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京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
他心里其实有好多问题,可是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宫明决深更半夜,也没有戏弄人的心情,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口,解答了阮玉京的疑惑,“你喝醉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我送你回来。”
阮玉京低头去看自己的膝盖和手肘,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一些此前被忽略的痛意,他心里的疑惑更加多,眉毛也更深地拧起来。
自从毕业进入阮氏,阮玉京不止一次参加类似的酒局,他酒量不太好,即便经年累月去练习,依旧不见多大增长。
也因此,他喝醉的经验可谓十分丰富。
喝到断片的次数却不多。
严格来说,这是第一回。
他知道自己醉酒之后,会出现一些不受控的行为,理智尚在时,他会主动去约束这些行为,可是断片意味着酒精对他的中枢神经系统产生足够强大的抑制,以至于短期记忆向长期记忆的转化都出现问题,更别提自控力、判断力这些更高一级的功能。
他的心底涌现一阵不安,望了望宫明决,最终问道:“然后呢?”
宫明决从他语气里读出戒备。戒备什么?
戒备自己趁他睡熟对他做些什么吗?
还是更加担心两个人的关系因此破露在其他人面前?
淡道:“然后担心你半夜再出事,留下来看着你,怎么?你以为我留下来是为了什么?为了睡你?”
阮玉京听出他语气的讽刺,脸色跟着淡下来,“我没那个意思。”
宫明决却已经不愿再跟他多说了,“没有就好,既然已经醒了,那就用不着我了,想干什么你自便吧,我继续睡了。”
“放心。”他继续道:“闹钟我已经定好了,天亮之前我就会走,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继续开口,拉高腰间的盖毯,面朝着墙壁,重新躺回沙发上。
阮玉京静静凝望着他的背影,一些话涌到嘴边,最后还是重新咽回喉咙,他低下头闭了闭眼,朝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砰”一声,关上门。
解决完生理需求,阮玉京走回洗手台前,盥洗室里灯光明亮,将阮玉京的面容映照得十分清晰,也愈发苍白。
阮玉京静静凝望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骨相当然还是优越的,弧度流畅,每一处转折都恰如其分,皮肤却在宿醉与缺乏睡眠的双重折磨下,显出几分暗淡的色泽。
阮玉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打开水龙头。
宫明决是S级Alpha,整个北城的S级Alpha只有他一个,他还拥有那样的家世与背景,那样的性格和皮相,他想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他凭什么在自己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所以,别想了。已经结束了。多森·晚·想也没用。
水龙头被关上,水流随之消失,阮玉京手撑着洗手台面,缓解起伏的心潮,少时,他将擦手的纸巾丢进纸桶,推开门走出去。
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宫明决仍然背对着阮玉京侧躺着,光太暗,阮玉京看不清细节,只隐约捕捉一个模糊的起伏的轮廓。
阮玉京应该无视那道轮廓,径自回屋,经过他身边时,脚步不知何故停下来。
他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凝望着那道轮廓,片刻后,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宫明决。”
宫明决没有应声。
阮玉京知道他并非睡着了,没听见,他只是单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今晚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晚我可能要跟那些虫子一起,睡在园子里。”
宫明决仍然没有应声,阮玉京意识到他可能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心底没来由地空了一瞬,少时,他低下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准备关房门前,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不用谢。”
“……”阮玉京停下脚步,回过望来。
宫明决仍然背对着他侧躺在沙发上,黑暗中他的轮廓起伏跟半分钟前并无差别,刚才那句话比他的忽然应声,更像是来自阮玉京的幻觉。
但阮玉京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宫明决就是这样一个有教养的人,不管有多少情绪积淀在他心间,基本的礼数他不会丢弃。
阮玉京忽然又平白地生出些许勇气,说:“宫明决……”
宫明决说:“又怎么了?”
阮玉京其实是想起了晚宴时,众人口中那只叫做“路易斯”的奶牛猫,他其实是想问问宫明决,他们口中的路易斯,是不是就是当年那只胆小鬼?
以及,宫明决什么时候把胆小鬼领进家的,怎么从来没跟自己提过?
话涌到嘴边,被他咽回喉咙。
他只是生出一些勇气,并没有涌现那样多的勇气。
最后他问宫明决:“你想……做吗?”
宫明决感到不可置信一般,回头朝他望过来,望了一会,他将盖毯拉过头顶,躺回沙发上,用行动给出回答。
阮玉京感到一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其实并没有多想跟宫明决做嗳,无非话赶话到了那个地步,必须得说些什么。
他又不知道该跟宫明决说些什么,只好随口吐露一句不经思考的话。
夜风此时佛过树梢,树叶被摇得一阵轻响,温泉池的水面也掀起层层涟漪,屋子里一片安静,能够清晰听见两道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阮玉京低下头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踅身走进房间。
抬手准备去关房门,门板好似被什么东西抵住了,阮玉京微微一诧,回过头,看见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Alpha。
“你……”
他感到一点疑惑,不清楚宫明决为什么而来,他想要开口询问Alpha的来意,腰被一条胳膊搂住了,手腕紧接着被另一只手握住。
宫明决一条胳膊环过他的腰,稍一用力带上门,然后他便推着阮玉京的腰,把人推到门板上,紧紧压住,“吻我。不然现在我就回去。”
阮玉京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一开始被人束缚住身躯,圈禁在方寸大小的地方,阮玉京身体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是抗拒,尤其捕捉到一缕充满威胁意味的信息素气味,他心底的反抗情绪更加强烈。
可是在作出反应之前,脑子里传来一个电信号,告诉他那是宫明决的信息素气息,抬起眼皮,他又在霜一般清冷月光的照射下,看见宫明决的脸。
久远的画面混合彼时的感官体验,这一刻纷繁错乱的涌现出来,令人腿软的海潮声、咸而湿的空气、狂风吹乱发丝的感觉……
阮玉京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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