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待到宋铸长老采集完沈弥的身体数据, 走到不远处开始录入模型，魏临渊拍了拍沈弥的肩膀：“每个定制机甲的职业选手都要经历的事。”

沈弥看了他一眼，目光稍移：“没有不好意思。”

“好吧。”魏临渊笑眯眯道。

沈弥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沉稳而冷静的, 在刀途上的纯粹，让他好像对除了武道之外的其他事情毫无兴趣, 像一面波澜不惊的平静的湖。只是当宋铸长老问的时候, 沈弥的表现着实带了一些不着痕迹的青涩, 不是那种直白的害羞，而是镇定中带着点不自然，这样的反应对魏临渊来说，很是新鲜。

鬼谷制造院的效率很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边就已经建好了沈弥的数据模型。

宋铸长老走上前, 朝沈弥伸了伸手：“听说你有哈麦丹的源能核？给我看看。”

沈弥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属于哈麦丹的源能核, 递了过去。

“果然是哈麦丹的源能核……小友，你擅长的武器是？”

“刀。”

“哦, 刀客。”

宋铸长老“哦”了一声, 开始打量沈弥, 似乎在思考着要如何给他设计机甲。

“先过来测试一下你的源能比例吧。”

说起来，沈弥似乎还没有专门测试过自己能够承受的源能比例极限, 对于大部分职业选手来说, 他们对于源能控制了如指掌, 对自己能够承受的源能比例也有一个极为直观的精确数字, 这能让他们在战斗中迅速完成源能输出。

而沈弥却没有这样的认知,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依靠本能, 或者说是一种身体的感觉，当感觉身体能够承受时，就增加源能比例的输出，当觉得身体有所压力，会影响到动作与速度，就降低输出，保持在一个平衡值上。

这当然也可以，只不过对职业选手来说，这些数据自然是越精细越好，职业级的比赛不是寻常机甲武者的随意切磋，专业化，精细化，透明化，可控化……这些都是职业选手的基本素养。

宋铸长老带着沈弥走到一个仪器面前，沈弥躺进去后，开始了源能比例测试。

熟悉的源能随着仪器启动进入身体，不同于穿戴机甲时候使用源能的感觉，没有了机甲后，源能对于身体的刺激更加容易感受到，也更加剧烈。

狂暴的源能在身体中游走，沈弥眉头微皱，随后很快调整身体，脊椎微沉，关节与骨骼发出轻微的低鸣，将源能带来的压力迅速分摊。

片刻后，源能输出功率再次加大，对于身体的负担也随之加剧，如同五脏六腑都被压上一块局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监测着身体数据的仪器发出鸣叫，提示沈弥的身体指标已经接近极限。

源能如潮水般褪去，巨大的压力感顿时一松。

“18.85%。”

宋铸长老看着沈弥，眼神中带有一些赞叹，“这个源能比例已经是上级联盟战队顶尖选手的水准了。魏队长，你们盛唐又来了个好苗子啊。”

大部分上级联盟战队职业选手的源能比例在15%-20%左右，沈弥这个源能比例，只能说是极其优秀，而且他还有成长的空间，随着他对于源能控制的熟练度提升，以及身体发育，这个比例或许可以达到20%，接近常规开发的极限了。

“不是好苗子，怎么敢麻烦宋铸长老。”魏临渊笑着附和了一句。

“我大概心中有数了。对了，你的刀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宋铸长老又进行了两次测试，对沈弥的身体机能情况有了一个更详细的数据后，又道：“根据你的战斗风格，我可以设计一些比较适合你机甲的驱动系统。”

沈弥点点头：“好。”

于是他们又径直到了旁边的训练室，训练室内挂满了各种仪器，中间则是一根合金训练柱，上面有着许多兵器留下的痕迹。

“不用机甲么？”沈弥偏了偏头，问道。

宋铸长老道：“不用。有机甲影响，反而不好看出来，就拿你最擅长，威力最大的刀就好了。”

“好。”

沈弥应了一声，从旁边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唐刀。

“这个年纪有这个源能比例，的确难得，再训练个几年，你们盛唐在赛场上恐怕又要多一员猛将了。”宋铸长老看着沈弥走到训练柱前，随口说道。

沈弥握着刀，轻出了一口气。

寂兮七势刀，拥有七型刀法，分为起势，进势，献势，逆势，御势，终势，止势。

每一种刀势，都融合了大量不同门派的刀法真意，凝练了沈弥对于刀途的所有理解。以身御气，以神意御刀，也正是在沈弥悟出七势刀后，才在前世的武道界彻底登顶，进入了一败难求，对手难觅的境界。

七种刀势各有千秋，但说到威力最强的刀，那就只有终势·雷赐与止势·风乍起这两种刀势了。

前者重势，后者重意，止势的那一刀乍起之风，更看重对刀意的理解，对战哈麦丹时，那种仿佛能直视“死线”的心眼状态，即便是现在沈弥也无法随意跨入，从流沙界缝出来，到后面打上逍遥山，沈弥的风乍起，再也没有达到过当时的状态。

那便只能用雷赐了。

魏临渊听着宋铸长老的话，反问：“为什么要等几年？”

宋铸长老微怔：“什么？”

青训生，一般不都是至少要两年以上的训练，才有可能转正的机会吗？鬼谷制造院向来不闻外界之事，虽然沈弥和逍遥剑宗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宋铸长老并不知晓，见到沈弥，也只当他是盛唐刚收的青训苗子。

正欲开口再问，眼前的沈弥已经出刀。

铮——

刀锋掠过刀闸的摩擦声宛如一声龙吟，刹那响彻。

没有机甲的增幅，也没有源能的加持，但在沈弥拔刀的一瞬间，宋铸长老却察觉到不远处那个少年好像突然换了个人，如同平静的湖面骤然冲出一条狰狞蛟龙，刀意狂舞，电闪雷鸣，眼中看不见刀锋轨迹，却恍若看到了银蛇乱舞的光影，轰鸣的雷声，翻滚，咆哮，壮丽交织，似要撕裂一切，又在刹那间归于沉寂。

雷静，电止，眼前并无那些具象的场景，只有少年挥出一刀留下的隐隐的轨迹。

终势·雷赐！

那刻满了兵器痕迹的合金训练柱上，一道长长的沟壑出现，好像平整的大地被巨斧劈出一道裂口，和这巨大的裂痕相比，周围的刀劈剑凿的痕迹，都显得黯然无光起来。

沈弥收刀，回身看向魏临渊的方向，用目光询问：这样可以了吗？

魏临渊这才接话道：“他不是青训生，而是盛唐新的正式成员。”

宋铸长老表情微微呆滞，过了一会，才喃喃问：“他刚才……穿机甲了吗？”

“你觉得呢？”

“不可能啊，不应该啊……”

宋铸长老上前，仔细打量沈弥，又看了一眼那道极为深刻的刀痕，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没有源能加持，怎么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沈弥的身体数据，他才刚刚记录过，还校对了好几次，如果这都能出错，那鬼谷制造院都不用开了，直接倒闭算了。

数据不会出错，那就更不应该了，以沈弥的身体强度，肌肉密度，断然做不到这样强度的爆发力，就像一个婴儿突然一下推翻了一块巨石，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怎么做到的？”

宋铸长老握住沈弥的手臂，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事物，将他的手抬起，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沈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内气，化劲，内家雷音……这个世界的人并不侧重于这个方向，虽同为武技，但前世和这个世界完全是两个赛道，连魏临渊听了都云里雾里，估计宋铸长老也不会听得懂。

在宋铸长老一脸看怪物的眼神中，魏临渊说：“不要小看我们的新队员啊，这么说吧……聂溪就是败在他手下的，就在前两天。”

“聂溪？”

宋铸长老回头，杂乱的胡子每一根都在表达惊讶：“你说的是凌风万象？逍遥剑宗那个？”

“莫说逍遥剑宗，整个逍遥山，都已经被他打过一遍了。”

“……”

等一下……信息量有点大，接收不过来了……

宋铸长老风中凌乱片刻，好半天才回过神。

是不是他不接触外面的消息太久了，现在的机甲武者界，都已经出了这样的狠角色了吗……

宋铸长老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沈弥，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样，过了一会，摸了摸下巴：“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有一个系统会比较适合你。”

“什么系统？”

“雷髓。”

宋铸长老说。

沈弥一愣。刚刚魏临渊才刚跟他说起这个雷髓，没想到这么快又听到了。

“雷髓？”

魏临渊皱了皱眉：“你确定？这个东西不是已经改革过两次，但还是表现很一般吗，我以为鬼谷制造院准备要放弃这个项目了。”

“之前是这样的。”

宋铸长老说：“但前段时间又有了新突破，机甲联盟那边搞出了新技术，我又重新研究了一下，现在的三代雷髓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良，在保留增幅能力的同时又能够大幅削减副作用。”

“还是试验品？有经过实战测试吗？”

“还没有，不过这不是正好可以测试一下吗？”

“半成品就算了，我可不想在赛场上出什么问题。”

“眼光还是狭隘了，魏队长，三代雷髓可不是你想象中的前两代产品，【雷鸣狰】的心脏副作用虽然很大，但是这孩子用的哈麦丹的源能晶，正好可以中和它的雷噬现象，原本我就打算这段时间去找个和哈麦丹属性近似的源能核重新做一次评估试验，现在正好……”

宋铸长老和魏临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来，沈弥不太懂这些，很多术语都没听懂，站在旁边，忍不住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魏临渊回过头，“你想试试雷髓的效果吗？”

沈弥精神一振，点头：“嗯！”

魏临渊失笑，看着沈弥突然从迷茫转变成感兴趣的表情，好像眼睛都突然亮起来了一样。

……也太可爱了吧。

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