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上今晚的特供是海滩烧烤, 招揽到了不少打算在户外用餐的游客。
魏余松和陆锦知两家子也决定在海边享用烧烤,鸳鸯海岸的青口出了名的好,陆遇可早就一颗心扑在了吃上, 陆锦知的师母一向喜欢小孩子,主动领着崽去烧烤架那边自己烤肉。
魏亭雅则从陆锦知手中夺走朝念,拉着他去海边抓小螃蟹。
朝念在沙滩里翻弄半天,也只捡到几只小贝壳,魏亭雅蹲在他旁边, 用不知道哪里搞到的木棍捣弄泥沙:“刚刚我爸的话你千万别介意哦,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年少无知的时候憧憬了一下你老公。”
朝念温和的笑笑, 脑海里不由浮想起陆锦知大学生的样子来。
“他这么冷冰冰的, 也会有很多人憧憬么?”
魏亭雅:“嗐, 看脸嘛。再说他成绩又好, 家世又高, 还没毕业就自主创业了,师长都特别看重他, 文学系里的高岭之花嘛, 你懂的。”
朝念用手指戳了戳沙子,戳出一个小小的坑,用下巴嗑了半天的膝盖, 半天,才轻轻“嗯”了一下。
魏亭雅捣了捣他的胳膊:“哎, 你们跳伞了吗?”
朝念老实点头:“当然啦,专门为这个来的。”
“他带你跳的?”魏亭雅挤眉弄眼地问。
“是呀, 你怎么知道?”
魏亭雅的表情高深莫测了起来, 故弄玄虚好一会儿,逼急了朝念才慢悠悠说:“我大学和陆锦知参加了同一个社团, 不知道他和你说过没有。有一次社团组织去跳伞,我们知道他有执照都很羡慕,队里有个妹子当时害怕得不行,拜托陆锦知带她一起。”
“妹子都哭成泪人了,陆锦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从她跟前走过去了。”
朝念很难描述是什么滋味。
陆锦知对他倒是挺有义气的?
魏亭雅拍了拍朝念的肩:“他这样的人也会陷入爱情,真的好意外。不过仔细回忆起来,他本来也不是无情的人吧。”
-
陆锦知在帮魏余松倒玉米汁,老教授养生,啤酒半点不沾。玉米汁刚见底就又被添上了,魏遇松笑着招呼他别忙,好不容易才把人拉着在自己身畔坐下来。
“小陆啊,有个邀请,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陆锦知一听便知老师的意思。
魏余松作为高校文学系教授,去年起就受邀在一档文化类综艺当常驻嘉宾,制片也是他的校友,魏余松经常帮对方物色嘉宾人才,而乐知科技正是那档节目的冠名商。
去年五月份他老师就提过,问他愿不愿意来当一回飞行嘉宾,毕竟乐知的CEO,节目的甲方爸爸,这样的身份足够有吸引力了,导演不想总请娱乐圈当红明星,但为了节目人气,也不能一意孤行去请完全没人听过的素人,像陆锦知这样的半素人就很适合。
当时陆锦知就拒绝了,这一次,他还是摇了摇头:“老师……”
“你先别忙拒绝,你听我说啊,不用你录全场,就参与个开场,我们这一季改版了,会在开头加入一个‘领声人’的嘉宾席位……”
老教授诚恳地和陆锦知解释着节目配置。
陆锦知耐心听完,仍是摇了摇头:“老师,抱歉,我确实不适合参加综艺节目。”
魏余松叹了口气,还没完全泄劲,又听学生继续说:“但听您这样讲,我心中有个适合的人选,可以推荐给节目组试试。”
魏余松一听来了兴趣:“哦?你说说看。”
“他是一个娱乐主播,以知识传播为主的,符合你们综艺调性,而且他歌唱得不错,直播间是……”
陆锦知介绍完,老教授果然升起一股非常浓厚的探究欲:“你是说,他在娱乐交友直播间,以娱乐的方式辅导中小学生学习么?”
“对,偶尔也会唱歌,表演才艺。也许老师您没看过多人直播厅,他们的形式是这样的,哪个观众打赏哪个就能点才艺,主播自主权不是很高,不过他很优秀。”
“能得到你这种评价的主播,我说什么也得去看看,笃学馆,搜出来是这个没错吧?”魏余松已经拿出手机检索了,放在陆锦知面前和他确认了一下,点了关注,“呵呵,我找机会去看看他的直播。”
“您不会失望的。”
朝念和魏亭雅已经结束了猎捕小螃蟹的游戏,抱着小桶子说说笑笑回来了,饭桌边的师徒两人止住了对话。
“爸,和陆锦知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魏亭雅随口问。
陆锦知:“没什么。饿了没?”
他看向朝念,后者兴致勃勃抱着小红桶坐到了他身边,低头在桶子里翻找战利品:“有点!欸你看这个贝壳,好看不?”
“好看。”陆锦知笑了笑。
“啧啧,”魏亭雅颇为嫌弃,“情人眼里,贝壳都能出西施啊?”
没一会儿,烧烤架旁的老少组也回来了,陆遇可蹦蹦跳跳把自己烤的土豆分给大家,得到长辈们的一致夸奖马上红了脸,一屁股挤开陆锦知,缩到朝念和他爸爸的中间去了。
夜色渐临,海风吹得人很舒爽,一桌子美食的香气飘出十几米,路过的都望几眼。
老教授一家子都很博学风趣,饭间笑声不断,朝念真的生出一种,自己成家了的感觉。
面对魏余松神来之笔的笑话,朝念不断捧腹,陆锦知却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即使这样都没失了风度。
朝念唾弃他之余又在想,原来他的温度是这样,说远,其实也没那么远。
酒足饭饱,魏教授一家说是和旅游的邻居约了晚上一起打牌,要回宾馆,问陆锦知他们要不要一起。
海风正好,陆锦知下意识看了看朝念,魏亭雅适时调侃:“咿,爸妈,人家小两口子还想好好在这鸳鸯海边共度二人时光呢,咱们就不棒打鸳鸯了哈。”
陆锦知咳了咳,朝念倒是一脸泰然自若。
陆遇可不高兴地跳脚:“是三个人!我也是人!”
魏亭雅赶紧拱手和小朋友作揖:“哎呀,是了是了,是我失言,陆小友宽恕则个。”
魏教授哈哈一笑:“行了,别装腔作势了,那小陆我们就先走了。”
告别教授一家子,陆遇可率先脱了鞋撒了欢地往海边跑,边跑还边回头:“念念爸爸我再帮你找好看的小贝壳!”
朝念被他那脱缰的野马一样的精神头惹得噗嗤一笑:“你慢点,别摔了。”
又转头对陆锦知说:“咱们家崽平时是不是压抑太久了?这么能玩。”
咱们家崽。
陆锦知被这几个字砸的心软软的,像囫囵吞下一颗糖,初时不觉,慢慢的,品出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甘美来,眼睛弯了弯,在夜色中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
他垂下的右手动了动,似想触碰那个近在咫尺的掌心,素昧平生的十几年距离都在这一线间消融,他胸中燃起一股不知该不该称之为勇气的火焰。
但他又怕那是倒映在海中的月亮,一碰会碎,这一线的那边如此唾手可得,而又远在天边。
最后他压下胸中的火焰,轻轻唤了一声:“念念。”
朝念追着崽崽跑出去两步,闻言回过头,明亮的眸子在夜空中也美得动人:“嗯?”
“慢点,别摔了。”
朝念嘴角高高翘起,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哼了一声,掉头跑掉了。
陆锦知望着一大一小两道背影,蓦地想起许多年前的大学里,他们一群没什么烦恼的年轻人在社团里围读一首诗。
「白日已尽,黑夜已然来临。
奔驰着的时光啊,请你在此稍停。」
「我心中的驿站正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