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
“裴令……醒醒……”
熟悉的嗓音在意识中响起,似远似近,将裴令从一片黑暗中渐渐唤醒。
思绪归位,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里却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那道嗓音也消失了。
他甩了甩脑袋,突然发觉自己以一个坐着的姿势被固定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双脚被分开绑在了椅子两条腿上,两只手分别与扶手捆在一起,结结实实,一点缝隙不留。
而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两盏精致的壁灯,勉强照亮了不大的空间。家具简约但很有设计感,地面还铺着地毯,似乎是浅灰色,看起来没有灰尘。
房间另一头连着一串台阶,向上延伸,门的地方被墙体挡住。
看起来是地下室。
裴令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只看这冷冷淡淡的装修风格,他好像就猜出了绑架他的人。
时间在昏暗中失去了参照物,裴令尝试着挪动身体,但失败了,只能安静地待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被人打开了。脚步声在台阶上响起,沉稳,不疾不徐。
几乎是看见裤脚的那一瞬间,裴令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裴予质走下来,站在了他的面前,一言不发。
裴令背上开始冒冷汗。
光线不足,氛围死寂,裴予质的眼神又如一面镜子,他无法窥探,只能从对方身上愈发肯定自己此刻的慌乱。
他恍惚间也几乎忘记了自己到底穿着谁的皮囊,是什么身份。
但一个事实他能确定——自己来到了裴予质的地盘,而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似乎裴予质有意要晾着他,让他自己胡思乱想,过了很久,房间内都没人说话。
裴令想着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没人比裴予质更有耐心,他熬不过。
所以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不如说说您的目的?”
裴予质也终于说话了:“你先说。”
他心想完蛋了,自己多多少少是暴露了,但具体暴露了一些什么……他又忍住想移开目光的本能,仔细观察了一下裴予质的脸色。
还好,自己在对方眼里应该还是宋泠。
如果裴予质知道了他是裴令……那裴令会想方设法逃出去,然后把裴家给烧了,再把沈家也烧了,在世界意志注意到他之前,拉着这本书的主角给自己陪葬。
系统的声音在寂静中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这么害怕被裴予质知道真实身份吗?”
裴令在脑子里说:“你不懂。”
没有人能懂他此刻的心情,比走钢丝还刺激一百倍。
裴予质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裴令在很短的时间里想好了对策——他要把装傻二字贯彻到底。
“我的目的?”他疑惑道,“我有什么目的?”
裴予质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倚着靠着任何东西,规规矩矩的,一看就家教很好。
即使面对他这么个无赖,也依然冷静道:“性冷淡。”
短短三个字,砸在裴令心中,变成了三块大砖头沉甸甸坠着。
“暴力倾向。”
“囚禁,小黑屋,铁链。”
几句话下来,裴令额头上也出了冷汗。
好啊小沈然,这么快就违背承诺了,告状告得未免也太仔细,说那么多细节干嘛?!
列完他的罪责,裴予质问道:“你的爱好就是给人造谣吗?”
裴令强颜欢笑:“天地良心,也就造过你一个。”
“为什么?”
今天的裴予质像是被好奇宝宝附身,以往淡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奇心,今天异常旺盛。
想来成为了一个半公众人物,裴予质被造过的谣也不少吧?区区一个性冷淡加上一个暴力倾向,就这么在意吗?
而且性冷淡也不算完全造谣吧?!这人看起来就……有点那么个意思。
裴令尽力直视着裴予质的视线,道:“你怎么证明我是造谣?拿出你不是性冷淡的证据?”
裴予质皱起了眉头。
大概是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又没礼貌的人,忍耐值逐渐上升。
过了片刻,裴予质道:“沈照玄让我下手轻一些,但现在看来,你不是那种会屈打成招的人。”
“沈照玄??”裴令一愣。
好啊,敢情是沈总把他卖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前脚放他走,后脚就通知被他造谣的冤大头来抓人。
他就说,裴予质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的位置,想来也不太可能是贺温书告的密。
对了,贺温书……这人答应了帮他,但还没商量出具体要爆出哪些消息。
裴令盯着面前这个姓裴的,心情愈发糟糕。
更何况裴予质是他任务路上一个巨大的绊脚石。
不满的情绪渐渐盖过了慌张,裴令向后一靠,无所谓道:“如果你的目的是把我抓过来,报仇泄愤,那随便你,反正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几年不见,他不太确定裴予质是否已经变成了一个会使用暴力的人。
如果是以前,裴予质绝不会做出囚禁和滥用私刑的事情。
他心中有些忐忑,抓紧时间和系统商量。
“我又制造了不少混乱出来吧?你的权限是不是又变多了?快帮我离开这里。”
系统却道:“我看裴予质不会伤害你,你要不透个底,身份一说,你还是他的好弟弟。”
裴令语气平平道:“还是我俩同归于尽更快。”
“别别别!”系统连忙补救,“好吧我只能给你说一下大概情况,这里是裴予质的一处秘密房产,地下室外面有两个你绝对打不过的保镖。但是裴予质没有准备刑具之类的东西,那两个保镖也不兼职审讯人员,估计他只是想把你关在这里。”
说完之后,系统感叹一句:“啊,有点不对,小说里的裴予质可是地地道道的邪魅狂狷,吩咐手下解决掉死对头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怎么现在这么善良?”
裴令简直想把“邪魅狂狷”四个字揉吧揉吧,塞进系统嘴里,让它闭嘴。
“还是我比较邪魅狂狷。”他道,“好了你退下吧,指望不上你。”
裴予质走近了一步,但还是离他有超过三米的距离,虽然面上不明显,但裴令能看出来,挺不喜欢他的。
他心情有点微妙,宋泠一个陌生人,还不招裴予质喜欢,却被煞有介事地绑过来了。
实在不像裴予质的作风。
就在这时,裴予质稍微弯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和裴令,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