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钟宴笙故意绊倒了裴泓, 搀扶摔得很重的裴泓起身的空档,用余光扫到了乌香丸存放的暗格。
就在老皇帝的手边,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 想必是为了方便随时取用。
德王显然并不知道老皇帝服用乌香丸的内情, 见到老皇帝, 示意身后的人将药呈上来,热泪汪汪:“父皇, 您身子如何?可好些了?儿臣造访各地名医,以身试药,着人煎服了此药, 父皇不妨试试?您龙体贵重, 千万不能有闪失啊!”
老皇帝的精神头好了许多, 见着俩人都带药来了, 抬抬手示意田喜将药搁在旁边,拍了拍德王的手,脸色显得格外慈祥:“朕好多了, 老五和小十一有心了。”
许久未见老皇帝如此和颜悦色,德王的心里好受多了。
钟宴笙进宫之前,老皇帝对他就是这么好的, 钟宴笙进宫后,他似乎就总是倒霉, 跟那死太子冤魂不散似的。
他抓住机会,凑上去对老皇帝嘘寒问暖。
老皇帝起初还有耐心回答两句, 看他车轱辘话来回转, 逐渐不耐烦, 敷衍地又回答了几句。
德王还没察觉到老皇帝语气不对, 问候完老皇帝, 又殷切地说起自己家里的事:“父皇可想见见小皇孙?世子听说您近来身子不好,一直闹着想来看看您呢。”
他说的德王府的嫡长子,老皇帝的皇孙之一。
提到德王世子,老皇帝眼中的神光敛了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钟宴笙。
德王还在唠唠叨叨,不知不觉就把目的给秃噜了出来:“世子也到定亲的年纪了,儿臣还斗胆想父皇为他赐个亲,儿臣瞅着首辅家外孙女还不错……”
“首辅家那个外孙女才七岁!”
老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德王的话,转头叫:“小十一。”
钟宴笙不敢瞄床头的暗格,密密的眼睫盖下来,藏住眼底的情绪:“陛下。”
寝殿内总是昏暗,以至于容易看错人,这会儿四处的窗帘都被挑开了,甚至白日点起了蜡烛,格外明亮,光线勾勒出钟宴笙安静的侧容,俊秀而柔美。
望着那张纯然无辜的脸,老皇帝无声松了口气,朝他道:“过来,让朕再仔细看看,朕前两日精神不济,还没好好看过你。”
钟宴笙听话地走到床边,为了避免被老皇帝又拉着手说话,他垂着眉眼,仿佛很害怕德王,故意把手全缩进了袖子里,一副瑟缩的样子。
不给拉。
见钟宴笙害怕自己的模样,德王眼底浮出几分满意的得意。
前些天因为得知钟宴笙活着回来了,德王在府里怄气得不行,最终在幕僚们的安抚之下,自我推导出个结论:这冒牌货瞧着弱不禁风的傻样,能亲自涉险进山匪老巢?
肯定是靠着那张颇有姿色的脸,求着定王帮忙剿匪的。
他那个死得早的太子大哥还活着的时候,那真真是天神下凡似的,光芒万丈,无人能及,若不是被逼疯了,想不开逼宫,皇位也轮不着他。
若是说句真心话,德王还是颇为敬畏那位接触不多的太子哥哥的。
但都过去快十九年了,很遥远了。
管这冒牌货长得像谁,在他面前,不还是得畏首畏尾?
老皇帝本来还想拉着钟宴笙的手说话,见他不伸出手,也不能伸进他袖子里给他拽出来,有点不太皇家体面。
老人遗憾放弃了抓着手谈心的方式,打量着床边身形修长的少年,笑道:“少年人就是长得快,朕记得刚把你找回来时,还是矮矮的一小点,现在已经抽条一截了。等过了年,便十九了罢?”
钟宴笙乖乖应声:“是的,陛下。”
“十九岁,也不小了。”
钟宴笙不太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眨了眨眼。
“看你五哥,十九岁时,孩子都出生了。”
老皇帝拍了拍德王的肩膀,慈祥和善的态度,如同一个在说家常的老父亲:“知慕少艾,小十一可有什么倾心之人?”
不是德王在暗戳戳求老皇帝给他儿子赐婚吗?话题怎么跑他身上来了?
钟宴笙头皮微微一麻。
他父亲十九岁时抗婚不从,选择了他的母亲,老皇帝是受到德王提到世子婚事的启发,想测试他吗?
果不其然,老皇帝接着道:“若是有,便告诉朕,朕为你做主。”
德王见老皇帝不关心自己儿子的婚事,反而来关心钟宴笙,不满地撇了撇嘴。
你还有脸撇嘴!
你把火烧我身上来了!
钟宴笙心里绝望,好想捶他一拳,袖子里的拳头都硬了,喉间微微发哽:“儿臣……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这怎么成?”老皇帝的表情不太赞同,“男儿先成家后立业,朕老了,也怕见不到你成家立业那一日。”
德王忍不住插嘴:“父皇,世子的亲事……”
老皇帝微笑着打断他:“老五,让德王妃看看京中可有适龄的女儿家,小十一也该准备择亲了。”
德王郁闷得不行,一脸憋屈地应了声:“儿臣知道了。”
他们话赶话的,钟宴笙完全没有插嘴拒绝的机会,后背冷汗都冒出来了。
择亲?
萧弄要是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半夜就领着人杀进宫里来!
老皇帝看起来语气温和,但态度强硬,根本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钟宴笙试图插嘴拒绝了两次,都被老皇帝轻描淡写挡了回来,心底渐渐升起焦急。
他和萧弄身上的东西都是老皇帝握在手里的把柄,可不能冲动。
钟宴笙已经不想待在这个药味冲得脑子发昏的寝殿了,拒绝失败,便想先回明晖殿,给萧弄递个信,免得他乱来。
哪知道老皇帝服了乌香丸,身体和心情都轻飘飘的,扣着钟宴笙和德王,精神奕奕地聊了一下午,还把俩人留下来用饭,席间继续叮嘱德王让德王妃帮忙挑选适龄的贵女千金。
德王勉强笑着应了,用完饭满脸别扭地离开了养心殿。
钟宴笙本来想跟他走,又被老皇帝叫住:“小十一,随朕来书房。”
钟宴笙只得转过脚步,跟着老皇帝去了书房。
老皇帝身子好的时候,能看看奏章,身子不好的时候,事情就都是交给内阁与几个王爷协商处理,处理完的奏本都会送过来。
翻开一个奏本,老皇帝叹了口气:“朕老眼昏花,已经看不清了。小十一,给朕念念。”
钟宴笙抿抿唇,不敢暴露出心底的焦急,接过奏本,看了一眼,眼皮跳了一下。
是都察院的御史弹劾萧弄的奏本。
御史弹劾萧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自从萧弄少年成名,都察院在萧弄身上贡献出的奏本就开始增加,尤其去年开始,萧弄频繁回京,他的行事作风又不讲规矩,强势又乖张,弹劾萧弄的奏本立刻翻了好几倍,不过每次都被老皇帝压下不谈。
老皇帝一压,御史们就愈发觉得老皇帝是在包庇萧弄,弹劾得越发的起劲。
钟宴笙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心里有点生气,低低将奏本上的内容都念了出来。
奏本上骂萧弄不交兵权,狼子野心。
老皇帝闭目靠在椅背上,听着钟宴笙念完,才睁开眼,眼窝深陷,盯着钟宴笙:“念下一本。”
钟宴笙打开下一本奏本,还是弹劾萧弄的。
他的手指顿了顿,心底涌过奇怪的感觉。
这么巧?还是,老皇帝故意的?
他又低低念起来:“臣见定王萧弄,擅权专政,嚣张跋扈,终成逆贼,乃国之大害,人神共愤,臣日夜惶恐,求陛下早除逆害……”
真好笑。
要不是他哥哥守在边关,蛮人早就打到京城来了,这群人还能闲着在家写这种东西,对萧弄口诛笔伐?
“小十一。”老皇帝微微笑着,突然出声,“你觉得这些弹劾的奏本写得是对是错?”
钟宴笙心底一惊,极力掩饰住眼底的怒气,就算是装的,他也不想符合这些奏本的话,但也不能暴露出真实的想法,便道:“儿臣不知。”
“哦?”老皇帝觉得有意思,“奏本里写得如此清晰,为什么不知?”
钟宴笙眨了眨眼,缓缓道:“是对是错,不是儿臣说的算,也不是这些都察院的御史说的算,而是由陛下来评判的,陛下说是对的便是对的,陛下说是错的,那就是错的。”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老皇帝。
老皇帝骤然大笑出声,他声音苍老,笑起来时也因为嗓子的沙哑,没有那么爽朗豪迈,反倒像某种老鸹子,有些让人发渗。
笑够了,老皇帝才道:“小十一,你觉得定王如何?”
回到京城后,霍双向老皇帝汇报了两个多月来钟宴笙与萧弄的“恶劣”相处。
但这老东西果然没那么容易消除怀疑。
钟宴笙从来不敢对上老皇帝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像寻常老人家一样慈和,灰蒙蒙的瞳仁下是精明的算计与阴沉沉的盯视,像条阴冷的毒蛇。
从见老皇帝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有种小动物的直觉,感到恐惧,浑身不适。
可是现在书房里只有他和老皇帝,钟宴笙不得不在现在硬着头皮,对上老皇帝的眼睛,乌黑的瞳仁清澈分明,有种天然的、不加掩饰的真诚感:“儿臣觉得,他脾气不好,很坏。”
钟宴笙知道以他的段位,对上老皇帝的眼睛说谎,是很困难的。
所以每次不得不看着老皇帝说话时,他说得都格外诚恳。
反正萧弄就是很坏,脾气也不好。
在那双明透得可以一眼望到底的眼睛里,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老皇帝缓缓笑了笑:“朕听说你们往返的路上,都不怎么搭理彼此,吵架受欺负了?”
钟宴笙点点头。
他白天不搭理萧弄,萧弄晚上爬进窗来就要欺负他。
“定王少加孤露,不涉经学,朕怜他身世,曾将他接到宫里管教,只是他在漠北长到九岁,性子定了下来,野性难驯,爱逞凶斗狠,长大之后,做事越发没规没矩了。”
老皇帝悠悠道:“迟早害了自己。”
钟宴笙听他评价着萧弄,听到最后一句,眼皮狂跳。
老皇帝什么意思?
听这个语气,他难不成是想对萧弄下手了?
也对,宝庆府那一程,老皇帝就派人串通了蛮人,想把萧弄摁死在不见天日的山林里,事实上他也差点成功了,萧弄头疾爆发之后,负伤甩开了展戎等人,浑浑噩噩地孤身躲在深山里,若是伤口一直不用药,再遇上刺客,下场就真的很难料了。
或许是因为身体逐渐衰弱,老皇帝愈发急于将权力收回手心里。
结合老皇帝怀疑自己的表现,钟宴笙心底又是一沉。
萧弄与他的婚约,老皇帝肯定是知道的。
老东西既然会试探他,那说不定也会试探萧弄的态度,下午老皇帝借着德王提及世子的亲事,把话题转到他头上,说不定也是这个目的。
恐怕这会儿“十一皇子要说亲”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德王这张嘴!
第一次见面时,就给他引火烧身,这一次又把火惹过来了。
……萧弄可千万别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
但是钟宴笙不确定。
萧弄做事随性,这些若不是顾忌着脑子里的东西,恐怕早就把老皇帝蹬下来了,但若是涉及到钟宴笙,萧弄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他越发急着想回去给萧弄传消息了。
钟宴笙急,老皇帝却不急,让钟宴笙读了几个弹劾萧弄的奏本后,又翻出其他的奏本,笑着道:“来,小十一,朕教你怎么看奏本。”
皇帝亲自教皇子看奏本,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几乎等同于属意了,德王都没这个待遇,要是让方才气闷的德王知道,八成德王又要气得摔东西了。
田喜无声侍茶,微不可查地望了眼钟宴笙的脸。
上一个有这样的待遇的……是先太子裴羲。
老皇帝给出这样的“殊荣”,钟宴笙到口的告辞就说不出口了。
他要是拒绝了,显得也太不知好歹了。
书案上的奏本堆得小山似的高,都是过了内阁和萧弄手的,一部分还有萧弄的批注。
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迹,钟宴笙心里复杂,也不知是安稳多些,还是担忧更多些。
直到天色渐深,钟宴笙见老皇帝逐渐显露出了疲态,还以为老皇帝终于要把他放回去了。
哪知道老皇帝搁下奏本,冷不丁又吐出一句:“小十一与朕离散多年,朕实在不忍分别。耳间有张小床,从前住过人,今夜小十一便住在耳间,陪朕在养心殿歇下吧。”
钟宴笙差点跳起来反对,生生遏制住那种冲动,勉勉强强应了声,袖子里手指攥得发疼了,转头叫人:“冯吉,你回明晖殿,帮我取身明日换用的衣裳来。”
让冯吉回去传话也行。
冯吉在书房外守了一下午,听到钟宴笙的声音,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哎了一声,还没转过身去,老皇帝便道:“不必那么麻烦,殿里自然准备的有。”
这是要把他和冯吉都关在养心殿了?
连冯吉都走不掉了,钟宴笙强行按下不安,略微吸了口气:“……是,多谢陛下。”
被这么一拖再拖的,他已经确定老皇帝是故意的了。
之前萧弄告诉过他,他派人追查过他的身份,被老皇帝察觉到,提前将所以线索都抹掉了。
现在看来,就算是将线索都抹掉了,老皇帝还是怀疑萧弄会知晓钟宴笙的身份,想看看萧弄的反应。
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萧弄听到消息了没有。
钟宴笙心里慌慌的,和冯吉一起被按在养心殿里,也没机会递消息出去,沐浴之后钻进耳房里,坐在里面那张小床上发了会儿呆,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这时,田喜带着人进了耳房来,笑眯眯道:“陛下这间耳房里多年不住人了,奴婢怕小殿下睡不惯,让人将床再铺软和些。”
见到田喜,钟宴笙缓慢眨了下眼,不言不语地起身让人换了床铺,几个宫人手脚麻利地换好了,田喜便抬抬手示意他们出去,亲自过来给钟宴笙倒了杯热茶:“陛下让小殿下在养心殿住下,也是念着小殿下,您住在养心殿里,若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尽可提出来。”
钟宴笙的眼珠动了一下,视线落到他身上:“田喜公公,我有话想问你。”
田喜:“……奴婢还得回去服侍陛下喝药睡下,就先走一步了。”
钟宴笙才不放他走,快走两步一把拉住飞也似想跑的田喜,低声问:“这间耳房,原先是谁住的?”
“哎哟,小殿下。”田喜被他的问题问得头疼极了,也不知道纯良的小殿下的问题怎么都那么烫嘴,无奈极了,“您可放过奴婢这把老骨头吧。”
看他这个反应,钟宴笙就猜到了,松开手道:“那您去吧。”
见钟宴笙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田喜反而神色微凝,望他一眼,敛了笑容:“无论此间曾住的是谁,此处都是陛下的居所,小殿下能得皇恩眷顾,就莫要多想,忧多伤身。”
钟宴笙感觉田喜似乎是在善意地警告自己什么,心里一动:“田喜公公,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田喜哪儿还敢听他问问题,这回早就做了准备,不等钟宴笙伸手抓他,弯腰一躲,也难为一个耳顺之年的老太监那么灵活,嗖一下就跑了。
钟宴笙只好暂且放过了田喜,忧愁地坐回床上。
还没到烧地龙的时候,夜里却十分寒凉了,冯吉去给钟宴笙灌了两个汤婆子回来:“小殿下,可要歇下了?”
钟宴笙收起那些心思,胡乱点点头。
早点睡,明日早些回明晖殿,让人传消息出去。
哪知道隔日一早,钟宴笙还是没能回明晖殿,刚起了身,老皇帝便派人叫他过去伺候用药。
钟宴笙心里小声骂着人,恶心得够呛,忍住把碗倒扣到老皇帝脑袋上的冲动,服侍老皇帝喝了药,以为能被放过了,结果又被老皇帝扣着待在养心殿看奏本,待了一整日。
昨日陛下才吩咐德王妃给钟宴笙好好挑一挑京中适龄的贵女,随即又将钟宴笙留在养心殿里教导谈话,外面的风声一阵传一阵的,都纷纷揣测议论,陛下是不是对立储有了想法。
不管外面是怎么传的,反正钟宴笙快急死了。
直到第三日晚上,老皇帝又咳嗽起来,服乌香丸要避开钟宴笙,才挥挥手,让钟宴笙回了明晖殿。
被困在养心殿里整整两日多,钟宴笙跟冯吉与外界直接断了往来,也不知道这两日外头什么情况了。
虽然可能已经有些晚了,但钟宴笙还是怕萧弄会乱来,匆匆回到房间,屋里黑漆漆的,他摸索找火折子点蜡烛,开口叫:“霍双!”
喊了一声,霍双却没出现。
钟宴笙愣了一下,手下的动作都停住了,朝外面又喊了一声:“霍双?”
霍双还是没有应声。
钟宴笙这会儿才察觉到四下安静得有些出奇了,周围若有若无地拂来一缕熟悉的清苦冰冷气息。
下一瞬,身后贴来个熟悉的胸膛,将他狠狠拽过去,力道太大,钟宴笙歪了一下,就跌到了他腿上坐着,他太纤瘦,像只被恶犬叼到嘴里的小山雀,整个人都被那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其中。
黑暗的屋子里,搂着他的人满身冰凉,慢悠悠问:“喊谁呢?”
屋顶,霍双正满脸怒气地瞪着阻拦他进屋的展戎。
展戎耸了耸肩:“我这是在救你的命。”
屋内,钟宴笙愣了片晌,震惊不已:“萧衔危,你疯啦,王伯没吊死在你书房横梁上吗!”
萧弄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潜进宫里来,而且还是老皇帝地盘的腹地!
王伯真的会气得吊死的吧!
熟悉的湿润芬芳柔软地拂过鼻尖,萧弄埋下头,深深吸了一口:“他怕我先吊死在横梁上。”
钟宴笙噎了下。
萧弄脸上没什么表情,掐着他腰的手又紧了一分,语气似冷似热:“听说小殿下在议亲了?”
钟宴笙无语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非常熟练地扯松了点自己的领子:“舔吧。”
想了想,拨开乌黑的长发,露出冰雪似的一段细瘦的颈子,歪头冷静地问:“还是要舔这里?”
小美人这么乖巧主动,反而把萧弄给弄得说不出话了,停顿片刻,萧弄才道:“我不是来做这个的。”
他箍着钟宴笙窄窄的腰,眼底幽冷,满脸阴郁:“老东西想死,干脆今晚就造反好了。”
看来是真的气疯了,钟宴笙叹了口气,把萧弄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埋了埋,鼓励他:“不要压抑你的天性,想舔就舔吧。”
“……”
“不舔吗?”钟宴笙呼吸温热,唇瓣鲜红,歪着脑袋,作势要退开。
退开的瞬间,脖子上按来一只手,不容抗拒地将他压了回去,片刻之后,颈侧传来熟悉的濡湿感。
作者有话说:
瞎弄(嘴硬):我是来说正事的,不是来舔小点心的。
迢迢:拉开领子。
瞎弄:真的不是……
迢迢:露出脖子。
瞎弄:……(诚实开舔)
迢迢:小小瞎弄,拿捏。
给我也舔一口(捂嘴)
迢迢已经不是碰一下就会脸红的迢迢了,现在是训狗大师·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