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越为什么哭了?
是有人欺负她吗?
是药园的工作太辛苦,她终于承受不住委屈才哭?
还是……
沈倾僵直的站着,脑子里飞过很多想法。
怎么办?他眉头拧起,眼中闪着不知所措。
对面庄越似乎终于注意到房门还开着,扭身的一瞬间,沈倾瞬间带上房门,闪身到门框外。
沈倾庆幸没被发现的同时,又懊恼为何要躲。
他在书桌旁坐下,表情凝重的想了想,又站了起来,板着脸走出去,敲对面的门。
“谁呀?”隔着门,庄越沙哑的声音传来。
“今晚,别忘了过来补习。”沈倾淡淡地说,补习这个说法还是跟庄越学的。
“好、好的!”庄越声音透着惊喜。
沈倾盯着房门,见没有打开的意思,脸上闪过失望。
“记得先吃饭。”沈倾口气生硬的叮嘱。
“嗯嗯,我一定会准时过去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沈倾叹气。不过,听庄越的声音,她好像不哭了。
确认沈倾回房了,庄越兴奋的握拳挥了挥。太好了,沈倾好像消气了!
他还担心这次不知道怎么哄,没想到沈倾自己就不生气了,运气真是太好了。
简直感动想哭!
“嘶——”一想到哭这个字眼,眼睛就难受的要命。
庄越赶忙用打湿的手巾敷在眼睛上,虽然已经不再流泪,可还很红肿。庄越想法设法,在补习开始前,让肿给消了下去。
等到沈倾再看见庄越的脸,发现除了眼睛微红外,看不出哭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想象不久前她还哭得肝肠寸断。
沈倾再一次确认了,庄越这个人,是真的很能逞强。
庄越很高兴这次冷战,无声无息的就结束了。更让他振奋的是,半个月后功法课上,嫡传师姐宣布,他们可以选修兵器了。
随着大部分人都引气入体,筑基篇功法该教的都教了,再继续把人按在课堂上打坐修炼,意义不大。
于是,之后的功法课改为选修兵器课,不愿意选修兵器的,则可以继续在课堂上打坐。
下了课,庄越三人出大门,向食堂方向走。
董莞踟蹰不定,问:“庄越,你要选修兵器吗?”
“选啊,我肯定选!”庄越毫不犹豫。
钟云衣不无妒意的说:“你问庄越没用,人家手里有百铮,肯定要选修剑。”
“嘿嘿。”庄越笑而不语,默认了。
“唉,庄越真好啊,都不用烦恼。”董莞发愁的皱起鼻子,“那我该选什么好呢?”
跟四个半月前相比,董莞又胖了,脸更加的圆润。她几乎每天都去食云殿,跟庄越一样勤勉。钟云衣早看透她了,为云筹是假,更多是为满足口腹之欲。
钟云衣都懒得怒其不争了,反劝说道:“嫡传师姐又没有说每个人必须选,不修兵器也可以啊。”
“可是……”董莞犹豫,“嫡传师姐说过,灵力外放,不加束缚很快就逸散。所以发挥灵力的力量,是通过引导,直接作用在合适的物体上,再释放出去。兵器作为媒介,是非常好的施法工具。”
钟云衣叉腰,强调的说:“错了哦,嫡传师姐只说兵器作为媒介很好,又不是说合适承载灵力的只能是兵器,符篆也是如此。只不过是兵器更适合攻击,以后主要外出历练的人才要选。”
钟云衣凑到董莞的脸前,盯着她的眼睛:“我问你,你今后的志向是游历天下,斩妖除魔吗?”
“呃……”董莞在钟云衣的眼神下,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我能每天衣食无忧,就满足了,若将来能嫁个如意郎君,就更好了。”
不出她意外的没出息,钟云衣满意的直起腰,环着胳膊:“那你根本没必要选修兵器,把符篆学好了,一样能用法术。”
董莞觉得很有道理,她看看庄越,征询的说:“那我就不学兵器,以后学符篆?”
庄越忍着笑,点点头:“看你自己的意愿,你不喜欢兵器,就不要勉强。”
董莞就松了口气,雀跃的跳了跳:“那我就不选兵器了。”
钟云衣达成目的,开心的挽住董莞的胳膊:“对嘛,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她实在担心董莞这个没意志的家伙,见庄越选修她也选修,那样她不选,反而成了另类。
庄越跟在俩人身后,看着钟云衣的后脑勺暗笑摇头。
董莞胸无大志,钟云衣却是野心上进,不过她的上进跟修仙没什么关系,大概是童年的经历,让她非常向往民间权贵。
从钟云衣只字片语里得知,她入明光宫的最初目的,就是为博个出身和机遇。与外门弟子不一样,内门弟子修行学习没有年限,中途可以嫁人。
联姻的对象可以是修仙者,也可以是凡人。
官宦权贵,累世家族,虽然不愿意送女儿受苦,却很乐意迎娶出身明光的女子。更有甚者,钟云衣的家庭若能给力些,送她入侯门深宫,也很容易得个位份。
在修仙者看来,这是目光浅短,可从世间女子的立场,已经足够上进,算得上大志向。
人各有志,庄越对此也不好评判什么。
钟云衣的目的既然是嫁给豪门权贵,那么舞刀弄枪对她来说就很不必要了,她极力打消董莞的念头,也不过是为了有人能做个伴。
看着钟云衣玩弄心眼,达成目的快乐的跟偷猎成功的猫儿一样,庄越不由感慨,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
又一天晚上补习,沈倾说:“听说你们开始选修兵器?”
庄越点头:“我选了修剑。”
在前世现代,哪个男孩没有个剑仙梦?又潇洒,又浪漫,关键是练剑最帅啊!
沈倾翘了翘唇角,微微颔首:“甚好,你的根骨,适合学剑。”
庄越美滋滋,他的天赋就连沈倾都很看好呢。
沈倾说:“你既然选了修剑,就要做好准备,练剑很苦。”
庄越挺起胸膛,“我不怕苦。”
“嗯。”沈倾鼻腔里发出好听的音节。他知道庄越不怕苦,以她爱逞强,又倔强又顽固的性格,就是苦也会咽下去。他就担心她到时候,又背着人哭。
沈倾凝视庄越,郑重其事的说:“这一次你要听我的,那药园的工作辞了!太耗费精力,很不值得。”
庄越面露迟疑。
虽然现在增加了练剑的时间,会变相减少他打坐的时间,他不用再担心修为增长的太快。可万一被老骗子发现,揪住这一点,又冒出来唧唧歪歪,他也很苦恼。
沈倾表情认真,庄越不认为这一次能轻松的搪塞过去。上一次惹沈倾生气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怀疑这一次再辜负她的好意,沈倾会跟他绝交。
庄越又犹犹豫豫,不肯痛快答应,沈倾顿时不悦。
庄越赶紧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也想抓住机会,追上你!可这一笔丹药用光了,之后怎么办呢?我不能总依赖你,以个未筑基的身份蹭任务,名不其实。别说别人看不起,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沈倾变换了神色,眉头蹙起:“你何必介意他人的目光,任他们怎么看,与你何干?”
庄越苦笑,他是真做不到沈倾那样,无视非议。
他本身外向,是个社交型的生物,乐于与人交往,重视他人的看法和评价。被孤立,被隔绝在社交圈外,是一件让他很难受的事。
沈倾见她实在为难,也不想像上次那样弄僵,口气不是很好的说:“如果你坚持要做一份工,何不换一个?”
“换一个?”庄越见沈倾总算不再坚持,心中一松的同时考虑了起来,“可我在药园刚有起色,换到别的殿从头做起,花费的时间一样,赚得到云筹反倒更少了啊。”
沈倾不自在的说:“我知道上善若水的史记室招募打杂的助手,那里的工作不怎么累,给的云筹还多。”
“上善若水吗?”庄越是知道图书馆有不少岗位,第一次去的时候给他导航的师姐就是打工赚云筹的,“那里会要我这种新人?”
自从知道云筹在明光有大用,他们这一年的新人到处去找机会,裳云殿、食云殿、药云殿最为友好,即使什么都不会,也能找到活干。
鉴云殿和上善若水,则让新人们碰了一鼻子灰,这两处门槛就高了,最低也要入内门两年,才可以去那里领取打工的任务。
“嗯,史记室要的助手,并不限制入内门的年限,只有一样,字迹工整。那里的位置一有空缺,我就去帮你问过,执事看了你的字,说可以。”
庄越又惊又喜,没想到沈倾竟肯帮他到这份上。他霎时感动了,冲动的探身过去抱住沈倾,在对方的耳边喊:“沈倾,你真是太好了!”
他激动的抱着沈倾摇了摇,对方僵着一动不动,半晌庄越讪讪的松开手,缩手缩脚的退回座位,低头忏悔:“对不起,我太不庄重了。”
别说他是个男孩子,贸然的,轻佻的去碰沈倾。就算是同性的拥抱,对貌似不喜欢肢体接触的沈倾而言,也是轻率和冒犯吧?
沈倾绷着的肩膀放下,抬抬手又放下了,“没关系,你也是情不自禁。”
俩人陷入莫名的安静,过了一会儿,庄越忽然想到什么,说:“你说给执事看了我的字?什么字啊?”
他记得每次总是把带来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没遗留下什么在沈倾这里。
沈倾表情一空,站起身直接赶人:“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你明天直接过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