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长也做宗子,是这边修仙界对大仙门掌门继任者的称呼。
秦钊说的顾宗长,就是指顾少晏。
“顾师兄这么重视这条信息?竟然一天就赶到前线去了!”庄越颇感愕然。
他是觉得顾将军背景有些可疑,也没到十万火急的状况吧?
秦钊低声说:“并非全是这个原因。宗长本就打算近期去前线,只不过是收到了这个消息,提前了而已。另外,宗长也有些关心两位少爷的情况。”
“哦——”庄越恍然,这才觉得合理了。
秦钊的表情这时显得有些不安,沈倾发觉了,问:“你将消息汇报给师兄后,还发生了什么?”
秦钊的声音在深夜的幽静当中显得沉凝,说:“顾宗长听了之后没有说什么,但是在我离开前,听闻顾宗长要求之后的大行动中,随军的修仙者的调度与军队分开。此外,两者的行军也是各自负责各自的,不与之同行。”
庄越听着惊讶,“怎么?之前凡人军队还有修仙者做随军?”
秦钊说:“这个决策是陆将军刚刚定下的。”
看沈倾跟庄越都对此不明所以,消息格外灵通的秦钊就详细的道:“在前沿防线,凡俗的兵将组起来的防线都是对付普通行尸。
这些行尸无非就是沾染了一点秽土,尸变程度很低,只有简单的本能,在野外游荡。数量虽然最多,但是普通人大着胆子,拿着武器,就能将之消灭。”
顿了顿,秦钊组织了一下语言,“比这让人棘手的是原本就死的不安宁,或者有怨气,有冤屈的那类,这些本来就有形成邪祟的潜力,只不过未能达到条件,没能起尸作祟。这些尸体沾染的秽土后,立刻就凝聚了怨气,有了些作乱的实力。
凡人对付起来费力,还很危险。只能远远的保持距离观察动向,禀告给修仙者,让前线的同道们处理。
最难应对的,则是那些有金丹实力的邪祟,现在已经知道这些被称为鬼将的鬼物,八成是邪修们炼制过,刻意放出来制造骚乱的。它们的行迹,更是让人难以琢磨,防不胜防。
去前沿区域的修仙者们,原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防止鬼将入侵到后方。”
“那位陆将军是利用这些因素,做了什么?”庄越很聪明,从秦钊的这几句话,听出来了苗头。
秦钊点点头,说:“这位将军,已经将前沿防守区域所有的联军,改制完成,编入了他手下的军中。这支军队,足有百万之多。陆将军提议,整支部队开拔,进入失地,横扫一遍,消除所有的鬼物,还百姓一个天下大安。”
庄越的眉毛一下皱了起来,“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就算咱们觉得他此举冠冕堂皇,只怕也没人能阻止他。”
秦钊点点头,说:“正是。我刚到的时候,前线不只是兵将们士气高涨,修仙者们也群情亢奋,迫不及待想要参与。那位陆将军趁势要求,修仙者们分成小队,与凡人军士们一块行动。要知道,之前可没有这种事。”
沈倾道:“此前因为鬼将级别的邪祟神出鬼没,造成伤亡太大,是最主要的消灭目标。多数修仙者都去狙这些鬼将,少数才驻守在前线,等着支援兵将。修仙者与凡俗联军,从来都不是一个指挥系统。
这位陆将军如此一来,明面上是为凡人军队遭遇鬼将的降低风险,却让修仙者和这支大军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被统御到一块。”
庄越倒抽口气,“他、他这是连修仙者的权都要夺?”
一支队伍不能有两种声音,真要跟大军一块行动了,肯定是要服从指挥的,对方意图不明的情况下,万一给修仙者带坑里去了呢?
怪不得顾师兄去了,就立刻决定调度权归属修仙者自己,还要与大军保持距离行军,当真是釜底抽薪。
这下,不管姓陆的将军有什么后招等着,都不会太过被动。
庄越安心了,抚掌说道:“有顾师兄坐镇前线,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秦钊叔这次辛苦了,明天我下厨,做一桌好菜,好好慰劳一下。”
秦钊忙道不敢,庄越笑笑,跟沈倾起身离开,让他趁着距离天明还有几个小时,赶紧休息。
庄越说要犒劳秦钊,可不是在说笑。等到第二天,大船靠岸补给的时候,他就打算下船,去附近集市,采买一些新鲜的食材,好大展身手。
庄越最近,正是掌握了新技能,最乐于展示的时期。
沈倾对此心知肚明,也没有反对。庄越喜欢热闹,这一路上都快憋坏了,难得庄越这么高兴,他只有支持的份。
秦钊见实在推辞不过,也只能受宠若惊地接受了。
于是,趁着停靠的时间,三人下了船,避过熙攘的人群,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集市。
正青黄不接的时节,蔬菜尚未成熟,这集市的菜都是春天刚萌发的野菜,十分鲜嫩。此外,靠水吃水,集市档口最多的就是鱼。
庄越对野菜的认知有限,为了不翻车,他特意询问了看守摊位的老妇人,她们是如何处理的,最后挑选了口感好的几种。
买完了菜又去买鱼,这个世界的鱼可没有养殖一说,都是野生的,个个肥美。是渔民天不亮就出船撒网捕捞的,新鲜程度可以保证。
庄越正蹲在鱼摊前挑拣,忽觉得识海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一股让人遍体生寒的无形力量从他的身边掠过。
这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
庄越一惊,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鱼,自然的跟摊主说转一圈回来再买。然后,他拽着沈倾快步走向集市的出口。
“怎么了?”秦钊始终站在俩人身后几步远,保护他们,庄越的举动让他感到意外。
庄越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向他传音:“刚才我感觉有人不怀好意的暗中窥视,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人的恶意如此明显,连遮掩都不带遮掩。
秦钊也是一惊,“是什么人?邪修?还是皇室的人?”
之前还只是邪修将庄越和沈倾列在必杀名单上。秦钊去了一趟前线,直接破坏了陆渊大哥陆将军的计谋,他们背后的人也必然对此怀恨在心。
更何况,两方有迹象内外勾结,说不准潜藏在前线的奸细,就将秦钊的行踪出卖给邪修,引对方来暗杀他们,好一石二鸟。
庄越对秦钊说出他的推测,秦钊却道:“可我回来途中注意过,并未察觉有人跟踪。”
秦钊是元婴期,想要瞒过他的感知,可不容易,必须得是同等修为以上。
从对方毫不掩饰的恶意,庄越能感觉到,比他更强。如果对方是出窍,那么这股恶意会让庄越喘不过气,来人只可能是元婴。
元婴期的敌人,却又没有让秦钊察觉,能追踪到他们,想来对方是用了特殊的手段。
“不知道有几人,一会打起来,请秦钊叔保护好沈倾。”庄越下定了决心,“不必管我!”
“庄少爷放心,卑下会权衡,尽量保证二位的周全。”秦钊并未答应庄越的请求,只回了这样一句话。
即将发生的注定将会是一场苦战,很可能庄越会丧生在此。秦钊是沈闻崇的手下管事,首要的任务自然是要保证沈倾的性命,庄越不担心在关键时刻,秦钊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尽管会被舍弃,可这样的能预想到的结果,却让庄越有些安心。他已没有后顾之忧,只用专心应对接下来的硬仗。
这几句对话,全是用的传音交流,俩人全程没有开口,只脚步飞快的向着人迹稀少的地方赶去。
沈倾被庄越拽着疾走,他虽然不能动用灵力,本身的敏捷身手,却让能跟得上庄越。
事发突然,庄越只顾着跟秦钊交流,沈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出于对庄越的信任,配合他的举动。
发觉庄越带着他,越过人员密集的地带,向着郊外无人的地方去,他内心已经有了预感。
“秦钊叔。”一直沉默的沈倾忽然开口,“一旦事不可为,你带庄越一个人走,这是命令!”
秦钊身体一震,脸上露出惊讶。他不意外沈倾猜到即将有人前来截杀他们,却料想不到对方的做法。
庄越倏然回头,急道:“这不行!”
沈倾不理会庄越,只对秦钊快速地说:“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两个人里只能活一个,庄越才是有希望逃生的那个。他有修为在身,比我的机会更大!”
“不行!”庄越又气又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电影小说里,总会是有生死关头,这种拉扯不清的争执。
那是因为,发自内心深爱一个人时,是愿意将生的机会留给对方的。只要想着,对方将来还能活着,就能感到由衷欣慰,死也无憾了。
不等俩人再说什么,一道阴沉地声音打断了俩人。
“二位如此恩爱,不如一同去赴死,倒也是一种圆满,不是吗?”
陆渊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三人前方。
庄越脚步顿住,惊愕的看着来人,“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