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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见,现在冥府的鲜花供应商,就是芬芳花店,”白无常晃晃手里的白桔梗花,啧了一声,“判官大人,以你对陛下的了解,他这是不是假公济私,给自家小情儿开了个后门呢?”
判官若有所思:“供应商是两周之前换成芬芳花店的。”
白无常:“那个草精就是两周之前入职芬芳花店的,咦,这么说,她可是一入职就作出了大业绩,陛下的男友力真强。”
判官似笑非笑地瞥了白无常一眼:“你挺羡慕?”
“不敢不敢。”
“为何不敢?我看你挺敢的,不如你努力一下,让陛下为你大施一番男友力,别说什么偷渡案了,你案头上积压的那些工作,陛下都能给你一笔勾销。”
白无常听着他轻柔的声音,感觉后背凉凉的,挣扎:“偷渡这事儿,我真没时间去查。”
“没时间查案,却有时间在这里八卦领导的感情生活?”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白无常拍案而起,“你这个黑心的崔扒皮,我就该由着你饿死。”
“咦?”判官惊讶地说,“我不是鬼么?不吃饭仿佛也饿不死。”
白无常转身就走。
判官:“等等。”
白无常重重地哼了一声,心道就知道你还是体谅我的。
判官扬起大统领的文件:“把材料带回去好好分析,偷渡这事……”
“不管。”白无常头也不回地走了。
判官看着门外瞬间便空无一人的走廊,无奈地笑叹一声气,自己翻开文件又看一遍,寻思:冥府近期工作繁重,各司都不得闲,难道真得请阴天子亲自去查?
可他在哪里?
谈恋爱之说是白无常瞎咧咧的,那个草精呢?
总不至于也是杜撰出来的。
判官目光落在桌角的白桔梗花上,思索片刻,终还是走出办公室。
“坐不住了?”白无常冷冷的声音在门边阴影里响起。
判官:“……”你不是走了吗?
白无常揽住他的肩膀,哼哼:“念在你经常发奖金的份上,让你搭一次车。”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哼,几百年的老同事了,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幽都四区之一的真如区繁华荣盛,一辆银白色超跑从喧闹的街道风驰而过,两侧灯红酒绿,鬼魂们尽情享受着丰富的夜生活,笑语震天。
芬芳花店开在闹市边缘,一个略带三分冷清的街道尽头。
跑车一个漂移,急刹在花店门口。
判官逃也似的下车,用力按住太阳穴,感觉快要魂飞魄散了。
“你怎么了?”白无常转着车钥匙潇洒下车,瞥一眼扶着车门一脸痛苦的判官,“晕车啊?你也太娇气了。”
判官横他一眼,不想浪费唇舌教育一个毫无自觉的混蛋。
“这里夜色还挺美。”白无常的目光越过满街灯火,落在远处的山峰上,只见一线灯光沿着山腰蜿蜒而上,如同一条火蛇,渐渐隐入阴沉的夜云中。
那是烛冥山,幽都最高峰,恋爱圣地。
判官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山顶新开了一家温泉酒店,等你闲下来可以和黑无常去享受一番。”
“疯了吧,”白无常道,“泡温泉当然要和红颜知己一起,跟老黑去那叫加班。”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芬芳花店。
“欢迎光临,”一个小花妖甜甜地笑,“本店马上要打烊,鲜花大降价,二位先生看看喜欢什么花?”
花店中芳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判官不禁多嗅了几下,笑起来:“还有白桔梗吗?”
花妖:“啊,不好意思,今天的桔梗花被一个大客户包圆了,您要不考虑一下白玫瑰?”
“好,请帮我包几支。”
鲜花到了晚上,状态已不是很好,花妖费了一些功夫,才挑选出九支不错的白玫瑰,一边手脚麻利地包装,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
判官:“没事。”
他本来也无意买花,只是一时起意想来看看这个芬芳花店。
而此时此刻站在店中,却又觉得自己这个“一时起意”当真荒唐——阴天子不可能恋上什么来历不明的狗尾巴草精,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小姐姐,”白无常笑嘻嘻地和花妖聊天,“我上次来你们店里,还有个草精,她今天不上班吗?”
花妖:“你说小穗?翘班约会去啦。”
“她有男朋友?”
“是啊。”
白无常意味深长地看了判官一眼,问花妖:“长得帅吗?”
“可帅了。”花妖将包装好的白玫瑰递给他们,好奇,“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也喜欢她?”
白无常:“不行么?”
花妖掩唇笑道:“当然行,只是你没机会了。”
“嗯?”
“今天是小穗冥寿,她男朋友在烛冥山的温泉酒店订下烛光晚餐,会求婚的哦。”
“!!!”白无常倒吸一口凉气,一巴掌拍在判官肩头:“夭寿了!怎么办?”
判官接过花束,对花妖点头告辞,转身往门外走去,轻笑:“什么怎么办,人家求婚关你什么事?你暗恋草精还是暗恋她男朋友?”
白无常:“啧,这就没意思了啊,陛下要跟外面的小鬼烛光晚餐了!”
“哦。”
“……你不信?”
“不信。”
“为什么?你这么看不起陛下的魅力吗?”
“不是。”
“那为什么?”
判官笑眯眯道:“因为他没有钱。”
白无常倒吸一口冷气:“你真没给他零花钱?崔绝你想什么呢?陛下都性成熟了,出门连买包烟的钱都没有!”
“我没有允许他抽烟。”
“……”
旁边突然没了声音,判官疑惑地看过来。
“哥。”
白无常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压低声音,认真地问:“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谋反?”
阴天子苏醒两年还没亲政,冥府大小事务依旧唯判官马首是瞻,坊间传闻,判官擅权,是早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啰嗦什么,”判官挥开他的手,“开车。”
白无常发动车子,一路上喋喋不休,严厉抨击这种不给阴天子零花钱的恶行。
判官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觉得他突如其来的忠心十分可疑。
“总之,”白无常严肃地说,“你必须给他钱,不然……”
“嗯?”
“不然……不然他怎么有钱还我???”白无常崩溃大叫。
原来如此。
判官一笑,云淡风轻地表示:“关我什么事。”
“我去你大爷!”白无常承受着破财的莫大风险,不禁开始阴谋论:“你俩是不是合伙骗我钱来了?”
“那倒不至于,我要是想骗你钱,根本不用跟陛下合伙。好了,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
白无常也头痛欲裂了,心道什么叫有的没的,那是我的血汗钱,我勾了一个又一个小鬼辛苦攒下来的!
判官看着窗外的景色:“这不是回冥府的路吧。”
白无常:“当然不是,你太可恶了,我准备把你抛尸荒野。”
话未说完,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白无常接起电话:“喂,老黑,嗯,我马上就到了。”
判官状似不经意地问:“黑无常找你约会?”
“别闹,我跟他不熟。”
判官笑了一声,心道共事好几百年了,你俩不熟。
“我们只是普通同事,”白无常道,“他打电话告诉我,烛冥山温泉酒店发生凶杀案。”
判官愣了愣:“哦。”
白无常:“……你这什么反应?”
判官:“查案是你无常司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把我放路边就行了,我打电话让牛头公来接。”
白无常:“你是统率冥府的判官啊!哪件事跟你没关系?请你有点职业道德。”
判官困惑:“共事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有职业道德那种东西?把我放路边……”
“不放,我赶着要去烛冥山,有本事你自己跳下去。”白无常一脚油门狠踩,银白色超跑瞬间提速,在夜色如同流星一般地飞上了烛冥山。
时值子夜,酒店里灯火通明,白无常甩上车门,大步走去。
黑无常正从门内走出来,迎面遇见,打声招呼:“你们来了,呃,判官为什么还带着花?”
判官看一眼手里的玫瑰花束:“顺手拿的,这不重要,具体什么情况?”
三人走进电梯。
判官疑惑地看向黑无常,又问一遍:“具体什么情况?”
“……”黑无常和他两面相觑。
判官:“?”
“哦哦哦,老黑,”白无常突然出声,“你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一对情侣发生口角,男的把女的魂魄给捏碎了么?”
黑无常:“嗯。”
判官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无常一眼。
“看我干什么?早点还我钱。”白无常视线飘忽,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转而对凶杀案大加评论:“什么仇什么怨,大家都已经只剩魂体了,这么一捅,直接魂飞魄散,连转世都没有,好玩吗?”
黑无常:“嗯。”
“嗯什么嗯?”白无常怒道,“堂堂无常司二把手,你的字典里只剩下‘嗯’这个字了吗?”
黑无常诧异道,“你生气了?”
“没有。”白无常挤出一脸和善的笑容,“我现在非常快乐,日你大爷。”
黑无常:“……”
电梯缓缓上行,判官安静地立着,低眉垂眼,看着手里的玫瑰。
“叮……”
电梯门打开,花香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灯影黯淡的走廊,走廊尽头通往天台,两侧摆满白色桔梗花。
判官踏着花香,心腔没来由空旷起来,清风穿胸而过,似有一根细弦,在脚步落地的瞬间被清风拨动。
踏进天台的一刻,耳畔响起铜漏滴水的声音。
嗒。
子时到了。
一声响指,鬼火乍现,顶楼天台上,磅礴的死气汹涌浮动,在夜色中化作一池黑水,无数白色莲灯亮起,映亮摆在死气海中的白骨餐桌。
餐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塔。
阴天子坐在桌边,少年初长成的身量尚显单薄,修长双腿闲适地交叠,逐个点亮蛋糕塔上的蜡烛,抬眼看向判官:“听到铜漏的声音了吗?”
判官:“嗯。”
阴天子:“子时已过,是新的一天了。”
判官在火光中缓步走去。
听到阴天子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在夜风里响起:“冥寿安康,我的判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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