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己早就被看透了?
所以自己的表现, 从始至终在对方眼里都像小丑一样滑稽?
钟应脸色难看起来。
这时,刚才还跟他钟兄长,钟兄短的世家子立即站出来控诉道:“王公公, 我等不知道他投靠了三皇子!我等都是被他蛊惑了啊!”
“是啊是啊!我们被他骗了!”
“钟应!你自己投靠三皇子就算了, 为什么要扯我们上车?!”
一时间,谴责钟应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厌恨和恶毒, 仿佛在看杀父仇人一般!
王福哂笑一声, 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随即阴阴一笑:“王爷说了, 他不需要首鼠两端的世家, 只要任他捏扁搓圆的棋子。没有世家, 朝堂就运转不了?呵, 你们知道这两年王爷的学堂培养了多少学生吗?他们在身份地位上比不上你等世家, 才学上却远胜!”他的表情狂热, 仿佛在透过天幕望着某个神人, “所以,你们在王爷眼里一点价值都没有,懂了么?小丑们!”
死寂!
在场的世家子弟人均面无血色!
若先前的沉默是对死亡的恐惧,此时的死寂便是对存在价值被否定的绝望!
“但是嘛~”王公公忽然语气一转,笑眯眯的模样像极了狡诈的老狐狸:“只要你们配合咱家写封信, 也不是没有活路。”
众人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能活下去, 谁想死呢?
至于为了活着要失去什么?他们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于是当晚,一封封书信便从驿馆发出, 送往各自世家。
什么?不写?那就打!
这群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世家子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折磨, 很快便妥协了,连钟应也不例外, 写了一封书信,通过秘密渠道送往京师。
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告知各家家主,秦凛扬言登基后要清理世家,因此劝说家主全力以赴,掏出老底儿齐心协力在其北上途中袭杀对方!为了防止这些家主不信,还拉上钟应做担保,称这场袭杀会由对方背后的三皇子牵线搭桥!
而钟应那边的信则大同小异,就是告诉三皇子一脉,各世家上钩了,愿意围杀秦凛,让三皇子别想着坐山观虎斗,赶紧跟世家联合,杀死秦凛要紧!
王公公不愧是搞谍/报的,有他从中斡旋,世家和三皇子一脉竟没半分怀疑,迅速合流,筹谋起围杀计划!
半月后!
向北过了南枝县,便是有阳山。
有阳山地势陡峭,是江南之地难得一见的高山,不过这里同样是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许多行商过客都会从这里通过,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条供人行走的路线。
有阳山的山路上。
初春时节,山脚枯黄的树木终于冒出一点新绿,半人高的野草自由生长,点缀其间。
钱勇正带着人埋伏在山路两侧的树林里。
他伏在草丛中,有蚱蜢从面前的草叶上跳过,却根本无法引来他的注意。
他专注地盯着山路中间宽阔的道路,耳膜里全是剧烈的心跳声。
他是三皇子的亲卫,这次奉命统辖各家私兵联军,袭杀秦凛。
秦凛是谁?
曾经的大齐战神,如今的南越王!
这次,对方据说只带了一千精兵入京。于是,他的主子一咬牙,抽调了四万禁卫军,与各家所出的私兵共九万人在大阳山围攻秦凛!
还是那句话——九万对一千,怎么输?
钱勇信心满满,但也不敢大意。谁知道这位战功彪炳的南越王藏着什么杀手锏呢?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
少顷,有斥候跑来,向他禀报——秦凛的队伍已经抵达有阳山!
果然,不过一会儿,一行戎装整齐的骑兵便自远处而来,出现在视野中。骑兵最中间是一辆豪奢的马车,秦凛的亲信武威正纵马护在其身边。马车后则是绵延不绝黑压压一片的运粮车。
钱勇算了算,加上运粮的民夫,这支队伍大概两千人左右,而且肉眼可见的并无特别之处!他默默松了口气,随即将命令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便有几百个“山匪”熙熙攘攘地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一前一后拦住了秦凛的队伍。为首的头头混不吝地嚷嚷着让他们留下买路财。
只见武威也不啰嗦,直接指挥着骑兵摆出雁形阵,朝前方冲锋!
几乎眨眼间,“山匪”就被杀得片甲不留,哭爹喊娘。
半刻钟后,骑兵队开始打扫战场,而武威则拎着“山匪”头头来到马车前,恭敬地说着什么。
钱勇看到马车的窗帘掀开,露出秦凛冷峻的面容,顿时放心下来了。
三皇子之所以选择他,除了他通晓兵法、心思缜密外,就是因为他认得秦凛。
——据说是因为三皇子前一次刺杀秦凛时吃过亏,所以这次下了死令,必须确认秦凛在场,才能动手?
钱勇想着,发现这群骑兵打扫完战场,准备离开,立即挥了挥手。
下一瞬,暮色中的天空升起璀璨的烟花!
伴随着烟花,树林中响起地动山摇的轰鸣!是联合军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将这不到两千人的队伍团团包围!
钱勇向武威学习,直接让联合军进攻,然而当他定睛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城墙般敦厚的运粮车竟围簇成一个圆环,将己方骑兵护在中央!
什么时候?!
钱勇悚然一惊,立即意识到不对!
然而,晚了!
只见运粮车后飞出一枚枚黑漆漆的长条状物,一接触到人或地面便轰然炸开,其中的金属片四溅,一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被穿透;而倒霉的,更是直接四分五裂,死得不能再死!
地动山摇!
与九万人的涌现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地动山摇!
“啊!”
“啊啊啊!”
“救命……好痛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连绵不绝。
后方的联合军虽然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却能听到那苍天震怒般的咆哮,能看到己方士兵血肉/横飞的惨状!
他们猛然停住脚步,要么瞪大眼茫然地望着一切,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要么便惨白着脸,战栗着疯狂地后撤逃离,然后造成大规模的踩踏,让场面更加混乱!
完了!
坐镇大后方的钱勇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这一个念头!
正在此时。
雷鸣声忽然止息,伴随着阵阵哀嚎,硝烟弥散的山路上回荡起武威冷酷无情的警告:“对面的人听着,南越王殿下口谕,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若妄图螳臂当车,则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运粮车内响起排山倒海的附和,穿云裂石,声震霄汉。
于是,根本不必武威多费口舌,这群临时组建的联合军士兵便两股战战地丢下手中刀兵,乖乖抱头蹲下,表示投效。
与此同时,大后方的钱勇也清醒过来,带着身边亲兵扭头就走!
逃!必须立刻逃出去,向三皇子传递情报——废太子身具天威,不可匹敌!
然而刚走出几步,斜刺里便飞来一支利箭,猛然贯穿他的心脏!
钱勇瞳孔放大,维持着愕然的表情,“噗通”一声倒地!
“大人!”
“簌簌簌!”
他的亲兵刚发出悲鸣,便有更多的箭矢袭来,将他们全部斩灭。不消片刻,这小片树林便恢复了宁静,只余蚱蜢在草叶间欢快地跳来跳去,惹得清风吹弄,卷来阵阵血腥气。
武威嗅到这阵血腥气,不由皱起鼻头,挥了挥手,然后厉声喝令一小波俘虏挖坑将地上的尸体掩埋,以防疫病。
这群俘虏望着战友惨不忍睹的尸体,心有戚戚的同时难免庆幸自己还活着,挖坑时不由更加卖力了。
武威也不在意,清点好俘虏的人数便来到马车前,行礼道:“王爷!王妃!此战我军无一人伤亡,同时俘虏敌军八万五千余人!其中伤者数量在三千上下。”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雀跃。
八万多的俘虏,意味着跟他们作对的世家的武装力量所剩无几,意味着京城中的禁卫军只剩下两万!意味着形势逆转,现在是八万对两万!这还没算上季云杰的豪杰军,就问怎么输?!
“嗯。”马车中的秦凛满意地颔首,又低眉望向怀中懒洋洋的青年:“计划很顺利。”
确实。
甚至没有一丝难度。
楚承叹惋。
不过是最简单的引蛇出洞,怎么这群人跟蠢货似的一个个往陷阱里钻呢?
好吧,虽然凡尔赛着,楚承却很清楚,若非有热/武器在手,他还真不敢以身为饵,诱敌人倾巢而出。
这就是科技的碾压啊。
他兢兢业业带着南越百姓搞了两年基建,不正是为了此刻么?
想着,他平静地说:“那就执行下一步吧。”
“嗯。”秦凛点头,随即声线一冷,对武威吩咐道:“传令王公公,即刻镇压黑名单上各大世家!但有抵抗,一个不留!传令曹裨将,率一千骑兵并一万俘虏闪击安西府,活捉张多文!最后,传令季云杰率豪杰军原地不动,等待孤等抵达!”
这曹裨将,便是当初与张多文发生争执的那个。他受齐家牵连被发配南越,又被秦凛从狱中放出,委以重任。他对张多文恨之入骨,令他率军攻打安西府,再合适不过。
而自己等人,则负责入京为大将军报仇!
武威只觉胸腔里有无限豪情满溢,亟待宣泄,不由红着眼大吼:“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