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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找错反派哥哥后 青端 6093 2024-05-05 10:29:55

有过展戎的态度和吩咐, 加上萧家的玉珏信物,再听到钟宴笙吐出的“头疾”二字,主帐中的众人动摇起来:“您……”

钟宴笙深吸了口气, 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害怕, 语气坚定:“信我。”

萧弄还在外面等着他。

只有他能把萧弄带回来。

众人对望一眼, 不再迟疑:“那就交给您了,我等不胜感激, 愿以死为报!”

一群人高马大的将领哗啦啦跪下来,给钟宴笙吓了一跳,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没有露出怯色:“诸位言重, 为我备马吧。”

北地的风甚是凛冽, 呼啸着吹拂在脸上时有如刀割一般, 砭骨的疼。

一路上过来,钟宴笙都是坐在马车里的,现在自己骑上马了, 才发现风雪有多可怕,卷到脸上的时候,几乎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怕冷得紧, 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但还是能看出身形清瘦, 仿佛风再大点就会被吹落下来,看得人心惊。

霍双骑着马跟在旁边, 看着他的状态皱着眉, 担忧不已:“小殿下, 你能坚持吗?不若还是我们去……”

钟宴笙摇摇头, 微微伏低身子, 一抖缰绳:“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驾!”

身下的马儿飞奔起来,黑甲与亲卫紧随在侧,护着钟宴笙一道冲出营地,沿着此前的巡防路线而去。

雪原苍茫,千里冰封,雾凇浩荡,覆盖在道旁的枯树枝上,如梦似幻。

钟宴笙戴着风帽,拉起围脖蒙住了口鼻,放缓呼吸,尽管如此,骑了一段路后,他还是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沿道找了许久,仍然没找到萧弄和展戎的影子,如此浩大广阔的雪原,仿若能吞噬一切的巨兽,一时不免生出了种渺小又恍惚的感觉。

天地如此之大,他真的……能找到萧弄吗?

就在这时,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从道旁猛窜出来,护着两侧的霍双与黑甲卫条件反射噌然拔刀,钟宴笙却一眼认出了那是什么,猛地一勒马,差点被甩飞出去,手心被绳子勒得火辣辣的生疼。

可是钟宴笙顾不上这些,他眼睛微微睁大了,望着那道飞奔而来的影子惊喜叫:“踏雪!”

那道奔袭而来的影子,竟然是踏雪!

踏雪本就是生在雪地里的猛兽,就算定王府够大,平时随便它到处跑,也还是太闷着这大猫了,所以来漠北之时,萧弄便把它带了过来。

见到是踏雪,警惕的黑甲卫和霍双愣了一下,按回了兵刃。

这只定王殿下养的大猫平时对人爱答不理的,给吃的也不屑一顾,军营里可无人不知。

踏雪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在钟宴笙前边衔着尾巴转圈,低低呜叫。

钟宴笙奇异地明白了它的意思:“你知道哥哥在哪儿?好踏雪,快带我们过去!”

踏雪又叫了一声,转身奔跑起来。

钟宴笙连忙驭马跟上。

地上的积雪很厚,哪怕是马儿也跑得艰难,踏雪却没受什么影响,迅捷而无声,跑几步就回头看看钟宴笙跟上来没有,跟在军营里不理人的样子大相径庭。

见这大猫如此通人性的样子,霍双不禁暗想:若是这只大猫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后空翻……

众人跟随在踏雪身后,逐渐偏离了巡防路线,越走越远,直到几间破漏的屋子出现在眼中。

十几年前漠北失陷时,边镇被屠了个精光,被蛮人烧杀抢掠之后,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人一走,就什么都不剩了,哪怕后来萧弄收复了漠北,也无法把漠北变回记忆里的样子了。

这几间在风雪里几乎立刻就要倾倒的屋子,就是当年留下来的遗迹。

见踏雪冲着那边跑去,钟宴笙也急忙跟过去,残破的围墙之后立刻闪出几道身影,警惕地提着刀望来,看见钟宴笙,紧握的刀一松,做梦似的:“小、小公子?”

是萧弄身边的暗卫。

钟宴笙立刻翻身下马,踉跄了一下,快步跑过去:“哥哥在里面吗?发生了什么事?”

“是!”看见旁边跟随而来的其他黑甲卫,几个暗卫激动不已,颤声道,“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支蛮子的骑兵,主子突然……展副将便带着人将蛮子都引开了,我们不得已,先藏在了此处。”

钟宴笙呼吸间全是冰寒的空气,想到楼清棠信里说的内容,脑子里嗡了一下,嗓音都发了哑:“带我去见他。”

萧弄就被藏在一间屋子里。

钟宴笙钻进去时,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修长高挺,委屈地躺在张炕床上,俊美的脸庞上一片苍白,额间浮着薄汗,眉心紧蹙着,青筋微露,一动不动。

钟宴笙的眼眶瞬间一红,要跑过去的时候被暗卫按住:“小公子您当心,主子现在……不好接近。”

钟宴笙红着眼圈摇头,喉间哽得厉害:“你们去外头守着。”

萧弄不能发号施令的时候,钟宴笙的话就是最大的。

暗卫再三犹豫后,退了下去。

天色已暗,黑甲卫去了几人回营地找支援,剩下的人都在附近警惕巡查,四下死寂一片。

靠近萧弄的时候,钟宴笙甚至听不见萧弄呼吸的声音。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身上还穿着玄黑的铁甲,身上除了熟悉的味道,还夹杂了几缕血腥气,恐怕这些日子没少添新伤。

周围实在是太冷了,钟宴笙骑了那么久的马,身上也有些发僵,慢慢爬到炕床上,小心地趴下来,坐在萧弄身上解开狐裘,像只努力想给同伴取暖的小鸟儿,把自己跟萧弄一起裹起来。

踏雪也跟着跃上来,趴在旁边,将大尾巴盖到钟宴笙的狐裘上,身上的毛厚实温暖,贴在边上暖乎乎的。

钟宴笙还是感觉手脚冷得发木,把脸贴到萧弄冷冰冰的脸上,在昏暗的破屋里怔怔望了会儿那张英俊可恶的脸,哽了好久,才带着哭腔小声骂他:“狗东西……大骗子。”

头疾爆发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从前一阵就开始疼了。

发往京城的书信却只说一切都好。

他眼睛酸酸胀胀的,一时又生气又难过,心口钝钝的疼,感觉萧弄是个混蛋得不能再混蛋的人,却又禁不住想哭,从军营里一直撑到这里,终于是有些撑不住,抵在他颈窝里,在用狐裘搭出来的小小温暖空间里,啪嗒啪嗒掉眼泪。

不知道是被温热的眼泪灼到了,还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暖香,萧弄的眉心皱得没那么紧了,那缕轻微飘忽的呼吸声也变得沉了些,身子也动了一下。

钟宴笙惊喜地抬起头,以为他醒了,萧弄却还是安静地闭着眼。

往日里跟他待在一起时,萧弄从没个正形,三句里调笑他两句,又流氓又欠,总是喜欢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把他亲得害羞地闭上眼,才笑着捻着他一缕发丝,从他的后脑抚到后背,嗓音沉沉笑着叫他迢迢。

那双深暗的蓝眸望着他,深阔如海面,带着年长者的宽容纵容,底下却又暗潮汹涌。

钟宴笙好想让他摸摸自己的脑袋。

等萧弄醒了,他就让萧弄先摸摸他。

这是暗卫找到的最完整的屋子了,但还是四面漏风,呜呜的北风从每个破洞里吹进来,冰寒至极。

钟宴笙的手指都有些红肿了,揉了揉红成一片的眼眶,把狐裘往萧弄身上又掖了掖,想让他身上暖和一些。

他身上的母蛊能安抚萧弄身体里的子蛊,靠得越近越好。

趴了会儿,他被萧弄身上坚硬冰冷的铁甲硌得有些疼,又怕把他压坏了,往旁边爬了爬,想躺到萧弄身边。

还没爬下去,腰上就是一紧,钟宴笙懵懵地被按了回去,之前还顾忌着萧弄身上的伤不敢往他身上趴得太实,这一下是被直接摁到贴在了萧弄身上。

钟宴笙吓了一大跳:“哥哥?”

萧弄还是没声儿,只是环在他腰上的手分外用力,哪怕昏睡中,也强硬地不允许钟宴笙离开自己。

钟宴笙被迫贴在他身上,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贴得太近,他清晰地嗅到了萧弄身上铁甲的气息,还有越来越浓的血腥气。

真的被他压坏了。

钟宴笙慌慌地想爬起来,却完全敌不过萧弄昏迷时的一双手。

力气悬殊太大了,萧弄往日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了。

钟宴笙急得有点想哭,又不敢把外面的暗卫叫进来帮忙把他从身上撕下来。

他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怎么会爬到萧弄身上来了。

肯定会被当做奇怪的人的。

他挣扎来挣扎去,非但没能挣扎开,反倒因为他反复地蹭动,引起了萧弄的一点变化。

钟宴笙立时浑身一僵,不敢再动,简直羞愤欲死。

这个……流氓!

什么时候了!

钟宴笙不乱动了,反倒让萧弄有些不满似的,明明在昏迷之中,竟然还抬起手,在他臀上打了一下。

力道说不上多重,但真的有点疼,打得钟宴笙脑子发蒙,浑身一抖,迅速从耳尖红到了脖子上,简直不可置信:“萧……衔危!”

踏雪把脑袋拱过来,嗷嗷叫了声,也不知道是添乱告状还是想凑个热闹。

简直是宠物随主,钟宴笙手忙脚乱地把踏雪的脑袋推开。

臀上还疼着,他完全没料到萧弄昏过去了还能干这种事,感觉要昏过去了的人等会儿就要变成自己了。

僵硬着趴了会儿,萧弄好像自然地冷静下去了点,钟宴笙松了口气,感觉得尽快把他弄醒,垂下眼睫,犹疑了会儿,凑上去贴上萧弄冰凉的唇瓣。

萧弄的唇薄薄的,看起来很薄情锋锐,笑起来时总是显得很不真诚,似笑非笑的,朝里的大臣们看到他笑就浑身瘆得慌。

可是钟宴笙知道,萧弄比谁都要重情义。

若不是他宽和待下,展戎也不会是那么副性子,黑甲军也不会信服至极,交托性命给他。

他不太熟练地慢慢舔开萧弄的唇缝,湿湿地亲他,鸦黑的眼睫颤动着,祈祷外边不要有人进来看到。

不然这场面真的完全无法解释了。

他跟只小猫似的,不太敢伸舌头,湿哒哒地亲了几下,刚鼓起勇气把舌尖刚探上去,唇舌就骤然被蛮横地攫夺,细微的水声被呼呼风声吞没,钟宴笙腰一软,被牢牢困在萧弄怀里亲得透不过气,舌根发酸。

好不容易终于分开了唇瓣,他的嘴唇已经水红一片,鼻尖也泛着点红,呆滞地低头看了眼仍旧在昏迷之中的萧弄,终于意识到了,萧弄哪怕昏睡着,也能把他弄得叫不出声。

要不是这地方天寒地冻的,他都怀疑萧弄这坏狗能在昏迷中把他办了。

暗卫方才提醒他说,萧弄昏迷时的攻击性很强,他们都不敢轻易接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带到这里的。

原来是说这方面的攻击性吗?

大流氓。

缓了会儿后,钟宴笙闷着脸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

楼清棠说过,多做点亲密的接触能缓解萧弄的头疾,可是他碰也碰了,亲也亲了,萧弄怎么还没醒?

总不至于……要真的跟萧弄睡觉吧。

跟萧弄睡觉也不是不可以,但在这个地方,他会冻死的。

钟宴笙心里忐忑,想着干脆回营地再考虑好了,正想呼唤屋外的暗卫,让他们备马,一个暗卫忽然闪身进来,看见钟宴笙趴在萧弄身上的姿势,愣了一下,又低下头,语速飞快:“小公子,一里地外出现了蛮子骑兵的踪影,百来个人,我们人手不足,王爷还未苏醒,绝不能正面对上!”

钟宴笙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萧弄的情况是绝对不能被蛮人发现的,大张旗鼓地派出人手,定会被发现,所以他才只带了十几人就出来了。

黑甲军的确是以一敌十的精兵,但蛮人骑兵也悍利凶残,以极少人对多是不可能的。

况且蛮子恐怕做梦都想宰了萧弄,倘若发现萧弄这会儿昏迷不醒,绝对会发起不要命的攻势。

钟宴笙咬了咬牙,以趴在萧弄身上、很不体面的姿势,严肃地发出命令:“让霍双领黑甲卫,绕道去引开他们,往我们的来处引!”

其他人已经去营地里叫援军了,往那边引,说不定能撞上援军获救。

虽然让黑甲军离开之后,这里会变得更危险,但蛮子的骑兵只有两里地的距离了,必须要立刻做出决断。

暗卫目不斜视:“是!”

黑甲卫一走,周遭愈发死寂。

钟宴笙心里焦灼,脸上的红晕已经褪为了苍白,注视了会儿萧弄的面孔,窸窣一阵,从袖兜里摸出了萧弄送他的匕首。

刀柄上嵌着一块蓝宝石,深邃如同萧弄注视他的眼睛。

萧弄送他这把匕首防身,但他没有用这把匕首伤过人,一直小心翼翼揣着。

“……你一定不想我这样做。”钟宴笙柔软微凉的唇瓣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小声说,“不要生我的气,哥哥。”

他怕黑又怕鬼,但也有鼓足勇气的时候。

安静趴在旁边给他们取暖的踏雪突然暴躁地叫起来,伸头想撞开钟宴笙手上凛寒刺眼的匕首。

钟宴笙好脾气地把它的脑袋推回去:“不要闹,踏雪。”

他撩开袖子,露出细瘦雪白的手腕,有些害怕疼痛,但还是闭上眼,用匕首在腕上用力一割。

这把匕首十分锋锐,血腥气瞬间弥漫出来。

钟宴笙脸色愈发白,将伤口贴近萧弄的唇瓣,浓郁的血腥气里裹挟着芬芳的兰香,如雾般朦胧湿润,萧弄的喉结抽动了一下,明显渴望着他的鲜血,却有些抗拒似的,眉心紧蹙着没有张开嘴。

踏雪嗅觉敏锐,闻到他的血气,毛都炸了,跳下床急吼吼地打转。

钟宴笙疼得冒出了眼泪花,看他不开口,急得戳他:“快、快喝呀,你不喝的话,我不就白疼了吗?”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萧弄,片刻之后,他张开了唇,钟宴笙的血顺着指尖,香甜温热地滚进喉口。

钟宴笙一贯都怕见到血,脑子有些微微的发晕,趴在他身上将手腕放到他嘴边,不敢看那里,浑身疲惫。

隔了会儿,疼痛的伤口忽然被微凉的舌尖仔细舔过。

钟宴笙脑子里晕晕的,还以为是这点血不够,攥着匕首想再割一道,手就被按住了,匕首哐当掉到地上,被踏雪一爪子又拍开了些。

萧弄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昏暗中抓着钟宴笙那只受伤的手,一点一点仔细地舔吻伤口与血迹,唇瓣被钟宴笙的血染得鲜红,显得阴郁又鬼气森森的,活像是只志怪话本里的妖鬼。

钟宴笙一下睁大了眼:“哥哥?”

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就卡住了。

萧弄抬起来的眼,分明是雾沉沉的,仿佛隔了道海雾,幽暗不清地看着他。

钟宴笙的心口一凉,楼清棠的话又浮现眼前。

“萧弄的头疾已经严重到影响神智,不能再犯了,若再有下一次,恐怕萧弄会彻底丧失神智。”

他还是来晚了吗?

萧弄仔细弄干净了他的手,又不知道打哪儿摸出来瓶药膏给他抹上,除了没有说话,行为看起来很正常。

钟宴笙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见到他的动作,不由又生出一丝希望:“哥哥,你恢复了吗?”

见到他泪蒙蒙的眼睛,萧弄又凑上来亲他的眼睛,像只犯错的大狗:“主人,不哭。”

钟宴笙顿时更想哭了。

真的傻了。

他有气无力地扒拉开萧弄,不让他亲,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把萧弄带回去再想办法了。

楼清棠也来了漠北,找到楼清棠说不定能有法子。

正茫然想着法子,屋外的暗卫又冲了进来,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不好了小公子,方才那支蛮子骑兵被引开后,又出现了一支蛮人队伍,眼见着就要路过此地了!”

萧弄他们的马在过来的时候就跑散了,方才钟宴笙带着人骑过来的马又被霍双领着人带走了,去引开前面那支蛮人骑兵。

冰天雪地的雪原之中,除了这几间几乎要被风雪吹垮的小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遮挡之物。

没有马,跑不掉,又出现了一支蛮人队伍。

霍双和其他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大营里的援兵也还没到。

他们现在跑出去,绝对会比躲在这里面还显眼。

钟宴笙都有些绝望了,坐起身抓紧了萧弄的手,决定赌一把:“藏在这里,若是蛮人要搜查……我出去引开蛮人。”

他是大雍的皇族,证明身份后,或许对蛮人来说还有几分作用,拿他跟大雍做谈判。

但是萧弄绝不能暴露。

蛮人恨死萧弄了,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抓着他的手一紧,钟宴笙看到萧弄不赞同地皱起眉:“我,不答应。”

钟宴笙板起脸:“傻子没有权力反对。”

萧弄沉默了。

钟宴笙正想跳下床,就听到了如雷的铁骑声由远而近,逐渐靠向这边摇摇欲坠的破屋。

钟宴笙的呼吸都乱了,心里祈祷。

爹爹娘亲……再护佑他和萧弄一次吧。

马蹄声陡然停在了几间破屋外,目标精准明确。

钟宴笙心里猛地一沉。

外面叽里咕噜一阵,有几声他听不懂的蒙语,随即他居然听到了几声夹杂着蒙语的汉话:“雅达干,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吗?”

钟宴笙在宫里补习了一些有关蛮族的卷宗。

雅达干是蛮族部落里对萨满的称呼,便是楼清棠与他说的,蛮人部落中会巫蛊秘术,占卜祈神治病的存在,倍受蛮人尊敬。

旋即他就听到了一道女声:“你们退后。”

又一阵叽叽咕咕,似乎是其他人对她的安危有些担忧,但又摄于她的话语权,马蹄声纷纷退后。

脚步声逐渐靠近,停在了破屋外,从墙缝里,钟宴笙隐约见到了一位高挑的女性。

女人的汉话很标准,甚至带着几分京城的口音:“京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部落,前几天占卜,我卜到你会来。”

钟宴笙的心脏本来跳得厉害,听到女人的话,有些迷惑地与暗卫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这个蛮族的萨满在跟谁说话?

“钟宴笙。”

女人的嗓音说不上有多柔和,但刻意放缓了语速,没有流露出恶意:“你和我一样,本该姓裴的。”

骤然被点名,又听到下一句,钟宴笙彻底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应:“您是?”

女人回道:“我的汉名很久不用了,从前的名字叫裴玥。”

裴玥。

钟宴笙缓缓想起来,老皇帝膝下是有几位公主的。

其中有一位三公主,就名为裴玥,与那位疯掉后,又被老皇帝烧死在冷宫里的庄妃娘娘,是闺中密友。

三公主裴玥只小先太子裴羲三岁,据说与先太子关系很好,宛如亲兄妹,当年漠北之乱不久后,她的驸马突然病故,不久,她就被送到了漠北和亲,再未有过消息。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外的女人走了进来,对暗卫递到眼前的刀子毫不畏惧,视线直直落到钟宴笙身上。

片刻之后,裴玥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你与大哥大嫂长得的确很像。”

钟宴笙愣愣地望着他,好半晌才弄清楚眼前是个什么境况,脑子里晕晕的,迟缓地分析出他与眼前这个女人的关系:“您是我的……姑母?”

前些日子,他在老皇帝的书房里也翻出了不少东西,有他父母的画像,还有其他皇族亲眷的画像,远嫁漠北的三公主裴玥自然也有画像。

钟宴笙擅长作画,也擅长抓取到旁人眉目间独有的韵致,逐渐从女人脸上感到了熟悉。

虽然跟年轻时有了分别,但这位的确是画像上的三公主裴玥。

钟宴笙偷偷打量她的时候,裴玥也看清了钟宴笙的眉目,又听到他的称呼,神色愈发柔和起来:“嗯,从听说大哥的孩子还活着之后,姑母就想见你很久了。”

钟宴笙有种能分辨他人好意恶意的直觉,从这个女人身上,他没有察觉到恶意。

紧绷的肩头骤然松了几分,钟宴笙乖乖叫:“姑母好。”

看他这么乖,裴玥像是更开心了,满意地打量了会儿钟宴笙后,视线转向他旁边跟护肉骨头似的护着他的萧弄:“这是?”

钟宴笙在心里偷偷琢磨了一下。

姑母曾是大雍皇室的人,不过经过当年的变故,又被送来和亲,肯定恨透了大雍,而且他猜姑母的驸马亡故,八成是老皇帝动的手。

虽然是他的姑母,但也是蛮人的雅达干,萧弄的身份还是最好不要暴露。

一回生二回熟,钟宴笙迅速道:“姑母,他是我……花了六十万两买的西域男宠。”

很贵的,不能动。

暗卫手一抖:“…………”

作者有话说:

瞎弄:身价翻倍!

三公主在46章有提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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