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红微微顿了一下,似有所感般朝着暗室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原以为最快也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是没有想到比他所认为的还要快上很多。
是因为感受到了什么吗……
付臻红的眸中划过了一抹思量。
一直注意着付臻红情绪的琪雅见状,擦拭发丝的动作更轻柔了,像是怕打扰到了付臻红的思绪一般。
琪雅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待在神使大人的身边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心脏都要溢出来一般的喜悦和羞涩。
但是同时,她也品尝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神使大人对她来说太过美好,她只能仰望,却无法拥有。
这两日,赛西图尔斯大人死亡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埃及传遍,赛西图尔斯大人与神使大人原本该是一对让人艳羡的伴侣,然而阿拜多斯的疫病却让赛西图尔斯大人和神使大人相隔了往生与现世的国度。
琪雅不知道该如何对神使大人说出宽慰的话语,这不仅是因为或许神使大人并不需要旁人来安慰,还因为琪雅自己心里藏了一种不该有的隐秘心思。
在得知到赛西图尔斯大人已经死亡的那一刻,琪雅心中最先萌生出的情绪竟然是异常卑劣的窃喜。
她第一时间想得是即将成为神使大人伴侣的赛西图尔斯死了,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更长久甚至更亲密一点的陪伴在神使大人的身边。
真卑鄙啊……
琪雅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又不受控制的去想着。
“琪雅。”付臻红的声音打断了琪雅的思绪:“去把泡好的茶端来。”
“好的,神使大人。”琪雅轻轻柔柔的应了一声,将擦拭头发的白色布巾归位之后,走到桌子旁动作熟练的倒出了一杯清茶。
“大人。”琪雅将倒好的茶递给付臻红:“茶水还有热,神使大人可缓等片刻。”
付臻红接过琪雅手中的茶。
这个时代的埃及所用的茶还没有后来那般多种类,就是非常普通的绿茶。不过琪雅泡得很有技巧,所以杯中的茶水颜色看起来虽然轻浅却不失清香。
付臻红的手握着印着花纹的杯壁,轻轻晃荡了一下,看着杯中的茶水随着他的动作而泛出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琪雅,”付臻红喊着身侧这个女子的名字,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清茶上,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你想永远待在我身边?”
琪雅一听,眼里闪过了一抹被看破心思的慌乱,不过很快她就咬紧牙,突然跪在了付臻红的脚边,“神使大人,琪雅喜欢您。”
“喜欢我?”付臻红闻言,这才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了琪雅,“琪雅,太轻易说出口的喜欢不会被珍惜。”
他清冽的声音传到琪雅的耳膜里,如同夜色之下盛开的莲。明明冷幽无比,却又无端透出了一种惹人心痒的惑人。
琪雅下意识摇头道:“大人,琪雅只是憧憬您,即便我的喜欢不被您珍惜也可以,无论怎样,对我来说都是恩赐。”
付臻红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琪雅,似乎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实性。
琪雅在付臻红的注视下,红晕从耳根弥漫到脸颊,但她并没有因为害羞而低下头躲开付臻红的视线,反而在两秒之后,鼓足勇气,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头轻轻枕在了付臻红的腿上。
“神使大人,请让琪雅更靠近您一点。”她的脸颊贴着付臻红的大腿,婉转悦耳的声音里满是爱意。
在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暗室的水面之下再一次出现了异动,这一次,水中泛起的波澜比之前更甚。
付臻红将手放在了琪雅的头发上,“琪雅,回你的房间。”
“好。”琪雅很乖巧的抬起头,温柔的应了一声,虽然她很不想就这么离开,但也知道神使大人不会喜欢忤逆他的人。
不过很凑巧的,在琪雅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恰好传来了侍从的声音:“神使大人,阿蒙霍特普四世陛下来了。”
对于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来访,付臻红并不意外,对方给了他两天的时候考虑,今日是最后一天,阿蒙霍特普四世会来找他并不奇怪。
付臻红喝了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上之后,正准备同因为门外的声音而顿住脚步的琪雅一起出去,就听到了一道脚步声。
下一秒,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纳芙蒂蒂,我可以进来吗?”
虽然是用着询问的语句,但是阿蒙霍特普四世却并没有等付臻红的回答,反而是直接推开了门。
等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琪雅之后,眼睛里浮现出了一抹冷光,“你们……方才在房间里做什么?”
琪雅没有回答,只是按照尊卑等级跪下来,垂着头给阿蒙霍特普四世行礼,而付臻红则说道:“我并不需要向你报告。”
阿蒙霍特普四世有些气闷,不过他在须臾之间就调整好了情绪,“你们都下去。”他对琪雅和那个侍从说道。
侍从立刻就离开了,而琪雅则是有些犹豫的看了付臻红一眼,才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琪雅一走,屋内便只剩下了付臻红和阿蒙霍特普四世两个人。阿蒙霍特普四世走到付臻红的面前,他凝视着付臻红蓝色的眼眸,鹰隼一样的瞳孔仿佛有着能洞察出一切的锐利:“纳芙蒂蒂,成为我的王后吧,与我共同执掌埃及。”
付臻红沉默不言。
阿蒙霍特普四世接着说道:“你是有野心的人,不该拘泥于这没有任何实权的神使之位。”
付臻红仍旧沉默。
阿蒙霍特普四世也不气妥,或者说事到如今,没有了赛西图尔斯这一顾虑,他并不认为纳芙蒂蒂还会拒绝。
他不会看错的,被众人小心翼翼憧憬着的纳芙蒂蒂,不该是作为日复一日的听着那些被祭司阶层选出来的幸运民众们、对神祈祷时的传话者。纳芙蒂蒂该是坐在那至高位上,同他一起统领埃及的执政家。
“纳芙蒂蒂,”阿蒙霍特普四世伸出手触碰着付臻红眼角的这一颗泪痣,这精致小巧的一点朱红让付臻红那原本冷然淡漠气质平添了一种妖冶和蛊惑。
付臻红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在他准备挥开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时候,对方似乎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先一步收回了手。
不过,紧接着,阿蒙霍特普四世又抬起了付臻红垂在身侧的手,他的年龄比付臻红在这个世界身份的年龄还要更小一些,但是无论是身躯,还是手掌,都要比付臻红宽厚太多。
他轻而易举的就能握住付臻红的手,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付臻红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年轻的法老有着强大的内心、深远的抱负,他不愿做孤独的王者,所以他不仅想要得到这世间最美丽的人,更想同这最美之人一起,在埃及新王朝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阿蒙霍特普四世观察着付臻红眼中的神色变化,然后就这么面对着面的将自己的掌心与付臻红的掌心轻轻贴在了一起。
他掌心里的热意随着这份亲近传递到了付臻红的手上,在他察觉到付臻红打算抽回手的时候,他五指收拢,将自己的手指与付臻红的手指交握在了一起。
然后下一秒,他单膝落地,以埃及皇室的最高礼节,在付臻红面前跪了下来。他垂下头在付臻红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了一丝不经意的温柔:“纳芙蒂蒂,与我结为伴侣,共享荣耀与地位。”
付臻红看着他的眼睛,不冷不热的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阿蒙霍特普四世闻言,站直身体,并不意外的笑了起来,“那我便需要用些你不会喜欢的必要手段来让你答应了。”他坦言道,一点也没有觉得说出这样的话的自己有些卑劣。
从小阿蒙霍特普四世就明白,想要的必须要努力争取,作为统治埃及的法老,他也一直知道光明的一面和黑暗的一面往往共存。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享受着作为一个王者该有的荣誉,也十分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正直。
“所以纳芙蒂蒂,你的回答是?”
付臻红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付臻红的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处那平日里被那条蛇缠绕着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阵仿佛被灼烧一样的热意。
果然,是能感觉到他这边的情况吗……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阿蒙霍特普四世并没有发现付臻红这一瞬间的异样,他正欣喜于纳芙蒂蒂的回答。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真正从纳芙蒂蒂口中得来答案的这一刻,心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愉悦。
“三日后,我们在卢克索的卡纳克神庙举行伴侣仪式。”阿蒙霍特普四世的语气显而易见的变得轻快起来。
“赛西图尔斯的死亡为埃及笼罩了一层灰色的低迷,三日后因为疫病而被推前的太阳神节,是你成为我王后的最佳日子。”
付臻红静静地听着,并不说话。
阿蒙霍特普四世并不在意付臻红的冷淡,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纳芙蒂蒂,期待你带上金冠与我共同坐上王座。”
“你可以走了。”付臻红一开口,便是逐客令。
阿蒙霍特普四世闻言,也没有再过多纠缠,他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惹纳芙蒂蒂不愉快。
阿蒙霍特普四世离开之后,付臻红用那有些湿润的白色布巾在被热意烧灼的手腕上擦拭了一下。
只见那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随着水的润湿,渐渐浮现出了一条普通红线一样的东西。
[小红,要进去看看吗?]
[嗯。]
付臻红放下布巾,朝着暗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