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漩涡咖啡店。
“哦哦哦!终于有一张照片拍到修的正脸了!”
“哪里哪里?我看看!”
江户川乱步将手里的报纸摊在桌上,方便围过来的社员们一同观看。
只见报纸头版的位置,一张占了文字新闻四分之一篇幅的照片被印刷在上面,正是爆炸时护着太宰治冲出窗户的一条寺修。
照片抓拍到的瞬间,他刚好抬起头来,头发飞扬,眼神锐利,如同瞄准了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
“好帅!”
“这张拍得不错嘛。”
“对呀。”
社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坐在吧台上闷不吭声喝果汁的一条寺修。
事实上,成功阻止犯人在横滨引发大爆炸的,应该是太宰治才对。不过当时太宰治的脸根本就没被人抓拍到,他本人也有意识地降低了自己在这次事件中的存在感,再加上最后上演惊心动魄高楼坠落自救的又是一条寺修。所以,最后撰写文稿的记者们,都把笔墨重点加在了一条寺修身上。
这也就导致,最近几天,一条寺修被各种电视台、报社的记者扰得烦不胜烦,恨不得将整件事中自己的身影给抹去。
然而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却不让他这么做。
“有这份东西在,就算你异能力的情报泄露了出去,异能特务科和军警那边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找你麻烦了。”
当时这二人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一条寺修只能忍了。
齐木楠雄在一条寺修家里看到这些报道后,那叫一个老父亲欣慰。
可这样的欣慰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看到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的太宰治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不等太宰治招呼他,齐木楠雄就勾勾手指,把太宰治叫到了院子里,狠狠地将人揍了一顿。
院子里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一条寺修充耳不闻,咔嚓咔嚓啃着苹果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此外,放任记者将他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由此造成的其中一个后果便是……
“哎哎哎,你看,是他吗?”
“是呀是呀,就是他嘛!”
“谁啊?”
“咦?你不知道吗?那前段时间恐怖分子炸弹袭击横滨的事情你总该知道吧!”
“当然啦,恐怖分子那么高调,想不知道都难!不过听说后来这次恐怖袭击被武装侦探社阻止了?”
“没错,我们现在说的这个人,就是当时阻止了恐怖袭击的侦探社社员啊!”
“诶?是他啊……”
“你看你看,报纸在这儿。”
“我看看……哇,真人比报纸上还帅啊!”
路过的当事人一条寺修:“……”
中岛敦见他脸上的表情越发不耐烦,赶紧拽着人远离八卦现场。
“修先生,马上就要回到侦探社了我们赶紧走吧!”
“……哦。”
近日侦探社没有太多要紧的事情,两人完成委托回到侦探社时,除他们之外的其他社员都在办公室里。
见他们进门,宫泽贤治问候了一句:“欢迎回来,委托一切顺利吗?”
中岛敦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无奈地说:“顺利倒是顺利,只是件找东西的小事……”
“又是一个指名修去做委托,结果只是为了看一眼‘拯救横滨的大英雄’的家伙?”江户川乱步叠了个纸飞机,哈口气扔了出去。
可纸飞机往前飞了不到半米,“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江户川乱步顿时被气得脸颊鼓鼓,然后将手边的文件推给春野绮罗子,说:“春野小姐,帮我折纸飞机。”
“好的,乱步先生。”春野绮罗子笑着接下了这份工作。
“是啊,而且这次……”
说着,中岛敦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与谢野晶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嘛……”中岛敦话还没说完,侦探社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距离门边最近的谷崎润一郎起身去开门,发现竟然是快递员。对方手里抱着一个小盒子,指名签收人是“侦探社的一条寺先生”。
趴在桌上困倦不已的太宰治忽地睁开眼睛,耳朵高高竖起。
嗯?什么人会给他寄东西?
低头玩手机的一条寺修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带着疑惑起身去将快递签收了。
“是什么东西?”众人好奇地凑了过来。
中岛敦看到寄件人姓名那一栏,有些惊讶地说:“这不是我们刚才见过的委托人吗?”
“……”一条寺修突然不想拆快递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把胳膊搭在他肩上的太宰治忽地眯起了眼睛。
“既然不想拆的话,那就丢掉吧,说不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呢。比如炸弹袭击什么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太宰治劈手夺过一条寺修手中的快递盒,眼看就要将东西扔到垃圾桶里,江户川乱步却开口让宫泽贤治抢了过来。
“乱步大人可不这么认为哦。”江户川乱步看热闹不嫌事大,伸手从抽屉里拿出裁纸刀,一副要帮忙拆快递的样子。
国木田独步伸手想要阻止,却慢了一步:“乱步先生,太宰说的其实不无道理……”
“哎呀担心什么,乱步大人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别有心思的究竟是谁还不知道呢?”
太宰治:“……”
“来来来,让我们拆开看看是什么。”
快递盒上的密封胶带三两下就被拆开了,接着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封信、一枝打了蝴蝶结的红玫瑰,以及一个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
信封是粉红色的,封口处还贴了个同样粉嫩嫩的爱心,甚至喷了点香水。
玫瑰虽然是仿真花,但工艺很不错,做得栩栩如生,花瓣上还贴了碎钻来装点。
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还没巴掌大。尽管侦探社里一个个都是单身狗,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嘛?众人几乎是看到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那是戒指盒。
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问:“敦,你刚才说的这个委托人……”
中岛敦面色复杂地说:“几天前的爆炸袭击事件,她的身上出现了定时炸弹。她说当时还以为自己会丧命,结果最后炸弹莫名消失了,到了爆炸时间也没出现任何异常,她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修先生的报道,她就想当面对修先生表达一番谢意,但她的方式或许……可能……稍微特殊了些?”
“哦~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江户川乱步一语道破真相。
太宰治发出一声惊天嗤笑:“就这?”
“……”
众人在短暂的沉默后,齐刷刷地看向了站在一条寺修旁边的太宰治。
泉镜花:“有情书——”
谷崎直美:“有玫瑰——”
与谢野晶子:“有戒指——”
江户川乱步:“总比某些人什么都没有,想要空手套白狼的好~”
太宰治:“…………”
“都在说什么呢。”太宰治笑得眉眼弯弯,身后仿佛有朵朵黑百合盛开,“知道什么叫吊桥效应吗?那位小姐应该是劫后重生喜不自胜,把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混为一谈了吧?”
他飞快地将那快递盒抢了过来,“唰唰唰”几下打包好,眼看就要丢到窗外去。
“哎,你别。”一条寺修叫住了他。
太宰治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高声嚷嚷道:“不行不行不行!爸爸说什么都不同意这桩婚事!”
一条寺修:“……”你有事吗?你又是他哪门子的爸爸?
侦探社众人脸上的嫌弃更是表露无疑:噫——
一条寺修面无表情地说:“我是让你别扔下去,小心砸到过路人。”
闻言,太宰治夸张地拍拍胸口,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总算没用那种“孩子大了不要爸爸了”的表情看着一条寺修了。
一条寺修:“……”病得不轻。
其实不光今天这件事,这些天以来,一条寺修总是觉得,太宰治可能在之前那场爆炸中伤到了脑袋,不然为什么老是生出莫名其妙的想法来?
还“爸爸”呢?也就是一条寺修答应了不再揍他,否则,他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
而且这要是让齐木楠雄听到了,绝对会把他一拳揍到太平洋,让他泡泡海水冷静冷静。
鉴于最近太宰治的奇怪举动实在是让他感到无语,一条寺修还为此咨询了他们的社医与谢野晶子,问:“真的不能治吗?”
与谢野晶子听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扒在门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太宰治,然后不怀好意地说:“虽然人间失格很棘手,但是如果他死掉了,异能力自然也会跟着消失。在他死亡后的零点五秒内发动我的异能力,理论上是可以实现治疗的。”
一条寺修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来。
门缝后的太宰治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淌。他看到了与谢野晶子恶魔式的笑容,还有她惯常使用的大砍刀和电锯,仿佛在对他说:机会难得,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一番的~
当然,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侦探社也没有什么事情,一条寺修就拎起自己的挎包,准备下班了。
太宰治跟个小孩儿似的,脚步一颠一颠地跟了上去。在路过中岛敦时,他眼也不眨地将那快递盒丢到对方怀里,轻轻松松吩咐道:“麻烦敦君退回去啦~”
中岛敦:“……是。”
“修,修!等等我呀,今晚吃什么?”
“……你讨厌吃什么就做什么吃。”
“天呐,修现在已经知道我讨厌吃什么了吗?太感动了!”
“……”
同样听到这段对话的侦探社众人:“……”
与谢野晶子双手环在胸前,对旁边的国木田独步说:“光看现在这个样子,我都快以为你赢定了。”
后者推了推眼镜没说话。
中岛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谷崎润一郎用手挡住嘴巴,悄声跟他解释:“大家为‘太宰先生什么时候成功住进修先生家里’这个问题开了赌局。”
中岛敦:“……”侦探社已经闲到了这种地步吗?
腹诽归腹诽,中岛敦还是很好奇大家的想法。
谷崎润一郎掰着手指头跟他数:“我和直美算作一起,猜了半年;与谢野医生赌的是一个月;贤治猜的是半个月;镜花猜一个周……”
听到这儿,中岛敦惊讶地看向了泉镜花,“镜花也参与了?”
泉镜花点点头,并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入室偷袭和窃取情报都讲究速战速决,不过考虑到他们二人并非敌人,所以选了保守一些的一个周。”
听完理由的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
“那……国木田先生呢?”
“‘开什么玩笑,就算确认恋爱关系后,也要相处两年以上才能结婚同居!’”谷崎润一郎的模仿惟妙惟肖,甚至引来了本尊的注意。
“怎么了,谷崎,你对我的未来规划有什么意见吗?”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吓得浑身一颤,后者连忙摆手:“啊!没、没……”
好在国木田独步并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很快就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挪开了。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刚才的话题。
“所以,国木田先生押的是两年后?”
谷崎润一郎点点头。
“那么……”中岛敦的目光移向了刚刚走出门的江户川乱步,“乱步先生呢?”
“呃……”
见他犯难,中岛敦疑惑了,问:“怎么?乱步先生没有参与这次赌约吗?”
“参与倒是参与了……”谷崎润一郎挠了挠脸颊,“只不过乱步先生他押的是……”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