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七情六欲,何为人间极乐。(补)
25
“你近来躲着我, 做什么?”
醒来后,师明佑懒懒道。他半边身子支在墙边,略有些轻轻好奇问。
殷景山默不作声。
一路行来, 并非很快, 于身边人而言, 他似是很……满意这段旅程。
可终有结束之时。
“……”
“还在吃醋?也不知道打翻了哪里的醋坛子,沾的一身味道,怎么也清不干净。”
师明佑幽幽道。
殷景山起身,开始将这间客房东西细细收拾, 他动作不紧不慢, 显得异常沉稳。
看不惯。
师明佑心底想, 手指轻挑, 一根丝弦绕至他的指尖,将人硬生生拉了过来,轻嗤了声, “你对自己没自信。”
“为何?”
师明佑是真的好奇。
其他不说,他自己……丝毫不要脸的说, 自认为是个还算讨人喜欢的人。
若有人讨厌他。
那一定是别人的问题。
师明佑伸出腿,踢了下人。
“你生的比他俊, 武功也比他高,就这么不自信。”
这话里调侃居多。
殷景山微微蹙眉,转而走到他身边, 将床榻上的披风盖在人身上,低低说了声,“有风。”
“你当我是什么娇弱小姐吗?”
师明佑轻轻笑了下。
说完, 他哼了声, “怕是你心里真正念得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姑娘。”
殷景山扣住他手, 沉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可你既着女子衣裙,应是……更喜欢那个称谓。”
“姑娘,姑娘。”
“你之前叫的多……我不信,你就是想要一位真正的姑娘。”
殷景山有些慌乱失措,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握住他的手,低低轻叹了声,“幼卿,你信我。”
“不信。”
“……”
“算了,说笑呢。这也当真,明明是个奸猾性子。”
师明佑气的反笑。
殷景山只扣住他的手,什么也不肯说了。
“不过,你猜错了,我可不喜欢……”
手被抓的更紧了些,师明佑压根抽不出,只能生气望着他。
殷景山敛着眉眼。
忽得,师明佑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干脆将人拉着倒在床上,将身体直接半压在了他身上。
他伏在人身上,无比专注地观察着那双有些黯淡的眼睛,轻轻说:“你眼睛怎么了?”
殷景山沉默。
“快说。”
“不说,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这无疑是威胁。
可人偏吃这套,只得低声解释说,“幼卿,许是行功不妥,有几分影响到了。”
“什么也不说,装作没事人。”
“你就那么想当瞎子。”
师明佑随性依赖在人身上,有些闲闲道。
好半响,殷景山才开口道:“幼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我很害怕……我是不是会忘了你。”
“我怕忘了你。”
他那双略带冷肃,锋芒的眼中光彩失去,很是黯淡。
师明佑轻轻笑了下,“你想忘,我还不允许。”他伸出手,划过人脸颊,嗤了声,“就爱想些没名堂的东西。”
“你真的忘得了我吗?”
“……”
“我想听真话。”
“其实,你要想忘也好,总归是你自己的事情……”
话语声被堵住,只留下床边低沉喑哑的喘.息,似是抵死的依赖、缠.绵。
有些事,也许从未开口说过。
殷景山甚至怯懦,脑中空空荡荡的记忆外,还有太多太多陌生的……除了血,还是血,包括他从何来,去向何处。
此刻,南疆潜龙谷内却是群雄集聚,神色各异。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秦堂主,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张嘴巴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说教主回来了,他为何……”
“你不也是废话。”
“教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很正常。”张抱丹很是看不惯这人,哼了声。
“他都走了二十年,毫无音信,谁知道真假。”
“指不定人死了呢!”
那人依旧不服气。
座中最高位的男子面容普通,有些威严,可依旧不做声。
张抱丹听得夸张大笑。
只觉这简直对牛弹琴,前面说的都是笑话。这冯宁是这些年新入的人,是他们副使雷倾绝近些年的得力下手。
“你这话有本事等人来了当面说。”
“你!!”
眼看着将要争吵起来,最高位的男人终于开口:“够了。”
常人未见,怕是很难想象这个面容普通,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是南疆赫赫有名,地榜前七的天雷手。
站在一角的抱臂人幽幽叹了句。
“这世上,很多人会死。可问题是,你们觉得死的会是教主吗?”
“那怎么可能!”
“那是放屁,只怕老子孙子都死了,教主怕是还活得好好的。”
“是啊。”
“……教主会回来吗?”
“怕是不会,他都跑了二十多年了。”
场内一时间议论纷纷。
冯宁听得有些犯傻,他本是中域人,自由熟读诗书,意外之下逃来南疆,得到这位天雷手的欣赏。
最早他还不晓得这位天雷手竟是南疆教众最多,实力一般的众生教中人。
外界而言,这位是独行客,是南疆扛把子的超一流高手。同北域远道而来兴风作浪的大门派弟子斗过,更同东域当代剑阁之子宁子京打过,无疑这位是个武道上的巅峰人物,身边更聚集了不少被他折服的高手。
可这样一个人物,在真正将他收为心腹后,却带他秘密加入了一个南疆里并不陌生的教派。
也许,这本就不是秘密。
冯宁望向堂内齐聚人物,隐隐有些不快。
秦岚衣微微俯首,只道:“属下所言,没有半分虚假之词。何况,因教主指令,在下当时特调令教内三十位黑衣卫……”
雷倾绝终是开口:“教主……是为了什么?”
这怕是这些年来,他首次称之“教主”,场内有些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昔年,众生教创立当初,内外二教并行。
内主武学,各方堂主,总揽武道,培育好手;外主教化,各方坛主,传播教义,普度众生。
内是里,外是表。
可内外并行,并无高下之分。
况且能在外教领头的莫不是武功高强之辈,真打起来还说不定谁打不过谁。
可自教主失踪后,这内外便隐隐失控了。
互相不服气。
雷倾绝本是教内左副使,总揽武道精要,御下武功高手不少。
十多年前,他却同专司外教的右副使元青负差不多闹扳了,带着内教多数人和自己身边的一批人来了这卧龙谷。
这些年越发高涨的名气,倒是他越发专注日趋精深的武道修为所致。
雷倾绝淡淡问道:“岚衣,你不必遮掩,教主既然让你回来,便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你当年虽年幼,可也应当是知晓他的性情的。”
秦岚衣收声。
他总不能说……那位是一时兴起。
“……教主目前有一个情人,他是让人给那位练手。”秦岚衣低声说。
其实,挺狠的。
雷倾绝面色平静,竟是并不意外。
秦岚衣见了,只想虽说那位说雷副使嘴巴油滑,他只觉得……这多少有些耐人寻味的调侃意味。
他自己只觉副使大人着实太过冷淡,心思难测。
“才一个!”
“才一个!”
“居然才一个!”
抱臂人惊呼道。
秦岚衣也有点不确信了,难道不是一个吗?
张抱丹急忙将他拉起,兴冲冲问道:“那个人长得如何,家住哪里,如今年岁多少,是男是女……”
一连串的问题打下来。
秦岚衣头痛。
“快说快说,我还等着。”
“……”
“不对啊,那不得好多个吗?”
“我就记得,前些年那位狂妄至极的刀客寻过来时,可真是嚣张啊。”
“呵呵,他多年未见踪影,怕是闭起了死关,怕是不知道何时能够再出江湖,简直活该。”
秦岚衣听着这些不绝入耳的讨论,简直有些抓狂,难道不是应该担心教主回来后他们该怎么办吗?
毕竟,他们可是……所谓的叛教之人。
他看向台上雷副使,只见这位缓缓走下,淡淡出声说:“岚衣,不必担心那些。”
秦岚衣微怔。
他只听这位开口道:“我当年去寻过他,同元青负一块去的。”
场内人纷纷大惊。
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位元右副使同他们雷副使堪称不相往来,互相厌恶,别说协作,怕是见面都不愿的。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给我们一句话。”
“走吧。”
雷倾绝淡淡道:“我同元青负都知道他的意思。”
这话说得,不少人心里嘀咕,什么意思嘛!就不能说清楚点,雷副使何时也同那位元副使学的神神叨叨的。
迟迟没有出声,有人低声问:“那教主来了,我们……”
“跪下,服从。”
有人小声道。
立马被人敲了背,大叫一声,“你忘了我们现在就是个叛教的。”
秦岚衣面露尴尬。
这里面,他是最尴尬的,实际上他那四方坛使的职位是沟通内外两边,只是这些年来内外相敬如宾,已成摆设。
“那是元青负使诈!他争权夺利,他死不要脸,心机深沉……”
“都是他的错。”
雷倾绝淡淡说道:“你觉得教主是会更相信元副教使,还是相信我们。”
没人吭声了。
元青负这个人堪称忠诚,死板。
尽管他是杀生教的前任教主,可他这个人改换门庭快的离谱,甚至这些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奉献于他的事业——传教众生。
“不必多想,教主之事,我已有定夺之计。”
雷倾绝道。
他平静道来,任谁看不出他曾是个绝顶圆滑之人,可却也能在武道之上有着如斯执着的精力。
等人散去时,秦岚衣却被留了下来。
冯宁也被留下。
雷倾绝开口道:“好了,岚衣,你说吧,他又闯了些什么祸。”
秦岚衣近乎苦笑。
他该怎么说,他本去那位公子身边不过是幼年时的惯性,偶尔探望一二。甚至,内心深处曾颇有些同情他。
“教主此般现身,用的是妙音仙子的身份。”
“公子前去求医。”
后面的,秦岚衣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当场在时差点说不出话来。
雷倾绝难得皱眉,“这逆子,留他一命,本就该知足。我早就说过,我只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似乎不需多做答,他便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
秦岚衣心想,这怕是那位公子最恨恨不平之事。
哪有做父亲的对儿子如此狠心,这怕也是那位解宗主一气之下,不再往来的缘故。
“他现在如何?”
“教主未曾搭理,我便让公子呆在家里。只是,他似是有些癔症。”
冯宁摇摇头。
他是清楚这位的事情,可他也觉得这位公子能活着就是万幸。他是中域中人,太清楚不过道宗对于弟子去踪的重视。
雷倾绝面无表情,只冷冷道:“说吧,教主那位是谁。”
秦岚衣低声说:“是那位杀了雷鸣的东域中人。”
听到此处,雷倾绝神情越发平静,只不急不缓道:“哦,是他。说起来,我当年收雷鸣为徒,不过怜他孤苦。”
“……”
秦岚衣呆了下。
雷副使这位徒弟杀了自己全家,连带着自己儿子也杀了,这还真是孤苦啊。可这不他自己干的吗?
“我一直等有人杀了他,杀人者必有被杀之日。”
“可无人敢。”
雷倾绝道。
不等回语,他接着开口说:“昔年,我去寻教主时,他曾问我,这世上可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这语气有些淡淡的萧索。
“我迟疑了一下,他不等我回答,说:没有的。包括忠诚。”
秦岚衣浑身一震。
雷倾绝:“他说王朝会灭,门派会倒,人心易变。他不需要忠诚这种东西,他只要活的尽兴,痛快。”
“你看,这就是我们昔日的众生教之主。”
冯宁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怅然。
他未见过那位,一直都不理解教内许多年时隔二十多年依旧能一心向着那位,可如今莫名有些懂了。
“当年他走了,本就不会再回来。我当时说他是谁都不想要了,毕竟我们对他而言也不算些什么东西。”
“元青负说他不回来也好。”
“说起来,我当时脱教本是意气用事,后则是觉得他说他不需要忠诚这种东西……我本也没有这种东西。”
秦岚衣:“……”
再听下去,他都觉得不需要活了。
雷倾绝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近似有些笑意的话,“只是,他不要,我就不可以给吗?”
《武掌乾坤》第六话:我言众生,却是以一场发病作为起始点。
漫画以日常的笔触细细描绘了主角殷景山越发变重的症状,他似是有些不太清醒,眼睛时好时坏不说,记忆也在不断遗忘。
唯一相同的怕是,他似是再一次回忆起曾经出现的那一幕。
他站在山间,向下划了一剑。
山海倾覆,河流断绝。
殷景山惊醒,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伸出手去寻着身边人,可什么都没有,他终是缓缓收回了手。
“怎么醒的这么早?”
一只手轻轻靠在他额角。
殷景山近乎呢喃,“没什么事,我只是……做了个梦。”
他看不到那白衣人隐隐的忧虑,看不到那轻轻蹙起的眉眼,更看不到那人变得果决的神色。
他只是扣住他的手,有些依赖地靠在人身旁。
“不要怕。”
“病总有治好的一天。”
白衣人轻轻开口,只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让他紧紧抓牢。
窗外的白鸟飞来,立在窗檐前。
“喳喳。”
“喳喳。”
“?”
白衣人微蹙眉头,望向窗外远山。
此后,则是一段简短的回忆,那是一段简短至极的对话,发生在一座冰冷,恢弘的大殿里。
月色落在光滑石面,勾起盈盈光。
抬眼九天星河,直落来人目中。
“你这地方,倒是清净。”
冰冷的石柱间照出一个盘坐着的清冷身影,灰色道袍着身,微微挽着发髻,只一根素色木簪,身无尘埃。
有人自外缓缓走近。
他着着一身红色长袍,斜眉微挑,含着少许邪气。
“我一直在想,执掌天机的人是谁?更在好奇这之后又是谁?所以我就来了中域,可我是真没想过……”
“竟是你这么个老不死。”
红袍人轻轻发笑,拂袖而立,冰冷石柱只照出那修长身影,映衬着火一般的衣衫,耀目至极。
“你让我看了这么多天的道典。”
“难不成,想让我也同你一样做个道士不成?”
没有回声。
此后则是一段十分惊险的打斗,结局却已红袍人近乎坐在地上,斜着身子望着这殿中的另外一人。
他脖颈处有道红痕,悬挂的金玉珠链通通散落在地,向四周散去。
他只笑,笑的放纵,肆意,开怀,“我输了。”
“可你别得意。”
“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赢你。”
来人挑眉道。
他并不在意自己嘴角溢出的血,胸口处的疼痛,近乎有些狰狞的伤口。
冰冷石柱间,空空荡荡,唯独星光落下。
人已离去,一只手轻轻捡起地上的一枚玉珠,指腹摩挲几下,竟是成灰,手指微顿,收回袖口之中。
一室寂静,只余比斗时那声萦绕于耳。
“敢问阁下,可知何为七情六欲,何为人间极乐。”
“……”
那人穿着灰色道袍,走在这天星殿内,一步步向里走去,真气波荡,脚底步步生莲。
中域,上三宗,天心派。
早课的大钟敲响了十余声,不少弟子行礼依规来往,来到寻常弟子清修的殿内坐下。
这日授课执事说的是道家经典之一。
中域之中,道教乃国教,主流之中最盛的是天心派,清微派,玄真派三派。
虞朝建立六百余年,三派却已然在这地方上盘踞了千年已久,在中域若要学武,入道门自是第一流的路子。
入道,入仕向来并行不悖。
只是,武者修为通天,寿载翻倍,自是不少武学天资惊人之辈痴迷于武学,钻研于道学功法,真正留在这山峰之上。
道经讲解,授课后,自是解疑。
此刻,一个弟子便问:“我听说,昔年西域来了个白衣僧人,同我派张长老辩经,最后竟是赢了。”
相较干涉俗世更多,红尘练心的玄真派,以及行事缥缈,时常下山历练的清微派。
天心派修己心,修本真。
多是避居幽山,一心认真修道,很少干涉俗世。
可这并非不意味着天心派弟子不重视武道。
同其他二派相比,天心派更注重一个独字,无论是修星轨,著学说,还是品武学,天心派大多弟子追求一个极字,因而武痴也是不少。
授课执事道:“确有此人。”
不少弟子纷纷抬眼,这事情流传在门派其实已久,可从未光明正大说过,怕是有些忌讳此事。
这位授课执事一袭蓝色道袍,年岁稍长,行事稳妥,只淡淡道来,“只是,这个僧人不是自西域而来,而是从南域来的。”
“他的名字你们也应该知晓的。”
“他虽许久未曾现身,可这天下几番风云,却也都有他的手笔。他在北域曾有个称号,叫做极乐天师。”
此话既出,座中有弟子怔住,追问道:“是那位被西昊国上任国主宇文烈追封的国师吗?”
这位有着“极乐”称号的国师在北地可谓无人不晓。
他曾短短一年间,被上任国主接连封了无数次,直逼至高至上、地位尊贵无比的国师,竟是取了个众人瞩目的号。
“极乐。”
他甚至当众推辞国师之位,只说自己不堪一国之师。
可很快他被国主封为天师。
有那么几年里,北地人纷纷怒骂“极乐出,众生倒”,这自是斥责,自是埋怨。
这位极乐天师虽只在位一年,就说自己会归于天位,即将仙逝。
他也真当众仙逝了。
可自这位天师离去后,曾经的雄主恍若失了智般,穷奢极欲,广采美人,修筑宫殿,求神问道,无所不用至极。
闹得民不聊生,百般哀怨。
好在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方信直接闯入深宫,一箭射杀了这位曾经的君主,扶持年幼的皇子登上皇位。
可西昊国终是渐渐走了下坡路,国内各方势力盘踞,互相虎视眈眈。
常人道来时唯有唏嘘二字。
可显然天心派弟子不在此列,有个弟子道:“我曾同家兄去过北地行商过一段时间。北域百姓都说极乐天师误国,可我见来,西昊国立国已久,本就当由盛及衰,这本是人间常理。何必把罪责担在一人身上。”
“西昊国军权本就被地方镇守把持已久,宇文烈昔年百般计谋,夺回了军权,可早已同地方豪族生了间隙。”
“他任命国师,也有另行一道缘故。”
“只怕是独独没想过那位极乐天师当众玩了一手归于极乐天的把戏。”
座中有位弟子手执书卷,细细道来。
台下弟子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台上,授课执事手拂长须,面色和蔼,最终只长长叹息道:“这位极乐天师自是众人知晓,可你们不知道他更有个赫赫威名的名号。”
“道消彼涨,天地常理。”
“虽说武林之中并不以正魔相称,可行事手段多少有些区分。昔年般若教创教初年,其教主海赤珠曾在中域苦学道经,可到了如今谁敢将其放入我道门之中。”
“而那位极乐天师,早年出自明心寺,清微派上任掌教曾做客明心寺时,就私下赞叹过他平和如水,天生道心的性情。可谁又会知道,那位佛子不久后竟是叛出山门,远走西域,如今更隐隐成了邪道公认的行首。”
授课执事谈及此事,总有几分唏嘘。
诸位弟子隐有所悟。
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莫过于此。
忽得几声钟鸣响彻山间,接连敲了二十五下,一声比一声厚重,似砸在所有人心间。
诸位弟子来不及吃惊那位身份。
鸣钟于天心派而言,是一件十分不寻常的大事。
授课执事收声,抬头望去,眼中竟有几分悲鸣,他毕竟身在门派多年,哪能不知晓这钟声是为何。
“你们有位师兄确证陨落了。”
“!”
不少弟子惊怒。
此刻,天心派最高处的天极殿内,不少人已到场。
只是,怕是同弟子想的不一样,这里并非只有天心派的人,相反有几位道袍截然不同。
殿内几位长老同远道而来的客人,正在商讨,交代事宜。
现任天心派掌门徐星阳听了后,转而向这殿内深处走进,往后而走便是别有洞天,他走的不急不缓,可面露隐隐忧色。
待到地方,他叩首跪下,满目沉寂,“弟子愧对先师,不能护住门下。”
这地处空空如也,除却冰凉如镜的石柱外,便只有最前方的一个蒲团。
那里背立跪坐一人。
他着着一件最朴素的灰色道袍,用一桃木簪挽起长发,可他并非在读经,悟道,反而在做着有些不符合的事情。
他正低头,无比平静地用手捏起一根无比细致的红线穿着交辉相应的金玉珠。
“昭明是你的三弟子。”
“是。”
徐星阳满脸沉痛。
那是他曾在书院里结缘的弟子,姓齐,名昭明,出生不算好,可性情宽厚,资质秉性莫不和他心意,因此破例收他为徒。
可因情爱纠葛,竟是同他争论后一去不复返,再无踪迹。
他本认为……谁知是天人永隔。
那是个很平静的语调,半分情绪不显,只说道:“昔年,你在清微,说世事难料,欲求脱离,后自请来了天心。这些年来,你进境颇深,所行之事,门中多有赞誉。昭明一事,前因后果,我知道已久。只是你闭关潜修,力求一破先天,便未曾同你说。如今你既已至先天,也应前去了结此事。”
“弟子谨记。”
徐星阳叩首回声。
那人顿了顿,望着手中穿过红线的金珠,指腹轻轻摩挲,徐徐出声道:“只是,你此番前去,我另有一事嘱咐于你。”
“我要你带一个人回来。”
徐星阳心底吃惊,可未曾放在脸上。
忽得一声轻响,竟是几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珠从红线中坠下,只散落在地,如晨间露水沾染荷叶般,不惹尘埃。
灰色道袍终是转身,开口:“你抬头。”
徐星阳微震。
他对这位祖师,恐有惧有,可孺慕之心也有。
可漫画始终没有正面画出蒲团上人的面孔,只将天心派掌门的内心情绪细细刻画,他双眼微张,只得到一句话。
“这个人,你见了就清楚了……是谁。”
《武掌乾坤》第六话:我言众生忽得一转视角来到了中域三派之一的天心派,也是首次正式将笔墨放在这个前几卷里的庞然大物上。
自有不少剧情党细细分析:
“从前两卷,都知道中域三派,除了天心派要超然些,少争斗,其他两派可是斗的水火难容。”
“不是,天心派也斗啊。”
“还记得第二卷殷师兄入山门,同归山派第一次牵扯时,就是听到有人说天心派有个武痴,天天找人打架。”
“那是少数吧。”
“就……都不好惹,别的不说,中域门派很‘友爱’。”
“我就一个问题,所以说之前邪僧说的三派一体是真的?好奸诈啊。”
“魔门不也一教两宫吗?狡兔三窟有道理的。”
“艹,海教主不愧是潜伏道家三派的人,有模有样的学着人搞哈哈哈。”
“可问题,魔门是正大光明的三位一体,不像道家三派直接给全天下表演我们一点都不和,沉默。”
“死了一个弟子,三派都来了,也太护自家人了吧。”
“一般不收,收了就护。”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道门,这感情进了简直正规单位啊。”
“想到被抛弃的众生教,莫名想笑,感觉以邪僧的作风,一定是懒得管理了,直接跑路再见哈哈哈哈。”
“同他在北域也差不多。”
“一时兴起,一时兴起,总是这样。”
除此之外,新出场的重头人物无疑引起了不少讨论,争论不休。
“这一定是最大boss。”
“可不,估摸着全文盖棺定论的武力值top?他居然打得过邪僧啊。”
“……邪僧都承认他输了,我哭了。”
“啊啊啊啊,我是师真人粉,气死了,他居然害我们殷师兄的老婆受伤了,活该空守高殿,做个孤家寡人。”
“前面,成分太多了吧。”
“好奇邪僧怎么赢。”
“就我在想,他到底想逮谁回来吗?啊啊啊,彻底疯掉。”
可第五话的收尾处则是真正渲染了南疆的繁盛。
南阳城是南疆中部第一大城,地处中心,四通八达,主路水道连接向下一路而去的港口,向北的大道则通往西域。
夏日繁盛时节,接天莲叶无穷。
这时节本就流行泛舟,南疆水路繁盛,支流众多,因而附近最大的湖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踏舟游玩。
可这并非普通的行舟赏乐。
只因,这是美人榜第六的应莺莺现身的宴会,加之隐杀门的掌门之子亦在此地,这段湖水水域早已被打了招呼。
湖中独独几艘宽敞,高大,华丽的船只徐徐划过,席面上众人饮酒作乐,吟诗唱和。
舞女随乐而动。
那轻纱布幔后隐隐有个美丽女子。
萧羽然在喝酒。
他独自坐在一席,周围人见他神色也都不打扰。他身边人,谁不知道这位公子近来因这桩婚事很是烦躁。
就连这次,怕也是被其父逼来的。
无论如何,天媚宗同隐杀门的交好已是板上钉钉,不容两位小儿女回转。
高大船内,并不平静。
船舱的甲板上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少弟子寻酒作乐。
船内的女子只幽幽望着,眸中神采难言。
她长相明艳夺人,生的一副魅惑之资。那双极长极魅的眼睛,像只狐狸一样,卷翘的睫毛扑闪间似将满腔的真心都付出给了你。
“我听说……那位来了。”
身旁是她的密友柳若情,这南阳城里以一手天下难寻的琵琶扬名的柳大家。
女子道:“你说谁?”
柳若情着男装,生的清秀,修饰后倒像个文弱书生。她推了人一把,笑道,“除了你那位冤家外,还能有谁?”
应莺莺少见一呆。
“他来了,指不定这场婚事就没戏了。”
“你觉得可能吗?”
应莺莺恢复冷静道。
柳若情调笑了句,“怎么不可能,我们莺莺师姐生的这般美丽,天底下的男人哪有不爱的,男人嘛就爱吃回头草。”
应莺莺嗤了一声。
“你忘了,这世上还有不爱女人的男人。”
柳若情:“……”
论嘴皮功夫,她自认为是真比不过这位师姐。
柳若情只得无奈叹息,“……倒也是。”
应莺莺难得兴起,多说了几句,“他就算来,肯定也不是为我而来。昔年,他就说过他此生中只爱一人。”
“倒是个痴情人。”柳若情有些畅想。
“就一分情丝,我只要一分,他都不给,导致我当年功法只能通通作废,转修其他。”
说到这个,应莺莺怨念深重。
柳若情:“……”
同为宗门弟子,她实在理解这位师姐。
天媚宗有一路功法是以情入情,而后脱情,然而这位师姐出师不利,情都没入,何谈脱情,硬生生浪费不少年岁。
“我看萧羽然并非不行。”
“……他满腔情丝挂在那位行踪无迹的妙音仙子身上。”
应莺莺硬生生呸了句。
柳若情:“……”师姐这情路(修炼之路)着实坎坷。
“要我看,你信吗?我们这南域有真正纤尘不染,心慕正道之人?她名声那般好,名气那般大,总有些推手在后。”
“昔年,师尊为我之事,都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应莺莺论道此处,倒是丝毫不忌讳。
柳若情轻轻叹,“师姐此话有理。”
应莺莺挑起那双狐媚眼,幽幽望向窗外,直教人神魂授予,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不知道是一朵真的柔弱白莲,还是修炼千年的狐狸。”
她呵了声。
忽得,甲板上传来几声惊呼,原来湖面远处渐渐出现了个小舟。这不得不引起了甲板上众人的惊讶,到底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人。
【作者有话说】
改完