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南冬被一阵电话声喊醒, 他伸出手寻找光脑，闭着眼接通，嗓音带着浓浓鼻音：
“喂？”
“操, 老大这小子还睡着呢！”
“快让他还债。”
电话那边闹哄哄的, 南冬揉了揉眼, 迷茫地问：“还什么？”
“你欠我们老大的几百万星币, 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
南冬思绪回笼, 他下意识看了圈四周，抿着唇珠，小声道：“能不能宽限点时间，我才赚了一点。”
“废话少说，把你昨天所有星币转到这个账号。”
那边骂骂咧咧，眼神还偷偷觑向主位上翘着二郎腿的男性机械体身上，左眉尾截断，五官罕见的普通。
可想到对方是星际以狠辣暴戾闻名的亡命之徒、悬赏金百亿的布鲁森·道斯，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不可遏制地拢上神秘的纱, 不敢触目。
智械体漫不经意瞥了他一眼：“继续。”
姿态放松, 唇边咬着烟, 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刻钟前占领的这块地盘，原老大站在他背后端盘子, 双腿战战兢兢。
他立刻收回目光, 讨好地笑了笑。
挂了电话，南冬挠挠面颊，搜了下对方说的那个叫布鲁森的账号。
头像是广袤银河的一张图, 应该是主人随手拍的, 还有点糊了，南冬还没看完, 对方率先发来消息。
布鲁森：“陪我打场游戏，我满意了，你欠的那笔钱一笔勾销。”
南冬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一遍，还是那句平淡又彰显狂妄的话，几百万的债务在他口中那么的不值钱。
他谨慎地问：“什么游戏？”
布鲁森：“你定。”
南冬抿了抿唇角，他绞尽脑汁地去扒拉星际火爆的游戏，无一不是武德充沛的星际战争类型，全息体验，痛感百分百。
南冬手指颤了颤，忽地门口一阵吱嘎声。
机械生命长腿窄腰，面容精致，琥珀茶色的眼瞳轻柔看过来，他的伤已经修复好了，看不出那晚的狼狈。
南冬冒出一个想法，黑瞳亮晶晶，身后仿佛有一只毛绒绒的大尾巴一晃一晃，一肚子坏水，“西奥里。”
“替我去完成一件事，事成后你想要什么都能提。”
西奥里平静：“什么事。”
南冬娇气地翘了翘眼尾，“用我的光脑账号，去讨好一个……金主。”他顿了顿，觉得用这个词很贴合。
西奥里垂眼，看着少年赤脚过来，他换上了白丝绸绒的睡衣，衣领不规整地袒露大片的白皙肤肉，仗着身高优势，能轻而易举瞥到粉的点。
他体会到血液倒灌浑身发热的刺激感，匆匆挪开目光，对上人类漂亮又清纯的脸，音色喑哑：“好啊。”
主角受问都不问金主是谁吗？好笨。
南冬转念想他以前可怜兮兮的遭遇，又情有可原了。
他把光脑扔给西奥里，挥了挥拳头，“不准暴露你的身份。”
*
全息游戏内。
西奥里登进来，率先看见游戏队伍的另一个人，人类称呼他为金主，微妙的感觉促使他直勾勾审视那人。
‘南冬’蓦然皱起眉弓，“布鲁森。”
布鲁森迟缓地道：“西奥里？”
很快他捋清了昨晚的一串事情，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原来被星网万千机械生命嫉妒的警卫是你。”
“你不是最讨厌那群眼高于顶的人类吗？”
“你怎么认识他。”西奥里不置可否，要论一个最，布鲁森和人类隔着的恨意比他多几百倍。
布鲁森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经历，轻笑了下，“你那么穷，养得起欠了几百万债的人类吗？”
“要不你退位，警卫让我来当。”
西奥里收回表情，冷酷地开了一把游戏。
他和布鲁森认识完全是一场意外，在反人类执政的邪.教里。
西奥里自认清白，他走上这条路完全是讨口电吃。
因为专门为人类创造出的伴侣机械人在哪也受不得尊重。
人类平等讨厌机械生命，机械生命最排挤能得人类青睐的伴侣机械人。
而布鲁森，一个彻彻底底的反人类教徒。
思索间，西奥里手臂被武器炮捅穿，鹅蛋石大小的伤口触目惊心，模拟的血液刺红人眼睛，疼痛百分百传递到他身体。
布鲁森举起武器，黑漆漆的洞口对正西奥里的脑门，五官平静，“西奥里，你背叛了我们。”
不知何时，全息游戏里已经布下星际最顶尖的星网屏蔽，就算是人类走狗主脑，亚当也监视不到这里。
西奥里用完好的手臂推开，“这是任务。”
布鲁森沉思半响，目光如鹰，他放下枪，下一秒，又朝着西奥里完好的手臂开枪。
高高在上智械体目光看一滩死水冰冷，浑身透着肃杀可怖的气息，语调轻慢又恶劣地道：“抱歉。”
西奥里面无表情弹出全息，一睁眼，就对上人类担忧的黑眸。
“你怎么样？”
刚刚吓坏了南冬，光脑持续冒红光，发出一声一声的警告，【机械体生命特征下降……下降……下降！】
【请尽快离开全息游戏！】
南冬吓懵了，指尖颤栗透着苍白，直到西奥里醒来，他才松口气，“别担心，医生马上就来了。”
他害怕地握紧西奥里的手心，粗粝的肌肤硌地人类难受，却怎么也不愿分开，鼻尖通红，漂亮的脸上要掉水了。
人类哭了吗？
西奥里并不觉得这点疼会死人，机械生命不会死，但对上人类水汪汪的黑眼珠，心头不禁泛出一丝丝涟漪，他胸口也发闷。
“我没事……”
南冬想，怎么会没事呢。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一大串医生鱼贯而入，直接围到人类身边，眼瞳是精密的扫描仪扫视人类。
“殿下你哪里疼？请告诉我们。”
“情绪不稳，面色发白……殿下精神力受到不知名攻击，赶快搬来仪器！”
“殿下别害怕，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
南冬努力举手，扁着唇：“医生，不是我生病，是西奥里，你们看看西奥里。”
在人类说完后，机械生命收起热切，目光凶狠地看着躺在人类床上的西奥里。
西奥里勾起虚弱的笑，“麻烦各位了。”
呸，虚伪！
虽然众医生很想给他一巴掌，但人类眼巴巴看着他们的样子太委屈了，只能捏着鼻子给西奥里检查，倒还仔细。
南冬眨巴眼，“医生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西奥里警卫这几天注意多休息就行。”医生衣冠楚楚，推了推面上金边眼镜。
“我三天后来复查，殿下不用担心。”
医生机械人镇定自若，其他机械人纷纷点头，三天后又能看见人类殿下了。
南冬：“谢谢你们。”
好讲礼貌的小人类，对警卫那么体贴，还愿意让他睡自己床上。
医生因人类那句谢谢芯片持续发热，耳尖通红，遮掩地推了推鼻梁架着的眼镜，“不客气。”
“救治病人是我们医生该做的事情。”
他正义凛然地道。
西奥里：。
“人类，我要休息了。”
南冬闻言，瞅了瞅西奥里眉宇疲倦，下意识放低嗓音，“好喔，你先睡吧。”
医生狠狠磨牙，却只能无能为力被人类送走，以防打扰西奥里睡眠。
半点不尊敬殿下的贫民窟臭小鬼！
机械人离开后，卧室陷入一阵寂静。
一声突兀的消息铃声响起。
“这场游戏我很不满意。”
“看在你是人类，给你一个月期限还债，如果不能，你的警卫就是你的下场。”
躺在床上似有所感的智械体睁开眼，茶色的眼瞳划过淡淡的暗光，交给他完成的任务失败了。
失望的人类……会抛弃他吗？
南冬黑眸定落在布鲁森的名字上。
半刻后，少年抬起脸，声音矜冷，“西奥里，我交给你的事情没有办成。”
“你是要受到惩罚的。”
一只柔软的手指掐住了机械生命下颌线，清浅的带着甜腻味道的呼吸扑到面上，人类在看他。
西奥里喉干舌燥。
琥珀色的眼瞳往左边偏了偏，睫羽浓密，在眼睑下方投射弧形阴影，嗓音发哑：
“什么惩罚。”
南冬黑眼珠转了转，压低声线，“惩罚你学习怎样当好一个警卫。”
“例如劳文殿下他的警卫。”
劳文，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尤其是在调教一个青涩懵懂的警卫成为匍匐他脚底一条没有尊严的狗。
他还乐钟于分享自己调教的视频，因为人类身份的特殊性，直至前不久视频才被官方警告下架。
西奥里向来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人类。
南冬想到昨夜不小心看到的视频里，人类身后站着的警卫，漂亮优雅，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会给人类做衣服。
南冬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麻袋，抿了抿红润润的唇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