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知是悄无声息离开的虹城, 但他前脚刚走,席巧盼后脚就登门来陆公馆拜访。
朝念知道她是来见陆遇可的,立马吩咐管家去叫家庭医生, 以陆遇可感染了疾病为由,拒绝了女人的探视。
陆遇可平时咋呼不听话,这次却很懂事,什么都听朝念安排,也不多问。
朝念一向讨家里两位老人喜欢, 陆父陆母并未怀疑他说了谎话。席巧盼却猜到朝念的用心, 不甘心地问:“要么把可乐接回我那边住几天吧?”
朝念知道陆锡元一定会答应, 便先用缓兵之计:“等明天崽崽病好转一些, 我送他过去。”
席巧盼半信半疑地离开了。当天晚上, 朝念直接带着陆遇可连夜打包行李, 跑去海棠春苑的房子住。
席巧盼第二天登门扑了个空, 陆锡元也难以置信,大发雷霆, 老人家终于发现平日里乖巧的儿媳并不似表面那么老实, 气得恨不得马上勒令儿子离婚。可惜,陆锦知的电话也打不通。
席巧盼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耐着性子, 先安抚陆锡元:“叔父别生气气坏身体,凌念再怎么说也是凌家人, 总不会对可乐不利,一定是对我有所误会, 才做这种糊涂事。虹城就这么大点地, 他能跑哪儿去?不如您给小知那老丈人打个电话?”
“不行,家丑不可外扬, ”陆锡元阴沉着一张脸,“那小子名下房产我有数,陆谦,陆谦——”
管家应声连忙赶过来。
席巧盼起身往楼上看了一眼:“叔父,我去可乐的房间看看。”
她上了楼,随手逮着个佣人却是问:“哪间是凌念的房间?”佣人迟疑了一下,在女人的瞪视下连忙指了指,没敢指主人家的主卧,只示意了凌念平时看书的小书房。
席巧盼不客气地推门进去。
朝念搬走时有些仓促,到了海棠别业,才发现那些直播设备没有带过来。
不过他乐观地想,他那个小书房平时除了家政进去打扫,不会有人注意。
席巧盼显然比朝念料想的要不道德得多,从陆锡元那得到了应允,毫无做客的自觉,动手搜看起朝念的东西来,很快她就发现了那些设备和资料。
但都是些学习档案,读书笔记,记录的无非是他这几天要讲的提纲。席巧盼翻来翻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撇了撇嘴,把文件丢到了一边。
这些学习资料倒是提醒她了,再怎么躲,陆遇可难道不上学了吗?
翌日一早,席巧盼直接去陆遇可学校堵人,看见眼熟的车牌开过来时,立即就冲上去喊:“可乐,可乐,我是妈妈——”
身后却冲出来一堆保镖将她拦下,席巧盼喊破了喉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朝念把孩子接走了,越过学校的铁门,侧过头,向她丢来一个冷漠至极的眼神。
女人怒极反笑,甩开保镖的手,理了理头发:“你们拿陆家的工资,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知道我是谁吗?那个凌念又算什么东西?”
保镖们低头不讲话。
席巧盼拽住其中一个人的领带,恶狠狠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您不需要知道,小姐。”
“呵呵,你等着,我现在就让叔父解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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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念把陆遇可送到教学楼底下,拍了拍他的头:“放学我再来接你,好好上课哦。”
陆遇可板着一张小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郁郁寡欢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目送他走进教学楼,朝念才塌下了嘴角。
没想到这个席巧盼接触不成,还敢直接跑来抢人。也不知道陆锦知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他得严防死守,坚持到人回来为止。
朝念正想着,手机就接到陆锦知打来的电话,一上来,语气中便流泻出关心:“席巧盼找你麻烦了?保镖还够用吗,爸妈有没有为难你,我明天就回虹城,你——”
“我没事。”朝念安抚他,“放心,我和崽崽都没事的。”
“好。”陆锦知低低说。
过了半天,电话却还没有挂,朝念迟疑地问:“你……还好?”
陆锦知轻轻“嗯”了一声,隔着电话,他好像温柔不少。
“那还有别的事吗?”朝念问。
“……没有,挂吧。”
朝念挂掉了电话,挠了挠头,总觉得陆锦知好像有什么话没和他说完,也就一天不见嘛,总不见得是想他了。
朝念被自己这念头逗笑,很快把这通电话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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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巧盼的耐心只持续到了晚上,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朝念还收到了一堆陌生号码的垃圾短信轰炸,一看就是席巧盼的伎俩,他骂了声无聊,索性关了机。
关机前收到的最后两条短信,一条是女人气急败坏亲自发的:
【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有一条是气象局的台风提示,说接下来两天很可能有暴雨。
第二天早上果然黑云压城,疾风骤雨如瀑布一样向虹城倾泻,伴随着电闪雷鸣。朝念起床拉开窗帘,望着窗外喃喃:“这天学校应该会停课吧,怎么还没有通知。”
他低头查阅微信群的时候,余光扫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猛一抬头,看见八九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披着黑色雨披,打着透明塑料伞,徘徊在小洋楼大门口。
中间还有个穿着碎花衬衣的女人,是席巧盼。
席巧盼这是要上门抢人?!
朝念“唰”一下拉上了窗帘,想了想,又拖了几张桌椅过来怼在门口,家里只有他和陆遇可两个人,虽说外面有陆家的保镖,可这些人食陆家俸禄,陆锡元也是他们的老板,万一倒戈了怎么办?不可尽数依托。
陆遇可这时也睡醒了,迷迷瞪瞪走到客厅来,看见朝念,不解地问:“你这是在干嘛?”
朝念冲他笑了笑:“没事,早饭在桌子上,先去吃吧。外面下暴雨,今天说不定会停课,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问问。”
一听说有可能停课,陆遇可欢呼了一声,手舞足蹈去餐厅了。
朝念拿起手机,却是先给凌宿雨先打了个电话。
他也不知道能求助谁,陆锦知人不在虹城,远水救不了近火,想来想去,只能试试先和这个哥哥说。
凌宿雨听朝念说完就道:“好,我现在过来。海棠那边的房子有其他出入口吗?”
“还有一个后门,我发你。”
凌宿雨来得很快,陆遇可正好用完早餐,崽崽非常自觉地端着自己的小盘子小碗准备自己洗掉。
朝念叫住了他:“可乐,先不忙这些,你现在从后面小门出去找你舅舅。”
陆遇可应了一声,就乖乖跑去穿鞋。
春苑的物业临时在铁门上缠了一圈铁蒺藜,席巧盼带来的人却已经强行突破了那道防线,直奔内宅而来。
很快有人上来砸门,席巧盼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姓凌的,开门,把我儿子还给我!”
我又不姓凌,朝念心想。压根不理会她的大吼大叫,又搬来几张桌子椅子怼在门前。
门外黑衣打手们的雨披像极了死神装扮,他们做足了准备,其中有一个人甚至拿出了钻头开始撬锁了。
朝念听到钻头声震惊不已,喊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报警了!”
席巧盼不甘示弱地喊:“什么民宅,你偷带走我儿子,我才要报警!”
朝念二话不说打了报警电话,可很快,凌宿雨的声音从后面的阳台外传来,用力拍打着窗子:“念念,念念!”
朝念一惊,跑过去打开窗问:“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可乐呢!”
钻头声这时停了下来,朝念感觉不对,回头拉开窗帘一看,席巧盼似乎带着人撤离了。
凌宿雨:“我还没接到人,就被他们的人带上车走了!”
“什么?!”
朝念当即冲出阳台,拽起凌宿雨就往后面的小门跑,那里是地下车库,一直通往外街,物业的人力都赶过来正门了,竟没人通知他车库的事,没想到席巧盼和他玩了出声东击西。
“他们往哪边去了!”朝念急切地问。
雨滴千军万马杀过来,凌宿雨被矮他半个头的“弟弟”拽得一个踉跄,险些跟不上,在骤雨中努力撑起伞:“你别急,上我的车,我——”
“我来开!”朝念不由分说挤开凌宿雨,自己坐上驾驶位。
凌宿雨举着伞,却迟迟不上车:“念念……其实陆伯伯也给我打了电话,你还是……”
他说到一半,在朝念凌厉的眼神里竟然说不下去。
朝念定定看了他三秒,明白自己没有理由指责凌宿雨的立场,不再多说,油门一踩,驾驶着他的车向目标追了去。
他此刻庆幸自己学过车,又痛恨刚才没识破席巧盼的计谋。
凌宿雨被甩在车后,复杂的目光越过重重雨幕,跟随车子的背影,直到车消失在尽头。
车上,陆锦知打来了电话,小洋楼的智能门锁遭到破坏时,他手机里就收到了短信通知。
朝念看见是他的号码,飞速划开,听到他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一听到唯一队友的声音,朝念险些喜极而泣:“你回来了吗?快来帮我,快!”
他出了声才发现自己嗓音抖得厉害:“我、我弄丢了可乐……”
“别急,告诉我你在哪儿。”
朝念同步了定位过去,大雨中的马路上没几辆车,他加足马力,循着车灯微弱的光芒追上去,努力看清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迅速报了以后,陆锦知语气沉着:“好,我记下了,你先别追了,雨太大,太危险了!”
朝念却像挺都没有听见,继续将油门踩到底,“嗡”地一声辗轧过路边的水坑,犹如海浪中的巨兽在怒吼。
“念念,听话,别追了危险!若是我对方还会顾念,可你——”
朝念愈发冷静:“陆锦知。”
沉默几秒,陆锦知:“我知道了……根据对方的路线,应该是打算穿过虹城大桥去西城,那边有我父亲的一套房产,他们为的是话语权,不会伤害可乐,你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我这边再过十分钟就能到桥上,十分钟,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
朝念咬紧牙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