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胜这回酒是真喝多了, 回房间没多久,就挣扎着爬去卫生间吐得不行。
江屿本来打算把他安置好就走,他笔记本电脑还在车上, 照片还没全部修完, 但宋胜现在这个情况, 他也走不了了,只能趁着去前台拿醒酒药的功夫把笔记本一并拿上来。
回来之后,宋胜惨白着一张脸瘫在床上,嘴里还嘟囔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怎么就没喝过那狗东西。”
口齿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听起来,像是真的酒醒了。
江屿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边, 踹了踹他的小腿让他往边上去点,“醒了就自己把醒酒药喝了。”
宋胜捂着胃哭丧着脸, “感觉我要把胃吐出来了,好痛。”
宋胜长这么大还没喝这么猛过, 虽然经常去酒吧但也控制着喝多少酒, 今天属实是喝太多了。
想到这儿, 宋胜一口闷了醒酒药, 气得厉害, 脑袋枕到江屿腿上, “我就说干什么突然搞同学聚会,明明都那么多年没见了, 合着来找你茬来了, 阿屿,你怎么还在工作啊。”
江屿把宋胜的头推开了点, “还没搞完。”
宋胜捂着越来越痛的胃,“这是齐松的新照片?”
“放心,给你要了签名照,照片出来就给你带回来。”
“我妈可没说要给我零花钱。”宋胜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下去了,突然蜷起了身子,一只手扒住江屿腿,“完了完了阿屿我胃好痛我不会喝出胃穿孔了吧我不会要死了吧,别啊我还年纪轻轻还没谈过恋爱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江屿:“……”江屿一手去摸宋胜胃的地方,一手推着他后背把他推起来,“前几天阿姨不是说给你介绍对象。”
看宋胜说话这么利索的样子也不像是胃穿孔,但宋胜自个儿把自个儿吓得面色苍白,江屿也不准备说穿他。
喝酒喝那么猛,自己给自己点教训都是活该。
一听这个,宋胜就要哭了,“人家女孩子嫌弃我没文化!我好歹也是考上大学的好不好!”
江屿把人扶起来在手机上叫了辆车,“所以她什么文化?”
宋胜萎了:“博士……”
“那确实应该嫌弃。”江屿笑出了声。
宋胜郁闷得不行,“我妈说本来还想提高一下下一代智商……”
“嗯,嗯嗯。”江屿笑得不行,但虽然宋胜酒醒了一点,但因为胃疼依然站不稳,江屿几乎是半拖着他出去的。
到了外面之后,宋胜就说自己腿软了。
确实痛得腿软,额头冒汗。
江屿看了眼车的距离,“不然叫救护车吧。”
宋胜连忙用仅剩的力气摆手,“不行……那我明天就出名了。”
江屿:“那你自己能不能用点力。”
宋胜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比以前重了不少,力气都压在江屿身上。
下楼之后,因为晚上叫车的人多,车到现在还没到,他们只能去大堂等车。
问宋胜感觉怎么样,宋胜摸了摸胃又摸了摸肚子,“我怎么感觉我不是胃疼是肚子疼呢。”
江屿催了一下司机,又打电话给代驾问对方什么时候能到,得到的答案是会比叫的车晚之后,江屿开始思考救护车的办法了,电话还没打过去,前台那边突然传来争吵声。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
江屿和宋胜是最早离开包厢的,因为宋胜喝醉了,不知道后面那群人怎么样了。
结果现在就在大堂里碰上了班长。
班长在那里嚷嚷:“我在你们这订了包厢,凭什么不让我入住?”
“很抱歉先生,房间已经订满了。”
宋胜偷偷扒着江屿偷看,“活该。”
江屿笑了声,没再关注那边,一直刷着叫的车还有多久到。
但班长订不到房间后,看见了他俩,直直朝着他俩过来了,站在江屿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江屿,“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江屿笑了下,“因为我们住在这儿。”
“怎么什么人都能住这儿?”班长估计是喝多了酒,脾气遮掩不住了。
江屿挑了挑眉,按住宋胜蠢蠢欲动的手,“你要开几间房?”
“你能给我开?”班长嘲讽地笑了笑。
“不能,就是看看你装逼装到什么程度。”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和那群老同学承诺给他们开房,不然也不至于和前台吵起来。
江屿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件公事。
听起来更令人恼怒。
班长瞬间抓住了江屿的肩膀,“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江屿垂下眼,“还有,你最好把手从我身上拿开。”
班长扯了扯嘴角,“上学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几个傻逼,你不是还喜欢什么男的?那时候班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你在追一个男生是吧,怎么了,被人艹……”
话都没说完,班长突然被人拽着肩膀转了个身,他们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班长脸上就挨了一拳,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但没倒下去。
江屿眼皮动了动,看见傅修时拽着班长的衣领,低声警告他,“嘴巴放干净点。”
班长疼得龇牙咧嘴,想反抗,但是酒店工作人员已经过来了,把两人拉开,正在询问事情经过。
宋胜惊得都忘记自己还在肚子疼了,磕磕巴巴道:“傅修时还会打人啊。”
江屿也挺意外的。
在他的印象里,傅修时向来是那种淡漠的性格,别说打人,就连和谁有冲突,也基本没有,因为他只会面无表情说着一些无情的话,也许在别人看来是要吵起来了,对傅修时来说,他根本不在意。
江屿垂下眼勾了勾唇角,问宋胜:“你怎么样?车应该快到了。”
“还,还好。”
“那我先过去一下。”江屿说完就走向傅修时他们那边。
江屿过去的时候,傅修时正在阐述刚刚的事情。
“这位先生方才对他人进行言语挑衅。”傅修时表情一本正经。
班长一听急了,“我他妈认识你吗?”
傅修时表情变都没变,“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但你的话已经对人造成了伤害,出于维护他人的道德层面,我打了你。”
明显傅修时这样更可信一点,工作人员已经信了,看向班长,“这位先生……”
“听他放狗屁!我和我老同学说话!轮得到他来……”
“大堂有监控。”江屿截断了班长的话,“我们之间的事情确实不该由别人评判,不过你说的话,也确实对我造成了伤害。”江屿说着,给工作人员递了张江肃的名片,“别让他入住,以后也别让他进旗下任何酒店,有什么问题让我哥找我。”
工作人员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喊了句小少爷。
班长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工作人员请离,在酒店门口大喊,“江屿你什么意思?!”
江屿没理他,倒是宋胜朝他做了个鬼脸。
江屿看了眼车,回到宋胜身边扶着宋胜起来,“车到了。”
宋胜哦了好几声,抬头看向跟在江屿后面的傅修时,朝江屿使了个眼色。
江屿脚步顿了顿,傅修时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你们要去哪里?”
“你酒喝多了?”江屿答非所问,问出来之后,自己也顿了下。
“没有喝酒。”傅修时回答倒是认真,“身上的酒味是别人身上的。”
宋胜又开始装死,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但傅修时看了他一眼,“宋胜不舒服?”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屿嗯了声,语气淡淡,“我送他去医院,就先走了。”
“我帮你。”没等江屿同意,傅修时已经走到了另一侧,扶着宋胜的后背。
宋胜战战兢兢的,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一晚上碰上傅修时这么多次。
每次他都被夹在中间。
这叫什么事儿啊。
宋胜忍不住去看江屿表情,他还以为江屿会拒绝,但江屿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宋胜立马闭上眼睛装死。
“谢了。”
没什么好拒绝的。
越是表现平常,才越是不在意。
车上,傅修时坐在了前排,宋胜闭着眼靠在江屿肩膀上,扯了扯江屿的衣服,小声道:“阿屿。”
江屿正在给齐松发修好的图,眼皮动了动,“不舒服?”
宋胜:“……不是。”怎么感觉车上尴尬的只有他。
宋胜干脆闭嘴了。
到了医院,江屿带宋胜去找医生,傅修时跑上跑下挂号,宋胜这辈子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让傅修时给他挂号,说给他爸听他爸估计都只会打他脑袋让他好好跟傅修时学习。
宋胜并不是什么胃穿孔,估计是喝了酒又吃了什么辣菜,肠胃炎发作了,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挂几瓶水。
这会儿,宋胜躺在输液床上,偏头看着门口。
输液室外,江屿和傅修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江屿接了个电话,江肃打过来的。
酒店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江肃耳朵里,江屿早就料到了,反正江肃给他擦屁股也不是第一次,江肃在那说什么,江屿左耳进右耳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你听见了没阿屿?”江肃例行教育完了。
江屿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江肃气得头顶冒火,想骂他,想了想忍了,“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先把他揍一顿知道吗?我看你上学时候揍人不是挺利索?”
江屿无语了片刻,“哥,打人犯法。”
“那就由别人替你打啊?”江肃说着停顿了几秒。
江屿瞬间听出来他什么意思了,但江肃没提,他就不提。
江肃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你怎么和傅修时在一起?”
“碰巧遇上。”确实是碰巧遇上,今天碰巧了好几次。
江肃很狐疑,“是吗?”
“哥,你在怀疑什么?”江屿语气挺无所谓,也没管傅修时在旁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子。”
江肃半信半疑,“行,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宋胜不舒服。”
和江肃报备完,正准备挂电话,傅修时突然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那头,江肃人都离开手机了,突然听见这一声,脑袋里警铃大作,但没等他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江屿摇头拒绝,“你不回去?你没必要待在这里。”
傅修时笑了笑,“怕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江屿歪头看了他两秒,“应该没了,你回酒店的话顺路带我回去,我想去拿点东西。”
语气平静得要命。
傅修时手指动了动,“好。”
现在这种平静,都已经是他奢求的了。
和宋胜说了一下之后,江屿和傅修时打车回了酒店,江屿想回去拿电脑,宋胜这边他肯定要待上一晚上,估计也睡不好,正好把工作弄了。
他下车之后,傅修时没下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堂。
再下来的时候,那辆出租车还在,傅修时摇下了车窗,“上来,送你回医院,我再回去。”
省得再打车了,江屿也没拒绝,不过他很好奇,“你没喝酒,怎么不自己开车?”
傅修时表情顿了下,“之前出了个车祸,我现在暂时开不了车。”
江屿没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傅修时,没发现他身上缺胳膊少腿,刚刚打班长那一下也很结实。
傅修时解释,“是心理上。”
江屿开了笔记本电脑,哦了声,“那确实,你毛病还挺多。”
不是在意的语气,就只是那么平常地说了一句。
傅修时垂下眼,嗯了声,沉默了一会儿,“来的时候看见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他现在怎么不在?”
傅修时的手圈住了自己另一只手腕的袖口,像是在整理袖口,但视线,却是落在江屿身上。
江屿啊了声,“他先回去了。”
“怎么没有让他回来。”像是朋友之间的寒暄,但他俩这身份问这种问题,属实有点奇怪。
医院快到了,江屿合上电脑,转过头,和傅修时对上视线,看见傅修时很深邃的眼神,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江屿笑了声,“傅修时,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