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则新闻大概讲的是——
知名企业家藤川先生在某画廊中买了幅画,从那幅画交到他手上起,他就开始不停地倒霉。
最初还只是吃饭咬到沙子、喝杯水嗑到牙、走路被小石子绊一跤这种程度,没造成太大的后果。
可慢慢地,倒霉程度递增。
就比如……
淋浴洗着洗着,冷水管突然破了,莲蓬头里喷出来的全部都是热水,烫了他满头满脸。
乘电梯必中途坠落。后来他不敢乘电梯改爬楼梯了,那台阶就跟泼了油似的,他一天能踩滑三五次。
藤川先生住的是环境清幽的高档别墅区。同小区有户人家养了好几只狗,大的小的都有,但都是性格温顺的犬种。他平时跟这家主人关系不错,也见过他们家的狗狗,从来没被它们吼过。可某天他散着步从他们家门口经过,那几只狗狗凶悍地冲出院门,不管不顾地追着他咬。
他的企业名下新建了一栋大楼,前不久完工的时候,他心血来潮,和负责这个项目的属下一起去验收。结果高层的一扇玻璃窗突然脱落,刚巧就在他正上方。好在他被属下及时推开,虽然跌了一跤摔破了膝盖,但总好过被高空坠物砸个头破血流。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都是买了画这一个月内发生的。
而最后一次,则是下班途中出了场严重的车祸,直接住进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一条寺修站着看完了这则新闻,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太宰治见一条寺修站在原地不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一条寺修的确坐了下来,只不过没有坐在太宰治旁边,而是与他隔了相当一段距离,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当他坐下来后,厨房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唰”地一下出现在了他面前的玻璃矮桌上。
他刚拿起餐刀准备给吐司抹上果酱,突然背脊一寒。
一扭头,发现太宰治两眼皮卡皮卡闪着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的呢”几个大字了。
一条寺修:“……”
他冷漠地说:“没你的份。”
太宰治摆摆手,戏谑地说:“诶~别嘴硬啦,刚刚我去厨房还……”
他的话还未说完,“唰”地一声,一个盘子突兀出现在半空中,照着太宰治的脸就拍了过去!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抓住盘子边缘,人间失格生效,让原本不受重力影响的吐司和荷包蛋差点掉到地上,好在被他及时接住了。
他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虚汗,“哎呀,差一点差一点。”
一条寺修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吃起早饭来。
“哦,对了。”太宰治忽地又说了一句,“刚才说去过厨房其实是骗……哎呀!”
沙发上的抱枕猝不及防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让他话没说完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一条寺修阴恻恻地瞥来一眼,“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舌头不想要的话就割掉好了!”
太宰治疼得嘶嘶吸着冷气,忍不住腹诽道:真的好凶。
双方都没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刚才的新闻。
太宰治和一条寺修说了新闻上没有的更多内情。
“其实藤川先生并没有想到这一切是他买来的那幅画造成的。”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团队在和另外一家企业竞标同一个项目。那家企业的老板在这之前就和他关系不好,再加上这次竞标他的优势比较大,所以在察觉到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异后,藤川先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家伙。”
一条寺修:“他以为对方是在利用不正当手段排除竞争对手?”
太宰治点点头:“如果他突然死去,企业内部必定会乱上一段时间。团队领导者都不在了,这次项目竞标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而且死因还是‘意外事故’,要是操作得当,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对方头上——藤川先生认为,如果是异能力的话,应该很容易做到这一点。”
当听到太宰治说“意外事故”时,一条寺修不知怎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太宰治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留意到这个小细节后,暗自记下,接着又说:“两天前,藤川先生到武装侦探社下了委托。他笃定这件事就是他的竞争对手做的,因此直接指明方向,让我们去调查他的竞争对手到底做了什么,搜集罪证,最后移交给警方。”
一条寺修搅了搅咖啡,神色莫名,“但你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却不是这样,真正导致他遇到各种各样意外的,是他一个月购买的那副画才对。”
太宰治:“没错。”
到这儿,一条寺修已经差不多知道太宰治到来的目的了。
太宰治从风衣外套内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朝一条寺修那边推了过去。
“这是我们在藤川先生家里拍摄的,他购买的那副画,你有印象吗?”
一条寺修瞥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表情淡淡地说:“我刚搬来横滨的那天晚上画的。”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与人谈论天气般轻松。
“所以呢,打算找我赔偿还是送我进警署?”
太宰治搅动咖啡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惊讶——虽然多半是装出来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一条寺修疑惑了,“那你上门来干嘛?”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说:“去把画要回来啊。”
一条寺修:“……?”就这么简单?
太宰治毫不费劲地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就是这么简单,不然你以为呢?”
“……”
一条寺修沉默了会儿,两只手举在身前,瞧着准备拍手,“何必这么麻烦,我……”
“你想直接将画隔空取回来?”
一条寺修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太宰治,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太宰治叹了口气,瞧着有些无奈地说:“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为什么我还要来找你呢?直接将画从藤川先生家里带走不就行了吗?”
一条寺修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
“谁管你们怎么想的啊。”他不耐地咂了下嘴,手一拍——
画没回来。
因为他的手腕被太宰治抓住了。
一条寺修偏头看了过去,浅金色的眸子凝视着又一次阻止他发动能力的太宰治,如即将展开狩猎的猎豹,“看来你上次的伤痊愈得挺快?”
太宰治笑容不改,仿佛没听出这句话中的威胁之意,语气轻快地说:“哎呀,多谢修君关心啦~”
周围的空气好似凝滞了般,气氛紧张异常。两人视线交汇处仿佛都能看到迸射出的火花。
就在一条寺修即将出手的时候,他们俩的手机竟然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二人同时收回视线,掏出手机一看。
一条寺修的来电提示是“画廊”。
太宰治的则是国木田独步。
两人达成共识,先接电话。
只不过在此过程中,太宰治都没松开一条寺修的手腕,后者瞥了他一眼,决定暂时先不管他。
一条寺修还以为画廊那边会提到藤川先生和“被诅咒的画”的事情,谁料画廊那边只是例行问候他什么时候把新作寄过去,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一样。
可是不对呀,明明这件事昨天就上了本地新闻……
就算新闻画面中将画廊打了码,可他这个没去过画廊几次的人能猜出来,没道理画廊老板认不出来啊。
难道说画廊的人没一个看到那则新闻的?
应该不可能,不然不会有今天这通电话。
毕竟昨天一条寺修才跟他们说过,新画作至少得等一个月。这通电话比起说是忘了昨天他们的谈话内容,不如说是试探,试探他知不知道藤川先生那事儿。
想通后,一条寺修也不管画廊那边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什么想法,打算趁这通电话谈一谈解约的事情。
毕竟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卖画了,而且他还得把之前卖出去那三幅都收回来才行。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对面一听,顿时慌了,“是不是有人和您说什么了?”
一条寺修心想,这通电话果然是来试探他的。他并未解释过多,直接说:“只是不想卖画了而已。”
可对面出乎意料地不肯放手,一个劲劝一条寺修“不要冲动行事”、“风波都会过去的”、“您只管画画,其他的交给画廊就好”……
常人对“诅咒”这样的事情,不都是避之不及的吗?
怎么这家画廊偏偏相反呢?搞得好像一条寺修给他们下了什么蛊一样,真奇怪。
他没兴趣听对面的长篇大论,手机从耳边拿开,不自觉地走着神。
瞧他这模样,不知什么时候打完电话的太宰治突然伸出手拿走了他的手机。
一条寺修没有阻止,想看他怎么说。
许久得不到一条寺修的回应,负责联系他的画廊负责人一声哀嚎,“所以您为什么突然想解约啊?”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因为我们这边有更有趣的工作适合他哦。”
画廊方面负责人:“???”
当事人一条寺修:“……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