谙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妈妈都陪着弟弟们吗?”
小孩子咀嚼着巧克力说:“不是,妈妈陪着弟弟们,我想出来玩,爸爸陪我,他说要去买包烟,然后就走了。”
小孩对父亲的事并不是很在意,注意力被眼前掠过的一只白色的小动物吸引了。那只小白猫穿过草坪,躲藏到树丛之间,喵喵地叫。
小孩走过去,把小猫抱起来,小猫挣扎得厉害。
何谙小心提醒:“不要让它抓到你,不然你要来医院打狂犬疫苗的。”
小孩很听话地答应了,只是蹲在旁边抚摸它脏兮兮的小脑袋,那小猫瘦得弱小嶙峋,他说:“天这么冷,流浪小猫好可怜。”
何谙蹲在他身边,一起摸摸那只猫,说道:“那我在医院里做一个流浪猫的窝,让我爸爸定时来放猫粮。”
小孩听罢,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的纸币和三颗硬币:“哥哥,这是我的零花钱。算我一份。”
何谙想,好善良的小孩子,他家本来不缺这份钱,但看他这么真诚,还是收下了。
他们在假山公园里玩了一会儿,何谙知道小孩比他小一岁,家住在岚山区,家里有三兄弟。
后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说道:“老大,我们要回去了。”
小孩站起来,从兜里拿出一个吊坠给何谙:“谢谢哥哥的糖,这个送给你,这是我自己做的天王星挂件。拜拜。”
何谙看着人家爸爸带着那个小孩离开,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