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现在不能够喜欢时序,没说之后不能喜欢。
——陆文州
。
伤筋动骨一百天,时序只能认命的听话。
尤其是爸爸妈妈周末飞来美国批了他一顿,之后他的名字就真的上了各大极限运动项目的白名单,比如蹦极冲浪速降滑雪赛车这些运动都不会允许他玩。
近期被列入他不许玩黑名单的就是橄榄球,除非他可以长到一米八跟八十公斤。
这个要求确实让他沉默思考,显然是一米八更难。
“多跟你三个哥哥好好学习,他们从来都不玩这些那么危险的,儿子,命重要,不然家缠万贯都没命花。”时母又说了句:“听你文州哥哥的准没错,乖乖听话知道没?”
这是他妈妈回国之前留给他的肺腑之言。
他的头点成筛子,表示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他现在每天放学后老老实实的在教室里等陆文州来接。
盛夏的傍晚,校园响起锻炼的音乐,是每天下午课程结束后都会有的运动环节。
二楼教室,靠窗位置上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正埋头敲着自己的小组论文,在听到运动的音乐响起后,脑袋望向窗外,正好看见对面教室走出来的身影。
是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陆文州。
时序停下了敲键盘的手,把脸贴在窗上,正想着朝陆文州挥挥手,谁知道就看见有个很高大的金发男生搭上了陆文州的肩膀,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还挺亲近的。
明明陆文州挺不喜欢跟人那么靠近的,就连周慕云跟陈泊闻都很少这样勾着陆文州的肩膀,他反正是够不到。
他看了会,直到两人的身影在楼梯上消失,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原本想要叫人的心情顿时全无,说不出的郁闷涌上心头。
好吧,陆文州那么优秀本来就有很多好朋友,也不只是只有他一个好朋友,周慕云跟陈泊闻也是陆文州的好朋友。
时序托着脑袋,手在触控板上划来划去,眉头紧锁,想着想着全然不知道自己把明天要说的论文内容给删了,等发现后已经傻眼,只能哭哭咧咧的开始重新写。
重写的emo让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神贯注,连运动的音乐结束了都不知道,以及有人走进教室都没感觉。
他正写得认真,忽然感觉脸颊被粘贴一罐冰镇,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
陆文州收起手中的冰镇气泡水,看着他随意地依靠在旁边的课桌,单手拨开易拉罐铁环口,‘ci’一声的气泡声响,随后仰头喝了大半罐。
这人没戴眼镜。
时序却看愣了。
身上的黑色polo运动服衣襟微湿,下巴的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滑落,身上的热度与汗意挥发著。
没有眼镜遮挡的这张脸清冷俊美,在刚运动完的状态下面色透着健康,他依靠的姿势松弛有度,长腿微曲在过道上,拿着易拉罐那只手指修长,指尖上易拉罐的冰冷水汽与手臂上的汗顺着胳膊滑落,让身上惯有斯文距离感揉入了运动状态下的野性。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馋什么,以为自己口渴了,便伸出手。
陆文州见时序呆愣愣地伸出手,他拿着易拉罐:“想喝?”
时序听着陆文州被冰镇润过后嗓音,透着凉意,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易拉罐上,伸出手:“给我喝一口。”
易拉罐跟指尖擦手而过。
“不给喝。”陆文州淡淡道,他站起身,把易拉罐放到时序桌前,而后走到他身后,弯下腰看他在写什么,见他还在写前两天的议题:“这篇论文还没写完?你们小组的进度是不是有点慢。”
背后覆盖而上的体温是运动过后的滚烫,热源铺天盖地的拥下,让坐在臂弯里的人觉得周围气氛都热了。
时序瞥见撑在桌沿的双手,骨节分明,顺着往上是沾着汗的结实胳膊,撑着时的力度隐约可以看见手臂的线条,他知道陆文州从小就玩铁人三项跟游泳,身体素质那是好几个他。
真是强壮呀。
不知道他十八岁能不能赶得上这样的体格。
想摸一下。
“评估科学技术对环境的影响,你枚举的项目是不是太多了?”陆文州没看见时序在做什么,手指向显示屏里论文的某一段:“你们老师肯定有给你们方向的,应该是让你们研究一项你们感兴趣的科学技术应用,评估其对环境的正面和负面影响,并提出改善方案,你这样写容易跑题。”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只手摸上胳膊。
陆文州垂下眸,就看见时序摸着自己的胳膊在偷笑,微挑眉:“时序,你有在认真听吗?”
时序忽然被点名,立刻收回手,侧脸看向陆文州,乖乖地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时序:“……”他故作淡定,憋出了一个可能性:“我会努力写完的。”
陆文州:“?”
时序确实没听到陆文州刚才在说什么,他收回视线,把目光瞄到了桌角的气泡水,估计还有半罐,别浪费给他喝一点吧,瞄了陆文州一眼。
快速伸手拿起来,直接喝了口。
陆文州见时序的嘴对上易拉罐,印上刚才自己也碰过的位置,这一下,忽然移不开视线,也让埋藏在心底的情愫逐渐发烫。
他眸底荡开涟漪,伸手捏住时序的脸颊,把气泡水拿走。
时序正要伸手再喝多两口,结果猝不及防被捏住脸,还苟活的伸出舌头舔上易拉罐边缘,最后对上陆文州的眼神,无辜的笑着,脸颊被捏得鼓鼓的,笑道:
“好喝。”
陆文州挪开视线,将手中的气泡水一口饮尽,最后捏扁,‘啪’的一声,丢进教室后排的垃圾篓里。
“芜湖!”时序朝着陆文州竖起大拇指,表扬他的准头。
陆文州对上时序满眼的笑意,说实话,十六岁,那么大个人了总是透出这种天真烂漫,实在是……
让自己的心情捉摸不透。
“以后不要随便喝别人的东西。”陆文州合上时序的计算机,帮他收进书包里,装好东西后背上他的书包,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我没随便喝啊。”时序仰头看向推着自己的陆文州,只看见他下巴:“你又不是别人。”
陆文州握着轮椅的手略微收紧,借力缓解着,他喉结滚动,而后淡淡道:“除了我。”
时序笑着点头:“那当然。”
走廊外的傍晚落下橙黄色的余晖,把两人的身影拉长蔓延,在某个点融在了一块。
如这句听似无意的话,融进了埋藏心里秘密中。
一周后,时序跟自己的小组终于完成了这篇关于‘科学技术对环境影响’的论文,能够顺利完成还有个原因还是因为陆文州及时指出了他们的问题。
“Aldrich可真厉害,用你们华夏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学霸?”
小组成员坐在图书馆的小自习室里,讨论完他们的议题后,开始闲聊。
时序托着下巴,听他们这么说如实的点头:“是啊,学霸。”
“要不然Aldrich能有那么多人喜欢呢,简直男女通杀。”坐在对面的珍妮说了那么一句。
时序看向珍妮,挑眉问:“比如?”
“最近他们班那个滑板哥不就在追Aldrich,不过Aldrich一看就不是喜欢那种高大威猛的。”珍妮把目光放回时序身上。
时序还是头一回听,他皱眉头,摸着下巴琢磨中:“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啊。”
珍妮耸了耸肩:“滑板哥喜欢Aldrich那是滑板哥的事,只要Aldrich不喜欢那就不管他的事,那不就不说了?”
时序瞭然。
话题很快就被另一个同学岔开,不过这件事还在留在了心上,很惦记。
而这一份惦记在放学时得到了印证。
他平时都会等陆文州过来接他,也不是自己不能下楼,毕竟也有电梯,也不算是不方便,只是懒而已。或许是珍妮说的这句话他惦记上了,就想着去找一下陆文州。
万一呢,能看到点什么,能问些什么。
真巧,还真的给他撞见了告白现场。
他的轮椅停在了陆文州教室后门的位置,今天是社团活动时间,教室里只剩下陆文州跟另一个金髪男生,两人正面对面坐着,就是他有一天看见搭着陆文州肩膀的男生。
不过气氛倒是微妙。
“我觉得我们谈个恋爱没什么吧?难道你家不让你谈?”
陆文州敲着键盘,听安东尼的话题从原本的节能科技跳跃到谈恋爱上,他面色未改,头也没有抬:“我想你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聊天,与其感兴趣我喜欢谁,不如把心思放在这里,拿下这次比赛。”
安东尼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陆文州,勾唇笑问:“如果不喜欢我这款的话,那我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人?是那个整天跟在你屁股后跑的小不点?”
陆文州指尖微吨,没打算回答:“明天就是交论文的时间节点,如果你今晚想通宵可以继续问。”
“那就是不喜欢。”安东尼挑眉:“我猜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喜欢那么天真的人。”
话音落下后,气氛安静了几秒。
陆文州停下敲键盘的手,抬眸:“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安东尼握住陆文州计算机显示屏两侧,笑得肆意:“所以我感觉你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单纯的人,比如Thekla那种没心没肺的babyboy。”
babyboy在安东尼嘴里绝不是什么亲昵的词汇。
门口轮椅的影子逐渐淡去。
“只是你觉得。”陆文州神情微敛,面色从容带上几分冷意,他拂开安东尼的手,合上自己的计算机,漫不经心道:“谁告诉你我不喜欢babyboy。”
说完拿起计算机站起身,到时间要去接时序了。
走到时序的教室也不过是两分钟的事,进去时就看见时序已经背好书包,坐在轮椅上双手撑着脑袋在发呆,看起来乖乖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到时序跟前,抬手摁了摁他脑袋:“走了。”
却在这时,发现时序眼睛红了,心头一紧。
“怎么了?”
时序郁闷的歪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肩膀,本来就背著书包肩膀下沉,这一情绪低落肩膀随着耷拉下,整个人更是跟花谢了似的。
他瞄了眼陆文州,别开视线,深呼吸又叹气,一时间搞不懂自己这种复杂又伤心的心情。
彷佛是在刚才那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又在那个瞬间失去了什么。
刚懂了自己是喜欢陆文州才总是惦记著有人喜欢陆文州,却在懂了后失恋了,因为陆文州不喜欢天真的人,他竟然是天真的人。
越想越emo。
他薄唇轻颤,眼眶愈发的红了,越想越吃亏,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应该最懂的才对!
——我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人?是那个整天跟在你屁股后跑的小不点?
——那就是不喜欢,我猜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喜欢那么天真的人。
天真?
个屁!
陆文州见时序突然哭,顿时慌了,他连忙蹲在时序跟前,双手扶着轮椅两侧抬头看着他,神情紧张:“好端端的为什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天真吗?”时序开门见山问,与其郁闷不如问正主。
陆文州听到这话,沉默须臾,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无奈失笑:“刚才你去我教室找我了?”
“我天真吗?”时序又问。
陆文州对上这双通红湿润的双眸,眼里充满着在乎,还有对这个描述讨个说法的执着,以为是觉得‘天真’是个贬义词,他点头:“天真。”
在他心里,时序身上拥有的天真绝不是贬义词。
“所以你不喜欢天真的人?”
问题一出,气氛沉默了。
陆文州怔住,眸底有些讶异,再次对上时序的目光,发觉这家伙好像在乎的不是‘天真’,他心跳在这个瞬间略有些急促,抿唇口干,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不可能去正面回答,他不可能去开这样一个不好的头。
时序见陆文州蹲在自己跟前没说话,心想他不能够这么不甘心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怎么甘心,他说出口是他的事,不能谈是不能谈的事。
“陆文州。”他喊了声。
陆文州听到这家伙连名带姓喊自己,正蹙眉,下一秒脸的位置落下一道阴影,脸颊印上柔软。
很青涩的吻,只会蜻蜓点水,只敢亲在脸上。
却将心底掀了个底朝天,心跳暴露了秘密。
时序抬起头,紧张得小脸涨红,刚才有多一鼓作气亲下去,现在就有多怂,见陆文州没说话:“……那个,我,我不天真啊,我会接吻的,学过的。”
说完心虚的眨着眼。
然后就看见陆文州扶着两侧的轮椅站起身,微微靠近他,臂弯拉近了距离,高大的体格营造出无形的压迫感,在头顶顷刻间落下。
时序咽了咽口水,后背贴在椅背,小心翼翼望向陆文州,讨好的抬起双手:“那个……我……”
“谁说我不喜欢天真的。”
时序抬起的双手呆住半空。
“下次偷听建议听完。”陆文州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让时序背对着自己,借此掩盖住眸底的异样。
“啊?”时序愣愣地仰头:“还有后半截吗?”
陆文州把时序的脑袋摁回去,不让他看自己,推着轮椅走出教室:“嗯,还有后半截。”
“后半截能关于我吗?”
陆文州想了须臾,垂眸对上时序眼巴巴的眼神,不合时宜便模棱两可的说:“我跟他说,我喜欢baby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