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这背后,还有408跟哥哥在推波助澜。
但他俩一个是一脸无辜的AI,一个是别扭到极点哥哥。不管被庄宴怎么问,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庄宴心里像是被小猫爪子挠着,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自己的Alpha。
陈厄说:“过来。”
他走过去,就被捏住手腕。陈厄伸出另一只手,帮庄宴理了理衣服和有点乱的头发。
“别多想,小宴。”Alpha声音低沉,语气偏淡,“这是你应得的。”
温暖赤忱的少年,就应该获得这样的偏袒和善待。
庄宴想了想:“不行,我得去道谢。”
陈厄带着笑意嗯了声,把光脑递给他。
除了孙女士和段阳,大多视频中出镜过的人,庄宴都有他们的联络方式。他一个一个地发信息,不一会儿,叮叮的回复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朋友们纷纷说——
“客气啥啊小宴,能帮上你就好。”
“最近没事吧?小秦同学放假也留在学校,心情不好的话,让他去请你吃顿饭。”
“就是,吃点好的,别想太多。”
相比之下,宣云的话就郑重多了。她说:“上次多亏你帮我解围,我还记着呢。你这几天还好吗?我……我在镜头前有点紧张,希望没说错话。”
庄宴连忙说:“没有没有。”
宣云:“勇敢的狗勾摇尾巴.gif。”
表情包特别可爱,庄宴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又道了一次谢。
温旋每天都在监督教学楼的建设进度,事情多,行程忙碌,而且跟中央星还有时差。
过了大半天,她才回复道:“嗯,让陈厄多照顾着你。”
庄宴脸顿时热了,又被Alpha发现表情不对劲。
陈厄把光脑抽走,垂眸扫了一眼,看完还给Omega。
“你跟温姨说,我知道的。”
庄宴:“……”
这、这怎么好意思。
孙女士住得远,只留着母亲在中央星独居。因为最近自己关注度有些高,庄宴不敢出门去拜访孙婆婆,怕引来记者扰人清静。
他托408帮自己买来感谢卡和适合老年人的保健品,写好之后,一起递送过去。
最后就剩下段阳。
庄宴稍微有点发愁,在通讯录里找了好几圈,居然真的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试着去问哥哥,庄晋顿时笑了:“你是说,当年那个身高还不到我胸口的小矮子?那时候他被我看一眼,就要吓哭了,怎么会跟我交换联系方式?”
庄宴:“……”
“要不,你去问问妈,她说不定还存着。”
也只能这样了。
庄宴跟宁华璧问了一句。最近宁华璧又开始忙,因为开普敦第七行星损毁之后,整个大区的规划又要重新调整。在提出方案之前,还有开不完的会。
但她忙工作的间隙,依旧隔几个小时就来跟庄宴聊聊天。
庄宴从小就独立懂事,不论发生什么,在宁华璧面前,都习惯了轻描淡写地叙述,以免让母亲担心。
被问起的时候,他语气乖极了:“本来就没多大事,而且也过去那么多年了。妈妈别担心,有哥哥和陈厄帮我呢。”
宁华璧温温柔柔地凝望着自己的儿子。
庄宴信誓旦旦,又说:“所以妈妈,等你有空之后,帮我把段阳的号码翻出来,就是最大的帮助。”
宁华璧失笑:“行,找出来之后肯定发给你。”
于是隔天晚上,段阳接到了好友申请,而且还是来自一个非常熟悉,自己甚至倒背如流的号码。
他正在跟室友一起吃火锅,当下就忍不住手一抖,差点把自己光脑也给下进锅里了。
还好室友眼疾手快,帮忙捞了回来。段阳长吁一口气,老神在在地瞟了眼屏幕上的数字。
“怎么了?”室友问。
“没什么。”
室友满脸都写着不信,段阳翘着呆毛,强作镇定地说:“就、就是有个人非要加我好友。”
“不会又是骗子吧?等着,我这就帮你骂他。”
段阳:???
“不是骗子,”他说,“你把光脑先给回我,我自己处理。”
室友带着遗憾的神色,把光脑递回给段阳。段阳表情依然不怎么自然,指尖僵硬地接过来。整个人都小心极了,看起来还挺好玩。
室友促狭地捉弄他:“拿稳点,再掉,我说不定就捞不回来了。”
“那肯定!”
段阳按耐着心跳,忍不住胡乱想着,难道小师哥看到了那个非常羞耻的vlog吗……?
可是自己应该没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吧,就连台本,也请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审核过两三遍,应该不会出错。
还是说,小师哥只是想随便聊聊?
光脑上的数字还在,段阳纠结着,想亲眼看看庄宴的情况,又觉得但现在完全不是一个联络的好时机——毕竟还吃着火锅呢,一点也不从容!
思来想去,他最终准备先把这个请求划走,回去等自己有时间一个人待着了,再慢慢跟庄宴聊。
不,等等。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手还是很抖,虽然勉强抓稳了光脑,但是……
为什么指尖竟然不小心按在了拒绝键上!
此时此刻的网络信号,快得都要飞起来了。完全不给段阳任何后悔的机会,直接把庄宴给拒绝了。
段阳:“……”
心如死灰。
经过接二连三的意外,他自暴自弃,干脆把庄宴的号码输回去,从自己这边提交好友申请。
对面通过得很快,不过几秒钟,庄宴的头像就出现在联系人的列表中。
段阳深吸一口气,对室友说:“我先出去一下,打个电话。”
室友:“哦?好。”
他埋头走出火锅店的大门,在街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庄宴那边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可是段阳等不及,也没慢吞吞打字的心情。
通话请求按下去,等待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庄宴语气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带着点亲和的意味。
“段阳?”
段阳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小时候眼巴巴地喊小师哥,小宴哥哥。现在过了那么多年,顶多背着庄宴叫叫,当面完全说不出口。
半天,只憋出一句:“最近看到一些你的新闻,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庄宴温和地说:“也谢谢你帮我说话。”
段阳耳朵有点热。他想,完了,还是被看到了。
段阳抓了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生硬地解释:“我就随便讲了两句话,稿子还是同学帮忙写的。而且你也参加了竞赛,对吧?主要就……就希望你也不要太在意那些人怎么说,别被影响状态。反正,没事就好。”
说完顿感绝望,因为现在没背台词,全靠临场发挥,自己组织语言的能力实在贫瘠得可怜。
但庄宴嗯了一声,带着笑意问:“对了,有空要不要一起聚一聚?我妈妈这些年,也还记得你呢。”
“……”
“她看完你初赛和决赛的作品,一直夸个不停,还让我多向你学习。”
段阳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比我厉害一点吧。”
电话那头,庄宴开始笑。
段阳忍不住也笑起来,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他脊背稍稍放松,靠在墙上。
“对了庄宴,”段阳说,“我现在在X大。”
“我知道,你的参赛资料上写了。”
“跳了好几级,才赶上跟你同一届。”
庄宴:“那太巧了,我前几年差点留级。”
段阳:“……”
又随便聊了两句,约下见面的时间。因为宁华璧工作忙,所以也没选其他地点,就约在庄家。
段阳忽然问:“对了,听说你跟你的Alpha……好像感情不错?”
庄宴说:“嗯。”
地面上有块很小的石头,段阳低头看了一眼,半天没吭声。
“那也挺好。”他最后说。
因为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儿风,段阳回去那会儿,室友眼神都幽怨起来。
“小段同学,你再不来,我自己都要吃完了。”
“来了。”段阳说。
可是告别过去的心情,竟然比想象的要轻松。段阳涮了一筷子毛肚,配着蘸料吃掉。
室友试探性地问:“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小师哥。”
室友:“……果然是他啊!”
段阳语气微妙:“你猜到了?”
“看你那表情,肯定就是,除了他还有谁?”室友凑过来,“所以聊得怎么样?”
小段同学想了想,说:“还行,他挺好的,我也挺好。”
他又轻描淡写地说:“我准备找个机会,顺便去看看宁老师。然后就是竞赛的事情了——开学之前得交稿,看看最后拿到冠军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那我投你一票!”
段阳眼睛亮亮地笑起来。
-
星网上的舆论,还在继续发酵。
又有自媒体发了一篇文章,标题相当耸人听闻,《细数开普勒第七行星的持有者们》。
就像远古富豪常常一掷千金,购买私人小岛一样,星际年代的名门望族,手上常常都持有至少一颗星球。
开普勒第七行星除了主星归联盟所有外,编号从a到g的卫星,都属于私人资产。撰稿人从每颗星球出发,耐心地将各个持有者的家底扒得一清二楚。
这篇文章一经发表,就掀起轩然大波。毕竟贫富与阶级,永远是最戳人眼球的热点,社交媒体上的所有用户都在疯狂转发。
当人们看到——
有的持有者家底丰厚,登记在案的,就有至少三十颗小行星。
有的持有者产业遍布各个星系,囤着无数地皮,只等联邦注资开发,自己好从而获利。
其中一个最为过分的家族,甚至特意将星球打造成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用来接待商界政界的名人。
就算是财力偏弱的陈家,在过去的竞选期间,也通过政治献金的方式,收下了好几颗星球。
……唯一例外的,是开普勒7c的持有者,陈厄。
比起各大家族,他资产少得可怜,名下也没有任何公司或者股份。这颗小行星,也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而且归属权还有些争议,跟陈家的官司依旧在进行之中。
他身为决策者,同时也是受害者。
别人的损失,像是从碗里泼出去几滴水,而陈厄却如同把整个碗给砸了,几乎变得一无所有。
星网上,各种质疑的声音浮出水面:
“联邦也有切实而且丰厚的赔偿计划,为什么这群人还狮子大开口?”
“资产最少,损失幅度最大的陈厄,承受了最多的责难。真正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反倒在哭着乞讨,这也未免太过荒诞。”
然后又有好奇心重的看客,通过大数据平台,把陈家和卞流之间的利益关系清清楚楚地捋了出来。
虽然明面上划清了界限,但陈鸿飞的妻子卞薇,却通过公司参股的方式,为弟弟输了不少血。甚至动用手段,在这些年里,帮卞流善了好几次后。
开庭的日期越来越近。
那段时间星网上和现实中,到处都能听到谈论这桩案子的声音。卞流在开庭前给卞薇打了好几个电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姐姐再帮帮自己。
“当初不是你儿子的怂恿,我能落到今天这样吗?姐,你要是不管,我可不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话。”
卞薇急道:“这我还能怎么管?”
“让陈议员再施压一下。”
卞薇叹了口气,语气间甚至带了点哭腔:“我在他面前有多大话语权,你又不是不知道……唉,我找小燃试试,你别冲动。”
可怎么谈,都没什么办法。陈鸿飞怒不可遏,陈燃油盐不进。
“妈,”陈燃说,“舅舅不就是个扶不起来的废物,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认清吗?他想说就让他说,反正现在这时候,也没人会认真听了。我们不如省点力气,处理好爸爸换届竞选的事情。”
庭审当天,卞薇哭了一场,带着墨镜和遮阳帽出门,掩饰自己的泪眼和愁容。
卞流之前申请不公开审理,但这被庄宴拒绝了。于是法院附近人很多,旁听的,看热闹的,还有等在一边,准备一手新闻的记者。
她独自在二楼的走廊上,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离开庭还有十来分钟,庄宴到了。他是被自己Alpha送过来的,陈厄停下悬浮车,绕到另一旁,帮忙拉开车门。
许多围观者举着相机手机拍照,甚至有人打开闪光灯。
陈厄皱起眉,冷淡地扫了人群一眼。
刀锋一样淬过血的Alpha少将,眼神威严锋锐,信息素挟着磅礴的压迫感。
站在最前排的人稍稍退开两步,让出一条路,让陈厄护着庄宴,往法院的大门走去。
卞薇站在窗边,恍惚了一瞬,仿佛看见二十多年前的谢如芸。
比起陈鸿飞,陈厄确实更像自己的母亲,眉梢眼角带着一模一样淡漠骄傲的神态。
她勉强赢了谢如芸,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陈燃,却输给了谢如芸的儿子。
望尘莫及,一败涂地。
庄宴也是旁听。
公诉案件不需要他上庭,于是他坐在靠前排的椅子上,看着法官和律师的交流。
卞流一开始还恶狠狠地瞪陈厄,像极了一条疯狗。但因为庄宴提交给检察院的证据相当确凿,而且庭辩的结果,也逐渐倒向对卞流不利的那一边。
他脸上凶狠的神态,逐渐暗淡下去。
中途休庭,旁听者们陆陆续续地站起来。
庄宴懒得挪位置,就凑过去,捏捏陈厄的指尖。
陈厄侧脸线条严肃,连眼神也不带笑。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反握住庄宴的手,甚至用了点力,不给Omega挣脱的机会。
庄宴开口:“看起来,庭审结果应该没什么悬念了。”
“差不多,想回去了?”
Omega摇摇头:“不急,还是先听完吧。”
开庭三分钟前,人潮又缓缓涌进来。附近略微嘈杂,庄宴挨过来,忽然很轻地在他耳边说。
“陈厄,以后你开心一点好不好?”
呼吸扫在耳垂上,Alpha不吭声,耳廓开始泛红。
过了两三秒,他才艰涩地开口:“人很多,别闹。”
庄宴嗯了声,很乖地仰起脸,对陈厄笑。
下午庭审结束,法官宣布将另行择期宣判——这是卞薇能为卞流争取到的最大的体面。
卞流被剃了板寸,双手铐在一起,表情难看极了。一步三回头地看卞薇,可最终还是被法警带走。
五日之内,判决书会被递送过来。
陈厄站起来,耐心地垂眸问:“我带你回去?”
“嗯。”
停车场在另一头,庄宴被陈厄安排在路边一个低调的地方,等自己把车开过来。
这里毕竟离必经之路不太远,偶尔有行人路过,注意到庄宴,就能发现他是最近这场风波的主角。
大家都很善良。
甚至还有几个年轻女孩,带着口罩,对庄宴笑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庄宴也向她们微笑。
不远处忽然传来骚动。庄宴有些好奇,往那边探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卞薇从法院的楼梯慢慢下来,准备坐自家的车回去。天色渐暗,她把墨镜取下来,遮阳帽斜斜罩在精心打理过的发髻上。
可是走了两步,就被人认出是卞薇的姐姐,陈鸿飞的妻子。
这里是法院门口,没人打算做太冲动的事。她无非是被啐了几口,并且当头迎来了几句辱骂——
“真不要脸。”
“像你们这种人,就该被挂在路灯上。”
卞薇脸色发白,仓皇退了一小步,细瘦的背影显露出几分孤独无依的意味。
但庄宴记得,她当年用来羞辱陈厄的话,可比这难听而凶狠多了。
他没理会,转身走回原来的地方。悬浮车也到了,庄宴开门上车,副驾驶上坐好,拉上安全带。
“陈厄。”
单面玻璃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在安静的车厢里,陈厄按着Omega的后颈,倾身吻了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