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说话向来如此, 也不会给人留情面，若不是因为他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就这脾气, 还真要得罪不少人，他心直口快也是不想耽误了这些孩子。
何明生想了想，把几人全都叫过来：“你们有想继续学医的吗？”
毫无疑问，小四第一个出来，二两和三花还有三毛都有些自我怀疑, 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剩下小五小六还懵懵懂懂的, 只觉得好像被嫌弃了有些难受。
何明生也没现在就叫人做出选择, 就算是他们这样心智已经成熟了的大人，遇上这事儿都难免要深思熟虑一番，更何况这些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孩。
何明生给了他们几天的时间好好去想想, 这段时日也暂时先不必跟着一起学了。
又怕他们心里不太好受安慰了几句, 不做强求，找到最适合自己, 也是自己最喜欢的才好。
世间这般大，也有的是能人，何明生并没想过以后一定要让他们全都有大出息, 平安喜乐便已足以, 短短一世, 为自己而活才不算辜负走这一遭。
至于小一三人，他们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不想学医, 所以何明生也就先任由他们去铺子历练一番, 等着日后找到了教他们识字的夫子再回来, 不说以后有什么大作为, 多认识些字，出门在外也不会被轻易给诓骗了。
简单和几人聊过以后几个小的也都各自去玩了。
杨远这会儿才道：“之前你们村那个来找我治疯病那个，是你什么人？”
何明生也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来：“算不得我什么人了，我和玉儿结亲那天就已经断了，之前听说过您帮着给他看过病，是又找上您了吗？”
何明生也没避讳，他早就知道了何正刚带着何运至去求医，只是这最后也没有法子，只好就这样赖活着。
杨远瞥他一眼，喝了一口茶。
“之前他来的时候，我瞧过了，这人脑子上的病是真的，只不过时好时坏，除非把他脑子给开个瓢打开来看看，不然确实是没了法子，不过昨个村长来了一趟，说他怕是不好了。”
何明生表情有一瞬的触动：“他要死了？”
杨远点点头，他向来都瞧不上那些不管自家爹娘阿么死活的人，但是也更厌恶对自己孩子不好的。
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能如此狠心，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何明生坐了一会儿也没说话，壮壮贴着他的脖子啊啊呜呜，何明生也没有其他表情，依旧温柔低下头给壮壮擦了擦口水，也没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杨远也不是那多管闲事的人，他站起身来：“那不慈的老东西，也用不着惦记，不过村长还是让我给你带句话，若是回来了，也过去瞧瞧，别给人落下话柄。”
杨远又回屋了。
何明生把壮壮抱在怀里，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他已经对那个家没有任何流连了，可是依旧会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强大之处吧。
不过何明生也没现在就去，他还要缓一会儿。
田玉终于从屋里出来了，他一下就发现了何明生似乎心情不太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过去坐在何明生的旁边。
身边过来了个人，何明生都是等田玉已经靠着他了这才发现。
“夫君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何明生叹了口气，壮壮又重新回到了田玉怀里，何明生也把头靠在田玉的肩上，此时的他难得看着有些脆弱：“玉儿，远叔说何运至马上就要死了。”
田玉被这消息也惊到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抽出一只手抓住何明生的，用力握了握，小心偏过头看着何明生：“这，远叔看了都不行吗？”
何明生摇摇头：“我不知道，玉儿。”
他的声音中难得有些迷茫，他从来没恨过何运至，更多的是厌恶和失望，可是现在这人要死了，何明生还是不会原谅他，他不配做人阿爹，这是事实。
“还有我在呢，等会儿咱们过去看看吧，好歹见最后一面。”
何明生在田玉的肩膀上蹭了一下，现在的他只想让田玉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壮壮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扯着何明生的衣襟就要爬过去，轻而易举一个湿乎乎的唇印就盖在了何明生的脸上。
“壮壮偏心，怎么都不亲阿么一口呢？”
田玉娇嗔作怪，等着壮壮又颤颤巍巍过来亲了他一口这才行，他一边逗弄着壮壮一边小心注意着何明生的情绪，还会时不时偷偷低下头去看何明生现在的表情。
被田玉的小动作逗笑了，何明生坐了起来，再一把捞过田玉的身子，把他抱在怀里：“玉儿，有你在真好。”
这人小小一团但是却总能让他有无限的力量，哪怕就是暂时迷茫，也无需担心，怀里这人也会为他撑起一片天，能让他把身上的担子卸下来好好休息片刻。
“我会一辈子都在夫君身边的。”
田玉羞红了脸，但还是坚定说出了这句话，汉子也是有需要被人宠着的。盐山霆
离晚饭时间还早，何明生决定现在就去看看何运至到底怎么了，他没有带上田玉，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也不愿意田玉跟着一起去。
“可是我想跟着你一起。”
何明生有些无奈看着站在门口有些要耍赖意思的田玉。
“我很快便回来，哪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到时候过了病气就不好了，玉儿乖。”
“我就站在外面还不行吗？我保证不乱走！”
田玉说着还要举起一只手来发誓，他也不是那不懂事儿的，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想陪在何明生的身边，无论是什么事儿。
只有田玉知道，这个汉子的心到底有多软。
何明生败下阵来，他实在无法拒绝田玉乞求的眼神，哪怕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何明生都会想法子给他摘下来。
这次出门村人们也可算找着机会和两人套近乎了。
“哎哟，这不是明生小子和玉哥儿啊，小两口这是去哪儿啊？”
“人家想去哪去哪儿呗，哪还用的着和你说啊，是不啊，明生？”
看着婶子们七嘴八舌就要吵起来，何明生和田玉也很是无奈，不过看来何运至要死了的消息暂时村人们都还不知道，不然的话，就凭这些婶子们的快嘴，还不早就给传遍了。
见了他的话也不该是问他们要去哪儿，估计怕是要问给何运至找大夫没有，那人是怎么死的了。
何明生现在没什么心情与这些婶子说笑下去，田玉便自发接替了这个任务：“婶子们好，我和夫君没事出来逛逛，今个回来的时候遇上个卖桃儿的老翁，现在正是好时候，不知道咱们山上有没有，若是够的话，我全收了就不用明日再去找一趟那老翁了。”
田玉岔开了话头，立马就有个婶子压抑着激动：“玉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有多少要多少！？”
“是呢，不挑品相，有多少我收多少，按个来算，比夫君拳头大的或是差不多的三个钱一个，最小也得和我的拳头差不多，按一个钱一个来算。”
“这可真好啊！咳咳！玉哥儿，家里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啊！”
“这突然想起来呢，这衣裳都挂了好几天都没收了，玉哥儿我也先走了，你们小夫夫慢慢逛去吧。”
接二连三的人群也全都散开了。
“夫君，我厉害吧！”
“玉儿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短短三两句话就找到理由把这群婶子给打发走了，两人这才好继续往前，若是被看到他们去了何运至家里还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呢，何明生并不想让人知道。
久违站在这扇门前，何明生已经心如止水，不会再有波动，何大宝在院子里面玩泥巴，见他们俩来了就跑回了屋去叫王氏，这两天王氏也有些憔悴，不知道是照顾何运至太辛苦还是别的。
何明生不想知道也没那个心思，他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他要死了，我过来看一眼。”
王氏被噎了一下，哪有这样大咧咧就说出来的，不过她也不敢去纠正何明生，想挤个笑脸出来又觉得这样似乎是不太合适，嘴角又给放了下来：“人在里面，大夫说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你进来吧。”
何明生点点头然后把田玉留在外面还不忘嘱咐：“我看一眼就出来，若是等不及了，就先回家。”
“嗯！夫君你去吧。”
本来何明生还有些担心何大宝死性不改等会儿他走了就会去欺负田玉，但是王氏还算上道，似乎也知道她儿子不受待见便也拉着何大宝和何明生一起进屋看何运至了。
屋子里面密不透风，里面实在是太臭了，何大宝和王氏嫌弃地捂住了口鼻，眉头也紧皱，何明生没什么表情，他就站在门口往床上看去，数月未见，何运至已经大变样了。
若不是套着一层皮，何明生都觉得，那已经是一副骨架了。
“请的哪家的大夫？”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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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