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决走出房间没多久,听见一阵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那小皮鞋噔噔噔的,除了宫安蓝估计不会有其他人。
宫明决没有刻意放缓脚步,宫安蓝追到一楼才追上他,喊道:“哥,你现在去哪儿啊?回公司还是回家?”
司机已经等候在别墅门口了,看见宫明决出来,小跑过来替他拉开车门。宫明决站在车门边,回过头朝宫安蓝看去,“回家。怎么了?”
“没什么啊……”宫安蓝不知道为什么,语气显得有些虚,她没有追出别墅,站在屋檐下朝宫明决挥挥手,“让你路上注意安全而已……好啦,路上注意安全,拜拜拜!”
宫明决一看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鬼,但是懒得去问,笑道:“还以为你想蹭我车出去玩呢,刚想叫你另请高明。”
“什么啊?”宫安蓝立刻不满地喊起来,“我自己又不是没车,谁稀罕蹭你的车?”
宫明决笑着坐上车,等车门被合拢,他告诉坐在前排的司机,“回公寓。”****丽娜公寓外,宫明决在市里还有另外一套公寓。那地方距离宫氏总部大楼相当近,工作日宫明决都落脚在那里。
那里平时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去,环境相对来说比较私密。
这次回来之前,宫明决便打电话跟宫微雨约过时间——当然为了提高沟通效率,他也喊来了阮玉京——因为要谈的事情相对私密,他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那里。
他知道阮玉京时间观念强,重要的见面一般都会提前到场。他算过时间,觉得自己应该能在阮玉京之前抵达,却没想到,阮玉京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加早。
朝门童道过谢,他迈步走进公寓大堂,一眼看见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上翻看杂志的阮玉京。看杂志被翻过的页数,他坐在那里等了不短一段时间。
宫明决抬头去看公寓大堂墙壁上的挂钟,毫不意外地发现此时此刻距离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四十分多钟——阮玉京怎么到这么早?
阮玉京看东西的时候向来十二万分专注,公寓大堂璀璨明亮的水晶吊灯不会降低他的专注度,大堂里间或来去的人影也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靠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轻轻交叠,视线自然而然地垂落在眼前的书页上。
头顶的光明亮地照下来,灯下,他黑色长睫微微垂下,挺直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阴影,眉头间或因疑惑而蹙起,再因释然而松开。
宫明决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准确来说,是宫明决第一次看见阮玉京的场景。那时阮玉京就在看书。
那年宫明决16岁,在博雅私立中学念高一。那是高一的下学期。一个春日的日后。体育课结束后,宫明决和同伴们结伴回教室。途径一处地方时,他被其中一人拍了一下肩膀。
“喏——”那人指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榕树,示意宫明决去看树荫下的一道身影,说:“他就是阮玉京。”
“阮玉京?”不等宫明决搭腔,另有一人开口说道:“开学小测跟明决并列第一的那个阮玉京?”
“没错。”开始那人点头,“听说拽得很。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
“是吗?谁都不搭理?这么拽?”
“是啊——怎么着?想挑战一下高难度?”……
接下来这群人便开始互相怂恿,并且赌了五百块钱,但是谁都没有率先冒头——他们都怕被打脸,然后丢人。
一番闹腾之后,他们将视线投向宫明决,这回不打赌了,直接派宫明决打头阵。宫明决也没去,因为,他也怕丢人。
后来仔细想想,宫明决那时根本没看清阮玉京的模样。那时他们一群人虽然一直在闹腾,脚步一直没停下来。宫明决也只在那人最初指过去时,短暂地瞥见那道像鹤一样挺拔的背影,留下的印象也只有男生皮肤很白,头发很短,气质很干净。
真正让他记住这个人——乃至于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的,是在接下来的一周。周三。下午放学。
那天楼道里人特别多,宫明决被一群人推搡着朝前走。走下一个台阶,他被身后打闹的人撞到了后背。
打闹的两个都是Alpha,从楼上往楼下冲来,宫明决被他们撞得重心不稳,努力维持身形,还是碰到了前面一个正常下楼的男生的肩膀。
他连忙朝男生道歉,却在男生回眸望来得那一瞬间,失去所有语言。
“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阮玉京那时的面容比现在稚嫩,声线却比现在还冷。他神色平淡,没有抬起眼皮多看宫明决一眼。说完那句话,他便重新戴上耳机,低头朝前走去。
宫明决却花费好长一段时间,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绪,“他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回过神后,他朝同行的人打听道。
同行的人却特别惊讶似的,“你失忆了吗?上周不才跟你说过?”
“谁?”
“还能谁?三班那位拽王啊!”
宫明决想了好一会,艰难地从记忆中检索出一个关键词,“阮……玉京?”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拽王的名号?”
宫明决那一刻心想,可不是嘛?
后来他的视线便总是先于他的意志,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寻找那道清标孤拔的身影。他鲜少有收获,他们的兴趣相去甚远,课表的重合度也不算高。
也因此,尽管预先设计了很多搭讪的话术和姿势,遗憾地没有得到实践的机会。
直到那一年的初夏时节,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将他逼进街边的一家便利店里。
“欸明决,你看,那边是谁?”****公寓大堂里正在播放一首轻柔舒缓的轻音乐,宫明决将大衣搁到另一侧臂弯里,走到专注看书那人跟前,稍稍站定后,问他:“怎么这么早过来?下午没其他安排吗?”
阮玉京抬眼朝他看过来,似乎是有点惊讶,然后弯腰把杂志摆回书架上,站起身,“没。中午和银行的人吃了一顿饭,正好在附近。接下来又没有其他安排,就先过来了——你什么时候下飞机的?刚刚?”
宫明决领着他朝着电梯厅的方向走去,一边应声,“没。有一会儿了。先回家看了一趟我妈。”
“……”
说着话,两人走到了电梯跟前。负责按电梯的服务生认识宫明决,态度恭敬地说了一声“宫先生下午好”,抬手按开电梯,扶住门让二人进去。
宫明决没有着急上前,等阮玉京走进电梯里站稳,他跟着走进去。
“闻阿姨……”电梯开始上行的时候,阮玉京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对宫明决说,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她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吗?”
宫明决正看着他靠近自己这侧的那只手,那手起初垂在他腿侧,轻握成拳,手背的血管微微有些凸起,像是有点紧绷似的。
察觉到宫明决的视线之后,插进裤兜里。
“……”
宫明决说:“挺好的。我三婶前段时间给她介绍了个专家,据说挺有名的,治愈过不少重度抑郁的患者。现在开导了一段时间,心境好像开阔了不少。她养了三年的兰花今天也开花了,我走的时候,她正跟我三婶商量晚上要亲自下厨犒劳她自己呢。”
阮玉京说:“……那还挺好。”
“嗯。”
电梯此时在指定楼层停下来,电梯员扶着梯门让二人出去,宫明决这里的门锁跟丽娜公寓那边一样,通过八位密码控制。
输入密码打开门,门里的场景展露在阮玉京面前。
其实很早之前,阮玉京便知道宫明决在市里有别的住处,但是宫明决从没主动跟他提过,他便也没去多问。
两人重新接触小半年,阮玉京第一次来到这里。
大概看出他的好奇,宫明决弯腰拿给他一双客用的拖鞋,一边问他:“想参观一下吗?”
阮玉京说:“可以吗?”
宫明决笑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军事重地。先换鞋吧,换好我带你参观。”
阮玉京便弯腰脱下自己的皮鞋,穿上宫明决为他准备的柔软舒适的客用拖鞋,跟在宫明决身后走进室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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