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的这处公寓离穗丰大厦不远,苏衡和丛山把李昀州送到后又仔细检查了公寓的各处设施,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开车离开。
不久后,李昀州就接到丛山的电话。
“张中巍已经同意见面了,就在后天下午三点,他会去公司参加第三季度的销售会议。会议结束后他会跟您单独谈一谈。”
洗完澡换上浴袍的李昀州靠在书房的窗边,免提中传来丛山的汇报。
没了发胶的固定,他过长的头发呈现出无序的凌乱,敞开的领口下,白日里被层层衣着包裹的身躯隐隐呈现出惊人的力量感。
“张中巍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丛山一直关注着跃升内部的情况。
李昀州喝了口红酒。
盛域的的这处公寓位置极好,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然房子里没什么生活痕迹,但书房里的沙发却和他在穗丰办公室里的一样宽敞又柔软,可惜对李昀州没什么吸引力,他更喜欢书房窗外的景色,更中意黑夜里闪烁的霓虹灯光。
“我们虽然向他传达了您的意思,他也答应了见面,可在那之前他手下那些人已经搞了不少小动作了,盯着他们的人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只等着您需要的时候一起处理。”
张中巍在跃升制药盘踞多年,也培养了一批亲信下属,自从陆凯和陈溪栎接连死亡,张中巍又久久不归后,已经有人察觉到公司气氛的转变,有些聪明的日常行事已经收敛了不少,试图在这场逐渐看见端倪的风波中苟存,可有的却开始焦躁不安想要解决曾经遗漏在外的小尾巴,可惜蹦跶得太明显反而被一直暗中守着的他们抓到了把柄。
丛山怀疑李昀州之前一直让他们按兵不动就已经预料到如今的情况,张中巍既然避而不见,他们就顺势而为,明面上任由他搅风搅雨酝酿图谋,私下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准备掀翻他这条狡猾的大鱼。
“现在就看您的打算了。”是再虚与委蛇,还是跟对方彻底摊牌?
“听过鳄鱼法则吗?”李昀州忽然开口,“当发现背离了方向时,不要有任何侥幸,要及时止损,因为越挣扎被撕咬的越多,最后反而会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李昀州把剩下的酒喝完,“我们已经给了张总机会,希望他不要让人失望,毕竟他也算是宏盛的肱股之臣。”
丛山微微一惊,随即恍然。
原来之前老板说不打算赶尽杀绝竟然是真的!
他心情陡然间有些复杂。
不管是陆凯之前拿出的那些证据,还是这段时间他们抓到的张中巍手下的那些把柄,都足以证明这个为李家为宏盛集团干了几十年的老臣已然有了贰心,他中饱私囊偷税漏税转移资产陷公司于不义,可即便这样,李昀州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真的不太像一个李家人。
但这样似乎也不坏。
丛山怀着复杂又矛盾的心情挂了电话。
李昀州不知道丛山脑子里发散了什么。
他只希望张中巍足够聪明,千万不要踩到底线,毕竟和人斗是一件非常烦的事情。
明明最开始他进跃升制药,只是想在家族企业里找间不用花费太多心思的公司积累一下资历罢了,按部就班的工作难道有什么不好?怎么这些人就是要一个个蹦跶出来,制造事端和无穷无尽的麻烦?
李昀州放下酒杯准备再处理一下白天遗留的文件,手机忽然又响了。
看到上面的来电名称,李昀州的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
“喂?欧忱?”他接起电话。
“昀州。”电话里传来温和的男声,“打扰你了吗?”
“没有,我现在不忙。”李昀州合上了刚刚打开的文件。
“那就好,你不是刚进公司不久吗,跃升那么大的公司压力肯定不小,我怕打扰了你工作,你到时候要在心里给我扎小人儿了。”
“不会。”李昀州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你还是这样,别人开玩笑你却搞得一本正经,这么不解风情将来怎么找对象?”
“想找总会有的。”李昀州难得回了他一句。
欧忱又笑出声,“是是是,我知道以昀州你的条件确实想找什么样的都可以,只是你不想罢了对不对?好了,这次打电话给你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肯定猜不到。”欧忱微微得意。
李昀州微微垂下眼,“你准备回国了?”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欧忱惊讶道。
李昀州没有回答。
欧忱也不在意,“被你猜到了,我现在已经在等飞机了,明天就能到吴州,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哈哈一笑,“所以亲爱的昀州,明天你能到机场来接我吗?我可是好久没和你一块儿吃饭了,我记得你说过等我到了吴州一定会做东请我去吃最正宗的吴州菜,我马上就能满足你的愿望了。”
李昀州脸上起了微微的笑意,“是我的愿望还是你的愿望?”
“我的,我的总可以了吧!”欧忱妥协,他的声音依然含着笑,语气却正经了不少,“昀州,我们可算是能见面了,这次我会在吴州待1个月,我们好好聚一聚。”
“好,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聚一聚。”
可惜第二天,当李昀州赶到机场时,却并没有如约等到欧忱。
连欧忱的手机都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搭乘的那趟航班虽然晚点了很久,但也已经抵达,航班上所有的乘客都陆续从出口离开了,唯独欧忱不见人影。
李昀州抬起头盯着航站牌,联系完机场工作人员的丛山就一路小跑了过来。
“老板,已经查到欧先生的信息了。”
“他在哪?”
“欧先生之前已经上了这趟航班,但是飞机刚刚起飞,他突然在机上昏迷了,飞机临时停靠在诺达州,机场人员把欧先生送到当地医院去了,航班后来又重新起飞,所以才延迟了这么长时间。机场这边已经帮我们联系到了欧先生所在的医院,欧先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依然处在昏迷状态,医院那边还没查出原因,他们联系不上欧先生的家人,我说我们是他的朋友,医院那边才大概说了下他的情况,也拜托我们帮忙联系他家人。”
“欧忱已经没有家人了。”李昀州低头看了眼手表,侧头对丛山道,“帮我订最快去诺达州的机票。”
“老板?”丛山惊讶,连苏衡都一脸诧异。
等看到李昀州的表情,丛山才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订票,我和阿衡陪您一起过去。”
两个小时后,三人乘上了飞往诺达州的飞机。
因为是临时买票,头等舱和经济舱都已经没了位置,只剩下中间的商务舱还有空位。
李昀州上了飞机后就闭上了眼睛。
坐在他后方的丛山和苏衡却在小声交流。
两个小时的时间实在太紧了,他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做了简单的临时安排。
诺达州原本不是他们熟悉的区域,他们辗转了几层关系才联系到那边的地头蛇,一边再次确认欧忱所在医院的情况,还要搞定他们几个人的出行和住所问题,最重要的是确保李昀州的安全。
跟着李昀州这段时间以来,他头一次做出这种称得上“任性”的决定。
丛山都开始好奇这位欧先生的身份了,他忍不住小声问苏衡,因为苏衡负责情报这一块,对老板的私人关系也了解的更多。
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苏衡不想打扰李昀州,压低了声音回答他,“欧先生是老板在国外的同学,同一个宿舍的,关系非常好。”
“就是同学吗?”丛山总觉得他们老板不是那种为了个同学就能丢下一摊子事情跑去国外的类型。
“老板在国外这些年跟欧先生互相照应,感情肯定非比寻常了,而且欧先生没有家人,遇到这种特殊情况,确实需要人在身边。”苏衡虽然这样对丛山解释,却也知道欧忱在李昀州心中的位置恐怕很不一般。
不然,就算欧忱出了事,他们多花点时间也能在诺达州找到人去照顾他,甚至为他提供最好的医疗,完全不必李昀州一刻不停地飞过去。
丛山却似乎接受了苏衡的解释,之后一路两个人也没再说话,只能抓紧时间赶紧休息,养好精神应对后面的事情。
十三个小时之后,他们乘坐的班机抵达诺达州。
苏衡的手机刚刚重新打开,里面就冒出了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苏衡稍一浏览,表情就变得格外严肃。
“出什么事了?”看到苏衡的表情,丛山就觉得不妙。
苏衡看向李昀州,“医院的人说,欧先生忽然不见了,他们已经找遍整个医院都没发现人在哪里,他们说欧先生应该是醒过来自己跑掉的,诺达州没有那么多监控,虽然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暂时还没消息。”
“我去!”丛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都是什么事啊?
“欧先生就算醒了,又怎么会突然自己跑掉?”苏衡还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先去医院。”李昀州当机立断。
他们很快和等在机场接应的人会和,一起赶往了欧忱之前待的那家医院。
地头蛇把他们带到医院后,他们顺利见到了之前照顾欧忱的医生和护士。
果然,欧忱除了昏迷外,没有查出任何其他的问题。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他昏迷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喊一个名字。”金发的护士皱着眉头回忆。
“他喊了什么名字?”李昀州问。
“应该是个华国名字,他一直在念,但是我说不太清楚。”护士摇摇头。
“没关系,你就把他的发音模仿一下,也许我们能猜到。”苏衡安慰护士。
金发护士点点头,卷着舌头模仿着欧忱的发音。
“他所说的好像是xu……xuwei……an?nan?”
“徐蔚然?”丛山脱口而出。
“没错,徐蔚an!就是这个!”金发护士连连点头。
李昀州和苏衡同时看向丛山。
“徐蔚然是谁?”苏衡问。
李昀州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丛山摸了摸脑袋,惊讶道:“真是徐蔚然啊,你们不知道她吗?她是现在正火的一个电影明星啊!不过,欧先生好端端的怎么会在昏迷中喊她的名字?”
李昀州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